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两人洗漱完之后,准备对对戏。

  有一说一,时晴还有些紧张。

  在床边来回踱步,时晴握着手里的试镜稿,心想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上一世,两人正式搭戏已经到了《骨声》。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和盛宴欢搭戏……

  时晴心底说不上来的慌张。

  如果两人真的试镜成功,前世的一切是会提前开始,还是……

  换另一种轨道走下去?

  盛宴欢洗完澡的声音传来,时晴心里咯噔一下,一屁股坐在床上。

  默念自己已经是快三十岁的老油条,没必要害怕一个刚高考完的小屁孩儿。

  盛宴欢吹完头发,身上还带着一些似有若无的水气。

  刚洗完澡的盛宴欢看起来很乖,他换了一件睡袍,和正在床上心里安慰的时晴对视一眼。

  时晴手里捏着试镜稿,看到盛宴欢出来,喉结微微移动。

  “我们先对对台词吧。”

  时晴率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盛宴欢看着坐在床上的时晴,抬起步子,声音温柔:“好。”

  两人上一世对过很多次戏。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在两人之间散发开来。

  时晴低头看着手里的试镜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丧失了阅读文字的能力。

  “贺辞,梅花开了。”

  盛宴欢的嗓音很低,夹杂着一些难以言喻的隐忍,好像真的是顾琛在同自己说话。

  时晴索性直接将试镜稿扔在床上,抬眸对上盛宴欢的视线。

  “开了又怎么样?”

  贺辞双手背后,手里握着长笛,略带着些许调皮的往顾琛身上靠了靠。

  时晴没记错的话,这场戏发生的时间偏早。

  当时顾琛对贺辞带有愧疚,专门为贺辞种了一棵梅树。

  顾琛的情绪很复杂。

  顾琛一直都知道,灭了贺辞满门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当年之事,自己也被牵扯其中。

  用相国的话来说,相门之内的人,只有沾了同样的血,才不会产生异心。

  顾琛同贺辞并肩站立在梅树下,雪下的有些大,顾琛将自己身上的裘衣脱下,盖在贺辞身上。

  “喜欢吗?”

  贺辞心底有些波动,感受着顾琛外衣带来的温暖,眸光微闪,语调一改刚刚的玩笑,带上一抹轻柔的依赖。

  “顾琛,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顾琛呼吸一紧,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的紧紧握起来。

  “公子,您吩咐的汤婆子。”

  雪地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小厮轻轻踩着步子走来。

  小厮俯身,一手拿着盖上薄雪的小灯笼,一手呈着托盘,上面放着顾琛命人拿的汤婆子。

  那灯笼上纹着金龙,乃陛下亲赐,顾琛的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顾琛冲小厮轻轻点头。

  将汤婆子递给贺辞:“暖手用,你身子向来不好,这些时日就在相府暂且住下吧。”

  “大理寺那边事务繁杂,我暂且脱不了身。”贺辞没有拒绝顾琛的好意。

  “江知念他们近期都在,我需要好生招呼着,不然坏我名声。”

  顾琛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他的身上,他丝毫不在意,眸光尽数落在贺辞身上。

  “我出资为你办一座茶楼吧。”

  “办茶楼作甚?”贺辞有些不解,手背捂得暖呼呼的,看着顾琛声音带上些许疑虑。

  顾琛伸手,同贺辞同烤一个汤婆子,唇微微勾起:“总让你朋友们睡在大理寺,显得我顾琛很小家子气。”

  贺辞闻言,眨眨眸子:“那我还得谢谢你喽?”

  顾琛:“怎么谢?”

  贺辞:“你这叫蹬鼻子上脸。”

  ……

  时晴刚准备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忽的震动。

  有人给自己打电话。

  从刚刚酝酿起的情绪中抽离,两人轻轻对视一眼。

  盛宴欢脱戏很快,看他瞬间松下来的眉眼就能知道。

  “我去接个电话。”时晴脱戏一向要慢一点,情绪被抽离体内的感觉并不好受。

  “好,我给你煮点梨汤暖暖胃。”

  盛宴欢转身朝厨房走去。

  时晴握着手机一顿,而后轻轻笑了一声。

  “我不是贺辞,我的胃很好。”时晴调侃,“而且现在是夏天,我更想喝冰镇饮料。”

  盛宴欢微微一愣,垂在身侧的手一紧,看向正冲自己笑的时晴。

  眼底的思绪一时之间纷繁复杂。

  是他的错觉吗……

  盛宴欢感受着心底莫名涌上来的熟悉感,看着时晴离开房间接电话的背影,心有些痛。

  在刚刚对戏的过程中,他忽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现在的时晴。

  而是……

  上一世同自己经历过很多的时晴。

  明明看上去有很多的差别,但是……

  盛宴欢垂着的手握成拳。

  两人对戏时的小动作和细节说不了谎。那是两人上辈子一次又一次磨合产生的默契。

  不会错的。

  他不会猜错的。

  盛宴欢心口猛地一疼,好似千千万万的刀割一般,他坐在床上,掩下自己眸底的思绪。

  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并不觉得一个人重生是什么坏事。

  但如果这个人是时晴,他忽然就有些没有由来的害怕。

  一个人将之前所有的经历全部再经历一遍……

  盛宴欢看着屋外正在打电话的时晴。

  一个人重生的经历还能算得上是真实吗?

  盛宴欢重生以来一直这样问自己。

  但是,直到现在他才察觉。

  不算。

  他真正的人生在上一世已经完成了闭环。

  重来一世,他所有的经历其实都是为了弥补某种遗憾。

  尽管所有的人都是鲜活的,尽管所有人和上一世都毫无差别。

  但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是过去的过去。

  盛宴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他只觉得庆幸。

  记忆里,树上的红色祈愿轻轻随风飘动。

  盛宴欢想……

  幸好。

  老天给了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

  不是他,也不是他。

  而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