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冠冕的记录哪里都找不到或许是另有隐情, 前文刚刚提及过镜中倒影所代表的也有“遗忘”这一层,那么连执笔者都被影响到忘却很可能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埃米特却对着记录的书籍产生了更深的疑惑,前面能看出来镜中倒影对于无形冠冕的失踪也很在意, 可后面他却让所有存在都忘却……以及《对玫瑰垸罪行之申辩书》里也提及过。

  “镜中倒影恋慕于倒影的倒影, 是她让她的信徒们夺走了无形冠冕之尖顶石。”

  尽管这性别不太对, 埃米特也不觉得对方真的需要这样一件东西不会根本不出手, 但事情应该是确有发生类似的事。

  历史因记录而有几重,这些书的内容不一定都是正确的。

  埃米特思考了片刻,将书又往后翻了几页, 正准备看看后面的内容时, 诺伯特那个怯生生的声音又在门口处响起了。

  “先生,您的信。”

  他愣了下, 闻声抬起头, 朝对方看去。

  平日里都收不到信件,今天却像是约好了一样,一连有两封。埃米特还感觉有些新奇,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寄了这封。

  诺伯特迈着小步到他柜台前, 神情不安地打开挎包,小声问道:“您有亲人在法迪尔吗?”

  他都没有亲人。埃米特忍不住想,但他又立刻想到自己的确是有认识的人现在在法迪尔。诺伯特的神情和平时不一样, 加上他再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埃米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认识的人。”他只这样回答道。

  诺伯特小声叹了口气,从包里将那个信封拿了出来,放到柜台上,解释道:“因为看到收件人是您, 所以我特意捡了出来……然后就注意到信封上有个不明显的指纹, 那看上去有点像是血迹……您知道, 大家对信件都很注意, 即便是寄出的人再邋遢,书信也有基本的体面,所以……”

  “所以你在担心是吗?”埃米特接着问道,他将信件拿了起来。就像诺伯特所说的那样,在不明显的地方,确实存在着一个指纹。

  他皱起了眉,看着信封上的文字,那是有些潦草的花体字,看得出来人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也看得出来对方性格并不是那么守规矩。

  收件人的确是他。

  “是的……但愿只是我想多了。”诺伯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眼睛瞟了一下书库的方向,忽然脸色大变,“那……那么我就先走了,祝您好运,先生。”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埃米特回话,撒腿就跑。

  埃米特心里担忧,也没计较,拆开信封就开始阅读起来。

  还没读两行,阿诺便走到了他面前,放下了两本书:“这些是刚才找的和第六章 有关的书。”

  “好的,放在那里就好。”埃米特随口应了句,便接着看下去。

  这的确就是格兰登的信件,他用词十分口语化,信件的文字和外面信封上的并不一致。

  “亲爱的埃米特,最近怎么样?我很抱歉唐突地向你寄来这封信,或许还伴有一个无礼的请求。但请你相信我,我已别无他法,所以只能请求于你。

  上个月时,我因故来到了法迪尔的首都,在这里寻找以‘互助会’为名的教团以尝试得到某些疾病的根治方法。这里的人看上去友善,却比叙洛要冷漠得多。或许是这里社会风气的缘故,他们对于他人的‘求助’并不是那么感兴趣。更多的是希望得到某些思维上的碰撞……以及一些智慧、精神、科学上的进步。我所提出的资助也被他们所拒绝,他们似乎对金钱并不是那么看重。

  也因此,我所想要进行的事情难以开展。这段时间里,我也找到了不少人,勉强与一位‘互助会’的信徒搭上了线,他在对我身体进行检查后却拒绝了我医治的请求。他提及这是由某位‘瘟疫行者’所留下的标记,他们并不是完全的竞争对手,如果贸然消去这份疾病,是对对方的某种挑衅,他不能那样做。

  或许我应该回到叙洛,再想其他的办法,但我领悟到这点时已经太迟了,零散的身躯让我难以再承受长时间的旅途。我想联系上一位特殊的人物,而又因为我于他似乎相隔太远,无法呼唤到那位存在。这也是我向你寄出这封信最重要的原因,我希望你能用信封中带的这份无花果纸,点燃它。如果幸运的话,某位身披黑纱,看不清容貌的存在就会来到你居住的地方与你想见。届时请你将这封信件的内容转达给他就可以了。

  如能帮此忙,必将感激不尽!

  格兰登-代笔。”

  一去再无音讯的格兰登传回了这样一封信件,埃米特有些难以想象对方现在是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对方的情况危急,可眼下自己手里依旧似乎没有能够治疗的手段。

  按照信件所说,他应该需要找到那位瘟疫行者……而后请求对方解除这疾病才算靠谱,可如果是阿诺所说的那样,就算他提出了,对方也未必会答应。

  对他们而言,疾病是生物的最终形态,甚至于他们自己说不定也在追求着这些。

  埃米特呼出了一口气,感觉十分棘手。他再一次翻看了自己手里与第六章 有关的卡片。

  几枚肉色花瓣,似乎是用于“抹除”某些人的物品。一项“孳生仪式”,一张“虫豸的阵痛”,一张“心脏的震颤”。这些东西似乎都不具备救治的功效……

  埃米特甚至有种荒诞的感觉:他们并不是为了“救治”他人而踏上这条道路,而是为了达成更加难以解决的“疾病”才开始的研究。

  如果是这样,破解的方法或许并不在第六章 之中。

  他将其他的卡片也都翻了出来,一一再看了一遍,“觅旅仪式”或许可以在死亡之后让人复活,可那要求恐怕不是格兰登能达成的。而“逐羽仪式”的开启机会在他手中,他却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再次付出代价。

  埃米特又看了眼“剥皮秘仪”,忽然发现这卡片上的文字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它现在的描述变成了【我完成了,但我还可以完成下一次。】

  埃米特有些沉默,他刚才确实是想这是最后的一个保底手段,唯一一个问题是他可能不能剥自己第二次,结果现在看来还真能剥第二次吗?!

  “信有问题吗?”大概是因为翻看卡片看上去像是在发呆,旁边站着的阿诺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埃米特回过神,摇摇头说道:“不是,只是格兰登好像遇到了些麻烦,我正在想怎么解决。”

  阿诺问道:“一定要管吗?”

  不管好像也可以,但书都拿了总感觉让人就这样去死也不好……虽然这一次确实是验证了格兰登也害了病。

  埃米特点点头:“我提前收过了报酬,所以得做点事。”他将信封里的无花果纸拿了出来,又思考了下,抬头问道,“要不然我还是去一趟法迪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