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渊未受封王位,宫里的慧美人却一夜连升三品。
没了苏家拉关系,亲娘又重获圣眷,皇后眼见的捉了急。
“殿下,皇后娘娘又命人来请。”
“所谓何事?”
“额,听说是昨儿后宫里突来了只燕子,觉得稀奇,想让殿下也过去瞧瞧。”
一旁的谢玄翻了个白眼。
为了见裴祁渊,皇后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殿下怎么说?”
裴祁渊放下手里的笔,满意地观瞧着自己的字画。
“师父觉得,这幅画送给母妃,她可高兴?”
“殿下不打算去见皇后娘娘么?”
“见,但我更想见我的母后。”
这几日裴祁渊天天往皇后宫里走,明明可以绕路去慧美人那,却因担心给她惹火上身,偏忍了这份相思之苦。
裴祁渊眼尾泛红,楚楚可怜地靠在谢玄肩头,“师父,为何谁都要阻拦我呢。苏小姐这般,皇后也这般……”
谢玄看着案上的‘思’眉眼微正。
“殿下,不妨让我替殿下进宫面见慧娘娘吧。”
“你去?”
“殿下与慧娘娘母子相见不得无非是担心皇后刁难,但倘若慧娘娘出宫不是来见殿下,而只是为了诵经祈福?”
“你是说让母妃去国寺?”
裴祁渊眼里的喜色稍纵,却摇了摇头,“皇后有意把我过继到她的身边,可母妃不愿我涉险一直未肯点头。我知道皇后的狠厉,便也明白她对母妃视为眼中钉。为今之计,我只有在冷落母妃的同时,让父皇的视线不离开母妃……”
裴祁渊蹭了蹭谢玄的肩,“好在母妃从不干预后宫朝政的事,才让皇后抓不到把柄。所以,我不能因为自己想见她而让母妃陷入困境。”
“那国寺……”
裴祁渊抽了抽鼻子,楚楚可怜,“不能,但我真的好想见她……”
谢玄沉思,“如果只是遥遥一眼呢?或者咱们来一招偷天换日?”
“什么意思?”
“让皇后以为你去了别处,实际上真正的你在国寺。然后我们再买通几个路人做证,迷惑皇后?”
裴祁渊沉思片刻,看了看谢玄,立马露了笑容。
忙让人去备两副轿子,转身冷不丁地在谢玄脸上亲了一口。
见裴祁渊眼中满是欣喜,谢玄也不愿扫了他的兴,只好羞红了耳根,装作去整理那副字。
“师父,师父,你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裴祁渊自然不理会谢玄的无视,索性搂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
“那师父去了,能不能替我捎句话。”
“殿,殿下你说?”
“不能说,要用写的。”
裴祁渊促狭着眼,低眉嗅着谢玄身上的味儿,良久才肯放他离去。
谢玄自然不敢当着旁人的面去拆裴祁渊的信,但从慧美人的脸上谢玄大抵能猜出,此事或许和自己有关,而且还不是什么特别上路子的话。
不然慧美人怎会瞧自己跟瞧怪胎一般,从惊讶到释然……
国寺邀约被安排在了三日后,那场足下了一整晚的大雪次日。
雪很厚,踩在上头跟入了棉花糖一般。
谢玄穿了身镶金丝的袈裟,站在红梅树根下,若有所思着什么。
裴祁渊呵了口热气,小心翼翼地摘了一朵红梅,给谢玄的耳朵别上。
“师父和这红梅,配的很。”
谢玄一愣,忙不迭把梅花拍落,却又后怕地将它捻起空拳握在掌心。
“殿下又开玩笑,花是女子才别的,我这样,岂不让旁人笑话。”
“这又没有旁人,师父就为我戴一次?”
谢玄脸色泛红,不情不愿地捻着花夹上耳朵。
“一,一会慧娘娘就要来了,别被她看到。”
“看到又如何,母妃不会在意。”
谢玄一愣,看着裴祁渊半晌,才试探性地开了口。
“话说殿下写给娘娘的信,提到我了?”
“嗯。”
“写了什么?”
“夸师父的。”
“夸我?什么?”
“秘密。”
裴祁渊故作神秘地浅浅一笑,脚步倒退着到了传话公公的跟旁。
“师父就告诉我,当时母妃看到了是什么神色?”
“震惊,打量,释然,莞尔。”
裴祁渊仔细听着谢玄一字一句地说着,心里一阵暖意。
——看来,母妃是同意他与师父在一起了。
裴祁渊垫了垫脚,满心欢喜。旋即学着仆从的样子对着谢玄浅施一礼,玩笑般,
“慧娘娘到了,奴才该去伺候了——”
今日的他穿着仆从的衣服,身侧的公公也未仔细瞧他,挥了挥拂尘,面色淡然地接过话去。
“娘娘命咱家传话,今日的会面取消。”
裴祁渊脸上一愣,语气冰冷,“公公这话什么意思?我母妃她怎么了?”
公公一看是裴祁渊忙慌着行礼,“原,原来是九殿下,奴才狗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宽恕。”
裴祁渊挥了挥手,“你先说我母妃怎么了。”
“咱家,咱家只知娘娘被陛下请去正殿,似乎,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
话未说完,公公只觉耳边凉风一阵,再抬头裴祁渊已经远远地走开了。
而树下的谢玄脸色煞白,似乎也不是很好。
黄昏,天难得的露了点阳光。
却只是氤氲在云层后头,照得国寺山头凄惨的很。
谢玄拿着一根树枝无力地在地上乱戳,鼻底喷出的热气结成雾,没几下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慧美人死了,为表忠贞,头撞梁柱,血洒当场。
同原文的结局无异,但谢玄的心里却多了一份对慧美人下场的心寒。
慧美人:“渊儿打小便与我母子分离,我知道他这些年一个人在冷宫里一点也不好过。恨只恨,我是个无名无籍的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法保护。”
“好在有师父,我这余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谢玄呆愣愣地看着天边由橙变蓝,再到最后的一片漆黑,无能地长叹了一声。
视线一转,缓缓地落在了山脚下,那盏橙黄色微弱到仿若一吹就会熄灭的宫灯之上。
心头一凛。
慧美人喊冤而死,裴祁渊黑化满值……
这,不就是今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