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过完嘴瘾,看向金岩哲,等待金哥发话。
金岩哲轻笑一声,走到苗宝跟前。他没比苗宝高多少,仰直脖子才勉强俯视他。苗宝低垂着头,朝后退了半步,抬眼的瞬间眼泪从眼眶滚下来。
金岩哲笑了声,捏紧了他下巴:“这就吓哭了?”
眼泪还在不断外涌,连成线顺着脸颊滑下,苗宝抬手打掉金岩哲的手,胡乱擦眼泪。
金岩哲正要挥拳,被苗宝握住手腕用力扭到背后,关节扭动的声音格外明显,紧接着脖子抵上一个尖锐冰凉的东西。
苗宝松手的瞬间电动车摔倒在地,苗宝提前按了锁车按钮,车子倒地发出警鸣声。
在杂声中,那几人看清是只圆规,提醒金岩哲:“金哥,圆...圆规。”
“金哥你别,你别乱动啊。”
“操。”金岩哲骂了句:“你他吗别胡来……”
谁也没有想到看似柔柔弱弱的苗宝敢拿圆规抵着金岩哲脖子。
那几人往前靠了几步,苗宝手中圆规没入金岩哲脖子里。金岩哲颤抖着说:“你们别过来……”说完苗宝又用了些力气,痛感增加,金岩哲开口,“走远点,都走……”
几人走远,周遭渐渐安静下来。
苗宝眼睛通红,目光透出少有的冷静,一想到上周被他们几个人围起来打,身体却有些止不住地微颤。
圆规尖处越刺越深,金岩哲忍痛低声求饶:“苗宝,我错了……真错了,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但你不理我,我,对不起……对不起……”
苗宝听到“朋友”二字手抖得更加厉害,动手在金岩哲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淌出血来。
上周金岩哲把他抵在墙上,膝盖用尽全力顶他肚子,顶了不知多少下,语气凶狠,让他同意他所谓的“朋友请求”。淤青未消,到现在仍隐隐作痛。害他一周没让陈是真搓澡。
趁苗宝神游的空档,金岩哲未被控制的那只手反手夺过圆规,倾身将苗宝抵到窄道旁的粗壮树干上。
圆规离苗宝眼睛很近。金岩哲笑起来:“瞧着像个软柿子,剥开了里头全是辣椒籽。苗宝,你可真行。”
苗宝恶狠狠地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畏惧。
“我都说了只是想跟交个朋友,你不同意,我就想办法让你同意。软的不行我就来硬的。你倒好,软硬不吃。”金岩哲抹了把脖子,手上沾满血,抬手把血抹到苗宝脸上,又在他脸上拍了两下,苗宝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滚落下来。虽然掉了眼泪,但神情仍透着股子倔劲儿。
苗宝忽然捏着他的手使圆规对准自己脖子。
“你他妈疯了!”金岩哲不知道苗宝哪来那么大劲,捏得他手生疼。
苗宝朝他笑起来,用力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
金岩哲骂了句神经,握着圆规的手松开,圆规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算了,我认栽。”
金岩哲刚说完就被一股蛮力撞到树上。
“操!”后背传来剧烈疼痛。
紧接着脸上落下重拳,金岩哲感觉半边脸都麻了。又麻又痛,骨头碎了似的。
一拳接一拳,拳拳到肉,常年做重体力劳动的成年男人的拳头犹如铁块生硬狠厉地砸在脸上。
“苗宝哥哥!别打了——”沈老师年纪大了,跑得慢,没想到陈是真飞快冲过去揍那学生。拦都拦不住,追也追不上。这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跑来。
陈是真是要把那小子往死里揍,好在苗宝拦住他,在身后搂着他的腰使了劲往后拖。
金岩哲倚着墙往下滑,沈老师扶住他,念叨:“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别动手啊……”
苗宝松开抱着陈是真腰的手,浑身发软,硬撑着不跌到地上。
陈是真一面低声询问一面细细检查他的身体,看到他脖子上伤口神色一冷,看到腹部、后背以及腿上未好利索的大片泛黄淤青脸色阴沉得可怕。
刚才还笑着的苗宝这会儿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被陈是真抱到怀里哄,闻到熟悉气息,心安下来,缓缓离开陈是真的怀抱,低垂着头。陈是真揽着他的肩,另一只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
被沈老师扶起来的金岩哲右手捂着伤处,听着那一声声“宝”,觉得刺耳。陈是真视线终于从苗宝身上离开,移到金岩哲脸上,与他对视,眼神冷漠,带着很强的压迫性。
金岩哲被他看得有点喘不上气,微微垂眸,做这一点小动作,眼皮都扯得疼。视线缓缓移到苗宝与陈是真紧握的手上。
也许是迫于陈是真的暴力输出和压力,又或是心里油然而生的莫名其妙的情绪,金岩哲竟鬼使神差地道了歉:“对不起。”
苗宝也冲他比了手语:对不起。
陈是真看到金岩哲脖子上明显被人划破的伤口和红肿的脸,转头对沈老师说他的医疗费用他全出,又简单沟通几句后,苗宝已经把倒在地上的电动车扶起来。
陈是真从他手中接过电动车,两人并肩离开。
沈老师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走吧,去医院。”
金岩哲带着血的右手垂在身侧,攥紧了拳头。
-
陈是真把电动车丢到校门口修车铺,推了自己的电动车来。先是去了医院查血验血,检查伤口。伤口很深,需要缝针。只差0.2公分就刺到颈动脉。
局麻缝针处理后脖子缠上绷带,打了针破伤风。陈是真在一旁看着,那针仿佛穿透自己皮肤血肉般疼。
好在验血结果正常。
回家一路无言。
陈是真几乎没生过气。
苗宝感觉到陈是真周身散发出沉闷的低气压,坐他背后尚且如此,苗宝更有些怵回家后的面对面。
苗宝坐在后座胡思乱想,不知道陈是真看到多少,但他肯定是知道自己脖子和金岩哲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想着陈是真肯定会把他骂一顿,紧张地耳膜打鼓。紧接着又给自己找补,都是因为他欺负自己,这是正当防卫。心里好不容易舒服一些,苗宝又忧愁地想到小时候答应过陈是真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他。
苗宝越想越摆烂。
随便了,爱咋咋,反正哥不会打我。
回到家陈是真衣服都没换,沉声说:“站好。”
苗宝怕得紧,立马乖乖站好。
紧接着陈是真用了些力气往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苗宝咬住嘴唇。
他头一回挨了陈是真的打。
疼是疼,但能忍受,后劲痛里带着点麻。奇怪的是,苗宝心里还有一丝愉悦。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苗宝抬眸看了眼陈是真,他脸色极差。
苗宝点头:答应你的没做到。
陈是真又打了一下,力道比刚才要重,苗宝眉梢上扬,咬着下唇,唇角溢出一丝笑意。迎上陈是真阴沉的目光,眼角嘴角立马垂下去,眼里蒙上一层水汽。
“这是次要,再想。”
苗宝抬手指了下自己的脖子。
“为什么划自己?”
苗宝低头盯着地板,没有给出回答。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远处跑来的陈是真时,手已经抓住金岩哲的手,把圆规对准脖子。
“你拿圆规自卫,做法是对的,但是你拿那玩意划你自己你他妈怎么想的?!万一失手怎么办?刚才在医院你也听到了,再往里一点就是颈动脉!”陈是真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今天没休班,更不敢去想万一苗宝刺到动脉。正因为苗宝本身有缺陷,陈是真从小就对他特别上心,没时间也尽量抽出时间来接送他上下学,生怕他被人欺负。
“这是你第二次瞒着我。事不过三,再有一次,我不会再管你。”
苗宝听着陈是真说的话委屈直冲心头,捏紧了拳头,肩膀微抖,滚下泪来。
“那些问题孩子逼急了什么事做不出来?这次你没事,下次呢?要不是我今天休息碰了巧,你是不是还要瞒着我?”
“你身上那些淤痕衣服遮着能瞒过我,等他真拿圆规戳了你,你打算怎么瞒?躲起来?还是不回家?”
陈是真气得眼睛通红,瞧着小孩委屈得掉眼泪的模样心里也疼得紧,但这会儿气明显比心疼多,他不想苗宝每次陷入危险境地自己却不知晓。他看到金岩哲拿圆规对着苗宝脑袋,又看到苗宝抓着他的手划脖子,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已经失去过苗宝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陈是真语气放软一些:“去洗洗脸,先吃饭。”
作者有话说:
苗宝: 怎么就不打了呢...
苗宝: 再凶凶孩子8...喜欢...
感谢大家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