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勾已经好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看着那条暴露在视野内、将肉块拍扁的血淋淋类形似人类的残缺手臂,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是心里根本不愿意去思考,将这个难以言喻的怪物和印象中的青年联系起来。
尽管曾无数次幻想过,他和申明泽再度相遇的景象,而且也已经不是过去对感情青涩无知的小鬼,早已有勇气去直面对方并呼唤他的名字,可是没想到彼此却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如果再早来几个月就好了,不,再早一两年。
再度睁开双眼早已是通红一片,越勾颤抖的手将刀柄捏得变了形,愤怒与绝悲伤充斥着他的胸口。
不,不对。
窗口的寒气迎面而来,将越勾沸腾的血液迅速平息,他的理智渐渐回归,随之开始驱散脑海中可怕的想法。
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人,明明发出类似哀求的声音,作为求助者却在不停喊着自己的名字,怎么都不合理。
以此类推,那个家伙既然选择在这间屋子附近不断徘徊,那应该是知道这里曾住着人的,而现在越勾等人出现在这里又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说不准是无意中给了它造成了故人归来的假象。
越勾不确定它是否达到高等生物的认知水平,毕竟他以前所斩杀的“东西”和聪慧一词完全挂不上勾,但是既然能知道申明泽本人曾经居住地并且能喊出名字,那么绝不可能出现身份识别的错误。
又或许,那不停呼喊的名字是为了让活着的人察觉它曾是人类的身份?
啧。越勾捏着眉心,混乱的思绪让脑袋隐隐胀痛,明知眼下关头更应该沉着镇定,可一和申明泽牵连上他就无法冷静下来。
那个人牵动了他太多的情感,别说保持理性,连感官因悲伤情绪都变得钝化许多。
轰!
房顶毫无预兆传来的巨响,让越勾大吃一惊,那东西竟然就在不到一分钟时间内,悄无声息地跳上了房顶。
哗啦——
瓦片如浪潮般发出无数碎裂的声音,而老旧梁木因大幅度震荡产生了如迟暮老人的呻吟,厚重的尘土纷纷扬扬落下。
越勾盯着房梁,手心的汗水顺着匕首流下。他太想当然了,本以为可以靠着规则就能避免途中不必要的麻烦发生,也没有做好更多应对突发状况的措施,从而让自己和同伴陷入两难境地。
咚——
即便房屋摇摇欲坠,但是那玩意并没有立刻攻破这座破旧的屋子,与此同时,越勾耳边响起了如同闷钟般低沉的撞击声,这是他在战斗时听过很多次的、是来自守护者的防护罩受到攻击时发出的声响。
不知是谁给了这个房子加了一道保护措施。
但是由于时间久远,那防护也不过是比瓦片稍微坚固一点的铁皮罢了,根据越勾这些年积累的战斗经验,如果不做些对策,几分钟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嘶嘶——
失去声音的怪物发出急促的吸气声,不知是什么诱使那个东西变得如此狂暴,而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越勾再去思考别的的事情,他需要让同伴有更高的几率存活下去。
越勾将匕首一把扔在地上,脱下累赘的手套后拉开衣服的拉链。
开。
越勾默念着,在他原先光洁赤裸的胸膛上多出了一个扭曲的黑斑,不一会形成漆黑的洞窟,如同吞噬万物的无底的深渊一般。越勾将手伸了进去,作为代价的钝痛蔓延全身,他眉头微皱,从中将一把深埋于己身的东西缓慢地抽离出来。
黑色的雾气带着残余的体温很快散去,一把近两米直柄长刀赫然显露,寒光凌冽,杀气腾腾。
冬季的黑夜无比漫长,此刻,距离这片苍穹的灰暗彻底退尽还有整整两个小时。
无需过多言语,越勾挥舞着大刀,将刀尖指向屋顶。
这是怎样也无法摆脱的,他与它们必然的一战。
轰——
房顶的轰鸣愈发剧烈,防护出现了破裂之象。那东西想要钻进来摧毁一切,而越勾要在同伴醒来平安离开前至少撑过这两个小时。
正当裂口即将出现之时,一束淡蓝色光芒直直从房顶闪现,它击破了薄弱的防护,同时也从怪物的胸口穿了过去,直达天穹。
越勾一跃而起跳在房顶之上,他手臂一伸,蓝色的光芒划过一道圆弧瞬间回归于掌,化成原来那把长刀。
在那刀光闪耀下,越勾看清了那眼前由血液和肉块凝结而成似人非人的怪物,立马朝着那个可怖的东西挥砍过去。
怪物灵巧侧过身避开那一击,它跳上附近的树枝,身上肉块带着血液像赋予了生命一般躁动不已,试图填补着胸口上的血窟窿。
但是这一切无济于事,攀附在肢体的肉块如同脱水的鱼般抖动起来,连树枝跟着一起晃动不已。无法表现愤怒的怪物,也只能用着一开始就被啃食殆尽的头颅后留下那黑洞洞不断冒着黑血的豁口,阴森森地对着越勾。
嗤——
豁口的气管不停喷着血沫,发出呲呲的吐信声,它叫不出申明泽的名字,但发出刚才不一样的吸气声音似乎在呼唤着越勾自己,这让越勾感到毛骨悚然。
明明根本听不懂,但是他却从怪物异常的兴奋中感觉到它对自己的脑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愤怒。越勾目光下移,朝着怪物所在的那颗枯树树干准备挥动着长刀一跃而起,可偏却在那一瞬间,他察觉到另一旁细微的声音由远及近,什么东西以迅猛的速度冲了过来。
哐!
多年练就的敏锐让越勾果断转身,一张鲜血淋漓组织分离的骇人面孔瞬间充斥着他整个视线。
是另一只非人生物。
此时,它正伸出那骇人的利爪准备朝着越勾的脖子刺去,却在距离脖子不到十厘米外停下来,而那决定生死间的距离正是越勾凭着直觉所架起的长刀。
然而四下又传出不详的声音,可怕的怪物正源源不断朝这里冲来。越勾咬着牙连忙挥动长刀将眼前的怪物甩到一边,随后凭着感觉逃离原地,在闪避的那半秒不到的时间内,从黑暗处窜出十几个血淋淋的影子在越勾原先停留的位置撕打到了一起。
好险!
越勾冒出了冷汗,血人在逐渐增加,事情变得越发棘手。
房屋的破洞大敞,下面是沉浸于睡梦中毫无防备的同伴们,越勾没有选择,他果断使出全部的力气。长刀横扫,寒光凌凌的刀尖划出如新月般的光影,眼前怪物支离破碎。
白雪覆盖的土地因四处挥洒的血肉变得污浊不堪,四分五裂的残肢断臂如同壁虎之尾,失去了复原的能力后,上面附着的不断蠕动的血块只能苟延残喘。
长刀挥动的力量势不可挡,将周遭枯木齐整砍成了两半。
处理了一群血人后,越勾不敢掉以轻心,他继续守在破损的房顶上,警惕着周遭对方可能发动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