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火火扶额低头缓了会儿,然后又抬头看了看熟悉的房间,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不禁在心里自嘲。
这不是梦难道还是真的吗?
她就是个破开酒吧的,哪能做缉毒警那种伟大又辛苦的工作?
一定是最近做梦老梦到自己是缉毒警,代入感太强了!
至于梦里的那个人。
“秦烟……”袁火火呢喃出口。
可下一秒她却捂住胸口一脸痛苦,心痛得像是要碎了一般,让她呼吸都不禁轻慢了几分。
袁火火皱紧了眉头,心想:这是怎么个事??不会是她昨晚睡得太晚了,要猝死的前兆吧???
袁火火心里怕得要死,等缓过劲儿来后,赶忙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连滚带爬地去了医院。
·
从医院出来的袁火火一脸郁闷地看着自己手里拎的那些个药。
我嘞个豆!
这年头内分泌紊乱要吃这么些药?花这么多钱了???
她一脸肉痛地看着自己账户少的几百块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还好还好,晚上就能赚回来了。
不心疼,我不心疼……
啊啊啊啊啊啊!!!好心疼啊啊啊啊啊啊!!!!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插你队怎么了!你敢推老子?害老子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不会说话就搁家里呆着等死,他妈上什么医院!!”
男人难听的咒骂声传来,袁火火眉头一皱,偏头看去。
就是这一眼,差点让她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被男人推搡辱骂的,是个看起来十分孱弱的女孩儿。女孩儿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旧了,但是很干净,一条蓝色牛仔裤洗得发白。
女孩儿一头柔顺的长发及腰,看着文静极了。
可不文静吗?
听那男人的意思,这女生好像是个哑巴。
袁火火出神地看着女孩儿的脸,那张脸和梦里那人的脸重叠了起来。
“嗒!”
很轻的一道声音,谁也没有听见。袁火火抬手轻轻碰了下自己的眼眶,然后将手指放在眼前,看着指尖的泪滴,沉默了。
早上莫名的心绞痛,这时候又无端地掉眼泪,她不会其实是脑子有问题吧???
“妈的!老子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你个哑巴不会耳朵也听不见吧?”男人说着,心里闪过一丝邪恶的念头,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随后猛地凑到女孩儿的耳边,用着正常人根本受不了的分贝大叫着,“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不光是哑巴,还是聋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捧腹大笑了起来,语气是毫不遮掩的嘲笑。
女孩儿忍着刺耳的声音,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透着剔骨的冷意,其中还掺杂了几分杀意。
这个人,该死……
杀了他……
她的手微动,指缝间便有银针出现,但看着一旁走过来的女人,她敛下了眸中的杀意,藏起了手中的银针。
好碍事。
女孩儿轻蹙着眉头,本来显得英气十足的脸庞,此时倒有些楚楚可怜。
袁火火看着更心痛了。
“啪!啪啪啪!”
四道响亮的耳光声响起,捂着脸的男人和“楚楚可怜”的女孩儿都惊了。
“看什么看?打的就是你!什么年代了,还歧视残疾人呢?不会说话听不见怎么了?总比你这个心盲眼瞎、身坚志残的恶臭男好,滚!不然我就给你挂网上,去你单位和家门口闹,让你同事和邻居看看你是什么恶心的玩意儿!快滚!!!”袁火火冷着一张脸,一张嘴夹棍带枪地输出着,把男人说的一愣一愣的,一句话也插不上。
“你……你!你你你!”男人指着袁火火,气得说不出话,颤抖的手指似乎表达出了他的愤怒。
可袁火火才不管他,她用力拍开男人的手,随后解锁了手机,威胁道:“不走是吧?行!那我就把你的视频贴到网上,我粉丝不多,也就小几十万,但是我在阜蕖的朋友多,各行业基本都有,让你在阜蕖身败名裂还是没问题的。”
“哎哟!别别别!滚了!我已经在滚了!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遇上你们这俩瘟神。”男人面露苦相,马不停蹄地跑开了,生怕跑慢了,袁火火就给他挂网上了。
男人走了。
袁火火微微俯身,看着茫然无措的小姑娘,熟练地打着手语问:“坏人被我赶走了,别害怕。你的家人呢?”
关于手语这个问题,袁火火大学时候经常做志愿服务活动,时不时也会接触到聋哑人。当时也是心血来潮,就学了手语。她又是一个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就把手语给大差不差的学会了。
女孩儿看着袁火火的手语眼神微亮,随后又黯然地摇了摇头。
啊……看着不大啊,父母走得早也是可怜。
袁火火继续问:“你多大了?”
小姑娘比了个“十九”。
……好吧,比她小六岁。
25岁的“老人家”挠了挠头,说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小姑娘看着怪柔弱的,还是看着回家放心点。
女孩儿迟疑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
乌巷
这儿是阜蕖最差的居住环境了,通常是一些孤寡老人还有没什么收入的人住。一条狭窄的巷路,随处可见的垃圾和生活废水,和泥泞混在一起,让袁火火踏足这里开始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好不容易到了女孩儿的家,打开门,袁火火的眉头更是皱紧了几分。
只有几平米的空间,一张木板搭的床,一个泡沫箱充作的小桌子,还有不少箱子里放着女孩儿少的可怜的东西。
这么说吧,这个房间里最值钱的也就只有小哑巴这个人了。
念及此,袁火火的心又痛了。
“你就住在这儿?”袁火火打着手语问。
女孩儿点了点头,随后便要进去,却不想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她。
女孩儿惊诧地回头,而袁火火感觉脑子一热,便冲动地问出了那一句话,可她却不后悔。
“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
袁火火看着站在玄关处拘谨的女孩儿,想着自己大抵真的是病了,且还病得不轻。
怎么能三言两语就把一个花季少女给“拐”回家了呢???
想着,袁火火却认命地蹲下了身,给女孩儿解着鞋带,随后握着女孩儿的脚踝,给她换拖鞋。
女孩儿受宠若惊地缩了一下,却被袁火火用着刚刚好的力道拽了回来,并塞进了拖鞋里。
待给女孩儿换好拖鞋后,袁火火站起身,道:“快到中午了,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
女孩儿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袁火火转头就直奔厨房而去,在走之前还叮嘱着:“你自己随便看看,家里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以后,这也是你的家。”
女孩儿看着袁火火离开的背影,眼里浮上兴味,唇角也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嗡,嗡,嗡。”
正逢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女孩儿看着袁火火的身影,不动声色地走去了最靠里的一个房间。
“喂?”
带着几分清冷的磁性嗓音响起,与女孩儿乖顺的外表不同,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成熟和霸道。
“老大,你搬家啦?那乌巷那个房子咋办?”大大咧咧仿佛没有心眼的声音传来,是男生。
“处理了,之后我不会再去了。阿明,替我查个人。”秦烟说了袁火火的名字,随后又交代了几句,便撂了电话。
收起手机,她才发现自己进的是间卧室,生活气息很浓,应该是袁火火的房间。
秦烟在袁火火的房间仔细地看了起来。
秦烟自记事起,便混迹于帮派之间。从小到大,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终于在十八岁那年,她厌倦了这种生活。
她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才将那泥泞肮脏的过去埋葬。
值得一提的是,秦烟从没有杀过人。虽然很离谱,但是她确实是没有杀过人,顶多是把人折磨的半死不活罢了。
唯一一次让她产生杀意的,也就那个恶臭男了。
但是让她破除0杀戮记录的机会,被袁火火截胡了。
袁火火……
呵,自以为是的女人。
秦烟的面色冷了下来。
·
晚上,睡觉时间。
因为换了陌生的环境,秦烟有些不安,抱着客房的枕头,敲响了袁火火的房门。
袁火火打开门,看着穿着崭新睡衣的秦烟,目露惊艳。
今天吃完午饭之后,袁火火便带着秦烟去大型商城买买买了,将秦烟需要用到的东西,几乎都买了回来。而做完这一切的后果就是,袁火火一到家就累瘫了,做完晚饭吃完后,她就想赶紧洗漱睡觉。
家人们,谁懂啊?
今天的钱包又双叒叕瘪了。
她进卧室之前,对秦烟说道:“你的房间在这里,房间里有配套的卫生间,衣柜什么的也都有,将今天买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就行。”
秦烟当时是点了头的,可是现在出现在她的房门口又是怎么回事?!!!
可看着秦烟湿漉漉的双眸,袁火火的心一软,让开了身,无奈道:“进来吧。”
袁火火这次没有打手语,可是秦烟却懂了。
她眼睛霎那就变得亮亮的,随后就快步进入了袁火火的房间。最后鞋子一甩,就迅速钻入了袁火火香喷喷、暖呼呼的被窝。
唔……果然捂热了的被窝就是舒服。
秦烟满意地眯着眸子,唇角无意识地轻轻勾起。
袁火火轻笑了一声,随后将秦烟的拖鞋捡起,在床边摆放整齐。最后,也上了床。
袁火火伸手搂过秦烟,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拍着秦烟的背,无声地哄睡着。
而秦烟的身子被袁火火触碰到的一瞬间便有些僵硬,可随着耳边那一声声的轻响,她的眼皮也开始沉重了起来。
深夜
袁火火睡得十分熟,以至于黑暗中一双满怀恶意的眼睛盯着她,都无所察觉。
只是她的神情有些不安,眉头微蹙,仿佛做了什么噩梦。
秦烟坐起来侧过身对着睡着的袁火火,她的唇角是病态的笑容,眼里闪着或明或暗疯狂的光,她伸出双手向袁火火纤细的脖颈掐去。
她根本不信袁火火是好心。
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她一定是带着某种目的来接近她。既然她不怀好意,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死在她的手上,是袁火火的荣幸。
怪只怪,她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脖子上传来的触感与梦中的双手重叠,袁火火无意识地抓住了秦烟的手,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秦烟……”
“阿烟……”
“我来找你了,等我……”
“阿烟……”
一声声满含爱意的呢喃,又透着几分生死淡然。
袁火火不停地叫着秦烟的名字,而借着月光看清袁火火泪痕的秦烟却是一怔,手上的力气也不禁一松。
袁火火的眼泪和呢喃,就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敲着她的心脏,让她的心沉重得喘不过气。
可是,为什么?
她和袁火火从没有见过面。袁火火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听她的语气,她好像……
很爱她。
可笑,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为什么她看到她的眼泪以及听到她呢喃着她的名字,她的心会那么痛?
这种痛,好像是……心疼?
秦烟的眼里这下是真的茫然了。
次日
“嘶……我这脖子是咋回事,怎么这么红???”袁火火洗漱时,突然看见自己的脖子红了一片,其中不难看出是手掐得。
“你说是我昨晚自己掐的???”袁火火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烟,语气满是震惊。
可转念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昨晚上做梦梦到杨舞那个疯女人死命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可能是自己又代入进去了,可是这还是第一次影响到现实的她。
这也太可怕了,要不是秦烟,昨晚自己可能真的死翘翘了!
自己在睡梦中把自己掐死!谁还能比她死的更离谱???
袁火火愁的闭眼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神色难掩疲惫。
这个梦,已经持续差不多半个多月了,每次她醒来都会很累。那种累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而且已经多少影响到了她的现实生活,她时常会看着神似梦里的人的人发呆,更甚的,还拐了个花季少女回来……
可是,昨晚梦里的她已经死了,那……她以后不会再做梦了吧?
这个梦,太真实了。
再做下去,她恐怕就要去看心理医生了,说不定还要去精神病院住一段时间……
袁火火心里长叹了口气。
早餐时间
袁火火看着乖巧可爱的秦烟,越看越喜欢,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秦烟的脑袋。
嗯,很顺滑。
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哦吼!软乎的很。
秦烟抬头不解地看着她,嘴里还含着白粥。
她将粥缓缓咽了下去,心里满是无语。
摸个头、捏个脸的,这女人就这么高兴???
“我下午要出门去工作,晚上会很晚回来,你自己解决晚饭奥。”袁火火笑着给秦烟打着手语。
昨天她也给秦烟买了手机,跟她用的同款,她看秦烟原来的手机太旧了。接着,又给秦烟打了五万块钱。所以,秦烟吃饭这块她是不担心的,这傻孩子,总不会饿着自己不吃饭吧?
事实证明,秦烟就是个傻的。
袁火火无奈,只能在家、上班都带着这个不会说话的小手办。
袁火火越发觉得,她上辈子应该是欠秦烟的。
半年后
今晚是跨年夜,店里十分的热闹,可是众人的狂欢却让袁火火的内心生不出一丝波动。
她发现了秦烟的秘密。
原来,她不是哑巴,她也听得见。
袁火火眸色微冷地看着不远处帮忙上酒的秦烟,最后她将手中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拿起一杯鸡尾酒装作微醺的模样向秦烟走去。
“哟!老板娘,今儿个喝醉啦?!”有人是酒吧的常客,自然也对袁火火了解那么七八分,他是知道袁火火一般是喝不醉的,今儿看到眼神有些迷离的袁火火,也是觉得新奇。
袁火火没理他,径直走到了秦烟面前。
“小哑巴,陪我喝一杯。”袁火火的嘴里有几分酒气,不难闻,但是秦烟素来不喜欢酒,就算是袁火火她也忍不住微微蹙眉。
更何况,袁火火这次没有打手语。
袁火火就是故意的,她被秦烟骗了整整半年!袁火火哪怕是再烦再累,也没有对秦烟不耐烦过,沟通的时候没有一次是不打手语的。
秦烟……
她凭什么把自己当成一个傻逼在那儿戏耍!!!
袁火火一手抓住了秦烟的两只手腕,将酒杯抵在她的唇边,眼神还是迷糊的,声音却是有些冷了:“我让你喝!”
秦烟看着情绪明显有些不对的袁火火,眼帘低垂,轻轻张开了口,顺着袁火火的手,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咳咳咳!”
鸡尾酒虽然不是很刺激,但是秦烟到底是第一次喝酒,她还是不习惯酒精的味道,再加上袁火火喂的有点急,她一时有些呛到了。
袁火火看着被她禁锢住双手的秦烟,此时她白皙的脸庞,咳得有些泛红,一双好看的眸子水光漉漉,眉头轻蹙,显得那么可怜。
一想到当初她就是用这副样子骗了自己,袁火火就更加的生气。
据她所知道的,秦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她明明能挣开她,打翻她手上的酒杯,却还是装作顺从地喝了下去。
怎么?
她身上是还有什么她可以骗的了吗?
袁火火放下酒杯,温柔地抚摸着秦烟的脸旁,随后踮脚凑近了她的耳边,问着:“小哑巴,想不想看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