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铭珩压下心中的悸动,守了小帝王一夜。
在天微明时悄悄离开,并叮嘱宫中的人,不许将他来过宫中的事说出去。
果不其然,小帝王只当自已是醉酒后的臆想。
是梦。
再也未提起过。
“十六,我爱你。”
顾铭珩临走时,在人耳边留下的话,在此时,又重新说了一遍。
舒望偏头看向身后的人,眼眶含泪:“所以不是梦对吗?”
顾铭珩摸了摸他的脸,又在人额头上亲了亲:“对,不是梦。”
舒望吸了吸鼻子:“你爱我,我爱你,明明我们上辈子就应该在一起。”
顾铭珩没说话。
如果在一起一时,留给小皇帝的是一世的痛苦,他宁愿不贪念。
不给希望,反而好放下。
“是祁澜杀了你,对不对?”舒望又问。
他还记得上辈子的场景。
大殿内。
老太监躬身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透着一股子绝望:“陛下,摄政王——没了!”
祁望身穿明黄龙袍,他身体一震,白皙的指尖攥紧。
他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喃语:“不会的……他知道我治理不好天下……”
祁望清俊的脸惨白,他死死咬住下唇,眼神茫然失措,犹如一只迷失的小鹿。
“碰”地一声响起,本该被贬为庶人的十一皇子祁澜,身着战甲带人闯入大殿。
他一双眼睛阴毒狠辣:“皇弟,没想吧,我还能回来。”
好半晌,祁望才抬起眼眸看向祁澜。
祁望漆黑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偏执的期望,咬着牙问:“顾铭珩呢?”
“顾铭珩?”祁澜嗤笑一声,随即如同疯子一般哈哈大笑。
片刻后,他目光落下地上的公公身上,玩味道:“难道你的人没告诉你,他死了吗?”
“不可能!他不会死!他不可能死!”祁望白着脸怒斥!
他不相信顾铭珩就这样死了!
明明几天前,顾铭珩还在因为他愚笨而生气!
祁澜冷‘呵’一声,犹如一条毒蛇吐着蛇信子:“皇弟,别自欺欺人了!他要是没死,你觉得我能站在这里?”
祁望脸瞬间白的透明,仿佛一触碰便会飘散。
他指尖发抖,眼神逐渐灰暗,一股巨大的悲伤从心底升起。
是啊,顾铭珩殚精竭虑是为了替太子哥哥守好江山,如果不是死了……又怎么会弃之不顾……
祁望惨淡一笑,视线落在龙案上的剑上,他平静道:“朕可以下旨传位于你,但你必须答应朕一个条件。”
祁澜:“什么条件?”
祁望走到龙案前,手摸着剑柄道:“将他葬入朕的皇陵。”
“可以。”
“如此……我便放心了。”祁望倏然一笑,眼神里的固执化作一抹释然。
他咣地一声抽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脖子上。
……
舒望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见顾铭珩不回答,又笃定道:“肯定是他!”
顾铭珩叹息一声,说:“不是他。”
“那就是他的手下!”舒望眼神里露出恨意,眼泪倔强的停留在眼眶。
顾铭珩就知道,小帝王知道后,肯定会执着于答案。
但上辈子他的死因,确实不关祁澜。
“是旧伤复发。”
“什么?”舒望瞪大了眼睛。
他登基数载,竟然不知道顾铭珩身上有伤。
怎么会这样?
舒望在顾铭珩怀里转过身,怔怔的看向他。
“你在冷宫那四年,想要我命的人很多。”顾铭珩怕舒望自责,拉着他朝红木桌案走去。
顾铭珩将舒望按坐在椅子上,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本子。
“寻找你多年,他们总说你是虚妄的人,我怕有一天……”顾铭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会疯掉。”
“会跟他们一样,以为你不存在,所以时不时将上辈子发生过的事,一一记录下来。”
只有反反复复对照,坚定他心中所念,坚定心中所想,执念才不会变成枉然。
他才不会觉得上辈子是他的臆想。
舒望盯着顾铭珩,他死死咬住嘴唇,才不至于哭出声。
他清楚多出一段记忆,自已努力去证实,可偏偏最后都一无所获是什么感受。
迷茫。
怀疑自已。
从否定,再到肯定,绝望后再燃起希望……
他的摄政王……
明明是最好的人。
上辈子以命相护,这辈子又以命相寻……
他的珩哥哥那么爱他,他却因为对方的冷言冷语,想过放弃……
眼泪朦胧了视线,啪嗒啪嗒滴落在顾铭珩自述的本子上。
他带着哭腔说:“对不起……”
“我要是足够争气,不让你操心那么多……”你肯定能好好活着。
他的摄政王死时,也不过是而立之年。
顾铭珩就知道会是这样,他为舒望擦掉眼泪,又把人拉进了怀里。
“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
“乖,宝宝别哭了,再哭我该心疼了。”
顾铭珩试图安慰,然而越安慰,对方哭的越凶。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
顾铭珩无奈,抱着人自已坐在了椅子上,又把舒望放到了腿上。
“宝宝,你要是愧疚,不如晚上多让我欺负一下。”
舒望眼泪戛然而止。
睫毛还沾着泪水,看起来十分可怜。
他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好。”
他们要把上辈子错过的时间,都补上。
这回轮到顾铭珩愣住。
小傻子知道自已答应了什么吗?
他喉结滚动,眼神里带着心疼和怀疑:“宝宝,我说的是床上……”
“我知道。”舒望打断他,又伸手环住顾铭珩的脖子,“我都愿意的。”
omega乖巧的不像话,眼神却尤为认真。
顾铭珩盯着舒望良久,才说:“宝宝,我带你来这,不是让你愧疚的。”
他不需要舒望的愧疚。
他只希望小帝王能快乐。
这一世,无忧无虑,被他宠爱。
舒望固执道:“我早晚会知道,只要我爱你,必然会心疼,也必然会难受。”
他避开愧疚,只用难受两个字,便告诉了顾铭珩他的心情。
爱的越深,在意越多。
得知真相时,心里的谴责也更多。
顾铭珩没有顺着他的思想深究,反而问:“你老实告诉我,那你怎么来的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