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尔，他、他终于肯见我了！”
乐骐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惊呼道。
路过的行人纷纷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他们脸上都带着异样的目光。
很快，乐骐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尴尬地将头埋起。
瑞尔无奈地抚着额，早知道如此，它就不应该让这小鬼去看消息。
简直是无药可救。
乐骐这次学聪明了——
他走在路边，准备打车时，瑞尔提醒道：“小鬼，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嗯？”乐骐一脸懵逼，“什、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他联想起艾维医生临走时说得话。
上次他已经是成为了不听话的孩子，到处乱跑了，现如今艾维再三叮嘱，乐骐还是没能乖乖听话。
乐骐清楚这次肯定会惹艾维医生生气。
从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了。
乐骐安慰瑞尔道：“没关系的，艾维医生对我还是挺好的…就算惹艾维医生生气，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你不能把身边所有的人当成好人，他们说不定是——”
“师傅，我打算…去这个地方。”
面前的出租车停留在乐骐的面前，瑞尔的话当场被打断。
它感到惋惜，又觉得乐骐被蒙在鼓里也有些可怜，想把事实告诉乐骐，只可惜他压根不听啊。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车子行驶了 10 来分钟，最终停留在了路边，乐骐打开车门，来回环顾的四周。
周围有些偏僻，很少有建筑物，不远处只是一条大桥，桥上有来往的车辆。
乐骐再次扫了眼手机确认了下，定位就在大桥附近。
【乐骐：陆眠，我到附近了，你在桥上吗？】
【陆眠：对。】
没想到陆眠这么快就回个消息。
乐骐迫不及待地疾奔到桥上。
在浓浓的月色中，他见到不远处站着熟悉的身影。
陆眠双手撑着栏杆，袅袅香烟缠绕着他的指尖，他深深吸了口香烟后，掐灭了烟头。
“陆、陆眠！”
听到乐骐的声音，他没有转过头，目光一直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直到乐骐站在他身边时，他才扭过身面向乐骐。
他比之前变得更加憔悴，声音有点沙哑地说道：“小…小骐。”
乐骐上一次和陆眠见面，他重新染回了黑发。
这一次再见面，他不仅是黑发，还接了长发。
陆眠的外貌又变回了最原本的样子。
而象征着他特殊身份的唇钉耳钉以及金属首饰和项链，都没有戴在身上。
往常他总喜欢打扮成亚文化穿搭，搭配着一双增高的靴子。
今日他身着常服，出现在乐骐的面前。
乐骐差点有些认不出陆眠了。
他木纳地问道：“陆、陆眠，你今天的打扮…还有头发……”
陆眠玩弄着自己的秀发，打量着自己的穿搭，反问道：“不喜欢吗？”
“没有，”乐骐摇了摇头，眼神直勾勾地从未落向别处，“就是…突然换成以前的风格，我有些不适应。”
陆眠笑了声，“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小骐不喜欢原来的我呢。”
其实，陆眠也知道自己彻底变样了。
一直以来他的头发留了许久，从来没有修剪过。
自从来了人间沾上了音乐和小众文化后，他的审美不再单调。
他不再觉得自己留的一袭乌黑亮丽的秀发好看。
同时也想摆脱部落中的魅魔们给他贴的标签。
他不认为自己长得美，所以大家叫他“美人”。
表面上只要他不说话，就静静地站在那，都难以压抑住浑身散发出的魅力。
陆眠总喜欢背道而行，别人说他长得好看，他偏要把自己打扮的特别有个性。
于是乎，他喜欢摇滚音乐，金属朋克，以及那些让人难以理解的穿搭。
甚至被人调侃成非主流。
再加上他剪去了长发，染了粉色狼尾后，外界对他投来异样的眼神越来越多。
甚至还有许多敌对性的言语攻击。
陆眠不必待在狭窄的世界中，他可以去更大的世界闯荡。
因此，面对外界的质疑，他捂住耳朵，选择不听。
只听从内心的直觉。
不过说来也可笑，陆眠以这副模样见到乐骐的时候，他居然认不出自己来了。
而现在乐骐再次见到自己，还是和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种带着陌生有诧异，甚至还略带困惑的眼神。
陆眠自认为有些讽刺，乐骐口口声声说无论看不见听不见，都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他。
结果都以那样的眼神给终结了。
陆眠内心的幻想破灭后，他喉咙发痒，再次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香烟。
打火机点燃香烟头时，乐骐这次没有制止。
他静静地注视着陆眠。
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极其凌乱，陆眠夹在手中的香烟一点点燃尽，他却半口都没有抽。
等烟彻底燃灭后，他才缓缓说道：“小乐骐，这些天我想了很久，我还是不想隐瞒你。”
“陆眠，我都知道了……”乐骐的指尖被冻的发红，他牢牢抓住陆眠的衣服，不肯松手。
乐骐在心中酝酿了许久，他眼眶闪着泪水道：“我父亲死了，对吧？”
“你——”
陆眠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他咳了几声后，又眺望着江边的风景。
此时月亮早已躲进云层，波光粼粼的湖面只剩下一片漆黑。
陆眠的蒙着眼熄了火，深不见底。
他沉思着，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我…父亲是你杀的吧？”
说出这句话时，乐骐的声线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也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直接捅破这层纸，当着陆眠的面亲口询问他。
“我……”陆眠欲言又止。
“对不起，小骐。”
憋了许久，到头来只留下这一句道歉。
其实陆眠有无数的话汇聚在心底，想告诉乐骐，可关键时刻他总是有选择憋了回去。
“陆眠……”
乐骐低下头，任由泪水滴落至地面，他的手渐渐没了力气，顺着陆眠的衣服滑落下来。
他松开陆眠，用衣角擦拭着泪水。
“我要怎么…才能原谅你？”他红着眼眶，哽咽地抬头仰望着陆眠，“陆眠，你告诉我……”
陆眠不敢与乐骐对视，他愧疚地撇过头，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寂静的夜晚，只剩下两个身影孤零零地站立在大桥边上。
滚烫的泪水扑倒在乐骐的脸颊处，被冷风一吹后，乐骐的小脸冻得通红。
他干裂的下唇已被他咬的溢出鲜血，他不敢哭出声响，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乐骐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悲伤，并安慰自己。
终于，他不再发出抽泣声后，再一次询问陆眠。
“陆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原谅你？”
“我……”
陆眠变得支支吾吾。
然而他越是说不出结果，乐骐的内心越是慌张。
“陆眠，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啊？！”
乐骐一个健步，拽住陆眠的衣领，用力拉扯住，愤怒地大声向他嘶吼着。
看着少年哭红的双眼，陆眠的心头更加不是个滋味。
他又要怎么给出乐骐一个合理的答复？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陆眠知道乐骐知道真相后，是绝对不可能原谅自己。
所以无论怎么做，都不是最好的结果。
陆眠握住乐骐冰冷的双手，苦涩地笑道：“小乐骐想让我怎么样？”
“倒不如……”他无力地说着，牵强地又笑出了声，“杀了我，以死谢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