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羽朝六水寨赶去时,心脏突然传来一阵绞痛,眼泪不自觉往下流。
顿时皱紧眉头停了下来,她用手指轻点自己被泪水濡湿的脸颊,往六水寨的方向看去。
她怎么突然那么难过?
贝羽揉着胸口,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当初亚女那古灵精怪的模样。
她也有这么难过的时候吗?
明明初见时,她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是吗?
贝羽脑海中属于阿妹的记忆却又在告诉她。
亚女已经长大了,早已不是在试炼谷见到那样单纯。
时光和成长在她身上留下了沉重的痕迹。
“唉——”
林中传来一声长叹。
六水寨一处宽阔的大院,一个老人正躺在摇椅上,慢慢逗弄着手里的小月虫。
那老人慈眉善目,看起来很是温和,但是眉眼间又自带一股威严。
一位面相有些阴柔的蛊王走进院落,走到那老人身旁,对着老人耳语一番。
老人逗弄小月虫的动作一顿。
他看着来人的眼神甚是犀利,“此话当真。”
来人恭敬道:“千真万确。”
老人长叹一声,放下手里的小月虫,站起身来看着月色眼神有些放空。
“青衣,我错了吗?”
青衣蛊王低垂着双目道:“首领自有考量。”
“可是我觉得我做错了。”
老人抬手制止青衣预反驳的话语,继续道:
“当年,我让他们去阻拦白禹族的支援,没有带他们去前线,不是不重视他们,不给他们立功的机会。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想留下传承的火种,才会支开他们,没想到竟让他们误会至此,甚至产生怨毒的心思,做出这样的恶事。我应该同他们将此事说清,这便是第一错。”
青衣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首领,您对他们已经够包容了。”
老人摇摇头道:“这恰恰是第二错,他们的小动作我其实早有察觉,可一直以来,我都想着当年的情谊,不忍撕破脸,就是这容忍才酿成大错!”
青衣有些愤愤不平道:“我觉得首领您没错!您平日里也没少敲打他们,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老人摇头直叹息,却突然转换话题道:“青衣,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
青衣蛊王想了想道:“依青衣看,这事急不得,但也不能放任不管。这些年来铁震、桃红、白头翁拉拢了不少人。而这些人都处于关键的枢纽位置,动一发而牵动全身,处理起来得小心谨慎。而且此事要是引起蛊民的注意,极易引起大范围的恐慌。由此只能在找到合适的人替代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慢慢架空他们手里的权利罢了。”
老人赞赏的看着青衣不断点头,“不错,做得很好。”
他伸出手拍了拍眼前青衣的肩膀,“你一向胆大心细,又有大局观,这几年做事也没出过错,以后把南域交给你我很放心。”
青衣赶忙拒绝道:“首领!我担不起这大任!”
“青衣,担不担得起,不是听你说的,而是看你做的,我虽然年老,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我看得见。”,老人呵呵笑道,“你别这么紧张,交接这事怎么也得在百蛊大会之后去了,够你做好准备了。”
青衣还想拒绝,被老人打断,老人伸出铁手,摸着自己满是褶皱的脸,感受着自己面皮的松弛,又看着肌肤紧致的青衣道:
“青衣,我老了,又失去了驭蛊的能力,联盟有很多人已经不服我了,否则又怎么会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样的事。”
青衣皱紧眉头想反驳,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因为元说的都是事实。
元见状倒是哈哈一笑,没怎么失落,拍案定决,“好,就这么说好了!等百蛊大会结束之后这首领换你来当。”
青衣还想再推辞一下,就看见了元那满是皱纹的笑脸,一时间有些心酸。
若不是当年为了救他们,元也不会用出本命蛊,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外域人在百蛊大会上对元的嘲讽,嘲笑他是史上最弱领导人,甚至连联盟自己人有时也会传出些不好的言论。
青衣除了把这些背后碎嘴的人,暗地里教训一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或许,让元退休,少去听那些闲言碎语,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于是青衣便默认了接元的班,只是道:“异能大陆暗地里和铁震、桃红、白头翁三人买卖蛊人,如此两人已死,桃红也不知去向,极有可能就是因为买卖不均异能大陆下得黑手。这次百蛊大会又是定在异能大陆,真的还有必要前去吗?”
元点头,“自是要去,不去,怎么把那些孩子带回来?前年,那天蚕女不是说,只要咱们赢一回,就许咱们一个承诺吗?”
“是要他们还人吗?如果要还人,那我们也得还钱,可是......”,青衣有些为难,那些钱全都在那三个罪魁祸首手中。
眼下三个人,二人已死,另外一个也找不出来,自是没钱。
“不要他们还人,要是少还了怎么办?向他们要通行权,咱们慢慢派人去找,偷渡回来、买回来、抢回来都行,只要人能回来,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真的扔下他们不管。”
说这话时,元的声音很轻柔,却如同一记闷锤砸在青衣的头上。
他有些愧疚的低下头,知道元是在暗地里提点自己。
有些东西可以丢,比如面子、钱、循规蹈矩的思维。而有些东西绝对不能丢弃,那就是人性、初心和同伴。
“我明白了,首领。”,青衣低声道。
元见青衣听进去了,满意的点头,还嘱托了一件事,“对了,到时候联盟大清扫,记得帮我把鬼面族安排几个职务,他们也该见见阳光了。”
“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