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怎么亲这么久?”一个隐秘的被各种树叶遮掩的角落里, 盛茗徽蹲太久了,腿都蹲麻了,用古语跟龙奚小声地抱怨。
前头, 同样隐秘, 直线距离只有两米的角落, 她们遇到了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一路的恋人都难舍难分,这两个更露骨些,不单单是亲小嘴,别的地方也亲。
盛茗徽看了一眼就退了回来,不敢再看。
她想不通,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也有凤凰喜欢。
潮湿、黏腻, 站也不好站, 坐又没地方坐,还有各种昆虫织的网, 各种腐烂物, 换她她不来。
最让盛茗徽无法理解的是, 这样的地方还成宝地了。
想要偷偷摸摸做什么的小情侣都往这钻。
她和龙奚的困境是:不止前方有拦路虎, 左边、右边还各有一对。
大后方是一个陡坡,下来的时候什么人都没有, 小动物都没遇到几只, 这会儿连坡顶都站了一对。
不知道她们怎么上去的。
很不幸, 龙奚和盛茗徽被几对情侣包围了,进退维谷。
龙奚也用古语和盛茗徽小声地说话:“你们凤凰感情和睦,到处秀恩爱,你这个当家主的不应该高兴吗?”
古语的频率和正常说话的频率不一样, 没学过的几乎感知不到。音量放小些,她们交流的东西并不会被直线距离两米外的凤凰听到。
盛茗徽想不通, 实在想不通,说:“小镇里正儿八经的娱乐项目很多,她们犯不着来泥土潮湿、空间狭窄的地方谈情说爱吧,偷偷摸摸的做什么?这方面我从来都是支持自由恋爱,从没禁止过什么。”
龙奚笑她:“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小情侣就喜欢这样的地方,有气氛、有感觉,正儿八经的地方哪有情调。”
盛茗徽眯着眼睛反问:“难不成你谈过?”
她看过龙奚的资料,感情经历上写的可是空白,所以她哪里来的胆量在这说大话。
龙奚被这个问题问老实了,指教的姿态立马收回,坦白道:“我也没谈过。”
这不就得了,她们两个半斤八两,有什么好争的,还是想想怎么脱困吧。
盛茗徽的注意力回到目前的困境上。
眼下的情形是,前面的两个人不走,她们就没办下坡。
这里离坡底最近,她们下了坡,该活动的活动,该放松的放松,不用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在这神经紧绷地蹲着。
盛茗徽想下去,又问了:“你觉得她们要亲多久?”
把住树叶的边缘,龙奚悄咪咪地看一眼,说:“快了。”
快了是怎么个快法?
盛茗徽自从看了第一眼以后就没好意思再看第二眼,这会儿接收到快了的信号,以为两人已经分开了,没有非礼勿视的内容,也凑到缝隙后头看了一眼。
看完脸色立马变了,拿美眸瞪龙奚,说:“手都伸衣服里了,你管这叫快了?”
龙奚笑吟吟地打比方:“管啊,你想想神衣和小粉,它们闹过一阵,闹到精疲力尽,不是很快就消停下来了。”
盛茗徽身子往后退,脸颊不自觉红了起来。
她不挣扎了,既然要等,那就等着呗,大不了就捂着耳朵等呗。
龙奚卸下背篓,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盛茗徽屁股下面,很大方地用古语说:“坐。”
盛茗徽确实不想这么一直蹲下去,眼皮都没掀就一屁股在龙奚铺的地方坐下。
龙奚把主要位置让给她,自己坐了一个边角。
因为挨得近,两个人的肩与背会有意无意地蹭在一起。
龙奚侧身,轻声安抚:“我算好时间了,两天的时间有富余,我们在这里多坐一会儿也不会耽误事。”
有时间就慢慢耗呗。
盛茗徽这会儿冷静下来了,也没多说什么。
这儿风轻云淡的。
头顶上方是树干细长,枝叶繁茂的楿树,开着白色的小花,散发着清雅的香味。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细碎的光斑。微风吹拂,光斑舞动起来,看久了也觉得有那么一点意趣。
无事可做的话,坐这发呆放空脑袋也挺舒服的。
龙奚在意盛茗徽的情绪变化,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停在她身上。
抬眸的一瞬间,龙奚忽然看见盛茗徽头发上有一截小小的蛛网,拿手触了触鼻子,挺不好意思的。
暗自酝酿了一番,龙奚开口道:“不好意思啊,带了一条这么不好走的路,一心求快,现在发现也快不到哪去。”
盛茗徽轻轻“哼”了一声,眯着眼睛看龙奚,有一种扳回一城的感觉,她说:“是不是得不偿失?”
“是。”龙奚应得飞快。
她伸手摘下盛茗徽头上的蛛网,很自然地往下接:“作为补偿,晚上我帮盛小姐洗头吧。”
盛茗徽看龙奚:“当真?”
语调往上扬,明显是打到她心坎了。
龙奚点头。
盛茗徽嘴角扬了起来,顿时觉得在这里等到天黑也无妨。
天黑了,她们就要扎营了,扎完营,龙奚就要给她洗头了。
出去等于直接洗头,盛茗徽喜欢。
结果不出龙奚预料。
那一对小情侣又亲了半个钟头,嘴到亲麻以后就亲不动了,她们手牵手钻出林子,黏黏腻腻地朝主路走去。
龙奚赶紧向盛茗徽示意:“走吧。”
再不走说不定就有人来补这个缺了。
龙奚先起身,伸手来拉盛茗徽。
盛茗徽把手搭上去,龙奚稍稍一施力,就将盛茗徽拉了起来。
龙奚弯腰捡起自己的衣服,放进背篓里。
感受着手心残留的温度,盛茗徽看看龙奚放进背篓的衣服,又看向龙奚身上穿的,嘴里有句话在喉咙处咕哝了一下,但没找到机会冒出来。
后面也想找机会说,但怎么都说不出口。
开始采药以后,龙奚和盛茗徽的交流更少了,两人都埋头干活。
盛茗徽聪明,什么要留,什么不要留,龙奚只教一遍,她马上就能领悟,然后举一反三。
到一棵枯树前,龙奚见树上缠绕着一味极好的药材,便动了心思。
她放下背篓,抓着枯木的树干爬了上去。
龙奚自认身手不错,枯树又不高,想着拿出飞檐走壁的架势,三两下把药采下来,就能在某人面前展示一下了。
结果太轻敌,龙奚错估了枯木的腐朽程度,踩了一根被虫蛀空的枝条,在盛茗徽的注视下,从树上屁股着地地摔下来。
好不狼狈。
盛茗徽笑了一阵,见龙奚带着好想把这段黑历史抹去的表情走过来时,她又把笑收了回去。
不是因为龙奚的羞窘表现得太明显,而是因为盛茗徽看到了龙奚脸上被树枝划开了一道口子。
伤口不大,本尊也不是很在意,但盛茗徽的目光停在龙奚身上时,总会被这道口子吸引,看着看着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种感觉像烦躁但又不是烦躁,像挂心,但又觉得这么小的口子没到这个地步,有点小题大做。
事实上,盛茗徽想了很多法子但还是无法忽略这道口子。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这样,但隐隐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采药的时候盛茗徽没说什么,开车往丛林深处挺进的时候,盛茗徽也没说什么。
选好营地,安好帐篷,摆好凳子,龙奚给她一根一根洗头时,话都卡嗓子眼了,盛茗徽还是没有说出口。
到了道过晚安,要各自回帐篷睡觉的时候,盛茗徽突然转过来身来。
龙奚还没走,和她面对面站着,意外地挑了下眉,用明亮的双眸期待盛茗徽的下文。
月光如洗,轻纱一样笼罩在二人身上。
盛茗徽什么都没说,只是拧着秀眉看着龙奚脸上的伤,感受咽到肚子里的话一截一截地涌到唇边。
龙奚见她目光发直,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盛茗徽:“你知道你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吗?”
龙奚点头:“有感觉,倒地那一下擦到的,但不是很严重,我就没管它。”
有点像擦伤,伤口也不大,以龙的体质,这样的伤不用擦药也好得很快。
盛茗徽却惦记上了,开口道:“龙奚,你知道自己长得还不赖吗?”
怎么会突然说这个?
龙奚没绷住,藏在眼底的笑一下子涌了出来,像骤然开放的山花似的,明艳极了。
她毫不收敛,没皮没脸地应:“知道啊。”
盛茗徽也笑,但她眼睛里的色彩要正经许多:“你要是破相了,就得从这个不赖的阵营里划出去了。”
龙奚正色,眼波流转,声音放得很轻:“然后?”
心里好像猜到了什么。
盛茗徽说:“你有没有药?我帮你涂一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