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暴风雪无情袭来,天地被掩盖上一层厚厚的白棉,黑暗中,乱葬岗上的白幡随风摇曳,在漆黑深远的山顶犹如穿着白衣的女人。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哭泣声,遍布了整个乱葬岗,让死寂的黑夜多了几分诡异。
在这无数片无人认领的荒废坟头中,其中一座坟头突然一只枯旧的手破土而出。
随后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人从坟里费力地爬了出来。
他环顾四周,顿感茫然。
沧桑的眼神悠悠望着一片荒芜。
然后他张嘴说:“日了狗了。”
沈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某个不知名坟头的墓碑上,手里还端着一杯茅台酒,开始忧愁地念诗——
“十年生死两茫茫,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着狗,右牵着狼……”
刚爬出坟墓的温远斜视他:“你别装逼了,词儿也是串的,你解释一下你们亡灵世界经费到底用在哪里了?穿越的方式越来越变态了。”
沈秋换了个忧郁的姿势,手扶着自已的额头,叹气:“唉,这事儿还得从两百年前说起……”
温远一个激灵,难道两百年前曾经发生了什么大事?
“两百年前难道……”
沈秋点头:“是的,一声惊雷炸响,我出生了……”
温远:“……麻烦快进……”
“一岁的时候,我过了一岁生日,两岁的时候,我过了两岁的生日……”
温远额头已经有点青筋了:“叫你讲重点,不是诉说你的生平。”
沈秋眉头一皱,忽地坐起来,认真地说:“重点来了,我七十八岁的时候,竟然过了七十九岁的生日!”
温远呼吸一窒,难道时空发生了错乱,亡灵世界遭受了什么危机?
沈秋皱眉捂着胸口:“后来我惊恐地发现——
原来是我记错了,蛋糕上的蜡烛多插了一根。”
温远:“……”
温远默默地拿出怀里的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九转回魂灯,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暗叹还好灯还是完好的,没有被压扁。
他拿出打火机点燃灯芯,便举着回魂灯走在茫茫的大雪中。
沈秋似乎一直很忧郁,飘在他身边止不住地叹气,还喃喃自语:“可惜啊可惜。”
温远白眼:“就记错了一个生日而已,有什么可惜的?”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秋悠悠地抬头,望着前面不远处叹了气:“这是一个凄美的故事。”
温远当然不会放过沈秋给出的每个线索,往前望去,只见那白茫茫的山顶赫然伫立着一栋孤零零的建筑。
温远顶着暴风雪,瑟瑟发抖地走到了建筑前面的空地上。
入眼的便是一栋极老的老楼,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黄砖修砌的风格,而老楼前面还依稀有些一些腐蚀了的花圈。
而建筑右边的门墩上写着——
轮回殡仪馆。
与此同时,它的大门上还张贴着一张招聘告示:
殡仪馆人手紧张,特此招聘一名入殓师,有意者详谈。
温远看着这张告示,摸着下巴,无比纠结。
沈秋也飘了过来学着他的样子,摸下巴,纠结状,说道:“线索出现了。”
温远顿时一惊,看着他赞赏地鼓掌:“咦,上道了啊,有几分玩家的意思了。”
沈秋傲娇地摆摆手:“小意思小意思。”
温远眯眯眼,搓搓手不怀好意地说:“所以夫人,这次有没有什么信息?”
沈秋很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始飘飘然看向其他的地方,继续深沉地念诗——
“十年生死两茫茫,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着狗,右牵着狼。”
温远切了一声,随即撕下了招聘信息就敲起了殡仪馆的大门。
“砰砰砰。”
敲门声在暴风雪的席卷下听起来无比弱小。
一会儿后,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溜溜的眼神瞟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温远。
“干嘛的?”
温远带着礼貌的微笑,说道:“你好,招聘的。”
那人明显一愣,下一秒迅速的敞开了大门,温远这才看清此人是个身材瘦小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立马将温远迎了进去,然后死死关上了大门,还朝着温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色紧张。
“馆长已经睡了,我们不能吵醒他,你跟我来办公室。”
温远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跟着小伙子进了大门入口处的一个管理办公室。
那个人二话不说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合同放在温远面前,说道:“朝九晚五,没有周末,负责入殓,遗体焚烧,没问题就在上面签字。”
这干净利落的招聘,是社畜温远喜欢的方式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不过听到这工作时间,温远心想这也压榨了,略有些犹豫:“这工作也不太行啊,没周末……”
“月薪十万。”
温远迅速签下自已的名字然后双手呈上递给小伙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严肃认真且诚恳地说:“请让我当牛做马,无耻鞭策,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秋抱着手臂斜视着他,啧啧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
签完合同,那小伙子便带着温远往建筑更里面走。
整个建筑没有电灯,都是用的煤油灯和蜡烛,放置在各个角落,隐隐有风吹过,这灯光便变得晦暗不明,使面前的场景都变得模糊。
穿过一个幽深的走廊,便到达一个很大的大厅,四周除了他们过来的这条道,另外还有四条走廊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大厅最顶上开了一个天窗,能很清晰地看到一层厚厚的雪把天窗掩盖住了。
小伙子将温远带进了右边的走廊第一间房间,并且说道:“这里就是你的寝室,我们工作从今晚十二点开始。”
温远有些疑问:“不是朝九晚五吗?”
“哦,忘了告诉你,朝九晚五是指晚上五点开始工作,第二天九点就可以睡觉的意思。”
温远:“……等等,这一天得工作16个小时?你们是什么单位的?”
小伙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们轮回殡仪馆在你们人类世界也有分店,你应该听过。”
“啥?”
“富土康。”
“……”
没等温远从富土康的黑暗里走出来,小伙子看了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说道:“你先休息吧,到时间了我来叫你。”
说罢就转身打算离开,温远赶紧叫住他:“兄弟,怎么称呼你啊?”
小伙子愣了愣,回头一笑,白净的脸蛋子无比地阳光,犹如小说里的病弱少年一般,充满了文艺气息,仿佛周围的黑暗都驱散了。
温远愣了愣,想必这样一位不凡的少年应该也有一个不凡的名字吧。
他说:“我叫王翠花。”
那晚,温远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为什么这么白净的一男的,叫王翠花。
躺在房间里的铁床上,温远望着天花板,久久都没说话。
外面狂风呼啸,寒风刺骨,室内温度也非常低,周边都是冰凉的冷空气。
沈秋已经习惯睡觉的时候揽着温远的腰了,一只脚还搭在他大腿上,还格外舒服地蹭了蹭温远的膀子。
温远看了看身旁的沈秋,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这辈子真短。”
沈秋一愣,心里忽然有所触动,想温远这是在感叹他作为一个人类,生命很短暂,而沈秋却可以一直存在下去而觉得伤感吗?
沈秋低垂了眼眸,轻轻地说:“夫君,你别伤感,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我们彼此珍惜,一辈子也够了。”
温远摇摇头,说道:“不,我是说,这被子真短,老子的脚指头都没盖住。”
沈秋:“……”
就这样,温远在瑟瑟发抖中慢慢睡过去了。
梦里依稀听见了歌声,一个很陌生的女人声音,空洞缥缈,但仿佛又近在眼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温远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夫人,别念了别念了。”
然而没有回应,温远终于睁开眼睛,耳朵边那女人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周围一片寂静,旁边的沈秋也不见了。
温远觉得奇怪,下了床走到门口,打开门往走廊两头看了看,没有人。
温远纳了闷,这殡仪馆还有女职工呢?
正打算关门,这时歌声又突然响起,更加凄凉怪异。
温远心里微微犹豫,最后还是拿过了旁边的回魂灯,点燃就要走出去。
沈秋突然冒了出来,好奇地问:“夫君,按你的节奏,你应该不会搭理这个声音吧?”
温远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当然懒的搭理啊。”
“那你还出去?”
“傻呐,我进殡仪馆就是为了给你找尸体啊,你以为我真来做任务呢?现在正好能出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躯体。”
沈秋一愣,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心里狠狠地感动了一把:“所以这才是你的主线呢?”
温远轻佻地笑了笑,哼了一声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