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
窗外又下起了滂泼大雨。
干旱了好几个月的钢铁城市，终于迎来了一场格外酣畅淋漓的暴风雨。
整个城市，早已经陷入深深的睡眠里。
亮起的一盏盏夜灯，也都被剧烈摇晃的夜风给吹灭了。
“轰隆——”
天空先是闪过一道雷电，将整个城市照亮了一瞬。
旋即，炸响的闷雷声，轻易压过鼻息间发抖的呼吸声。
“吓到了？”雁北游扶住叶南洵的肩膀。
“没……没有……”
隔着被雨水打湿的玻璃窗，叶南洵茫茫怔怔地望着屋外风雨飘零的夜晚。
小区里栽了一些绿植，一棵棵有了些年岁的大树，被暴风雨打得枝叶摇晃。
叶南洵盯着那些掉落树叶，被飓风和暴雨打得摇晃的枝叶看，视野也跟着树叶摇晃起来。
双手抵着玻璃窗，冰冰凉凉的玻璃，被掌心捂得温热。
站久了腿有些发酸，额头贴在自己的手背上，叶南洵闭了闭有些眩晕的眼睛。
他轻声问：“可以开窗户吗？屋子里有点热。”
“开窗户雨就进来了。”
“我想透透气。”叶南洵缓缓呼出一口气，“头有点晕。”
“会感冒的。”
“不会的，我是ss级omega，身体素质很好……”
额头从手背上挪开，叶南洵伸手去够窗户的拉手。
雁北游拉住叶南洵的手：“你身上都是汗，外面风太大了。”
“我要吹风。”几乎不发火，不生气的omega，带着有些委屈的声音抱怨道，“你说的，今天晚上都听我的。”
“雁北游，说话不算话。”
“雁北游，大骗子。”
“雁北游，骗身又骗心——”
“我错了，听你的，现在就开窗户。”
窗户拉开的时候，夹杂着雨滴的冷风呼啦啦灌了进来。
汹涌又避无可避。
冰凉的雨水和头发缝里，脸庞上的汗水交融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温差让肩膀细密地抖了一会儿。
叶南洵双手抓着窗外的防盗栏，轻轻眨了眨眼睛。
雨水从一簇簇睫毛间流淌滴落，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尽管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其实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听到更清晰的，雨水砸在地上和树叶上的声音。
像是发现了什么和固有认知不同的东西，叶南洵茫然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呢喃：“是凉的……”
“雨水当然是凉的。”
“……不是这个，是……”
叶南洵止住了话头，他的上半身又往窗外探了探，额头抵在了散发着凉意的不锈钢防盗栏上。
握着防盗栏的双手，透过栏杆缝隙伸了出去。
手指伸展开，又握起来，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
大蘑菇不喜欢热，大蘑菇喜欢雨天。
山上的，野外的毒蘑菇，也只有经历过雨季才能长得好。
叶南洵嘟囔：“我腿有点酸。”
“我抱着你好不好？”
“嗯……”叶南洵先是答应了，又说，“我还有点口渴。”
“你先回床上躺着，我去给你拿水，好吗？”
“不要，你去拿水，我自己站会儿。”
双手从窗外缩回来，叶南洵握着防盗栏，扭头向后看。
雁北游还站在原地，没动。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一头长发都被雨水给打湿了，叶南洵看起来很疲惫，眉宇间透着倦怠的神色，眼尾微微泛着点红。
雨水从眼角落下来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在流泪一样。
实际上叶南洵没有哭，也没有流泪。
就像大蘑菇自己说的，他其实很少哭。
叶南洵督促的说道：“快去啊，我口渴。”
雁北游说：“一起去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从房间窗户旁到客厅，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叶南洵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就那么看着他的alpha，没说话。
混杂着雨水气息的空气里，充斥着蔷薇花香，泥土的芬芳，一切属于原始大自然的气息。
雁北游上前一步，双手绕过叶南洵的膝弯，把人稳稳从窗旁抱了起来。
也不管敞开的窗户了，雨水爱怎么飞进来就飞进来，夜风想把什么吹乱就怎么吹。
轻轻把浑身被雨淋湿的青年放在了客厅沙发上，雁北游转身从桌子上拿过瓶装水。
拧开瓶盖，递给了叶南洵。
扶着omega的膝盖，雁北游半跪下来，仰头看着抱着瓶装水，咕噜咕噜补充水分的大蘑菇，目光又缓缓下移。
舔了下嘴角，alpha说：“我也口渴了。”
叶南洵不是早上醒的，他是早上睡的。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快天亮的时候，雁北游抱着他，从客厅回到房间的窗户旁去看日出。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叶南洵靠在alpha的怀里，倦怠慵懒的目光穿过防盗栏，停留在逐渐露出晨曦的天边。
以及太阳升起时，渐渐染上颜色的城市。
雨后放晴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
充斥着狭窄房间里的蔷薇花香，毒蘑菇信息素，以及二者混杂交融的气息，因为昨天夜里放下的屏障被困在房间里。
直到现在，也依旧浓郁得可怕。
“我爱你，小洵。”
“星网上都说，alpha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不能全信……”拉起雁北游的手指，叶南洵学着alpha昨天咬他，也张嘴咬了一下，“重来，要说全名。”
雁北游低下头，脸庞埋在omega的颈间：“我爱你，叶南洵。”
喉结微微滚了滚，叶南洵望着窗外。
“……我也爱你。”
“雁北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