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胡涂。】
这是阔别多年再次见面后蔻蔻教给他的第一句话。
平时总是一副干练西装打扮的女人难得换上一身红底绣着大朵牡丹的中式旗袍，身材玲珑高挑，坐在唐人街一家中华料理的包间里，闲适的靠在座位上。
高脚杯里深红色酒液跟着女人的动作缓缓晃动，轻薄的玻璃杯壁折射出夜晚街上通电后明亮多彩的霓虹灯，然后将杯中热闹与繁华一饮而尽。
蔻蔻·海克梅迪亚，一个危险又迷人的女人，如同神话传说里能够吞尽海洋与陆地的世界蛇，盘踞在法律管辖不到的大海上。
她在教成为远山冬枳后的阿七一个道义层面并不提倡却很有用的道理。
大人交往间的潜规则。
看破不说破，不要戳破窗户纸，然后糊里胡涂活下去是一种作为成年人必备的“美好品德”。
远山冬枳点点头，不知道是懂了还是不懂，倒是没有追问关于当年蔻蔻为什么没有干脆在救自己之后，好人做到底将他从泥潭里解救出来。
并在蔻蔻问及到底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时，一言不发，然后挂起一抹天真无害、懵懂不解的笑容。
难得胡涂。
面上的遮盖物品全部去除，原本被眼罩隔起来的头发，轻飘飘的落回远山冬枳额头，完完全全在蝙蝠侠面前露出他的脸。
现在哪怕知道了蝙蝠侠就是布鲁斯，他又能怎么样。
按照蔻蔻教给他的，远山冬枳应该装作一无所知，之后不论翻篇也好，还是耿耿于怀也罢，双方样子上都能过得去，何必把事情摆上明面。
用伯劳的身份把蝙蝠侠捞出去，然后一走了之。他应该……他应该……
这样，他还是布鲁斯刚刚接回家、经历不明的孩子，布鲁斯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王子。
“让我看看你吧，父亲。”
伯劳摘下面具，露出真实的远山冬枳。远山冬枳伸手摘下不再抵抗的蝙蝠侠的头盔，露出下面熟悉的、属于布鲁斯的那张脸。
闪闪发光的布鲁斯，坚持底线、永不落幕的黑暗骑士……
扮演父子的游戏终于要结束了。单方面，远山冬枳不愿意再继续下去。
想必蝙蝠侠也不愿意再参与这场游戏了。
所以，他干脆的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比起钝刀割肉，远山冬枳更喜欢干脆一点，用锋利的匕首抹开奔流的动脉，眼睁睁看着鲜红喷涌出来的液体哗的一下冲刷覆盖掉所有存在过的一切。
他此时的状态很好，除了半张脸上亮起的红黑色魔术回路外，衣服整洁平坦，头发一丝不乱，像是刚从正式场合回来。
相比之下，连续几天几夜活在压力和焦虑中时时警惕、无法合眼的布鲁斯才是狼狈的那一个。疲惫的眼神，布满眼白的血丝，黑红的血痂和胡子拉碴的下巴……
半跪在布鲁斯面前，远山冬枳托起仿佛瞬间苍老几岁的那张脸，和同样色调的眼睛对视着，总感觉这场交锋中，最狼狈的人是自己。
从管道里破损处渗出来的污水一连串，砸进下一层的排污水道里，下滴的声音回荡在一片死寂的空间里。
“他们来了，布鲁斯。你的小鸟……们？”留在远处属于他自身感官延展的耳目将远处发生的一切如实传递给这里的远山冬枳。
青年站起身，原本垂在地面的斗篷边缘随着主人的动作提起，“他们动作很快，布鲁斯。”
远山冬枳在微笑，转身望望他们的来向，戴好帽兜再次恢复成伯劳的模样。
“冬枳……”摘下头盔后的布鲁斯干裂的嘴唇颤抖，用嘶哑的嗓音喊出面前人的名字。
“伤者还是乖乖呆在这里比较好，我去找他们玩玩。”
掏出兜里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潦草的塞进靠坐在墙边布鲁斯的嘴里，一同塞进对方怀里的还有那个破破烂烂的蝙蝠侠头盔。
干完这些的他抄抄手拂去不存在的灰尘，阳光灿烂的笑起来：
“再见啦，韦恩先生！”
远山冬枳起身看了一眼布鲁斯摆摆手，抬脚向前方走去，没有回头。
人要向前看……
被攥在遍布血污、脱力发颤手里的斗篷边缘，跟着主人的动作，轻而易举的从对方指缝间溜出，犹如一阵抓不住的风。
依靠芭芭拉提供的信息和蝙蝠计算机里既有数据，迪克四人成功找到了靠近猫头鹰法庭基地的路径，虽然较简单粗暴的远山冬枳晚一步。
迪克和提姆、杰森和达米安两两一组从不同方向进入迷宫，姗姗来迟的他们顺着蝙蝠侠留下的独属记号来到蝙蝠侠最后出现的地方。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被超人类力量肆虐后的满地狼藉。四只再次碰头的小鸟面面相觑，等着他们营救的“公主殿下”已经不见踪影。
不是一个好征兆，对于脸上已经挂彩、还有点气喘的他们四个。
倒不是利爪造成的伤口。方才潜入法庭外围时，他们打晕戴着白色面具的法庭成员后，俯身查看时吸入不明气体后。
四个人，被控制和没有被控制的人，来了一场蝙蝠家族成员间的内战，虽然最后神志恢复了正常，但多多少少大家脸上手上都见了红。
好在继续深入的他们再也没有遭遇任何攻击他们的利爪。
太奇怪了……
“检查周围。”
蓝色深v自胸口下延伸向两肩位置，黑色为主基调的紧身制服下，健硕的胸肌“呼之欲出”，迪克或者说夜翼带头勘查这片遍布血污的破烂房间里是否有布鲁斯留下的方向记号。
红罗宾、罗宾和红头罩三个人一起开始协同搜查。
房间里的人似乎遭受到极大的惊吓，甚至发生了踩踏事故，作为红罗宾的提姆看着眼前的证据陷入思索，大胆猜测：
或许有人先他们一步闯入了这里，然后带走了布鲁斯……
“蝙蝠侠的信号出现了！”比他说出结论更快的，是迪克惊喜的喊声，打开带有蝙蝠标志的定位显示屏，属于蝙蝠侠的绿点，在离他们不远处下水道的另一端闪闪发光。
停下行动确认定位的四个人交换个眼神，仗着身型灵敏的达米安率先一甩披风射出钩爪向着布鲁斯的所在地荡过去。
“等等，罗宾，不要一个人行动！”被甩在最后面的夜翼“抱怨”道，手忙脚乱的准备跟在后面。
“切。”
因为给了迪克一个高傲冷眼而慢达米一步的红头罩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气音，紧随其后向着定位地点赶去。
“夜翼，走啦？”
被剩下的提姆“贴心”维护着夜翼的权威，“乖乖”等着作为兄长的夜翼发出指令。
“呜，小红你真……”好。
话还没出口，原本乖乖听话的红罗宾突然披风一掀糊正在感动中的夜翼一脸，敏捷的从墙壁上开的大洞里飞出去，末了还不忘“细心提醒”：
“不要一个人行动哦，夜翼。”
迪克一个人（划掉），一只鸟孤零零落在原地，艰难的抹把被红罗宾披风扇了“一巴掌”的俊脸。
人生艰难，不要拆穿。
小红你也学坏了！
一马当先的达米安最先注意到挡在自己行进必经路线上、裹严实的神秘人。
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让开！”达米安握紧手里的飞镖，呵斥道。
尚未正式开始变声期的嗓音在主人刻意压平的作用下反而显得更加稚气。
哟，这虚张声势，更奶声奶气了。远山冬枳找到了乐子，站在路中间扬高下巴，居高临下俯视起来还没进入发育黄金时期的达米安：
“就不，你咬我？”
“……”感觉自己受到挑衅的达米安绷紧身体，深吸一口气压制自己的暴脾气：
“最后一遍，让开。”
“不！”
躲开话刚落音朝着面门袭来的飞镖，神秘人不退反进，横起一脚逼退试图趁此机会冲过去的达米安：
“就不，略略略。”
达米安一时气结，退后几步躲过神秘人的下一次攻击，小嘴唇开开合合几下没蹦出一个字。
和小孩子耍赖皮，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不要脸！
有了这一小插曲，落后几步的三个人也从后面赶上来。
这不，人齐了。
四个人打量自己的同时，远山冬枳也在审视着面前的四个蒙面义警。
红头罩也在？怪不得杰森总是不回家，原来是意见不合。
呵……都是骗子。
啧啧，一个布鲁斯四个儿子=一只蝙蝠带着四只小鸟，齐活。
远山冬枳只是懒得动脑子，不是傻子。
一眼扫过，年龄从已工作到正在上学，个头身高从大到小……迪克你不争气啊。
躲在帽兜下的远山冬枳撇撇嘴，偷偷腹诽道。
“先生，请你让开。”后面跟过来的提姆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人的身份和目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主动接过沟通的任务，“我们现在不想与你为敌。”
当务之急是找到B，其他的都可以推迟。
“我要是不让？”被四个人握紧手里武器警惕着的神秘黑衣男人丝毫不慌，站在原地两手一张，大大方方的任由他们打量：
“你们知道吗，闯关游戏里，勇士一路披荆斩棘成功营救公主的前一刻，总会有一个最终大boss挡在他面前。”
“多巧，我就是那个boss。”
话未落音，从黑暗中陡然升起的几根黑色触手瞬间袭向处于警戒状态的四个人，几人顿时战成一团。
已经提前铺开场，这时候的远山冬枳一打四根本不落下风。
“不要被他消耗，近距离贴身。”
发现其中关节的红罗宾提醒道。
打归打，别打脸啊。远山冬枳矮身躲过抡向自己的长棍，刚好让对方的武器和夜翼的手持短棍撞在一起，借力打力，同时还要操心，避免自己控制的黑色物质直接接触到他们的皮肤。
感谢四只小鸟的制服还算严实。
地面阴影中突然升起来的一只“藤蔓”不偏不倚绊了一下正准备拎着武器发起进攻的达米安，让达米安一个踉跄挡在举木仓瞄准的红头罩面前。
“闪开，恶魔崽子！”
“他偷袭！”
达米安没站稳，又被脚底下突然出现的障碍物绊了一脚。
没有停顿，远山冬枳勾勾手指，骤然扩大范围的黑泥仿佛有智慧般趁着红罗宾跃向空中和夜翼配合的机会，牢牢揪住小红鸟的披风在空中甩两圈，丢进没反应过来的夜翼怀里，小鸟你砸我我压你顿时滚成鸟球球，乱成一团。
然后被远山冬枳操纵着触手一个一个捆起来，按年龄从大到小，一个压一个“堆起来”。
“大红，你压死我了。”充当人肉垫子，最下层的迪克·格雷森发出痛苦的“嚎叫”。
“闭嘴，夜翼。”紧接着被压在倒数第二层的杰森·托德咬牙切齿道。
然后是一言不发的提姆·德雷克和最上面疯狂挣扎的达米安·韦恩。
看，小鸟迭迭乐。
远山冬枳小人得志般双手抱胸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达米安：……怎么和莉莉安的劲儿一样……
欣赏的同时不忘打开闪光灯拍照留念。末了，解开他们之前，心情缓和过来的远山冬枳极为手欠的照着几个沦为案板鱼肉的的人屁股上一人来了一下，当作教训。
突然屁股上挨一下，年纪最大的迪克倒是没多大反应，杰森的头盔挡着看不见表情，提姆满脑子都在想脱身方法，偏偏年纪最小的达米安反倒是像吃了炸药一样，张牙舞爪的恨不得一口咬断那个动手动脚黑衣人的喉咙，又挣扎不出来，憋的自己脖子红了大半。
“‘公主’在尽头等你们哦，勇士们。”
意识到自己逗过头了，远山冬枳选择果断闪人。
随着他离开，黑色的不明物质随着重力融入地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罗宾，先找到蝙蝠侠。”迪克拦住达米安准备追击神秘人的动作，不赞同的摇摇头。
达米安：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其实这里的布鲁斯并没有表达任何情绪，只是冬枳因为布鲁斯是蝙蝠侠，心里的防线崩已经了。
果然是未成年。（叹气）
后面会有蝙蝠侠重伤的情节，请慎入
等刀完大家，等刀完呀，就成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