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拖着疲惫的身体默默地出了房门,最后看了一眼那凌乱的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路上碰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虚无,沈秋知道他肯定又是来吩咐一堆的事情的,直接当做看不见,与他擦肩而过。
虚无倒是预料到什么一样问他:“怎么了?内室夫人又要去哪?”
“不好意思,不想干了,我走了。”沈秋脚步都没停,甩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原地。
虚无眯了眼睛,倒是也没有阻拦他,而是转身拐进了一个假石后面,对着一直暗伏在这里悄悄打量着沈秋的温远欠身行了一礼。
“大人,恕小人实在不理解,既然喜欢,怎么不把他留下来,而要做这么多伤害他的事逼他离开呢?”
温远听闻,却暗暗埋下了头,是的,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被迷失心智,他一直都记得沈秋。
至于这一切都要从他进入幽闭陵开始说起。
当时的他早就做好了和茶衣鬼蚩做交易的准备,只要对方可以解除沈秋的契约关系,那么他可以选择留下成为茶衣鬼蚩的接班人。
可是当他走进幽闭陵,那些黑斗篷将他带到一个密室内,指着盘旋在半空中的一团黑漆漆的不明物体,告诉他,那就是茶衣鬼蚩时,他下巴都要惊掉了。
“哥们,你们吹捧得跟个神一样的茶衣鬼蚩怎么是团糊糊啊?”
“大胆!”虚无从黑斗篷中走出来,身杆子挺得笔直,那眼睛都快要流出泪来:“茶衣鬼蚩大人是我们亡灵世界的神明,就算她牺牲自已的灵力维持亡灵世界的秩序而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她也依旧是我们的神明,岂是你这个混小子可以评头论足的?”
“牺牲自已的灵力?”
温远越来越懵了,这是什么转折?
虚无悲痛地告诉他:“是的,天上地下,无所畏惧的茶衣鬼蚩已经是过去了,为了打造这样一个神秘空间,她消耗了自已所有的灵力,最后只剩下这为数不多的能量,维持着亡灵世界的秩序,所以亡灵世界才会频出漏洞,让许多凡人神仙有机可趁,谁都不会知道茶衣鬼蚩如今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实体,而是一团能量了。”
温远恍然大悟,所以他们才需要拉进来这么多的人,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最优秀的那一个继承茶衣鬼蚩的能量,成为新的亡灵世界主宰者,使之可以继续运转下去。
“你应该也明白了,你就是那个可以继承茶衣鬼蚩能量的最佳人选。”虚无感慨似的说出这句话,那表情好像不是【烙铁你好牛逼,天选之子啊】这个意思。
反而像是在可惜【妈的,怎么找了个这种货色当继承人】。
温远当然非常善解人意,当即立下就微笑着给了他一个答案:“我拒绝。”
虚无:“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你们亡灵世界残害生灵,杀害了多少无辜的玩家,我为什么要当主宰者然后再去继续残害别人,这种神秘空间早就该消失了,正好茶衣鬼蚩也油尽灯枯了,不如大家都解散吧,该干啥干啥去。”
虚无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小子竟然不想当主宰者,早知道天上地下,茶衣鬼蚩这种身份是有多么尊贵,要不是鬼当不了主宰者,虚无都想去……
不不不……这可不能乱想,以下犯上了。
虚无咳了咳,还是摆出长者的姿态劝解他:“事情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想,亡灵世界有多大?鬼有多少?能量有多大?你一旦解散,这些失去束缚的鬼能去哪里?他们只能前往人间冥界,然后闹得天翻地覆,不仅如此,茶衣鬼蚩弥留下来的能量还会被邪恶之人利用拿去做坏事,到时候三界都不得安宁啊!”
“所以啊烙铁,你这是为了大义而存在的,拯救世界的重任就到了你的身上了啊!”
虚无一副对他充满希望的表情,就差没给他颁个小红旗以资鼓励了。
温远无语了,这不是强拉人上马吗?
但是虚无说的这些话也不无道理,茶衣鬼蚩当初创立亡灵世界只想着爽了,丝毫不考虑天下苍生,如今却要他擦屁股,温远骑虎难下。
况且,只有成为茶衣鬼蚩,温远才能为沈秋解除契约,让他投胎转世,不管怎么想,他似乎都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温远深深叹了口气,向前一步走到那团黑糊糊面前,胸口已然剧烈起伏。
虚无心满意足地微笑,说道:“铁子,带上这金箍以后你就不再是个凡人,人世间的情欲……”
虚无仔细琢磨了一下:“你倒是也可以沾,茶衣鬼蚩这个职位还是挺包容的,只不过你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温远拿出招魂幡,气息变得越来越混浊,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沈秋的话,我宁愿永世不沾。”
回忆散去的虚无眯了眼睛,再次打量着身旁站着的温远,内心切了一声。
所以找了九百九十九个内室是玩呢?
假石后的温远不禁叹了口气,回答了刚刚虚无的问题:“他不能跟我一起留在亡灵世界,这里的日子毫无盼头,只有永生永世的孤寂和黑暗,他必须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温远做这一切都是在逼沈秋离开,他知道沈秋一定会追到这里来,所以他才出此下策,只要沈秋伤透了心,自然就会断了念想了。
现在看到他离开,也是好事,同时也彻底磨灭了温远心里的仅存的希望。
虚无默默地看着他,小心地提醒:“那大人,今晚还需不需要翻牌子侍寝啊,那九百九十八位内室夫人……”
温远瞪了他一眼:“你不说废话嘛?你见我跟谁睡过啊?去去去,全给我遣走。”
沈秋离开以后,温远独自一人回到了那个房间,看到床上凌乱不堪,地上还有沈秋崩坏的扣子,那件绿色马褂也被沈秋好好地折起来放在床边,这几天日夜缠绵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坐在床边,温远甚至还能闻到沈秋的檀香味。
他心里空空的,就像被生生剜走了一块肉,顺便也带走了灵魂。
人的感情还真的是奇怪,回想起当初和沈秋第一次见面就嘴硬得不行,一遍遍强调自已性取向,甚至还处处防备他。
谁能想过去了这么久,他竟然把这个男鬼当成了生命的全部,挂在心窝窝里,无底线宠溺着。
温远自嘲地笑了,四仰八叉躺在沈秋睡过的这张床上胡思乱想起来。
那少爷真会乖乖离开吗?
万一他又不听话跑去闹什么幺蛾子惹事情怎么办?
要不去偷偷送送他?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泉涌般的推着温远去行动。
于是他猛地坐起来,自顾自安慰自已:“就是去送送他,这很正常吧?”
脚底下抹了油一样,温远立马弹射出去,生怕沈秋走的太快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