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岚毫不犹豫的伸手托住挂在他身后之人的腿根, 揍龙和抱安九之间,显然还是后者对他的诱惑力更强。

  安九松了口气,好在狐狸还是好拿捏的……整天说别人是‘老色龙’, 自己也不遑多让。

  微生岚回到房间,一手托住人, 另一只手反手一捞,将背上的人捞到了面前。

  这一瞬间, 安九只感觉自己好像在微生岚背上滚了一圈儿, 一晃眼就和微生岚成了面对面的状态。

  就算天天看着这张脸, 安九还是会被这样的贴脸杀震撼到,他有些羞赧的低下头,然后便被微生岚抵在了门上,两人之间的接触更为紧密起来。

  更为尴尬的是, 安九本来是岔开腿盘在微生岚腰上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微生岚紧紧贴着他, 腰腹之下的位置,置于安九腿间。

  ……安九感觉有些危险。

  他们贴得太紧, 安九此时只怪自己感知敏锐, 一些循序渐进的变化被他完完全全,完整接收到……这尺寸,好像有些过分了吧?

  安九觉得这种大小, 好像有些非人。

  随即他又胡思乱想着, 微生岚确实不是人来着,不过狐狸会这么大吗?啊,他的本体就很大, 好像上次骑的那个,还是他为了低调缩小过的形态吧。

  但这比例, 也不对啊,这符合常理吗?

  该说不说,虽然有些尴尬和暧昧,但安九的好奇心确实又被勾了起来,很想知道这尺寸逆天的物件儿,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隔着衣服看一眼就好!

  安九伸手推了推微生岚的胸膛,给两人之间隔出一点空隙,然后低下头就要往下瞄。

  微生岚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伸出一只空闲的手,一把捏住安九的下巴。

  安九眨巴了下眼睛,对上了微生岚有些危险的眼眸……他的动作被桎梏住,只能与微生岚对视。

  微生岚声音喑哑道,“小九别招我。”

  他知道安九目前不想,他也愿意等他自己想通,但前提是他别来招惹他。

  “哦。”安九讪讪应到。

  他从微生岚眼神里察觉到了危险,直觉告诉他,再继续下去,事态的发展就要刹不住脚了。

  经过这么一闹,先前要去找龙干架发泄一通的心思淡了下去。

  微生岚把人抱着坐到椅子上,安九则还是保持之前的姿势不变,现在是岔开腿坐在他大腿上,上半身靠在他怀里。

  两人亲密拥抱着,总算能好好说会儿话了。

  微生岚首要关注的,还是安九十七岁生日这件事。

  “十七岁,也就是才出生了十七年,好小。”微生岚再次为伴侣的年龄叹气。

  “哪里小了?”安九不满,“别家男子,十七岁都已经成婚生子了。”

  微生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便打起几分精神,“那小九也可以成婚生子了?”

  安九扯了扯嘴角,道,“我不打算结婚生子。”

  在凡俗界,男子与女子结合才是顺应天命。可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孩儿,断袖之癖在凡俗界是有违常理的,是不被世人接受的,所以安九早就做好不成婚的打算。

  而且他现在的初步想法也是留在凡俗界生活,修真界的那种与男子结契的事,在这里也是别想了。

  生长都在修真界的微生岚却不知道这些。

  他捏了捏安九的后颈,感受到自己的妖契所在,便顺着安九的话将,“那不结就不结吧,反正别人也都知道。”

  妖契还在,便代表他们的伴侣关系没有结束,成婚那种没有特殊记号的形式程序,对于妖族来说,倒也没有特别重要。

  “……”听微生岚这样无所谓的接话,安九心梗了一下。

  虽然话是他自己说的,微生岚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讲了,但安九还是觉得不高兴……或许潜意识里,安九还是渴望被爱的,他说那样的话,就是想有一个真心爱他,想和他共度余生的人来劝他回头。

  安九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别和他生气,既然感情没到那个份上,那他何必对微生岚怀有期待?

  从司玄夜那一次,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擅自对别人抱有太多的占有欲和期待,也不要因为对方不喜欢自己而感到委屈,因为喜欢别人,那是你自己的事,和别人无关,他不欠你。

  安九从微生岚腿上下来,独自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微生岚觉得安九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却也没有往细处想。

  最近天气已经逐渐转热,安九每次和他挨得近一点,就说他体温高,微生岚便当他又觉得热了,才单独坐到旁边去。

  他依然兴致盎然,问安九十七岁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安九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不行,你既然都收了奚青渡的礼物,那也得收下我的!”微生岚拿了奚青渡当由头,总算没给安九留下继续拒绝的机会。

  微生岚想着,好吧,那暂且先放过那臭龙一马。

  微生岚随后又问了奚青渡知道这个消息的细节,暗恨那家伙心机重,竟然趁着查大妖踪迹时,查到了安九的过往上。

  不过也是他的疏忽,这里毕竟是安府,肯定会有安九曾经的生活痕迹。

  微生岚想了想,决定后发制人,下午他也去搜查安府,一定也要找出些和安九有关的信息来。

  莫名的,微生岚单方面陷入与奚青渡的竞赛中……虽然另一当事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在攀比什么。

  ……

  下午的时候,微生岚便独自出去了。

  正好奚青渡回来,见到又只有安九一个人在,于是又有了他的发挥空间。

  奚青渡和安九打了招呼,然后状似无意的问,“小九,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微生岚呢?”

  安九中午和微生岚闹了一会儿,最后两人的重点都跑偏了,微生岚便忘记了将调查到的事告诉安九。

  这会儿安九还以为他继续帮他调查他娘的事儿去了,于是奚青渡问起来时,他也是这样告诉对方的。

  奚青渡皱了皱眉,奇怪道,“他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

  奚青渡后面也找到了怜儿,怜儿跟他说了个大概,让他具体事宜去问微生岚,她上午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交代了。

  “嗯?已经调查清楚了?”安九还没意识到问题,还以为微生岚就出去这一会儿才调查到的。

  “你不知道吗?上午的时候微生岚就去找怜儿了解到了全部。”奚青渡继续道,“难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又去找怜儿了?哦,怜儿便是他那旧时,他们昨晚也一起叙旧了。”

  安九愣了一下,上午就调查清楚了,可是没有告诉他,下午便急匆匆的又去找那怜儿姑娘去了……他与那怜儿接触得也太频繁了。

  安九又忍不住想了很多。

  微生岚也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无缘无故就开始对他好,还在初见面时就说喜欢他……他之前还想,自己何德何能,能遇到这么好的人呢。

  现在想来,或许自己并非特例吧?

  也许是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了,所以现在是迫不及待的要黏在对方身边了?

  虽然这番猜想并未被证实,但安九心里还是感觉有些吃味。

  ……不对不对,他不能产生这样的想法!微生岚不是他的私有物,他要和什么人接触,那都是理所应当的!

  安九猛地甩了甩头,想把脑子里的混乱思绪全部清空。

  “小九?”奚青渡担忧的看着他,“你还好吗?”

  安九对上奚青渡的目光,感觉好像自己那点儿卑劣心思已经被奚青渡看穿……

  他猛地站起身,往外走去,等到快到门口时,才匆忙回应了一句,“我没事的,就是有点闷,我出去散散步。”

  奚青渡见他那副样子,便知道他是故意回避自己,倒也没不识趣的跟上去。

  左右他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能不能在对方心里留下痕迹,也只看他们之间的感情。

  如果真的彼此信任,那他说的那些话,就什么也算不上,不是吗……

  安九从东苑出来,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还是在想微生岚和怜儿的事。

  真的是去找怜儿了吗?那怜儿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什么会在安府?她与微生岚又是如何认识的?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等安九回过了神,就发现自己已经往安府后院儿去了,那里正是安家主子们居住的地方。

  安九很快便顺从自己的心思,决定去看一看,微生岚和那个怜儿,到底在做什么,免得他老想着这个事儿,扰乱他自己做事的节奏。

  安府的主宅后院儿安九还是很熟悉的,虽然后面几年他和娘都是住的外边儿一个破败院子,但最早的时候,他们还是都在主院儿住。

  而且之前每天都得去给老太君请安问礼,这住在后院儿啊,他还是来得频繁的。

  安九从一些偏僻的角落绕路进去,却在路过安夫人院子时,撞见一波下人,他闪进草丛躲开人群,却见这群人的末尾跟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家伙。

  好巧不巧,正是他当初买通之后,让他给安云歌下毒那小厮。

  想起安云歌说过的那些话,再看这小厮果然还好好活着,甚至都没被赶出主院儿,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好啊,真真是送上门来让自己清算。

  安九悄悄跟了他们几步,见那小厮又与队伍拉开一点儿距离,便果断出手,借着一个转角的视线盲区,把坠在尾端的那位‘熟人’拉了过来。

  “唔唔唔!”小厮被捂住嘴掐住咽喉,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别吵啊,否则我就杀了你哦。”安九愉悦的开口。

  以前想杀个人,还得费尽心思又买毒药又买通安云歌身边的人,现在不同了,他长大了,刻苦修炼的四年也不曾掺水。

  ……当然,如果不是司玄夜封了他的修为,他下手还能更简单些。

  不过这样也够了,以他现在的身手,就算杀了安世荣,也不过是多费些功夫而已。

  那小厮听见自己性命受威胁,果断放弃了挣扎。

  安九将他衣袋抽出来,把人双手和树绑住,又撕了他一截衣摆,把人嘴巴塞上,这才绕到他面前,与他对视。

  “还记得我的声音吧?”安九脸上被微生岚施了障眼法,对方肯定是看不出个所以然了,只能指望这人能从声音里听出他的身份。

  那小厮眼神茫然的摇了摇头。

  “……”安九装狠失败,只得自报家门,“安九这个名字总该记得吧?”

  小厮听完,先是一愣,然后眼里出现惊骇之色,突然就开始流起眼泪来。

  安九左右看了看,最后解开小厮,把人拖到了更偏僻的地方,给他把嘴里的布抽了出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别想着喊人救命,在人赶来救你之前,我就能弄死你,还能让你死得极不痛快。”

  小厮刚张大的嘴立马又闭上,过了一小会儿后,才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安九,“……你,你是人是鬼?”

  “你觉得我会死?”安九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怎么,觉得你主子也去了修真界,我就一定会被他收拾了?”

  那小厮缩了缩肩膀,心虚得不敢吭声。

  安九恶狠狠的踹了他胸膛一脚,把人踹了个仰倒,“好啊,看来真是你们串通好的!是不是看我按着你们的计划行事,很是高兴?”

  都把他当猴儿耍,把他当笨蛋!原来一切都是他们有所图谋。

  “你把我买的毒药掉包了?换成了假死的药?”安九突然想到这事儿,心里打起那假死药的主意来。

  当初安云歌中中毒,事情闹得很大,连皇上都知道了,派了许多太医来给安云歌解毒,那种情况下,他假装中毒,是不太现实的。

  安九也是那时候趁乱离开了云麓府,踏上寻找界门的旅途。

  他当时以为安云歌必死无疑,而且当时听那些太医说,就算安大公子能勉强保住性命,怕也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损害,恐会终身卧病在床。

  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安云歌联合一个小厮给摆了一道。

  安九越想越恨,恨意再被放大,当即便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对着那小厮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那小厮吓得猛地闭上眼,嘴里大喊‘饶命’,“二公子饶命,别,别杀我……我说,我全都说……药是我换的,是大公子给我的,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安九眯了眯眼,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药,你还有吗?”

  “有有有,当时大公子怕有意外,给了我两份,那又不是什么好药,我这几年都放着,也没敢丢。”

  安九一听,顿时感觉有些惊喜,没想到随便一问,竟真还能有收获,“带我去取药。”

  他心里逐渐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司玄夜等人真的不肯放过他,他或许需要假死脱身。

  不过也不一定用得上那药,毕竟安云歌是知道那药的具体效果的。

  但总的来说,还是先拿到手再说,有备无患最好。

  安九押着小厮去了下人居住的地方,白天大家都有活儿干,这里倒是没什么人,那小厮从柜子底下的取出隔板,下边儿居然还有个隐秘的小格子,其中放了个小包袱,打开之后,便是小厮攒的一些碎银子,和一些对他来说毕竟重要的物品。

  药是被放在一个姜黄色小瓷瓶里的,小厮讨好的把瓷瓶递给了安九,还顺带讲解了一下当初安云歌给他药时提醒过的一些话,“大公子说这药是修真界流传出来的,没有修为的人才能喝,所以在修真界没什么名气,而他则要在前往修真界之前,用这药达成目的。”

  “没有修为才能用?”安九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这药的药效如此,会模糊了服用者吃药时的记忆,但并非彻底失忆,只要有关键的记忆点被触发,也能使人回忆起来。

  一些零碎的记忆被拼凑起来。

  ——你给我吃的什么?

  ——一种……不会要你命的毒药。

  安九当初给了小厮毒药和一大笔钱财,是想让他下完毒后,就感觉拿着钱离开安府自己逃命去。

  安云歌中毒之后,却没有半点异常反应,安九以为小厮下毒失败了,正计划着要不要再补一剂药时,安云歌才毒发卧床,而且问到他对下毒之人有什么映像时,他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吃过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自然也说不出怀疑对象。

  安九头疼的摁了摁额头,然后将匕首更用力的抵在那小厮的脖子上,那小厮感觉脖子一阵刺痛,接着就是一些温凉的液体从脖颈处滑进了他的衣襟里。

  小厮吓得都快尿了,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凶神,再次哭哭啼啼的求饶。

  “……这药,有无解药?”想起那段记忆后,安九自然不会再天真的以为,这药的药效只是让人陷入濒死状态,过段时间什么都不做,就又能活蹦乱跳。

  安云歌给他吃了这药,绝对是有用意的,他就是再笨,也知道安云歌不可能做那无用功。

  小厮哭得厉害,这下是一点儿不敢隐瞒了,“公子,公子吃了解药,才,才好起来的,但他还是,还是拖了四年才,才上仙山,估计是,有相关原因的……吧……”

  他其实是真不知道安云歌拖延的这几年是不是因为药物原因,他毕竟只是安云歌手里一个工具,谁没事儿会对工具敞露心扉,啥计划都跟他说啊,他也是被安九逼到了绝路,这才不得已猜测一下主子的心思。

  安九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他现在能确定的是,他已经服过这药了,他无法去赌小厮这话的真实性……最好的办法,还是按照安云歌当年的路子来。

  “解药呢?”安九把小厮提起了,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对策。

  小厮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他哭丧着脸,唯唯诺诺开口,“小的,小的怎么可能有解药,当年大公子那份解药,是从安夫人那里取来的。”

  安九笑了一下,“这么说,那个毒妇也是参与者?她果然是不死心,一定要逼死我才高兴。”

  恨意在他胸腔中膨胀……

  他将小厮扔在地上,一脚将他上半身踩住,居高临下的看他,吐出一句冷漠的话,“这么没用啊,那你还活着干嘛?”

  小厮挣扎了几下,却始终爬不起来,哭泣的声音越发悲切绝望,“饶命,饶了我,救,救命……谁来救救我……”

  安九慢慢蹲下身,用匕首在小厮脸上比划着,他表面看起来平静,内心却叫嚣着立马把匕首从他眼眶里狠狠戳进去。

  小厮脸皮抖个不停,眼睁睁看着安九把匕首尖对准他的眼睛,随后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他立马紧闭双眼不敢再看,心道吾命休矣。

  心脏的跳动声越发的大,掩盖了周围的一切动静,所以他没发现,在他闭眼后不久,一道破窗声响起,有人从窗户跃身而入,一把握住了安九已经高高举起的手腕。

  安九抬头看向来人,面无表情的顺着他握住自己手的方向站了起来,“放手。”

  眼前之人一身玄衣,头上戴着同色帷帽,面容被遮挡的严严实实,而他身形高大挺拔,目测至少比安九高出一个头,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看起来是个剑客。

  “你入剑道一途,就是为了虐杀凡人吗?”来人语气冰冷,不仅没有松开安九,反而把他手腕一翻,顺势从他手中夺走了匕首。

  原来不仅是个剑客,还是个剑修。

  “哈……”安九闻言,便笑了一声,“哪个修士没杀过人?不就是因果雷劫吗,谁都逃不过,那我何必去挣扎,况且,学了一身本事,若不是为了快意恩仇,那我活得也太憋屈了!”

  “快意恩仇,也不等于虐杀凡人,他可曾伤你性命?”玄衣人并未被激怒,说的话却是明知故问。

  “他是没有害死我,要是我已经死了,又怎么站在这里向他报仇。”安九却是不上这当。

  “既然不曾伤你性命,你若取他性命,便是给自己增加罪孽。”

  安九不耐烦,“增加就增加,我将来怎样,又干你何事?你管不着我。”

  玄衣人沉默了一下,才继续开口,“与我无关,但总有在乎你,担心你的人,那些人也管不着吗?”

  安九恍惚了一下,回神却是语调更冷,“没有人担心我在乎我,我只要自己在乎自己就行了。”

  而现在,他便要为了自己,向这些曾经害过他的人,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