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身体主权的乐骐，不由自主地冷嘲道：“你、你也没好到哪去！”
宋祈年意识到乐骐体内的药剂被一股力量吸食后，他手部的力道逐渐加重。
“爱咬人的狗，果然不爱叫。”
他犀利的眼神中，溢出的怒气好似要撕碎面前的少年。
然而越是激怒宋祈年，乐骐越是露出得意的笑容，“你…咳咳咳，有本事把我杀死。”
乐骐愈发觉得说话困难，再次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短短几个字。
“这、样、我、就、不、爱、叫、了……”
伴随着乐骐的脸部逐渐失去血色，瞳孔开始散光，他也丝毫没有挣扎。
眼看着乐骐即将昏迷，宋祈年立即收手了。
他站起身，冷哼道：“别以为我手下留情是不忍心杀死你，你只不过有价值罢了！”
乐骐大口大口喘吸着新鲜空气，剧烈地咳嗽。
洁白的脖颈处是宋祈年留下的印子，周边指甲镶嵌在肉里的勒痕，肉眼可见带着血丝。
乐骐舔舐着嘴角残留的血腥味，缓缓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
彼时，他见柯邢被宋祈年带走了。
他步伐踉跄地连忙追上去，却被一层屏障所弹开。
周身麻木的电击感，让他栽倒在地上。
“咳咳咳……”
乐骐匍匐在地面，眼看着柯邢逐渐远去的身影，不甘心地怒锤着地面。
柯邢被宋祈年贸然带走，定然会遭到危险。
现如今，宋祈年不敢拿乐骐怎么样，但不代表不会对柯邢下次狠手。
乐骐在内心深处呼喊着那道声音，迫切地说道：“我、我再需要一次你的帮助…我需要力量，需要可以和他对抗的力量！”
那道声音平静地说道：“刚才我已经帮你脱离险境，这次我并不能帮到你。”
“为什么？！”
“因为，我们之间的承诺还没生效，”祂说，“我不会轻易给予你力量，因为你现在的身躯承受不住。”
见求助没有用后，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
柯邢被宋祈年关押到上次的牢房中，他的双手双脚都被巨大的荆棘所缠绕住，与倒十字架捆绑在一起。
尖锐的荆棘刺进柯邢的肌肤中，鲜血很快浸染至他的衣服。
而这些具有生命力的藤蔓在吸收到鲜血后，生长蔓延的速度更加快，直至完全把柯邢的下半身和倒十字架包裹在一起。
而扎进柯邢肉里的尖刺继续在他肉里生长。
强烈的刺痛感让柯邢的肾上腺素飙升，他大脑浑然感受不到外界的痛苦。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血液顺着荆棘滴落至地面。
吸收着他血液的荆棘尖刺将衣服撕扯碎，尖刺穿透他的整个手臂，刺破骨骼，冒出头来。
很快，柯邢的唇色变得惨白。
他呼吸急促，豆大的汗水凝聚在下颚。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反复徘徊下，面前的宋祈年人影逐渐模糊。
宋祈年抬起头，柯邢体内原有的能量为一点点吸收。
柯邢感受到体内的能量正一点点从体内流失，这种灵魂与肉体剥离开来的痛觉，是无法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麻痹的。
“柯邢，我赋予你卡萨尔特一族难得的力量，你却不好好利用，反而想用他逃跑，你胆子倒不小啊。”
是，柯邢承认自己有过这样的想法。
当初是宋祈年让他变成怪物，赋予他力量的。
那么现在他利用这力量帮助乐骐逃跑，又有何错呢？
所有的能量从柯邢体内剥离开来时，柯邢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像是自己的手和脚筋被挑断。
渐渐地，他浑身瘫软如同烂泥。
他耷拉着脑袋，意识涣散。
宋祈年将力量全都吸收后，欣赏着柯邢痛苦的模样，“你说，要是他看到你这狼狈的模样，会不会心疼呢？”
窒息的痛苦让柯邢失去开口说话的力气，他只能勉强能听得清宋祈年究竟在说些什么。
提起乐骐时，柯邢脑海浮现出他与乐骐的片段。
他和乐骐约定，一起要逃离这地方。
哪怕是现在变得狼狈不堪，也要活着出去。
柯邢抬起沉重的双眼，目光移至宋祈年的身上，无力地诉说着。
除了忍受肢体上的痛苦，还要忍受能量从体内剥离开来的疼痛，换做是其他人，早已无法承受住这种折腾。
这种手段，宋祈年对待上次跟踪的魅魔也是这样，结果那只魅魔当场昏迷过去。
宋祈年又在身上给他下了咒语。
反反复复的折磨下，那只魅魔才肯供出事实。
宋祈年忍不住夸赞道：“意志力很强，只可惜用错地方了。”
“你不应该背叛我，转头就与我的小宠物好上。”
突然——
柯邢脚底下亮起神秘的魔法阵。
一道强烈的白灯照耀下，强大的魔力从地面中涌出，宋祈年嘴里念叨着咒语，指尖轻点在柯邢的额间。
古老的符文浮现在柯邢额间，很快又暗去。
咒语下达成功后，宋祈年随手一挥，束缚着柯邢的荆棘消失。
而扎进柯邢肉里，刺穿他骨髓的荆棘刺被愈合的伤口所吞噬掉。
柯邢身上所有大大小小的擦伤，都一并恢复了。
他逐渐开始恢复了意识，体内的能量也了他的躯体内。
临走时，宋祈年说道：“好好待在这面壁思过吧，今后你也不再是人类了。”
大门口，他脚步戛然而止，扭过头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柯邢，你应该好好谢我，是我让你获得了永生。”
“吱呀——”
大门被重重地合闭。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周围皆是密闭空间，感受不到任何风吹和光线。
柯邢稍稍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又仔细查看了一番刚才被刺穿的手臂，手臂处完全没有任何伤疤。
“咒语？”
他俯身蹲在地上，指尖轻轻摩擦着地面，地面上仍残留着古文。
结合宋祈年口中所提及的“卡萨尔特”，他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几年前，宋祈年因为一场车祸导致重度昏迷，医生都说即将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可一个星期后他的生命体征平稳，从床上苏醒了过来。
宋祈年的再次醒来，也算是医学奇迹。
那之后，他性情大变。
也是从柯邢察觉到不对劲开始，真正的宋祈年早已死去，反而是卡萨尔特代替了他的存在。
—
时间飞逝，接连好几天，乐骐都没有看见柯邢的身影。
宋祈年故意在地下室前设下了一道结界，乐骐无法闯入进去。
魅魔的嗅觉都很灵敏，能在不同的环境内分别出不同人的气味，哪怕是近百米远，也照样能闻到。
可，自打柯邢被关押在地下室后，乐骐就发现他的气味突然消失了。
餐桌上摆放着美味佳肴，此时早已凉透了。
乐骐丝毫没有胃口吃饭。
“不吃就饿着。”
宋祈年坐在他对面，悠哉悠闲地端起杯中的红酒摇晃着。
随后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红酒后，动作优雅地切割着牛排。
全程乐骐就心不在焉的。
哪怕肚子早已饿的咕咕直叫，不停地分泌着唾液，乐骐也坚决不吃不喝。
按照这种状况持续下去，自我消耗是极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的。
不过宋祈年倒是丝毫不在意。
他将牛排切割成一小块后，拿起刀叉咀嚼着牛排，目光落在乐骐的身上。
乐骐这几天都愁眉苦脸的，眉眼之间就从未松懈。
“他死了，”宋祈年云淡风轻地说着，继续拿着锋利的刀叉切割着食物，“你以后都见不到他了。”
语气越是平淡，乐骐越是感到不安。
他又不敢在宋祈年面前表现的过于激动，压抑住心中的情绪，声线颤抖地追问道：“什、什么意思？”
乐骐的心脏仿佛在此刻骤停。
如果柯邢真的死了……
那么确实闻不到死了的气味了。
体感和温度，是魅魔辨别气味的方式。
如果前两者都没有，通俗意义上就是死人，死了是产不出自身的气味的。
乐骐艰难地吞咽着，手中的筷子止不住地抖动。
“这些天，你就没有发现他的气味没有了？”
“……”乐骐愣在原地，筷子从他的手中掉落至地面。
清脆的声响又立即将乐骐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俯下身拾起筷子。
宋祈年的神情不言而喻，深邃的瞳孔中幽幽地盯着乐骐看，嘴角流露出的那么弧度总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即视感。
望着面前的男人，他仿佛在挑逗小狗一样。
乐骐差点被宋祈年代入进去。
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不、不可能！他绝对不会死的！”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乐骐暗淡的瞳孔闪烁着，喉咙里好像有鱼刺卡在里面，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乐骐依旧感受得到柯邢的存在。
只要感受还在，柯邢就没有死！
宋祈年总是令人难以捉摸，乐骐恨不得将他伪善的面孔撕碎。
毕竟每次见到宋祈年假笑，故作深情款款地看向自己，他就觉得恶心。
宋祈年扔下手中刀叉，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试探性地问道：“你不想让他死？”
乐骐垂下眼帘，睫毛轻轻煽动了几下。
他紧抿唇畔，紧握着手中的筷子，“是…又如何？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他人喜欢呢？”
很快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乐骐就迅速擦干眼泪。
宋祈年眼眸微沉，低声道：“像我这样的人，不会被人喜欢吗？”
他仿佛是在询问着自己。
思索了半晌后，又想不明白。
于是他问乐骐，“我让你讨厌了？”
他收敛起平日高高在上的模样，乐骐鼓起勇气移动视线，宋祈年正低头锁眉思索着。
“你……”乐骐欲想往下说，但还是害怕宋祈年。
这时，宋祈年开口道：“也是，我做出这么多行为，的确让你感到讨厌也很正常。”
“那么——”
“你觉得我要怎样，你才不讨厌我？”
乐骐双手紧拽着衣服，明明宋祈年的口吻听上去是在寻求自己的意见，可乐骐还是保持了沉默。
要知道卡萨尔特都是狡猾的，宋祈年也是。
从他口中能听到什么好话？
乐骐觉得可笑。
宋祈年见乐骐半响都不说话，又问道：“你平日里和他在一起，话不是挺多的吗？到我这就变哑巴了？”
“没有。”
乐骐半天才憋出这一来。
宋祈年指尖敲击着桌面，目视着少年低头抠着手指，也不知道小脑袋瓜里究竟是想什么。
为了继续让乐骐开口说话，宋祈年摆出一副谈判的姿势——他翘起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叠。
“谈谈吧。”
他一改往日态度。
现在，乐骐理都不想理宋祈年。
可面对宋祈年的转变，他又真的想袒露内心想法。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祈年的耐心也逐渐被消磨掉，“乐骐，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别不珍惜。”
乐骐虎躯一震，迟疑的目光缓缓落在宋祈年的身上。
好像宋祈年在笑？
乐骐觉得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宋祈年卸下了之前的伪装，正等待着他的回复。
为了试探宋祈年究竟是真是假，乐骐胆怯地开口道：“放我离开。”
“我可以考虑考虑。”宋祈年说。
好好好，又是一个大饼。
乐骐干脆摆烂了，他憋屈地吐槽道：“让我提出条件，连最基本的…让我自由都不同意，更别说其他的了……”
尽管他的音量很小，宋祈年仍旧听到了。
他说：“我只是暂时把你留在我身边，你也可以向我提出外出的请求，我没说一定要剥夺你日后的自由。”
“那、那你——”乐骐突然想到了另外的条件。
比起能重获自由，他更希望宋祈年能放过柯邢。
乐骐紧咬牙关道：“你放过他。”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乐骐内心忐忑不安，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可以。”
宋祈年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他站起身又道：“放过他可以，那你就继续留在我身边。”
“你…没有骗我吧？”乐骐不敢相信宋祈年这么快就同意了，这也反向证明柯邢没有死。
“没有，我说话算话。”
乐骐回想曾经与柯邢约定好的诺言，到头来终究是作罢了。
如果柯邢能离开这场纷争，或许对他——身为普通的人类，是最好的归宿。
况且人类的寿命本就很短暂，乐骐就算是对柯邢有好感，但他们终究不能在一起。
魅魔一旦将感情寄托在人类身上，会目睹自己的伴侣逐渐老去。
失去情感寄托后，魅魔恐怕很难在继续维持原有的现状。
长痛不如短痛。
乐骐不想被感情左右。
“考虑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