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喻又梦到顾北年了。
半夜,微凉的夜风顺着阳台吹进卧室,程喻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扯过有一大半都拖在地上的空调被。
身上似乎有点冷,他拽着被子哼唧着翻了个身,刚一动,胳膊突然碰上一片温热。
“……嗯?”
他本能地伸手去摸索,迷迷糊糊地想要睁眼。
“别动……”黑暗中,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握上他的手腕,旋即稍一用力就将他带进了怀里。
程喻猝不及防撞进了结实的胸膛,鼻尖淡香缭绕,上方那人均匀的呼吸抚过后颈,酥酥痒痒的。
“嗯……”他的脑袋不安分地朝前拱了拱。
“睡觉。”
低沉微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那只温热的手掌又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而后覆上他的后脑勺,轻轻揉了两下。
好暖和……
程喻又朝身边的热源贴近了几分,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蜷着不动了。
刚刚那道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好像是……
梦里的他紧蹙着眉,潜意识里滑过一段段画面。
他想起来了……好像是在揽月山脚下,在一个帐篷里,躺在身边的人背对着自已,低喝了一声让自已睡觉。
不过,那时的声音是愠怒的,不像现在这样温柔。
当时那人是为什么会生气呢……
哦……是那天自已在帐篷里公放了林恩予的黑料视频,顾北年听到之后才特别生气,顾北年当时还…还……
等等。
顾北年?
一模一样的音色,那……
现在躺在自已身边的是……
是……
顾北年??
!!!!!!!
“不——!”
程喻惊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弹起。
夜里寂静万分,四下一片漆黑,阳台的纱帘随着微风轻轻地掀起,又轻轻地落下。
“…………”
啊,又是梦啊。
程喻打开床头灯平复着心跳,看了眼身下乱糟糟的床。
薄薄的被子被自已蹬成一团抱在怀里,皱得不像话,上面还有一坨湿乎乎的口水渍,仔细看看,连枕头上也沾上了一点。
靠……
程喻的大脑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都停滞了,完全无法思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又梦到了顾北年??
系统提示音在安静的夜晚里空旷地响起:
【叮~恭喜您累计做春梦两次,达成隐藏成就「小小梦想家」,当前返回现实进度:30.0001%】
“……”
像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被当场抓包,程喻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连手心都开始发烫。
他一把将沾了口水的被子蹬到床脚,又欲盖弥彰地将身后的枕头翻了个面。
梦境的残影彻底消失,他捞过一旁的手机,点开——3:17。l
真是疯了,自已怎么能梦到顾北年在自已的床上,都这个点了,顾北年肯定早就在人家家里呼呼大睡了吧,真是的。
哎不是?
顾北年…这个点,睡了……?
他突然灵机一动——对啊!顾北年睡着了,那他趁现在做个任务,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吗?
反正顾北年睡着了也看不到他发的微信消息,他先发一条出去,等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后他再赶紧撤回,这样既不尴尬又不丢人,简直完美啊!
想到这,程喻连困意都散了不少,很快解锁了手机,打开和顾北年的聊天会话。
脑中检索出一条土味情话,他在输入框里逐字打下:
「如果不能一夜暴富,一夜抱你也行。」
“咦…”输完这个,他自已都打了一个激灵:“也太肉麻了,发完就赶紧撤回,可千万别被看见了……”
这么想着,他拇指点击了“发送”。
【叮~恭喜您连续对顾北年说土味情话3天,任务四进度:3/5】
好好好,又应付过去一次。
程喻悬着的心放下,马上长按刚发出的消息准备撤回。
谁知,他的指尖还没碰到“撤回”两个字,就见原本标注备注的地方,“顾北年”三个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我擦。
他惊得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在了床上。
什么情况??凌晨三点了,顾北年还没睡???
他看到自已发的消息了???
草……
顾北年你不是说你最满意自已早睡早起的吗?都3点了你怎么不睡啊!
他又回过头看了看自已发出去的内容——“一夜抱你也行”。
一…夜…抱…你……
妈呀,这大半夜的,顾北年看到这个得怎么想他啊!啊啊啊啊啊!!
程喻绝望地看着他们的聊天界面,这回是真有点想死了。
几秒钟后,“对方正在输入”又变回“顾北年”三个字,程喻怔愣地看着手机,但是却没有等到消息发来。
顾北年不表态,这下可怎么圆!程喻急得想把手机吃了,想来想去只好故技n施,十分生硬地补了条消息:
「哈哈,这个也是在你微博超话里看到的。」
这次,“顾北年”三个字没再有任何变动。
超过两分钟消息可就不能撤回了,程喻也不知道顾北年到底看没看到自已这句解释,抓耳挠腮地抱着手机,心里默念着你快回消息啊快回消息啊。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顾北年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程喻出了满手心的汗,盯着手机望眼欲穿。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终于受不了了,硬着头皮又把刚刚发出去的两条消息全撤回了。
-
酒店1508房。
顾北年坐在阳台上,玻璃桌盏上点着灯,微风里夹杂着一丝初秋的凉意。
他左手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又闪动两下。
他垂眼看过去,聊天界面中的对话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排小字:
「程喻撤回了一条消息」
「程喻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身子往后靠了些,抿了口酒咽下,心下有些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程喻最近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没了乖戾阴狠的劲儿,变得……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眯眼看了看醒酒器里已经被喝掉大半的红酒,漆黑眸光融在浓浓的夜色里。
——已经三年了,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晚上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