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与梵的车就停在剧组封锁线外面, 她坐在车里等,没喝水,没吃东西, 走马观花的翻完一本连名字都没记住的书。
拍完戏,时也没跟剧组的人吃饭, 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文尧尧帮她打掩护,也被她拦住, 都是女的有什么好打掩护,你这样偷偷摸摸才奇怪呢。
文尧尧恍然大悟, 对对对!
就这样, 时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的上了程与梵的车。
驾驶座人的脸像挂了浆的粗布,动也不动,看来不仅生气还气得不轻?时也抿住嘴唇,一边想笑一边又觉得她这样也挺好, 至少不是块真木头。
静默一瞬,程与梵见时也系上安全带, 声音毫无波澜地开口问道——
“你不回酒店吗?”
“我跟你回家。”
程与梵当下是想回家的,毕竟手都握在方向盘上了,但一想到上次这人天不亮就走了,就不忍她再这么辛苦。
握着方向盘的手又拿下来。
“别了,时间太赶。”
“那我也不回酒店。”
时也倾过身,抱住程与梵的胳膊,一双眼睛真诚无辜, 弯起的嘴角又乖巧又讨好。
程与梵盯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冒了句:“我没地方去。”
“那就睡车里,反正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时也眼眸忽闪, 思维瞬间跳跃——
“程与梵,你都不想我吗?”
程与梵没说话,但也拿她没办法,剧组酒店不方便,别的酒店又要重新登记身份证,思来想去哪儿都不合适。
“算了,那还是回家吧。”
三个小时,开回去。
到家都一点了。
时也一进门就搂住程与梵的脖子,鞋子衣服全没换,人便开始撒娇。
“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
“你骗不了我,我一眼就能看穿你。”
程与梵被她搂着脖子,人跟着往后退,像是不认命似的,非要问——
“我就这么容易被你看穿?”
时也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软软的,一点都不硬。
“你都没笑。”
“?”
“一天了,你看见我,都没笑。”
时也不打算和她计较,这人向来心口不一。
“那是假的。”
“什么?”
“你说什么?”
程与梵绷着脸,自以为很放松的样子“我都看见了。”
时也想说你都看见什么了,就都看见了?不过这时候,用嘴解释可能不太够,应该需要亲自示范。
忽然,程与梵脸颊一热,时也捧着她的脸,两根拇指并在一起贴住她的唇,紧跟着脸也贴过去,两片薄唇隔着拇指碰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伸手揉了揉这人的头,眼带笑意的问——
“懂了吗?”
程与梵或许也不知道自己也是变色龙,绷了一天的嘴角,霎时有了上扬的趋势——
“你们...没亲上。”
时也推了她一把,踢掉鞋子——
“合同有规定,我从不接吻戏,而且...你以为我是谁想亲就能亲的吗?”
——
——
她的眼睛湿湿的,嘴唇红红的,眼底闪过些隐隐绰绰的光。
推开程与梵的瞬间,又被程与梵勾住腰一把拽回来。
时也没想她会这样,所以丝毫没有防备,后腰在鞋柜上磕了下,紧接着就被提起来坐在了鞋柜上。
瞬间心脏一缩,扑通扑通狂跳。
她纳罕的望着眼前人,程与梵很少有这样情绪外放的时候,哪怕她们在一起之后也是自己主动的多,难得能碰见她强势,时也说不清自己的现在的感受,既怕她扑过来,又怕她不扑过来,既紧张又期待。
程与梵掐着时也的腰,俯过身,拿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细碎的发丝相互交叉缠绕。
“什么意思?”
时也知道她听懂了,这一遍问,不过是想再听自己说一遍。
忽然间,时也觉得程与梵这人心眼真坏,明明再清楚不过,却还是要自己一遍两遍三遍的说给她听,搞得她们之间没安全感的人是她一样,可到底谁才是那个成天推三阻四,扰人心乱的人?
表面看上去这一路似乎都是自己做主导,但其实真正牵绳拉线的人是她才对,想放松的时候放松,想收紧的时候收紧,无论何时只要拽一拽手里的线绳,自己哪怕当下再不甘心,也会乖乖听话就范。
时也垂眸,莫名来了些娇恼的情绪,别开跟她贴着的额头——
“听不懂算了。”
她想走,程与梵不让,她别开头,她就追过去,就这么看她,抵着她,掐着她的腰,哪都不让她去。
“再说一遍,我想听。”
时也的娇恼被程与梵的话吞没,她被这人的糖衣炮弹黏住——
“你不是说你不吃醋吗?”
“我等你一天了。”
“是我让你等,你才等的。”
“你就算不说,我也会等。”
顿时,时也有种自己上了‘洋鬼子’当的感觉,合着话颠过来倒过去,都是她占理。
是糖衣炮弹,拒绝糖衣炮弹。
“那我下次不说了,你也别等了。”
时也这回用了力气,真把程与梵推开。
程与梵往后退了两步,扭头看那个背影愤愤的人,也有点难形容此刻的感觉,好像一颗枣,看着红彤彤,你就以为是甜的,可真吃进嘴里,才发现,她是酸的。
一点到家,又在玄关磨了这会儿。
简单洗漱完,便上床睡觉。
与往常大不一样,时也抱着自己的小被子,旁边还另外摆了一床,应该是新拿出来的,之前程与梵见都没见过。
掀开被子躺进去,窗外银色的月光透进来,时不时还有海浪拍打的声音,程与梵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睡不着。
是不是弄反了?
该生气的难道不是自己才对吗?
怎么她反倒先气上了?还分被子睡?
黑暗中,程与梵转过身,手枕在耳朵下面,看着旁边那个跟自己隔得稍微有些距离的人——
“睡了吗?”
“...”
“睡了?”
“...”
到底睡没睡?
程与梵扯着被子挪近了些,就见时也睁着眼,那眼睛像两颗沁过水的黑葡萄,清亮盈润,怔怔盯着天花板呆望。
“你没睡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话,不想跟不说实话的人说话。”
时也嘟囔着,程与梵无意识的愣了下,很奇怪...自己竟然觉得她可爱。
“我什么时候不说实话了?”
“...”
程与梵见她又没声,便伸出胳膊去摸这人的脸,手指点在她的唇上,软软绵绵的触感,引人遐想向往。
时也不理她,但也没躲。
还是想被靠近的,不然谁能近她的身?
在程与梵看来,这种手指的抚摸,比真的亲上去,要更加让人舍不得,让人心疼。
“就这么想听实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瞎猜。”
原本是想和她辩一辩谁该生气,但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要是真和她理论,估计自己就得被赶出卧室去了,程与梵在心里提醒自己,别犯职业病,你们是谈恋爱,不是打辩论,再说她只想听句实话而已,又不是天塌下来的事情,更谈不上丢面子。
程与梵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能让时也听见——
“我是吃醋。”
“我就知道!”
时也立刻翻过身来,睁大眼睛鬼灵精的模样,好像在说——这才让我抓到现行了吧~
程与梵愈加笑开,趁机把枕头拉过去,把手放在她的脖颈底下。
时也傲娇,拱了拱肩“别占我便宜。”
嘴上这么说,不过身体倒是很诚实,下巴枕在她这人的肩窝。
程与梵揽着她:“我之前看过报道了,那个混血说的..你们有亲密戏。”
时也瞬间不淡定,梗直脖颈——
“什么时候...”
“好早了。”
程与梵笑自己,那天视频滑走后,自己居然又去搜,时也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转头的时候恰好和那个混血笑容对视,虽然一秒不到,说的也都是些场面话,但是那个笑容,还是让程与梵当天的心情不太好。
她没说,以为早过去了,再说这是拍戏,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好在意?
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其实没过去,哪怕借位,心里也还是不舒服。
“...都是假的,是借位,没亲上。”
时也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干嘛要斤斤计较,换位思考,今天如果是程与梵来拍这一场戏,自己估计当场就炸了,更别说在车里等一天。
程与梵的眼神,让时也心生愧疚。
她主动掀开自己的被子,抛下自己的枕头,先把脚伸进来,再把手伸过去,最后整个人都钻进对方的怀里。
皮肤像丝绸那么光滑,声音软软的,低喃着:“程与梵...你不生气的,对吧?”
又来这招...
程与梵想笑,但不是无可奈何的笑,而是觉得她可爱才笑,这招打人一巴掌再给人个甜枣吃的小把戏,打从自己跟她认识以来,可是领教过太多次。
她看着她,拱进来;看着她,来回蹭;
程与梵从来没对谁像现在这样心软过,就好像天上的云落下来,赤脚在上面踩着走。
程与梵捏着她的脸,笑着贴过去。
像吃水果糖那样,给了时也一个欲罢难忘的吻。
时也被亲的浑身发热。
自己的嘴变成池塘,有只鱼在里面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
足足亲了五分钟,程与梵才停下来。
问了一个十分煞风景,但又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明天几点走?”
时也头昏脑涨,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里面是文尧尧发来的微信,上面说的很清楚,六点来接她。
还有四个小时。
“睡吧。”程与梵说。
时也难受,像被充了一半气的气球,进退维谷。
她想问程与梵,卡在半中央,你不难受吗?
但始终也没问出口。
时也想,不管是自己,还是程与梵,都该把最甜的一口,留到最后。
可人毕竟不是机器,时间长了..总要有个发泄口,所以时也想也没想就给程与梵的脖子上来了一下。
程与梵仰头受着,小姑娘的嘴唇够软,但也够硬——
“嘶....”
时也心满意足——
“晚安。”
...
第二天,时也提前起来,赶在文尧尧打电话之前,先准备好。
程与梵睡得迷迷糊糊觉得身边的位置有动静儿,刚有转醒的迹象,立马就被时也摸了摸头——
“你在做梦,继续睡吧。”
一个额头吻,程与梵就又睡了过去。
...
车里,文尧尧早准备好了冰袋,瞧着时也‘白胖’的一双眼睛,叹声气:“哎...这戏赶紧拍完吧,要是再这么来几次,我真怕你这眼睛回不去了。”
时也一点不在乎,还跟文尧尧开玩笑:“那正好,我立马宣布退圈。”
“别,辛姐会杀了我的。”文尧尧笑笑,又说:“等这部戏杀青,你就能休息了,到时候好好跟程律师过过二人世界,再不用这样来回折腾了。”
时也把冰袋换了只眼睛敷:“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一点都不懂。”
文尧尧是真不懂:“难道你想两头跑啊?”
“这不是两头跑,这是乐趣。”时也笑的意味深长。
文尧尧——
嗯?
哦!
/
吻痕在脖颈上,高领毛衣也遮不到,程与梵又没有戴丝巾的习惯,她想着要不贴个创可贴,一转头又立马打消,这种拙劣的手段大概只有高中生才会用吧?脖子上贴个创可贴,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这底下有吻痕。
这种明目张胆的行径,别说程与梵现在不会用,就算放回高中,她也不会用。
算了,都是成年人,谁还没个私生活。
就这样,程与梵顶着脖颈上的印迹,照常上班。
茶水间里。
程与梵:“好看吗?”
陈燃:“我没看。”
程与梵瞄向她:“你的也不错。”
陈燃连忙捂住领子:“老大,我真没看!”
一个星期后,痕迹彻底消失。
说来奇怪,这东西在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成天低着头,善意的打趣无所谓,就怕被有些歪心思的人拿来当茶余饭后的低俗谈资。
现在终于消失了,程与梵又舍不得起来,总回想它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好像都没有好好看过。又想起时也那晚咬过来的感觉,不疼却发紧...还有点痒痒的。
程与梵自嘲,自虐是吧?
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是别的地方也被这样‘咬’一口...会不会又有不一样的感觉?
/
辛悦的案子已经成功立案,程与梵的动作也很快,送交各方材料后,就等开庭,到时候法院那边会提前三天通知。
不知道为什么,程与梵心里怪怪的,总感觉好像闷着一口气,有点喘不上来,她握着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反复的看着她和辛悦的聊天记录,想再确认一下,有没有遗漏?
该提醒的自己全都提醒了,辛悦也都作了回复。
不说万无一失,至少也是未雨绸缪。
程与梵不知道自己又犯什么病,犹豫再三还是给辛悦拨去了电话——
“程律师,有事吗?”
“我想问你,你跟陈丰私下有没有见过面?”
“没有,这段时间我都在剧组,没有回去过。”
“那就好,我再提醒你一下,开庭前,你们都不要私下见面。”
“嗯,我知道。”
/
临开庭前一天。
程与梵在时也家喂猫,随手捞住一只小小家伙在怀里rua,没等她rua几下,手机铃声突然作响,在茶几上震个不停。
“喂,你好?”
“你好,这里是海城市公安局,请问是程与梵程律师吗?”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