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岑娇闻言倒是长松了口气,但又露出有些不悦的神情:“你爹也真是的,明知今日要入宫为本宫诊治,还喝那么多酒。”
“对不起皇后娘娘……不过臣现在的医术并不逊于家父,还望娘娘能恩准由臣来把脉看病。”
“嗯……”这时,熊岑娇抬头打量了纪清池一番,“别跪着了,坐吧。说起来,你和你爹年轻的时候,真的长得很像呢。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纪清池总觉得熊岑娇的目光中虽然带着欣赏,却有一种过分甜腻用心不良的异样感,令自己颇为不适。
而且她甚至还专门屏退了下人,这当中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但他只是神情不改地伸手帮熊岑娇把脉。
“皇后娘娘,臣认为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大问题,还是会不时头疼吗?”
“是呀,尤其是烦心的时候,头可疼了。”
纪清池道:“这是心病,只怕臣和家父也不会有多么好的办法……何况家父的身体情况已不适合再继续当太医,臣听闻太医院的钱太医擅长治心病,不如以后就该由钱太医为娘娘医治吧。”
熊岑娇闻言脸色猛地一沉,“这是令尊的意思吗?”
在这个瞬间,纪清池感到一股慑人的威压感侵袭而来。刚才熊岑娇温婉皇后的形象几乎已经荡然无存。
纪清池只得姑且先说道:“这是臣自己不成熟的想法,娘娘若不愿意可以不采纳。”
熊岑娇的脸色立时缓和了不少,“本宫被令尊给诊治惯了,只有他最了解本宫的身体情况,故而不想贸然换人。纪太医,倒是你……”
熊岑娇忽然话锋一转,“你知道本宫经常为谁头疼吗?就是安王搞出来的事。本宫一直对他视如己出,不知为何他总要来针对吟儿和啸儿,本宫这头真是不疼都不行。”
纪清池心中冷笑:先看看你那两个儿子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吧。
“纪太医,你和安王似乎走得很近呐。本宫知道他多次在朝堂上护你,但其实吧,这点小事本宫和吟儿他们也可以做到的。
“你若想让令尊多休息,以后不如你们一个奇数月份过来,一个偶数月份过来。”
“……”见皇后居然是一副想父子通吃的姿态,纪清池更是恶心不已。
不过,他生怕自己是会错了意,冤枉了父亲和熊岑娇,决定再试探一把。
于是纪清池用他努力能摆出最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向熊岑娇,“皇后娘娘真的可以从此庇护于臣?”
“当然!”这个眼神让熊岑娇一个把持不住,便忍不住伸手去握纪清池细嫩的手。
“……!”纪清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被她碰到的一瞬间就赶紧把手抽回去了,“抱歉,这种事臣还没准备好!”
熊岑娇觉得他是在害羞,笑了起来,“倒是本宫太心急了。无妨,你先多适应一下。”
“那臣今日先告辞了!”
纪清池逃也似地离开了皇后的宫殿。
他一改往日的优雅姿态,一路狂奔着冲到了皇宫外,然后失魂落魄般地在街上游荡了一阵。
他真是不敢去想象,父亲每次去给皇后诊病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最终纪清池决定去安王府。
但他并不是去找魏墨安,而是去找即使休息时间也多半都在安王府的欧阳玉飞。
“阿飞……”纪清池敲开了欧阳玉飞的房门,“你这会儿有空吗,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当然有空。”欧阳玉飞毫不犹豫地笑道,“纪美人儿你难得来找我,就算是再忙我也立马就空了,天王老子叫我我都不去理会。”
“……”纪清池无心和他说笑,去严严实实关上了门窗,甚至还把房门反锁上了。
见纪清池如此郑重其事,欧阳玉飞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严重事件,忙也严肃了神情:“清池,到底怎么了?”
“我今天……才知道……”纪清池低着头死死盯着地板,仿佛已经没脸见人一般,话说得也结结巴巴,全然没了他平时能伶牙俐齿毒舌一堆的姿态,“我……说不出口……”
“清池,你别担心。”欧阳玉飞轻柔地抚了抚纪清池的肩,“在我面前你什么都可以说,好吗?”
欧阳玉飞的温柔无比让纪清池霎时间有些情绪失控,忍不住往他肩头一俯,哽咽道:“我今天才知道爹和皇后之间竟然不清白!”
“什么?!”欧阳玉飞闻言也是大惊失色。
“阿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殿下想对付皇后,我也知道这件事捅出去的话皇后从此就完了,连带着太子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可是,那样爹也完了啊!
“他虽然卑鄙虚伪还淫邪无耻,但再怎么说,他也是把我抚养到那么大的亲人……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跟爹感情真的很好……
“我所有的医术都是爹一手教出来的,娘死的时候我一度想过不要再当太医,可是我却发现会的只有这个,喜欢的也只有这个……我……”
“好了阿华你不用说了。”欧阳玉飞柔声打断他,“我相信若是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想法也会和我此刻一样——皇后是要对付,但绝对不能把你爹也一起拖下水。”
纪清池闻言在松了口气之余,心绪依旧复杂激荡,“可是……可是不让他受到惩戒,我其实也不甘心……我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他了……他一直做出一副绝世好丈夫的模样,怎能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事!”
“清池你先冷静一些好吗?”欧阳玉飞的语气依旧轻柔而镇定,“这件事目前只是你的猜测,就算皇后对你爹真的有想法,你爹也未必就已经依从了她。你要先确定事实真相再说其他的。”
“……”纪清池恍然间发现欧阳玉飞说得很有道理。是自己关心则乱了。
他又陡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一系列行为完全不符合自己的一贯形象,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他赶忙从欧阳玉飞肩上弹开,“刚才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请你都忘了吧!”
欧阳玉飞玩味地笑起来,“那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我可真是想忘都忘不了呐。”
“你不忘我就拿针扎你,迫使你失忆!”
欧阳玉飞笑道:“看你恢复成那么凶悍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纪清池“呸”了一声,又忽然想起自己早上用针把父亲给扎晕过去了,还是尽快回去看看情况的好。
于是他离开安王府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纪府。
匆匆赶回父亲的房价,只见纪震南正负手立于窗前。
当回头看到纪清池进门的时候,他却忽然一改往日的慈爱,冲过去“啪”的一声救给了纪清池一耳光,“池儿,你也太胡闹了!怎可擅自做主替代我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纪清池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懵。
他原本还在想是不是要委婉点探问事情真相,此刻却只觉得脑中气血上涌,霎时间再也不想管那三七二十一:
“你居然还有脸打我!你和皇后之间那些无耻勾当我全都知道了!”
“你说什么?!”纪震南顿时脸色大变,“皇后跟你说什么了!”
“你心虚了!你果然是心虚了!”
纪清池只觉得如同寒冬腊月里坠入冰窟一般,身心都是一片冰凉。
“难怪当年你会在娘和皇后之间选择皇后呢,你心里根本就只有皇后对不对!你们一天天地以问诊为名关起门来干了些什么勾当,我一想起来真是恶心得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池儿你想到哪里去了?”纪震南像是有些哭笑不得,“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些事。我心里自始自终只有你娘一个人!”
见着父亲的反应,纪清池稍稍松了口气,“但皇后对你一定有不一般的意思!这个我绝不会看错!你敢否认?”
“……哎……”纪震南长叹了口气,“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只好把皇后的真面目告诉你了。”
“没错,皇后她的确对我有些不伦的想法。而且她偏执狠辣控制欲又强,当年我若是选择去救治你娘,只怕整个纪家她都不会放过,一定会想方设法让纪氏身败名裂的!到时候你我还有你娘,一个都逃不掉啊!”
纪清池这才知道父亲当年的选择完全是迫于无奈,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对父亲的理解,但依旧充满疑惑,“可是,你行得正坐得直,皇后又能把纪家如何呢?”
“……”纪震南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心虚。
“爹!你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
“池儿你……”纪震南震惊又喜悦地注视着纪清池,“已经很多年没听你叫我一声爹了!”
“……真是的,现在是关注这种事的时候吗。”纪清池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低头放轻了音量,“你把事情全给我讲清楚,若你真的无辜,我会原谅你的,以后不是天天都可以叫你爹吗。”
一时间,纪震南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神情。
“若是真能那样,就好了……
“只可惜,你若真的知道全部真相,只怕再也不想看到我这个父亲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纪清池只觉得他那一向从容冷静的在面对生死时都能坦然处之的脑袋,今天已经要被搞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