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圆地方。
孟誩搬着木桩, 额头冒着一层薄汗,而她的眼神落在水仙的腰间,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欲言又止。
水仙与柳依瑜一同搬着稻草, 飞身上去给光秃秃的屋顶盖上。
刚盖好, 水仙便从上面跃下来, 站到了孟誩身旁,问道:“誩, 方才一直看着我,是有事么?”
孟誩挠了挠脸,心想水仙的感官也太敏锐了, “我有一件事想问问楚河……”
水仙闻言, 利落地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 她递给孟誩,“喏, 你想就问她吧,我要继续去帮忙了。”
孟誩接过, 连忙道谢道:“谢谢你, 水仙。”
水仙摆摆手, 往柳依瑜那边走,洒脱的说道:“这算什么事。”
孟誩看着水仙的背影, 不得不说, 另一个她,有点帅——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楚河叫出来。
孟誩拿着温润的玉佩, 轻声喊道:“楚河?”
“我在,你有什么想要问的, 直接问。”楚河几乎是秒回:“对你,我知无不言。”
孟誩闻言,脸微红,什么叫对我知无不言,我们也不熟吧……
“就……楚河,你身上是不是有一块镜之碎片?”
孟誩踌躇了片刻才问道,她还差一片镜之碎片就能集齐全部。
楚河在玉佩里,想了想说道:“镜之碎片……你是说灵魂之镜的碎片吗?”
“……灵魂之镜?”孟誩被楚河反问的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灵魂之镜——位面系统只说,我集齐七片镜之碎片,就能脱离这个位面了。”
楚河轻轻笑了几声,她说道:“是了,镜之碎片也就是你的灵魂之镜。”
“这是秦意为你准备的一份礼物。”
“礼物?”孟誩皱眉,“什么意思?”
“灵魂之镜,能将人之本体分裂成镜之碎片,分别保存。每一个镜之碎片,都像是主体的马甲,她们能为主体做任何事情,并对主体保持忠诚,但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口令。”
孟誩问:“什么口令?”
楚河笑道:“爱你。”
孟誩被这直接的情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老脸一红,喃喃自语:“她就这么喜欢我吗……”
楚河却说道:“不,孟誩,是我,我们都喜欢你。早已不再是局限于秦意主体。”
孟誩茫然的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楚河突然冷哼了几声,她说道:“之前我们都只是主体的一部分,而秦意一直都是由善之灵魂碎片所主导,她明明能和你靠近,能和你诉说情丝,却每次都在最后一步停下来,只差一步,永远只差一步。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凭什么她能做主体,而我们却不行?”
“呃……还有这种事么……”孟誩感觉她就像在听什么八卦,虽然八卦中的主角是她自己。
楚河冷哼道:“所以,她不仁,也就不能怪我们不义。”
“好吧……不过,如果你是秦意的灵魂碎片之一,那你是她灵魂中的什么?”孟誩听到楚河这么说,便有些好奇的问。
“我是她灵魂之中的恶之镜。”楚河很是坦荡的说道。
“哦……”孟誩心里对楚河是恶之镜,没有什么太多偏见,她继续问道:“为何秦意的灵魂之镜是以灵魂性格来分,而我的灵魂之镜却是七宗罪?”
孟誩想起了她那槽点满满的七宗罪的镜之碎片。
楚河想了想才回:“或许是每个人的灵魂碎片都有所不同吧,一些小细节而已,无足轻重的事。”
“呃,好吧。”孟誩勉强接受了楚河的解释,她又问道:“……你知道这么多,那我所缺的那一片灵魂碎片的下落,你知道吗?”
“这个啊,我知道啊。”楚河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想知道它的所在之处,帮我铸造身子,我就告诉你。”
“……你就这么想要身子?”孟誩问,她完全不懂楚河为何这么执着,她明明可以回归秦意身上,多一个躯体又有什么用呢?
楚河则是肃穆的回:“方才我已经解释过了。秦意主体长期被善之灵魂碎片霸占,我们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在她的阻拦下,我们想私自见到你都难。不拥有一个独立的躯体,那只能一直受限于她。”
孟誩歪头:“可是你作为堂堂位面富豪榜单第二名,理应有很多位面币啊,给自己铸造一个身躯应该很轻松才是。”
楚河又冷哼了一下,说道:“说得好听,我是富豪榜第二名,实际上所有的位面币都在秦意的主体掌握之下。我无法私自动用位面币。”
楚河此话一出,孟誩的画面感十足。
楚河这是外人看着无限风光,而内里穷困潦倒的倒霉蛋。
“你这样也能叫做恶?!”孟誩的吐槽欲望强烈了起来,“你这不要太乖,好不好!”
“是是是,所以你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给我铸造一个身躯怎么样?”楚河不反抗,直接投降,“会附赠你所需的灵魂碎片哦~”
用十万位面币换七宗罪中的最后一个,似乎还挺划算的。
“好吧,我现在相信你是恶了。”孟誩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楚河,她说道:“但关于铸造身躯换灵魂碎片的事情,我再想想吧,我也没有那么着急离开这个位面。”
听完孟誩的话,楚河沉默半晌,突然问道:“你是因为宋沁心吗?”
孟誩眼睛瞳孔微张,她强装镇定,“你什么意思?”
楚河低沉着声音,轻笑道:“只是觉得你和那叫做宋沁心的姑娘走得挺近的……更何况,你不想离开这里,总会有一个缘由的嘛。”
“爱上这里的人,难道不是最好的缘由吗?”
明明只是简单的话语,孟誩却由衷地觉得,楚河好像看穿了她。
“她和你曾说过的,其他灵魂碎片有关?”孟誩犹豫许久,还是提起了这个话题。
楚河有些吃惊,她说道:“我还以为你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呢……不过,如果你是说宋沁心,那她的确和秦意的灵魂碎片有关。”
“其实我比她还好,你不考虑一下我么?”
“……不用了。”
孟誩回着楚河,她一步一步走到水仙身旁,不顾楚河在玉佩里的叫喊,将她交给了水仙。
水仙将玉佩挂在腰间,询问道:“怎么样,想问的事情问出答案了吗?”
孟誩的脸色并不好,她低着头道:“嗯,差不多了。”
“你怎么看上去……”一旁的柳依瑜察觉到孟誩的脸色不对劲,说道:“要不要让司家姐妹再帮你检查检查身体?”
孟誩礼貌拒绝道:“不用,可能是我太累了,过会儿应该能好一些。”
“好,今日发生的事情,着实是太多了。”柳依瑜关切的说道:“你先去一旁的凉亭,歇息一会儿吧。”
孟誩说:“嗯,谢谢师尊。”
柳依瑜:“没事。”
孟誩乖巧地走向了柳依瑜所说的凉亭,她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垂着头,长发遮脸,旁人看不清表情。
待孟誩离开,水仙冷着声音,问着叫嚣着只想挂在孟誩腰间的楚河:“如实招来,你和她都说了什么?”
楚河:“我能和她说什么!再说了,是她问我的。”
“那她怎么这副样子?”水仙问。
楚河委屈:“她什么样子?喂!我一直在玉佩里,看不到的。”
“算了,你闭嘴。”水仙没耐心问了。
楚河在玉佩里骂骂咧咧,从秦意那里逃出来,结果还是寄人篱下,可恶。
……
李青鸾将倒塌的竹墙扶起,又用竹竿撑住,做完这一切,她透过竹子的缝隙,就见孟誩在落日余晖之下,她孤零零的坐在凉亭里,低着头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李青鸾看了看她手里的活,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当下便拍了拍手里与身上的灰,往孟誩那边走去。
没多久一道黑影挡在了孟誩眼前,她缓缓抬头,李青鸾的炙热红发还是那么惹眼。
“青鸾。”孟誩精神气不高,她轻轻的喊了一声。
李青鸾见孟誩这般,也轻声问道:“怎么了吗?”说着她坐到了孟誩身旁的空位上。
孟誩一时不知话从何处说起,就见她侧着脸,青丝垂落在耳畔,往常无忧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心事。
“慢慢说,不急。”李青鸾仿佛是知晓孟誩的心思。
孟誩有些感动,她理着头绪,开口说道:“青鸾,你相信楚河所说的话吗?”
楚河。
李青鸾没有当下就表态,她说道:“楚河的来历不明,又对师尊下过手,是个危险分子,她所说的话,诚信度恐怕不高。”
其实她这是在提醒孟誩,楚河暂时不能相信。
“是她说了什么吗?”李青鸾问。
孟誩点点头,方才的聊天里,楚河已经说了许多信息了,也正是因为这些信息,她才有些难以接受。
“青鸾,我问你一个问题。”孟誩突然说道。
李青鸾应道:“你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
“如果你并不是你,而你真正喜欢的人,真的会是我吗?”孟誩踌躇许久,才问道。
“什么?”李青鸾诧异的听孟誩说完,但她并没有听懂。
闻声,孟誩侧过身子,一双黑瞳,倒映着李青鸾的身影,她伸手抓住李青鸾的肩,“你也会是她吗?”
李青鸾被孟誩问得满头雾水,但她安抚着孟誩:“我不知道什么我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什么真正喜欢的人。孟誩,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直球。
绝对的直球。
孟誩被李青鸾所言惊得松开了抓住她肩的手,她站起身,像是被电了一样。
“你说的喜欢,是我理解的那个喜欢吗?”孟誩下意识地捏紧了掌心,她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李青鸾跟着孟誩站起来,她看着她的颤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苦涩,她想要伸手安抚她,却又担心她会逃走。
是她太着急了吗?
可如果再等下去……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灵魂碎片作祟吗?”孟誩轻声问。
李青鸾皱眉道:“我不知道什么灵魂碎片。孟誩,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大师姐这么问,孟誩才发觉自己又钻进了牛角尖里。
她害怕,她太害怕自己付出后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她不敢付出。
她哄骗自己不要妄想,将所有好意拒之门外,自强自立做自己。
如今听了楚河的话,孟誩又开始质疑她们对她的爱,是不是都源自于秦意的灵魂碎片。
她的爱只是她们争抢的筹码,甚至是可以随意玩/弄的玩具。
“青鸾,你说你喜欢我,”孟誩望着眼前的李青鸾,她近乎哀求:“那你可以带我走吗?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
李青鸾闻言,沉默了下来。
带孟誩离开自然可以,但离开以后呢?
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默。
“若是师姐不嫌弃,沁心可以带师姐走。”
宋沁心说着,她从屋顶上跃下来,她的白裙沾染了灰尘,发丝里交杂着稻草,应是偷听到了孟誩的话,仓促之间就下来了。
孟誩的黑色眸子早已一片死灰,她走到宋沁心身前,说:“好,那你带我离开这里。”
李青鸾正要伸手阻拦,却见宋沁心手里拿出一道金色符,她白皙的指尖狠狠地揉碎金色符,粉末从指腹落下来。
那是上古秘符,穿云符,能传送使用符者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李青鸾眼睁睁地看着宋沁心与孟誩两人消失在了凉亭。
“该死。”她捏紧的拳头捶在了凉亭的柱子上。
……
“姐姐不见了。”薇薇拉住大黄的衣裳。
大黄皱眉,“你发现了什么?”
“有顶级符文的波动。”薇薇冷静的说,她方才感知了空间里异于常态的波动,只有顶级符文才能有这样的波动。
李青鸾从凉亭出来,探知到师尊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见到师尊的一瞬间,李青鸾就将宋沁心用穿云符带孟誩离开了天圆地方的消息全盘托出。
柳依瑜不解的问:“孟誩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对什么事情很不满意吗?”
蹲在玉佩里的楚河接话道:“她不是一直这样,你追她退,你退她追。”
水仙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她在手里轻轻的颠了颠,威胁道:“把你方才和孟誩所说的话,全部说一遍,否则,玉碎魂亡。”
楚河本还有些嘴硬,如今.
“好的,我这就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