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茗徽扭头去找胡鸿权, 脚下生风,气涌如山。
胡总管似乎也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也在找盛茗徽, 走的路程更长, 主动过来把事情给交代了。
把事情捅到夫人那边的真不是他, 他和他手下的这些人嘴可严实了,严刑拷打都不会吐露半个字。
至于夫人来小镇却没有通报的事,他也逼不得已啊。
夫人都把刀架他脖子上了,直言如若不按她的命令行事,今年七月总管换届就没他什么事了。
胡总管也有苦衷,而且是天大的苦衷。
盛茗徽只问胡鸿权两个问题:“龙奚去哪了?她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胡鸿权老实交代:“龙奚小姐进山了。”
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盛茗徽愣了一愣:“进山?”
胡鸿权一边头冒冷汗, 一边平静地把龙奚教他的话说出来:“昨儿晒的草药嘛,今儿不得去翻翻?”
“阳光这么好, 不翻的话, 草药三天时间晒不干呐。”
盛茗徽抱起双臂, 思考起来:“所以她还在山里?”
胡鸿权战战兢兢地看了盛茗徽一眼, 在触及盛茗徽的眼神的那一刻狂点头:“是啊是啊。”
唯恐回答得慢了,家主大人要拿他开刀。
盛茗徽突突跳动的筋脉平静了下来, 转念一想, 这样也好。
她妈妈不是打着搜查的名义来找人吗, 小镇里没这个人了,她也好交代。
至于龙奚,等她妈妈走了以后再让她回来也不迟。
她还有那么多药要给她的族人……
想着想着,盛茗徽又苦恼起来。
才起了个头, 还没明确态度呢,就已经遭到了反对。
她和龙奚以后怎么办?
天天这么藏着吗?
就算她愿意, 龙奚会愿意吗?
盛茗徽陷到自己的情绪里了,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叹息。
差点被判死刑的胡鸿权松了一口气。
蒙混过关了吧,家主不会再把他送上断头台了吧?
祖制是家主的逆鳞,龙奚小姐也是。
现在还早呢,以后总要决个高低的,见分晓的时候,两头谁能好受。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盛茗徽惦记扩建小镇的事,说:“走,先去把设计找来开会。”
“既然夫人来了,也请她过来听听,提点建议。”
胡鸿权应:“是。”
庄宏蕾在隆信小镇待了两天,找盛茗徽吃过两回饭。
这两顿饭,盛茗徽吃得不安极了。
吃饭之前,她把所有庄宏蕾可能会问的问题都列出来,用圆融方式一一回答,记在脑子里,准备随时做回应。
结果吃饭期间,庄宏蕾一声不吭,埋头品尝这个品尝那个,什么问题都没问。
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越接近深渊,就越知道自己身子触底的时候是怎样一副惨状。
盛茗徽的神经一直绷到最后一刻。
“扩建的事,你盯一盯,我先回东阁。”放下手中的筷子,庄宏蕾拿丝帕擦擦嘴,一张口就是结束语。
盛茗徽拿筷子扒拉了很久了,可心思不在吃饭上,小半碗米饭扒拉了一顿饭的工夫还没扒拉完。
听庄宏蕾这么说,盛茗徽也放下碗筷,拿清茶漱了漱口。
身上的弦骤然放松,眼睛里的光肉眼可见的跳跃起来。
“东阁那边,劳烦母亲多费心,有什么棘手的事,可以让邱道良直接来找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笑,声调也很平稳,但庄宏蕾感受到了盛茗徽的雀跃。
真是女儿大了由不得娘。
“你再吃一点,多吃菜,不要光扒拉米饭。我赶时间,我先走。”庄宏蕾示意桌上的饭菜。
那还是要下去送送的,盛茗徽连忙起身:“我送您。”
将庄宏蕾送上车,领着一帮手下目送车队驶离山门,面上作依依不舍状,车屁股消失的那一刻,盛茗徽立刻扭头对旁边的胡鸿权说:“调一辆车给我。”
又指了指楼上,吩咐道:“桌上那些没动过的,帮我打包。”
胡鸿权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要去幽会情人了,一秒不耽搁,火速去办。
“家主,您要司机吗?”临出发了,胡鸿权问了一嘴。
他们家家主很少开车,按照她的地位,也不用亲自开车,这会儿胡鸿权看见盛茗徽在驾驶位上摸索,认真又细致,怪不忍心的。
盛茗徽熟悉好了,系起安全带,抬头反问:“要司机干嘛?”
是啊,要司机干嘛?
当电灯泡吗?
胡总管收回这个愚蠢的问题。
“家主,您有什么吩咐,随时联系我啊。”一家之主单刀赴爱,做手下的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盛茗徽很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踩着油门驶离山门。
朝前开了一段,忽然记起一事,盛茗徽又掉头回来。
胡鸿权还没走,站在原地,很了解地朝车窗里探头,问说:“什么没带?”
盛茗徽说:“神衣,让钦云去我房里把神衣拿下来。”
胡鸿权比了一个马上送来的手势,转头安排钦云去干活了。
带上神衣,后座被一件衣服占领,盛茗徽开着车,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沿着山路七拐八绕地开,进入深山以后,营地上的那盏灯火就很明显了。
它在最中央,不管盛茗徽怎么绕,豁然开朗的那一刻,她一定最先看到这盏灯火。
龙奚果然在那。
盛茗徽嘴角翘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不自觉又加快了速度。
营地不大,盛茗徽把车停在路边,拎着副驾驶上的东西和后座上的神衣下了车。
手里打包的吃的过于多了。
盛茗徽一只手不好拎,而且她走的这一段,山峦把月光挡住了,尤为昏暗,一不留神就绊到什么。
有的时候真不能急。
一急就会出错。
一个陡坡,盛茗徽算好了步数,照常过去就没什么事。
但她又想节省时间,就扩大了步幅,结果少迈了一步,停在了坡最急的地方。
眼看着身子要往后仰了。
一只手自黑暗中伸出,揽住了盛茗徽的腰,也施力稳住了她的身子。
当然,最平稳的方法是往自己怀里带。
她站的地方踏实,没有危险。
龙奚抱住了两天不见的盛茗徽,耳朵贴着耳朵,心跳伴着心跳。
还在她耳旁絮叨:“拿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盛茗徽说:“我哪里知道这么远。”
龙奚手往下探,接过盛茗徽手上的东西,用另一只手牵起盛茗徽空出的手,往营地走去。
按理说,十指相扣应该排在亲吻前面。
她们乱了顺序,却不影响盛茗徽依旧红了脸庞,羞答答地被龙奚牵回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