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你们不知道吗?”
“联系一下病人亲属,回来见最后一面吧。”
——
盛宴欢赶来的时候,时晴正靠在病房外的墙上。
时晴的背很薄,靠在墙上好像一层白纸。
他低着头,一只手轻轻的转着手指上有些发黑的戒指,腿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着。
尽管被校服裤子遮挡的严实,但盛宴欢还是看的仔细。
心口没有由来的难受,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比滴着血还疼,盛宴欢有些喘不过气来。
盛宴欢自认情绪很稳定,有时候甚至冷漠的不像个正常人。
上一世时晴离世的突然,当他发现自己的所有思绪都被时晴牵着走时,他才惊觉。
他对时晴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刻。
不是什么因戏生情,也不是透过时晴在看另一个人。
他喜欢的,一直都是时晴。
一直都是。
盛宴欢三步并两步直接走到时晴跟前。
唇瓣轻挪,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时晴上前一步,直接拥住了他。
时晴整个人脱力般,将全部的气力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盛宴欢一愣,整个身子下意识的一僵。
少年发梢好闻的味道在自己的鼻尖蔓延,白皙的脖颈全都展露无疑。
像是无依无靠的小兽,可怜又弱小,将自己全部的弱点暴露在他人的眼下,寻求一时的庇护。
“盛宴欢。”
时晴将脑袋埋在了盛宴欢的肩头,少年稚嫩的嗓音有些哽咽。
盛宴欢被时晴叫的心里一疼,他又何尝不知道。
时晴的内心有多柔软。
“我在。”
盛宴欢伸手,紧紧的搂住时晴,好像这样能让他多一些安全感。
哪怕只是多一点也是好的。
“盛宴欢。”
时晴说话还带着气音,盛宴欢的肩头微微湿润。
时晴情绪很少外露,就算是上一世两人对戏,时晴也会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收起来。
片场休息打闹时,时晴也总是很安静。
周围的一切跟他好像都格格不入。
他总是躲在角落里,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谦逊礼貌,好像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过客。
盛宴欢试探过。
时晴毫无破绽,对他满是戒备。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时晴愿意将他自己脆弱的一面主动剥开,展露在自己的面前。
“我在。”
盛宴欢轻声开口。
“我们去把胖胖找回来吧。”
“王奶奶没有亲人了。”
时晴声音很低,一字一句,像是在盛宴欢的心上扎针。
时晴没有办法。
他只是想找一个人靠一靠。
如果……
尽管自己重生一次,但命定的轨迹不会发生变化,那么他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眼底闪过片刻的茫然,时晴忽然有些怀念刀片划过手腕的快感。
鲜血顺着手腕滑落的清凉感别有一番美妙。
“我们去把胖胖找回来。”盛宴欢一字一句道,“我们去找。”
盛宴欢的声音将时晴微微拉了回来。
时晴轻轻闭了闭眼睛。
他觉得有点累。
好像面前下一瞬就会出现看不见的幻影,脚下平整的地面变得像食肉动物的肉壁一样柔软,踩上去绵绵呼呼,膝盖一弯就能了结自己的性命。
盛宴欢握紧了时晴有些发凉的手。
时晴略微回神,盛宴欢的手心很暖,很烫。
他缩了缩手指,却是下意识的想要抽离。
指尖在盛宴欢的指缝里轻轻滑过,时晴睫毛很长,垂在眼睑上,像是正在休憩的蝴蝶。
看着两手交叠落下的阴影,时晴想,自己的手太冰了,没过多久就会把盛宴欢的手捂凉。
还是拿开吧。
盛宴欢察觉到了时晴的想法,直接十指相扣。
“别动,我给你暖暖。”
盛宴欢柔声,声音里带着某种磁性,像是在安抚情人一般,优雅又动人。
听得时晴心头不可控制的轻轻一颤。
小彩灯们被盛宴欢安排在了医院门口,莫千帆坐在一侧低着头不敢出声。
盛宴欢递给时晴一块儿纸巾,将小彩灯们都分散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黑。
小彩灯们被分散到各个可能出现的街道,老莫留下来照顾王奶奶,时晴和盛宴欢则回到了筒子楼。
晚风本是暖的,吹在身上却夹杂着说不上来的凉意。
两人无言,直接走向三楼。
“王奶奶说,她想去商场里买点肉给我们做排骨吃。”
时晴站在王奶奶家门口,忽的开口。
声音哑得厉害,还带着些许哭腔。
眼泪根本控制不住,顺着时晴的侧脸,滴在了门前,将黑灰色的地面晕染出一丝光亮。
时晴迷糊着视线,从那抹光亮里,他好像看到了王奶奶手里提着刚买的肉,冲自己笑。
胖胖摇着尾巴,耷拉着舌头,脖子上的小铃铛一摇一摇。
时晴伸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一拳砸在身侧的墙上,却被盛宴欢包裹。
时晴一愣,发红的眼眶看向手关节磨破皮的盛宴欢。
整个人清醒了一瞬。
“你……”
‘不疼吗’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只听楼下传来一声浅浅的呜咽。
声音很小,几乎像是没有。
但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一怔。
几乎是瞬间,时晴踉跄着步子直接冲了出去。
盛宴欢反应很快,紧跟着时晴从楼梯上冲下去。
时晴眼尾坠着些许的眼泪,脚下步子不停,膝关节泛起钻心的疼痛,但他心里却突然明镜儿似的。
胖胖跟了王奶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跑掉。
它一定是被抓走了。
至于抓走胖胖的人是谁……
时晴眼眶红的充血,脸上是有些模糊的泪痕。
时、天、阳。
时晴直接冲进了筒子楼的后院。
这里全是唠嗑的大爷大妈,见时晴冲进来,所有人都是一愣。
为首的一个大妈早就看时晴不顺眼,见状,想要凸显自己的威严,便斜着眼说:“呦,这不是时天阳断绝领养关系的时晴吗?怎么回来了,是后悔了吗?”
时晴一脚踹翻几人面前摆的茶桌,刚沏好的茶水顷刻间四处飞溅,石桌轰然倒地。
“TMD再给老子说一句!?”
时晴怒喊一声,看着面前瞬间熄火,像鹌鹑一样不会讲话的几人,转身直接拐进了窄巷里。
盛宴欢紧随其后,看到被时晴踹倒的石桌后,脚下步子加快,想着手术该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