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可可望向越楚,不久前还笑得明媚的人,勉强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他对越楚说道:“越楚,我们要好好谈一谈。”

  越楚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床上的阮可可,他总是故作坚强,却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越是想掩盖弱小,却越是将弱小显露无疑。

  “要谈什么。”

  阮可可:“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越楚瞳孔猛地一缩。

  他发现了?

  越楚从未有过的慌乱,潜意识中他不想让阮可可知道这副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改变了。

  越楚像是根柱子站在原地,喉咙干涩,“为什么这么问。”

  阮可可抿了抿唇,撇开了眼,名为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阮可可的话语打破了沉默,他没有回答越楚的问题,反而说了别的。

  “越楚哥哥,我们结婚多久了?”阮可可笑得苦涩,越楚控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安慰,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伸出的手又落了回去。

  他需要的不是我的安慰,而是他的丈夫。

  活了这么多年,越楚从未知道什么是苦涩的味道,争夺资源,杀人夺宝,强占身体...为了活下去,越楚的亲手葬送的鲜活生命不计其数,他从未起过一丝波澜。

  强者生存是世界的法则。

  可见到阮可可他才第一次品尝到了悲伤的苦涩。

  “5年了。”越楚身体中下意识的反应告诉了他答案。

  阮可可低头,抚上相册中已经泛黄的照片,那是两人小时候拍的照片,“是啊,5年了,越楚哥哥是不是已经开始厌倦我了。”

  “我不会做饭,笨手笨脚,不自律,天天让你操心...越楚哥哥已经讨厌我了吧...”

  阮可可努力想让眼泪不要落下来,却已经盈满泪水的眼眶还是没能阻止泪珠的滑落,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滑落。

  越楚愣住了,阮可可的眼泪像是落在了他的心脏上,他终于是控制不住向前抱住了阮可可。

  克制地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怎么会讨厌你...”越楚声音有些许干涩,他脑子里其他想法全部清空,唯留下了一个想法。

  不想再让面前的人哭泣。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不和我说话...不陪我睡觉...我主动还要躲着我....”

  阮可可抵住越楚的胸膛,泪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越楚搜刮着借口,将所有责任摔倒了莫须有的工作身上,“工作要得急,这不还要赚钱养家吗。”

  越楚的话完全没有唬住阮可可,他嘟囔着反驳,“你又不缺钱...”

  越楚身上有着越家的股份,光是分红都够他挥霍一辈子,每个月越楚的外祖父还会往越楚的卡上打上巨额的金钱,而且越楚以前炒股赚的钱都可以买下某老鼠游乐场了。

  越楚一哽,“钱多好应急。”

  阮可可显然不满意越楚的回答,撇过脸,不理越楚。

  越楚无措起来,嘴先快过脑子。

  “我错了。”

  阮可可闻言,勉强愿意正脸看他。

  “错哪儿了?”

  越楚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死里逃生都没有现在紧张。

  “哪里都错了。”

  越楚时刻观察这阮可可的表情,见他皱着眉头,明显是不满意。越楚心里一个咯噔。

  答案没猜对。

  越楚找补道:“我不该一直工作冷落你,不该不陪着你。”

  阮可可抬眼,“还有呢?”

  还有什么。

  一个简单的问题难倒了向来知识广博的越楚。

  越楚有种莫名的感觉,要是他撒谎阮可可一定能看穿。

  越楚见完全糊弄不过去,头疼不已,回答回答不上,逃避逃避不了,棘手不已。

  越楚突然心生一计。

  他控制灵力流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喉咙里也生出了痒意,额头上也生出了细密的汗珠。

  “咳咳咳!”越楚猛然咳嗽了好几声。

  阮可可见越楚虚弱的样子哪里还顾着生气立马扶住越楚,露出了担心的模样,“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有效。

  越楚装作孱弱的样子,虚虚地又咳了一声,“不想让你担心。”

  “我去给你拿药!”阮可可起身就朝门口走去。

  越楚拉住了阮可可手,声音沉弱,“可可,我没有讨厌你,更没有出轨,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个,只是我病了不想让你担心才出此下策,我从没有要冷落你的意思,让你伤心了我很抱歉。”

  关心则乱,阮可可一下就无暇再追究越楚的问题了。

  “现在说这些干嘛!”阮可可用手抚在越楚的额头上,“好烫,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身体的异常本就是依靠灵力造成的暂时假象,要是真去了医院不好处理,越楚立马阻止,“咳咳咳,不用了,我吃些药就好了...”

  “光吃药怎么行!你发烧发得那么严重!”

  阮可可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说什么都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阮可可半步不让。

  越楚擦去阮可可眼角的泪水,装病装得驾轻就熟,将阮可可给唬了过去,“别哭,我没事,前些日子我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已经开了药,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医生说没事,再静养几天就好。”

  阮可可靠在越楚怀里,捏着纸巾,“你胡说!就知道糊弄我,哪里有人快好了还发那么高的烧....”

  见阮可可不信,越楚脸色未变,从抽屉里拿出法力幻化出来的检查单,“看,没事,已经好了。”

  阮可可接过检查单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各项指标确实是正常的,勉强的答应了下来。

  他指责得朝越楚看去,“以后不准瞒着我了,什么事都要跟我说。”

  越楚答应下来,“好好好,以后什么事情都不会再瞒着你。”

  阮可可强制让越楚躺在床上,替他换上睡衣,盖上被子,端来热水和退烧药,“你这几天好好躺床上休息,不准再工作了,听到了没。”

  越楚应了几声,阮可可才不放心地出去。

  总算糊弄过去了。

  越楚松了口气。

  关心则乱,要是阮可可仔细想想就能知道越楚的借口有多么拙略。

  哪个病人的怪病能够在突然出现又在几天内突然好全,检查表上一点异常都没有,也就是欺负阮可可对越楚信任,越楚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晚上,阮可可端着水杯和药,进了门,越楚一直注意着阮可可的动向,提前把书给收了起来。阮可可不准他太过劳累,看书时间也加上了限制。

  阮可可将水杯递给了越楚,撇了他一眼,“又在看书?”

  越楚接过水的动作一顿,嘴硬,“没有。”

  阮可可没有戳穿他,“要看就看呗,我又没说不让你看,要看书就开着灯,关着灯看书对眼睛不好。”

  越楚乖乖接过阮可可递来的药,“好。”

  阮可可的手放在越楚的额头,一个下午越楚的体温已经没有那么烫了,“头还疼吗?”

  感受到阮可可手掌的温度,越楚下意识想躲,又忍住了,僵硬地躺在床上,“不疼了。”

  “之后再去做一次全身检查,你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我放心不下。”见着越楚将药吃了,阮可可的脸色缓和了些。

  “好。”越楚答应下来。

  “你也是,生病也不告诉我,还扯什么怕我担心,以后不许这样了。”阮可可责备道。

  越楚:“以后不会了。”

  时间也不早了,阮可可换下常服换上睡衣。越楚就见着他好不防备的将躯体展现在他的面前,白得晃眼的皮肤抓着越楚的眼球,阮可可都换完衣服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越楚藏得不好,被阮可可发现了。

  阮可可替越楚重新掖了掖被子,他的靠近让越楚的呼吸一紧。

  越楚想他一定是疯了,对别人的妻子起反应。

  他向来是正派的人,不重色,不重欲,身处高位,资源倾斜,说一不二,他本可以肆意妄为,无所顾忌,却守有底线。

  越楚撇开眼,他的小动作逃不过阮可可的眼睛。

  阮可可嘟囔着:“没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你积极点,现在倒是想了?”

  被发现,越楚产生觊觎他人|妻子偷情似的羞耻感。

  没等越楚开口辩解,阮可可在越楚的唇轻轻落上一吻,处之即分,“想也不行,好好养病。”

  阮可可从另一边上了床,关灯前询问越楚,“你还看书吗?”

  见越楚摇头,关了灯躺在他身旁。

  身边人的温度从两人贴着的皮肤传来,所谓的“生病”没有使越楚身上的燥热降低,反倒因为传来的温度是愈演愈烈,“我生病了,你会传染。”

  阮可可全然不在意,“我放心不下你。”

  越楚一愣,无父无母无亲缘,为世人所厌恶,所驱逐的邪祟此刻被人所牵挂,所担忧。曾经越楚以为他对这些虚无缥缈的记挂与牵挂不屑一顾,但听到阮可可的话语时心底却依旧为他泛起涟漪,即使他明确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偷来。

  “嗯。”越楚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可能这辈子他也对阮可可这人下不了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