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萧晏留在了昭和宫。
操劳几日萧晏终于撑不住，天已大亮她还未有要醒的意思。。
傅常乐到昭和宫时，萧晏还睡着。她便在此等了。
顾夕昭陪她坐着，闲话了几句。她沉吟片刻笑着说:“姐姐，说实话，常乐真的很羡慕你。”
顾夕昭晓得她说的是什么，温声说“常乐，我知道你心中有陛下，我也曾自苦过，因此我不劝你什么...”
傅常乐短叹:“这数月，常乐想了很多，想青州，想父王母妃，想我那个院子。”
顾夕昭见她神情落寞，抿唇问:“常乐...你可是想回青州了吗？”
傅常乐也是个懂进退的人，这数月以来一直都只陪着太后。
傅常乐摇了摇头苦涩道:“我如今不会回青州去，我哪里有颜面回去呢？我其实挺羡慕殿下的，能执剑从军，为国尽忠，是个巾帼英雄，总好过我，将大好年华蹉跎在这深宫里。”
萧晏无声从寝殿走出来，方才那番话她听见了。
傅常乐深深看她一眼缓缓见了礼:“陛下万安。”
“免礼。”
萧晏轻叹一声道：“傅常乐，朕说过，你不必一颗心拴在朕身上，如此对你实在不公，困在这里也着实委屈了你，你若是打算离开，朕会让母后认你做干女儿，如此你回青州自也无人敢看轻你。”
傅常乐看着他顿了顿说:“姐姐，常乐有一番话想与陛下单独言说，可否劳姐姐回避？”
顾夕昭干脆起身颔首走出去。
傅常乐苦笑一声，说：“臣妾想问，陛下当初既不愿接纳臣妾，为何还要册封臣妾为妃呢？”
她一句话问的萧晏无言以对，愧疚道：“此事...是朕对不住你。”
傅常乐低声问：“是为了青州？”
萧晏垂眸，深呼吸一口气说:“是朕那时懦弱，朕不该答应你哥哥的请求来换取青州，朕该坚定些。”
傅常乐笑笑：“陛下可能不知，先祖在百年前徐兖二州叛乱时便立下祖训，世代青王皆不得反叛，除非皇室无道，迫于自保。先祖甚至起了毒誓，若有违者，全族俱灭，不得好死。”
竟发有如此毒的誓言？
萧晏讶异的看向她，此事她确实头回听说，想来也是王室秘事了。
“傅家先祖爱慕萧氏高祖，一生唯命是从，才立此毒誓。想必陛下也知道当徐兖之乱，青州便是最先发兵千里讨袭逆贼的，也是那一战损伤最为惨重的。所以这百年来，历代青王恪守祖训，虽不似先祖那般唯命是从，马首是瞻，但也无有倒行逆施之举，为的不过是明哲保身而已。”
“兄长提议结亲，自是也有为了青州王室一族的私心，不过即便陛下不允，青州也不会倒戈相向。有祖训在，青州不可能反的，最多袖手旁观。常乐在青州听到的先帝和陛下，也都是圣明君主，青州向来不会如他们一般污蔑陛下是什么无道暴君。”
她哽咽，自嘲道：“只是，臣妾本以为，陛下心中至少会对臣妾有一点点怜爱之心，哪有帝王真的会独宠一人的呢？也自信总有一日能博得些许圣心。可为何陛下一颗心偏就捂不热呢？”
她一番话，堵得萧晏哑口无言。
说到底还是她当时做错了，最开始就该力排众议，不该答应册她为妃，给了她希望，又生生打碎，岂非残忍？
萧晏长叹一声道：“当时的一些事，朕确实做错了，让你心存希望，又生生折断，是朕对不住你。但朕心中从未想过将你和雪儿当做筹码，只是事与愿违。但朕也说过，你们若是有一日说不愿，朕会立刻结束这一切。”
她顿了顿道:“朕心中已有心爱之人，一颗心再不能予旁人，并非你捂不热，换做旁人也是一样的，因此你不必自弃。”
傅常乐哽咽：“这些日子臣妾也看得出陛下待姐姐的真心。只是臣妾总抱有幻想，以为可以共存...自古哪个君王不是三宫六院？”
这是她最后一次卑微的试探。
萧晏沉默不语。傅常乐便心中有数了。
她苦涩一笑道：“不想臣妾一颗心当真是错付了，或许陛下当真是痴情种，是常乐将这世间男女之情想的太浅薄，企图暖化冰川，着实自不量力了。”
萧晏打断她：“你别这样说，你无有错，错的是朕。”
傅常乐顿了顿:“臣妾想问，姐姐她这样的人真的会自私的独占陛下吗？”
萧晏反驳:“喜欢一个人想占有对方有什么错？”
傅常乐摇了摇头，她不解：“她若是真心为陛下，又怎会独占陛下？即便是没有臣妾，日后也会有其他人，难道陛下真能为了她空置后宫，独守此身？”
萧晏正色道：“朕心中只有她，接纳不了旁人。她的想法左右不了什么，旁人的想法更加左右不了什么。况且她可以一生独一，朕同为女子，为何不能？朕也不觉得以权利束缚着旁人为自己争风吃醋是件多么光鲜的事。”
傅常乐紧紧抿唇，一颗颗豆大的泪滴滑落下来，她的心破碎的很彻底，凉玉握暖果然不是谁都可以的。
“傅常乐，你是个极好的女子，是朕没有福气。”
傅常乐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既如此，臣妾只希望陛下能善待我青州。青州已奉上所有，绝不会成为陛下的威胁。至于缘由，臣妾方才已全盘托出。”
萧晏说：“是朕对不住你，朕在此立誓，只要青州无不轨之心，傅家便永远是青州的王，世袭罔替，绝无更改。”
傅常乐又一叩首:“谢陛下。臣妾方才所言陛下也听到了臣妾羡慕殿下她们，也请陛下恩准臣妾以军医身份投军。”
“你想好了？你想离开倒也不必非得去军中受苦。”
“此臣妾眼下唯一所请，望陛下允准。”傅常乐没有多余的话，很决绝。
萧晏沉默一瞬，才道：“你既有此心，朕自当允准。”
傅常乐拜别太后便带着几个医女和药材一同出发赶赴冀州。
顾夕昭送她到城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唏嘘。
一年前他们奉诏入京，一年后，只有她一个人在此等着他们凯旋，每个人都有各自要奔赴的战场，都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如此，也很好。
傅常乐一路快马加鞭带着药材赶到，此毒确实极其凶险。有些体弱多病的老人和孩子没撑过去，已经死了许多人。城中也因此引发瘟疫。
她才一到便马不停蹄投入到医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