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家仙,

这倒是叶响从未听说过的名词。

管仲似是有些醉意上头,

嘴巴刹不住车一般地接着说道。

“大多数镖师在入行后都会祭拜关二爷,这是行规。

我们相信关二爷会给押镖的带来好运。

而且在关二爷面前,

所有祭拜过他的镖师都说不得半句谎话,

不然就会变得像白家老二那样。”

叶响点了点头,白家老二最后连尿都给吓出来了,

证明他确实从关二爷那受到了非比寻常的威压和惊吓。

林生倒是见多识广,嘴中塞满了菜肴,对叶响解释道。

“所谓保家仙,

就是指那些个不在体系中,

家家户户自行供奉的仙人。

就比如管仲他们镖师行内部供奉的关二爷,

其实不过是“主仙”武财神关公的一个旁支分身,根本没有完整的仙位。”

林生越说越多,

似是想要证明自己在这块儿的知识储备一般。

保家仙虽无仙位,

但却与“主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它们能勾动一些神通,为人所利用。

除此之外,

林生还说有通过跳大神的方式请出的出马仙,

不过那东西可就比保家仙要邪性更多了。

保家仙最多只会牢牢跟着供奉他的这一撮人身上,

这一批供奉他的人,

生生世世,潜移默化间,会将他们的自己寿元献给保家仙。

到头来,这批人顶多落个短命的下场。

而若是用跳大神的方式,

将不知名的出马仙请来了,

那就相当于请了个祖宗来,

这辈子都甩不脱,丢不掉,

跳大神的出马弟子只能做出马仙的奴才,

生生世世为寄宿在体内的出马仙服务。

听到林生对出马仙的描述,

叶响心中不禁微微一颤。

在他体内的熵,

是否也是某种出马仙?保家仙的存在呢?

还有那青面獠牙的宿难,又算得上是什么仙?

每每想到这些,叶响只觉得心头很乱。

直到此刻,他连自己身上的问题都没有完全弄明白。

听到林生说信奉保家仙的人多半寿命不长,管仲也没有生气。

反而苦笑着说道。

“做咱们这行,赚得就是一个快钱。

至于何年何月死,早已经被抛在了脑后了。”

林生也是一拍脑袋,

自知失语道:“哎!管大哥当真是个明事理的爽快人,我自罚一杯!”

听到林生抱歉,管仲笑着摆了摆手道。

“所谓三分保平安,咱们走镖的,

平日里就要多带三分笑,让三分理,饮三分酒。

况且此事本就是白家老二不对,自然不能让林道长受了委屈。”

看着饭桌上侃侃而谈的管仲,叶响心中有了些许想法。

天底下没有白给的饭,也没有无端的善意。

他并不认为管仲这般对林生示好是无意为之。

更何况管仲本身就是个江湖上混迹多年的镖师,

为人处世上,定然有着他的目的。

果然,酒过三巡后。

管仲叹了口气,说话了。

“我管仲自知天赋不高,

押镖这么多年,什么都没练出来,

就这双招子亮得很,我看得出来,二位都是练家子。

大伙都是明白人,有话我也就直说了。”

管仲将酒杯缓缓放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先前酒酣时有些迷迭的醉意,

不过是他为了暖场装出来的罢了。

“我们兴业镖局历年来都是肃州的第一镖局,

名声在外,天地可证。

按理说,我们一般不接丧镖。

可奈何这是我们掌柜亲自派下来的镖。

掌柜的说,那位委托人的身份显赫。

我们惹不起,这趟镖也必须得走。”

据管仲所说,他们整支镖队从出发到现在,

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此次押得丧镖是什么。

只隐约瞥见过车厢里头的白色棺材,

至于里面究竟躺着的是人,

还是什么别的,连他们也不清楚。

管仲原本还想着早日把这丧镖送到旺家,

就算是彻底了结这趟苦差事。

可没想到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本身就如此诡异的差事,

竟然还要求在亥时准点送达,这就更加令人遐想了。

亥时人定,

是活人落炕,死人苏生的时刻。

管仲显然是凭借多年的老练经验,

判断出了此趟丧镖并不简单。

此刻他又是在酒楼巧遇林生这位现成的道士,

当然是想要拉他入伙。

对他们押镖的来说,

能否保住命是头等大事,

毕竟有命赚钱没命花钱的例子,

他管仲见了太多。

更何况是押的此等丧镖。

管仲说着,将手指摊开,在桌前比划出了一个一。

“先前我住店时,向小二打探了一番,

听说苍山镇林道长最擅长驱邪避鬼。

委托人给的押镖费用很多,

这趟镖我能分到两千五百两银票,

我个人愿意分出一千两,给林道长做辛苦费,

若是林道长答应,我此刻就能给你预支五百两银票。”

听到管仲报出的筹码,

林生没有半刻犹豫,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哎,这种活计确实凶险,道长不愿掺手也可以理解。”

叶响有些吃惊,他是没想到的,

一向见钱眼开的林生会如此直接地拒绝管仲。

见林生拒绝,管仲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过他也没有强求。

虽然他对这次押镖确实忧心忡忡,

但毕竟管仲自己也有着一定的手段。

拜托林生是为了给自己押镖上个保险,

是他考虑到最坏的打算,

可入了镖师这一行,

谁不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着的。

既然没法说动对方,那他管仲也不怕冒这个险。

似是由于生意没有谈拢,

管仲也是放下了碗筷和酒壶。

他不再惺惺作态,而是对着叶响、林生郑重地拱手道。

“二位慢用,钱我会派人付给掌柜,

接下来我还得准备一会儿亥时出发的事宜,就先告辞了!”

见着管仲要走,

啪地一拍桌子,林生很大声地站了起来。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不做了!”

说罢,林生在桌前比了个二。

“我这边除了我,

还有叶问兄弟也会去,

我们是两个人,当然得拿这个数。”

听到这句话,

叶响没有忍住,当即抽了自己两巴掌。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呢。

……

回到房中。

叶响脸色铁青,直言了当地说道。

“你接的这差事,我是不会去的。”

这件事本身就与他无关,

他又何必去趟这浑水呢。

“恕我直言,你这一趟不得不去。”

林生摇了摇头,说到。

“为什么?!”

叶响不明白,

对方押个丧镖,自己为何要跑去插一手?

“你此前不也料定了他们这趟肯定出事,觉得晦气吗?”

他还记得林生此前在东门口说的话,

怎么到了现在林生又改了主意。

“因为他们这趟镖,就是要押去旺家去的。”

林生的这句话,让叶响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旺家,就是苍山镇的本家。

留下血字纸条的吴所为很可能就在旺氏祠堂内。

而据林生所说,

旺家人对外人进入祠堂是令行禁止的。

想要获得更多的情报,自己与旺家人免不得接触一番。

而若是负责护送押镖的到旺家,

或许正是一次名正言顺的机会!

林生摸着下巴,说道。

“叶响兄弟,你也不希望给你留下血字的人苦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