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胡鸿权说起盛茗徽的几位长辈:“家主有一位祖母,三位母亲,四位姨, 还不含住在四朗山的柳小姐。这些人都极关心家主, 听说家主带朋友回来了, 都好奇着呢,怕是要排着队见龙小姐了。”
龙奚对盛茗徽重要亲戚之多一事早有耳闻,也做好了面见她们的准备,说:“应该是我逐个去拜访才对。”
除却见过一面的庄宏蕾,剩下这七位,龙奚连照片都没见过, 不知脾性如何, 心里还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胡鸿权为了消除龙奚的心理压力,又说:“这些人里头, 论谁最关心家主, 那肯定是我们家老夫人了。家主平常磕着碰着不吃饭不睡觉, 老夫人都是第一个赶过来慰问的。”
龙奚对老夫人印象很好, 还想行听胡总管再说些祖孙间的事,只是这路不禁走, 没走几步, 老夫人被青松翠柏掩映的住处就到了。
翁青兰只召了龙奚进去, 胡鸿权只有在门口等的份,顺便当眼线望风。老夫人交代这事儿不能让家主知道,胡总管自然要拼着守护好这个秘密。
对对对,还有香草灰和食补的事, 得催一催,让她们快些给家主送去。
在门口接龙奚的是沈眉, 胡鸿权正要开口介绍,嘴角带笑的沈眉给他打了一个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自己来的手势,让胡鸿权噤声。
这儿没他什么事了,胡总管自觉退下台阶,在路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站着,然后掏出通讯器开始这儿催催,那儿赶赶,又关心了一下家主那边的会开得怎么样了,嘱咐几位低一级的主管悠着点,别让家主忙得没空吃饭……
“我叫沈眉,是阿峥的四姨,瞧着你们年龄差不多,你可以跟着阿峥叫我眉姨。”走廊里,沈眉一边放慢步调领路,一边向龙奚介绍自己。
龙奚头点了点,轻声唤了一句:“眉姨好。”
“老夫人年纪大了,腿脚本就不好,前年踩楼梯踩空了摔了一跤,从此就怨上了楼梯,不爱出门了。不然依着她旧时的性子,知道有贵客来,一定吵着闹着第一个跑过去见你,谁都拦不住。”
龙奚说:“我是小辈,我来拜见老夫人是应该的,而且不用老夫人唤我就该来的,是我失礼了。”
沈眉温温和和地笑了一下,推开一扇门,但没有进去,转头对龙奚说:“我还有几个姐妹,一直想约着小聚一下,今天天气好,老夫人这又热闹,我去叫一下她们。老夫人很喜欢你,所以可以放宽心,在老夫人这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龙奚总觉得沈眉话里像是有东西要点她,她放在心里没有想深,点点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眉姨安心地去,我先进去陪老夫人聊聊天解解闷。”
沈眉欠了欠身就走了。
龙奚转头面朝那扇开了一半的门,深吸一口气,整理心情和笑容。调整好之后,大步跨入。
堂屋的陈设极为古朴,几道百宝嵌花乌纹曲面屏风给龙奚指引了方向。绕了几绕,龙奚看到了坐在红木圈椅上侧着身子将糕点垒成一座小山的翁青兰。
摆得极为认真,动作小心翼翼。
龙奚停下脚步侯着,等翁青兰将手中那块放稳了才出声唤道:“老夫人。”
“你来啦?”翁青兰忙抛下糕点,欣喜地抬眸。
那眼睛一对上,龙奚便觉得十分熟悉。
慈爱的老人家都有这样一双宽厚有爱的眼睛。
龙奚又唤了一声:“老夫人好,我是龙奚,是阿峥的朋友。”
翁青兰脸上的笑加深了,渗进了眼尾的纹路里,她连忙冲龙奚招手:“来,快来,来我旁边坐。”
“峥丫头单了二十载也没个朋友,这回终于见着她带了一个回来,你可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
龙奚走近,翁青兰抬起她那双布满斑纹的手,要握龙奚的手。
这是许久不见孙辈的长辈爱做的一个动作。
龙奚没想到老夫人如此亲昵,让老夫人的手悬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握好了,龙奚就不敢动了。
翁青兰催促:“坐,你坐,别站着。”
龙奚迅速在翁青兰身旁坐下。
翁青兰将龙奚的手裹紧,属于老人家的独有的体温传递了过来,让龙奚想起来自己的太奶奶。
两者有共同之处。
一样都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们眼中的慈爱、宽厚、欢喜都发自于真心。
这样的老人家谁不爱?谁不尊敬?
“龙奚小丫头,我得感谢你啊。阎王山那回,是你给我们峥丫头领的路吧?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哪能坐在这说话?身子都埋在土里了。”
原来那回是替老夫人跳的崖,难怪一路上盛茗徽的眉头都皱着,表情很凝重,直至仪式落幕,护佑的人脱离了危险,她的心情才舒展开。
这么对上,龙奚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只是她可当不起这个夸奖,连忙道:“那回我和阿峥是互帮互助,没有她,我就要被蚂蟥欺负惨了。我也得感谢她。”
翁青兰笑得更开怀了,紧握着龙奚的手说:“那你和我们阿峥谁大啊?”
龙奚说:“一样大,一天的生日。”
“好好好,”老夫人连说了几个好,笑得眼睛弯成了一条窄窄的线,“说明你们很有缘哪。”
翁青兰笑,龙奚也跟着笑。
翁青兰松开手,让她尝尝沈眉亲手做的凤梨酥,龙奚没推却,大大方方拿来吃。
只是翁青兰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龙奚没有防备,实打实地噎住了。
翁青兰的问题是:“你和我家阿峥到哪一步啦,床上打过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