天地共主居住的阁楼, 离地面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天阶。

  而明凰此刻,就跪在最后一阶,已经跪了有两个时辰了。

  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天中午,释迦没来陪他一起用膳, 是婢女们伺候着用了一些清粥小菜, 明凰心情好,便跟丫鬟们多交谈了几句。

  这期间, 释迦应该来过, 明凰能够感觉到, 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走进房间, 又匆匆离开了。

  释迦不来,明凰反倒松了一口气, 等婢女们将饭菜收拾下去, 他刚准备回床上小憩一会儿, 房内却突然闯进来两个佛门弟子, 说是奉了佛主口谕, 要押送他去天阶。

  佛门戒律严苛,没有弟子敢假传释迦的旨意,他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必然是释迦的授意。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一场无妄之灾,明凰抿着唇, 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他最近应该没有犯倔惹释迦生气才对。

  “明公子, 佛主并没明示, 我们只负责传话。”佛门弟子只是俩工具人, 对释迦跟明凰之间发生的矛盾一无所知, 更不敢去问。

  “好,我随你们去就是。”

  这期间,没有人动粗,押送他的佛门弟子态度也极为恭敬,可明凰面上的血色却褪了个干净,宛若被人扇了几个耳光一样难堪。

  在走向天阶的路上,他的两条腿宛若灌了铅一样沉重,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明公子,佛主有令,要明公子跪在这里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可以起来了。”

  佛门弟子双手合十,低眉颔首,一五一十传达释迦的口谕,明凰听后,双手紧攥成拳,凤眸微微泛红。

  “我要见他。”明凰不肯屈膝。

  虽然只有散圣的境界,可他毕竟是凤凰一族的少主,有自己的尊严跟骄傲。

  “明公子,佛主在殿内打坐修炼,目前不会见任何人。”

  “明公子,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要回去交差的。”

  贝齿死死的咬住下唇,跟两位佛门弟子僵持片刻后,明凰不愿为难他们,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可以了吗?你们回去复命吧!”明凰的声音冷若冰霜,端出一幅无悲无喜的模样,看似倔强,实则眼眶早已发涩。

  两位佛门弟子略一鞠躬后,便转身离去了。

  待原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明凰才松开咬着下唇的牙齿,嘴里瞬间蔓延开血腥味。

  他匆忙仰头看向青空,不想让眼泪没出息的掉下来。

  而映入眼帘的万里高空,让明凰的视线再也移不开,说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伸展开背后的羽翼,自由翱翔了。

  凤凰,本该是上天的宠儿,可他现如今,只能承欢于另一个男人身下,做那可耻可笑的金丝雀。

  这条天阶是来往佛门的必经之路,时常有佛门弟子经过,虽然他们都目不斜视,没有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明凰,更没有非议一句,可明凰就是抬不起头来,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撑在膝盖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释迦要他想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明凰想不明白,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他?

  就像明凰永远也想不明白,他只是化作原形栖息在梧桐神树上梳理翎羽,怎么就被那高不可攀的天地共主掳来做了侍君。

  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在旁人看来,能被释迦相中,是凤凰一族祖坟里冒青烟,是他的福气。

  可明凰不想要这种福气,他并不是厌恶释迦,相反,小时候有幸目睹那惊世一战,早在他心底埋下了仰慕释迦的种子。

  他只是……只是想要一份平等的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都被释迦主宰,就算是屈辱跟欺凌,只要是释迦给的,他只能受着。

  不知道跪了多久,可能只是一刻钟,也可能过去了两个时辰,明凰想不明白,自然不能起身。

  膝盖由最开始的酸麻转而变成针扎一样的刺痛,就在明凰以为当晚只能在天阶上过夜的时候,天空突然开始电闪雷鸣,不消片刻,便有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连老天都在笑话他,今晚怕是不一定能熬过去了。

  明凰苦笑一声,面色凄凉。

  雨点砸在身上,钝钝的疼,冰凉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明凰趁此机会,将所有委屈一起宣泄出来。

  他身板挺的笔直,不见丝毫抽动,眼泪却在无声无息的落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伟岸的身影突然瞬移到他面前,在他头上撑起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明凰不用抬头,见那金缕编织的草鞋,也知道来人是谁。

  “想明白了吗?若是想明白了,就不用跪着了,起来吧。”

  释迦浑厚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明凰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他强撑了一下午,却因为听到释迦的声音,差点没出息的嚎啕出声。

  可明凰也只是动摇了一下,便又回归平静。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看释迦一眼,低垂着头,膝盖浸没在冰凉的雨水中,浑身湿漉漉的,狼狈的不像话。

  就在释迦以为明凰不会妥协的时候,明凰突然开了口:“我想明白了。”

  既然想明白了,释迦也不去问到底想明白了什么,人跪了那么久,他早就心疼了,刚要弯腰把人抱起来,明凰却在这个时候,惨笑着补充道:“我想明白了,你要羞辱我,压根不需要什么理由。”

  “这就是你的答案?”

  听到这话,释迦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涨,这只凤凰他囚在身边有段时日了,软硬皆施,就是磨不平这幅硬骨头,到底还是自己的手段太温和了,舍不得真的磋磨他。

  本打算把人抱起来,释迦临时改了主意,虎口攥住明凰的手腕,把人粗暴的从地上拉了起来。

  “故意激怒我是吧?那恭喜你,得逞了。”说完,释迦拉着明凰朝寝殿走去。

  丝毫不顾及身后之人,因为长时间久跪,双脚早已麻木,释迦把人半拖半拽的拉进殿内,门都不关,一甩手,就把人扔到了床上。

  后背磕在床柱上,明凰疼的下意识蜷缩起身子,可他却倔强的一声不吭,怒瞪着释迦跟他无声的对峙。

  “你要是真有骨气,一会儿最好也别求饶。”说着,释迦粗暴的脱下身上的袈裟,随手甩在了地上,光着膀子朝床边走去。

  那人身上肌肉横凸,充斥着爆发力,明凰很清楚,自己将要受到何种对待。

  凤凰虽是雌雄同体,可他毕竟是男儿身,再加上释迦人高马大,天赋异禀,若释迦硬来,他肯定会受伤的,而且会伤的很重。

  于是在释迦手伸过来的同时,明凰几乎是本能反应的想逃:“放开我,别碰我,你离我远点。”

  可是明凰忘了,这种时候,他越是反抗,释迦越想要驯服他。

  “老实点!”那人拉过床边的帷幔,顺势缠绕上他的脚腕。

  “不要,别绑我,你滚啊!”

  明凰反抗无果,被尽数镇压,他与释迦之间境界差距太过悬殊,释迦摆弄他就跟摆弄一只鸟没什么区别!

  伴随着身上衣袍撕裂声同时响起的……

  是……被撕裂的声音。

  他疼的岔了气,大睁着双眸,瞳光涣散,难以置信,为什么会这么疼?

  梦魇缠身,明凰抱紧自己呜咽出声,面色惨白,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老婆?老婆你怎么了?”

  释迦睡到一半,察觉到不对劲,枕边人不知道在呓语什么?语气急促又痛苦。

  他还没睡醒,人迷迷瞪瞪的,顺手一抹,结果身边的老婆都快要被冷汗泡发了。

  释迦腾地一下坐直身子,瞬间清醒了,他探出手去,打开床头灯,然后就发现明凰被梦魇缠住了。

  “老婆,老婆醒醒。”释迦伸手去抓明凰胡乱挥舞的手臂,却不知道明凰又梦见什么,剧烈的反抗,从喉咙深处发出悲鸣,释迦心头发慌,猝不及防间,被明凰一脚蹬在裆上。

  “嘶——”释迦憋屈的捂着裤/裆,高大的身子蜷缩成虾米,脸都绿了。

  艹,还好老子练过,不然老婆这一下,真能让他断子绝孙。

  明凰终于从梦魇中苏醒过来,他目光迷离,还有些浑浑噩噩,看到释迦的一瞬间,瞳孔猛然一缩,还以为自己身处噩梦中。

  惊慌失措的想要逃离,结果差点整个人跌到床下去,紧要关头,被释迦拉了一把,扯进怀中抱紧。

  “放开我,好疼,不要这样对我,求你了,求你……”

  听到这话,释迦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明凰梦见了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崽崽都生了三个,可凰儿偶尔午夜梦回,还是会陷入之前的回忆里走不出来。

  长叹一声,任凭明凰如何挣扎,用拳头捶打他,用指甲挠他,释迦都不肯撒手。

  “老婆,宝贝,祖宗,是我啊!别怕!”

  明凰的眸光逐渐恢复清明,看清释迦的瞬间,他恶狠狠的扑过去,捞起释迦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嘶-小心点,别磕着牙。”释迦放松手臂的同时,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磨蹭着明凰的下巴,防止他太用力,磕伤了自己。

  “老婆,梦见之前哪一出了啊?”

  闻言,明凰将牙齿收了回来,他低下头去,闷声道:“长阶……”

  “得嘞,懂了。”

  说着,释迦掀开被子,长腿一迈,人就来到了床边,随后俩膝盖一弯,哐当一声跪了下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做起来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明显演练过无数回了。

  “老婆,我错了,当时那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你说你跟几个女婢都有说有笑的,偏偏对着老子摆冷脸,就我当时那驴脾气,能不上火吗?”

  “我上火了,你又不哄我,还拿话刺激我,老子那时候哪懂心疼人呦?”

  那次,释迦把人弄伤了,事后,明凰高烧了好几天,按理说有修为傍身身体不该如此虚弱,可能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这么说,还是我的不对。”

  “哪能啊?”释迦抬手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我嘴贱,刚才说错话了,老婆别跟我计较。”

  说完,释迦狗狗祟祟的,试探性的去拉明凰的手,明凰这次倒没推开他,任凭释迦用灼热的掌心包裹着自己。

  天刚蒙蒙亮,一点朦胧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处钻进来,打在释迦宽厚的背上。

  明凰的双眸泛起涟漪,目光闪烁两下后,将视线落到释迦身上。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挪动着小腿迈下床去,赤脚踩在床边的羊毛毯上,明凰蹲下身子后,整个人蜷缩起来,往释迦的怀里钻。

  释迦受宠若惊,连忙敞开胸膛,把人抱进怀里,顺势将头埋进明凰的颈窝里。

  “老婆,还生气吗?”心虚的拱了拱鼻子,释迦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

  若是能穿越回过去,他真想给那不知道疼人的老畜生腰子上捅一刀子。

  还别说,释迦想过要弥补,时光不是不能倒流,只是倒流之后,他一把屎一把尿喂到这般年纪的几个好大儿,就啪的一下,全没了!

  所以提及过往,释迦只能懊悔。

  明凰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什么好生气的?若不是做噩梦,他平日里都想不起这些糟心的往事了。

  老婆不计较就好,这让释迦松了一口气,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惩罚自己了。

  释迦收紧双臂,将明凰死死的锢在怀里,一张脸开始不老实的蹭来蹭去,在明凰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啜出一个又一个小草莓。

  “你干什么?这才刚睡醒,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健康的东西。”明凰蹙起眉头,抬起胳膊给了释迦一肘子。

  “怎么不健康了?”释迦非但不痛不痒,还大声辩驳:“再说了,男人嘛,晨起不都那样,老婆,你刚才噩梦的时候手舞足蹈,狠狠的踢了它一脚。”释迦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明凰的手,往自己的身前按。

  “你不安慰安慰它,它会伤心的,它要是伤心了,以后说不定就站不起来了,它要是站不起来了,老婆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没了。”

  “什么幸福?谁稀罕?”话虽这么说,明凰的耳根却偷偷的红了。

  释迦跟明凰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老婆是真的不稀罕,还是因为害羞在嘴硬,他能分辨不出来了?

  嘿嘿的奸笑两声,释迦手臂一个用力,就把人打横抱起,轻轻的抛到床上去。

  过去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可从今往后,他会好好表现,让老婆的身子形成肌肉记忆,只记得自己给予的畅快与欢愉,将那些痛苦的记忆全部覆盖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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