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降谷同人阅读会>第208章 秀:没什么看法

  基尔接过平板, 她上一次读的平板内容,回想起来还是很炸裂,以至于一年之后,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紧张。不过她终于还是读出口。

  【70483368:全員黑化或3p all向, 感覺很有趣。】

  没有人对这句话发出评价, 大家谨慎地选择沉默。

  “异世人可能真的能写出这种东西”,预感在大家心间萦绕, 所以不可能发出声音。万一说出什么话, 让异世人真的写出来就糟糕了。

  不……异世人肯定写得出来, 糟糕的是写出来之后还要给他们念。

  平板在下一刻到毛利兰手上, 毛利兰眨眨眼。

  【112:想请降谷童鞋在总结环节对所有读过的同人打个分或者排个序……就当是文学评论咯!】

  降谷零笑得很端正:“完全不记得了, 毕竟已经过去了一年。并且前半段根本没认真听剧情啊, 对我来说未知的信息量还是挺多的。”

  光球:【我可以提供原稿,现在就给降谷先生和大家看。】

  降谷零:“……不用给我看了谢谢,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评价。异世人写得很好, 但还是别让我听了。”

  虽然很感谢,但还是敬谢不敏。

  击鼓传平板到赤井秀一。

  【112:如果对同人文打分太为难的话,不如请在场各位锐评一下俺们异界人的cp口味,比如对赤安bl断层美帝的看法。】

  基尔已经不打算开口问“美帝”什么意思了, 联系上下文,可以猜得出来。

  诸伏景光哭笑不得:“这不是更为难zero了吗?”

  降谷零笑着耸耸肩:“不想评价。”

  赤安断层?可能是因为异世人那个世界的故事中,赤井是唯一和他有联系有故事而且还活着的人吧。不过和这个世界的他没什么关系了。

  赤井秀一手一扬,直接把平板丢给工藤新一:“没什么看法。”

  工藤新一有着赤井秀一在扔手丨榴弹的错觉, 他虚起眼,往下念。

  ——往下朗读依旧是转移话题的最佳手段, 没有之一。

  【修堇:想来一点点迫害向, 比如想让透子当着同期表演“我的恋人就是这个国家”, 问一问松田多次被千速拒绝的感想——最近的访谈73说松田有机会就会向千速告白——还有有关赤井在同人里老是承担传谣和造谣的感想,问问柯导恢复体型之后还会“啊嘞嘞”吗,以及景光是如何在三年内进化成双开门,同是卧底他的伙食是不是和另外两个人比过于优秀了等等。】

  工藤新一读完后,眨眨眼,咳嗽一声,原声放送:“啊嘞嘞——”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工藤新一笑嘻嘻道:“现在想想,还是很怀念小孩子卖萌的感觉。大人卖萌没那么方便,有时候甚至有点可惜。”

  作者有话说:

  (文中文,仅用于光球给降谷先生回顾读书会用。

  降谷零:不是很想回顾= =)

  【千帆过尽】

  工藤新一死了。

  毋庸置疑,这是事实。

  葬礼在举办,很盛大的葬礼。

  来的人很多,他的家人,他的同学和老师,他的朋友。警视厅的警官,少数得到允许前来祭拜的粉丝,还有媒体的人。

  毛利兰不知道她应该归在哪一类。

  明明她是和工藤新一通过短信互相确认关系的女朋友,但是工藤有希子对她十分冷淡,只是朝她一颔首,就扭开苍白的脸庞,和粉色头发的冲矢昴说话。

  毛利兰的直觉告诉她,工藤有希子……完全没有与她交流的打算。

  为什么?

  一旁的毛利小五郎嘟囔埋怨着,“我这个名侦探在这里居然完全没人理会我”,毛利兰都顾不上去指责。

  ——死的人是工藤新一啊,爸爸你在想什么?

  ——妈妈也在,爸爸你克制点啊。

  但她其实很久没有对父亲发出这种抱怨声音了,自从安室透成为父亲的弟子后。

  安室透,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强大的人。他能通过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角度夸赞、安抚父亲,让父亲从他的言语中得到“我果然是个名侦探”的满足感。

  毛利兰有时候都觉得安室透的说法太浮夸了,简直像是哄小孩。偏偏父亲还很受用。

  后来寿司店的厨师胁田兼则也成为父亲的弟子后,父亲更是被捧成了天上的云,就没有从云端沉下来过。

  与父亲受到的优厚待遇相反,她的心总是扑通扑通难以平定。

  不管是安室先生频繁请假,已经到了她怀疑波洛咖啡店老板是不是看中安室先生美貌而没有辞退他的程度;还是她放在自己卧室上的和工藤新一一起的照片在一次全家大扫除后神秘消失;或者是她抽到特等券和园子在伊吕波寿司店提到自己恋爱喜讯时仿佛被乌鸦注视的不安感;再或者是和叶慌里慌张地问她是不是在清水寺和工藤kiss了——清水寺的传说中,kiss后的两个人再也没能见面。

  毛利兰一直有着奇特的直觉。她直觉柯南就是新一,茱蒂老师可能有问题,那天伪装的小梓是曾唤她angel的银发杀人魔……

  她的直觉基本上是准的,于是,她捂住自己心慌的心脏,听到工藤新一出事的讯息时,她意识到了她新的直觉是什么——

  工藤新一的死亡。

  .

  工藤新一死于爆炸事件。

  是意外,也是必然。

  说是意外,因为那场爆炸事件原本是里世界的争斗,工藤新一追查到里世界里一个组织的二把手时,潜入那二把手的劳斯莱斯车中,恰好遇上针对那二把手的爆炸。完完全全是无妄之灾。

  说是必然,因为日本对炸丨弹的管控十分不到位,铃木特快列车的货车厢装满炸弹不说,列车最后到达的名古屋站,那时候也被琴酒装了炸丨弹——炸丨弹管控稀疏成这个模样,走到路上说不定都会被炸飞。工藤新一是在追查里世界组织犯罪证据的时候被炸,算是死得其所。

  这起案件被称为劳斯莱斯爆炸案。

  案发地点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所在的街道往外拐两个小巷子的一条空旷大路上。毛利兰只是精神恍惚片刻,就站在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已经清空,道路已经重新修缮,只有地上的一点黑色斑点象征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爆炸案。

  死者一共有五个人。据警方分析,工藤新一被绑到车上后座,其余四人准备将他运走。结果油门连接着炸弹,在驾驶员踩上油门的时候。boom——

  爆炸,然后燃烧。完完全全尸骨无存。前面四个人甚至到现在都不能确定是谁。能确定被绑架的那个倒霉蛋是工藤新一,还是因为他留下的被绑架的暗号,发信器最后的地点,勉强辨认的帝丹高中徽章,一同推测出来的。

  知道工藤新一死讯后,和工藤新一关系很好的小弟弟江户川柯南在勉强和警方对接好信息后伤心过度,得了重感冒,昏昏沉沉的,住在博士家托博士照顾,直接请了一个月的假。

  一阵风吹过,冰冰凉凉的,毛利兰呼一口气,眼前出现白雾。

  ……没有尸体,是不是就意味着有可能死的不是工藤新一?

  她一直怀疑工藤新一就是柯南,现在柯南还活着,所以,工藤新一是不是为了调查案件而假死?

  但是,但是她连葬礼都参加了。

  工藤有希子的苍白脸色,不是骗人的。警视厅那么多的警察都参加,都在缅怀“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不是骗人的。见证她和工藤新一的爱恋的照片消失,不是骗人的。

  所以,工藤新一真的死了。只言片语都没留下。

  她和工藤新一最后的短信通讯,还是那句,“我收到了你对于告白的回复,超级开心!!”

  推理狂,笨蛋,超级大笨蛋!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啊!轻轻松松被绑架,轻轻松松牵扯进里世界的爆炸案,轻轻松松就……

  呼出的朦胧热气早就随着寒风吹散,但眼底的热意无法消止。

  晶莹泪珠一滴一滴滚落下来,似乎永远无法阻止,随着抽噎声滑落下来。

  新一是最见不得她哭的,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很没有办法地递上手帕,用傲娇的口吻要她不要再哭,然后用拖长的语调抱怨说你是笨蛋吗,真的认为我死了吗……这样的话。

  视线朦胧了,眼泪刺得脸颊生疼。

  风吹散她的妄想,死者不能复生。

  但手帕,在朦胧的视线前出现了。

  寻常的天蓝色手帕,带着些微带有柑橘气息的清凉感香气。寒风之下,这股浅淡香气却又多几分让人安心的温暖感觉。

  毛利兰怔怔地抬起头。

  金色碎发在冬日阳光下璀璨生辉,温柔下垂的紫灰色眼睛满蓄真挚的柔和,透过瞳孔,能看出她自己可怜兮兮的样子。

  “兰桑是工藤的女朋友吧?站在这里也太勉强自己了。”

  “安室……先生……”

  哭泣导致大脑缺氧,思维因此卡顿。毛利兰接过手帕,却只是拿着,任由着眼泪继续往下滚落。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拿回手帕,动作轻柔,一次次拭去她脸颊上的泪。

  安室透比毛利兰高些,于是看着毛利兰的时候需要稍微低下头。视线牵引着,毛利兰仰头看去,和紫灰色的眼眸相对。

  更倾向于灰色的眼眸,温柔诚挚,视线再朝瞳孔深处刺探,却似乎只有晦暗幽深……

  安室透已经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叹息道。

  “不要用哭泣的眼神看着我啊,会有一种是我欺负了你的错觉。”

  柑橘的清涩甜味随着寒风清浅地萦绕鼻尖,毛利兰愣愣地眨眼。

  意识到眼睫会扫过安室透手心的时候,毛利兰气恼地后退一步,工藤新一死去的悲伤,有一半被安室透的奇怪行为冲淡。

  什么欺负……错觉……安室先生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安室先生是侦探吧?安室先生又做侦探又做店员又做父亲的弟子,其实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毛利兰念头一动,脱口而出:“安室先生,你能接一个委托吗?调查新一是不是真的死掉的委托……我有一种直觉,我感觉他其实并没有死。”

  说到死的时候,毛利兰心头颤动着,恍惚有一种自己也要跟着死去的感觉。眼泪,再一次奔涌,完全无法克制。

  死亡……被盖章认证的死亡,哪里会是安室先生能查出来翻案的啊,她刚才凭借直觉都脱口而出了什么东西啊。

  但,眼泪无法停下。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有和工藤新一有关的委屈和无力都哭出来。

  这条道路之后依旧会通行,死亡的痕迹也会随着人潮来往而被淡化。她以后或许也会渐渐淡化现在的难过与悲伤。

  但至少是今天,至少是现在,她的眼泪停不下来。就算是哭到眼睛红肿,额头发烧,她也要狠狠哭一场。

  不可能有什么能停止哭泣的吧?

  ——她被拉入了一个怀抱。

  安室先生今天穿的是天蓝色的毛衣,外面披着灰蓝色的加绒外套。只有毛衣无法抵御冬日寒凉,这层怀抱其实带着寒气。

  毛利兰悄悄倒吸一口凉气,不管如何,在别人的怀里哭泣的话,会沾湿别人的衣服,太冒昧了。

  但下一刻,凉气消失,一切寒凉似乎都化解转温,甚至如春意暖融——

  安室先生用灰蓝色的外套包裹住她,以拥抱的姿态。

  浑身被清甜的柑橘香气笼罩了。

  “请节哀。”

  安室先生轻声说。

  怀抱之外的寒风凛冽,与怀抱之内的温暖宜人;安室先生话语中的温柔无奈,与话语含义中的冷酷无情……十分割裂。

  毛利兰的脑子几乎无法动弹,但事实毋庸置疑,她明白她现在要说什么。

  “……谢谢。”

  像接受清水寺照片消失的事实一样,接受工藤新一死亡的事情。

  .

  话说回来,那一回家庭大扫除,安室先生说自己是爸爸的大弟子,自告奋勇来帮忙来着。

  他把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扫得干干净净,并且把很多变得凌乱的地方都整理得很清楚。

  卧室是她自己整理的,但以防万一她问了安室先生有没有看到那张照片。

  得到的结果果然是“NO”。

  .

  安室透安慰了毛利兰后,把她送回毛利侦探事务所。

  毛利小五郎本想发怒,安室透轻声说,毛利兰是从工藤新一遇害的现场回来的。

  于是毛利小五郎的神情有些讪讪。好半晌,他点起烟,无奈叹息着。试图说什么,什么都没说出口。

  安室透没有试图和毛利小五郎多说什么,这位曾经的警校传奇人物,现在已经摘下了胸口的樱花徽章,沉浸在赌马和啤酒之中,完全变成了一个废物。

  或许有人会给毛利小五郎一个“大智若愚”的高标评价,但这个人不会是安室透。

  安室透离开毛利侦探事务所,大致清扫自身可能有的奇怪东西后,捏碎袖口内的两个窃听器,坐上白色马自达,拨通电话。

  “听完了?”

  “听完了,我要吐了。朗姆居然能忍你这么久。”

  “这种毫无意义的抱怨还是停下吧,大忙人琴酒先生。”

  “哼。”

  “总而言之,工藤新一的秘密女友毛利兰听起来对事情一无所知。不管是朗姆急性子到不安排行动组,直接亲身上阵绑架工藤新一,还是自己车上被安装炸弹,以至于被直接炸翻天。毛利兰都不知道——她甚至还怀有虚无的工藤新一没死的期待,除却毛利小五郎女儿的身份,完全就是个抱有幻想的普通女高中生,并没有灭口的必要。”

  “那毛利小五郎呢?”

  “真是的,你为什么要指望女婿和秘密女友的父亲关系能好啊?我都是千辛万苦才翻出短信,意识到毛利兰是工藤新一的女友这件事。工藤新一的朋友里,除了铃木园子和远在关西的远山和叶,没一个知道他们两是交往关系。毛利小五郎的话关系也太远了。”

  “你似乎在回护你的笨蛋侦探师父。”

  “这时候说有和没有都不对,也稍微对我的情报收集工作宽容一点吧。上次在列车终点站放炸丨弹的事还没和你计较。”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声。

  安室透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

  “警视厅那边怎么说?”

  “呵……完全是一群笨蛋,只能确定工藤新一的身份。”

  “那就这样吧,收工。说真的,工藤新一和那个可恶的FBI不一样,基本没什么试探价值。完全就是一个只知道推理的笨蛋小子罢了。”

  “朗姆死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嗯……接着做咖啡店店员?”

  “你做服务员做上瘾了吗?”

  “可能是哦?”

  近乎轻佻的上扬语气,完全符合神秘主义的不说人话的调调。电话那头传来了琴酒无语磨牙的声音。

  下一秒,电话挂断。

  安室透笑着耸耸肩,带着这股嘴角上扬的劲头,开始打下一通电话。

  “先给其他人打的电话?”

  “是的啊,贝尔摩德,”安室透闲散地靠在座椅上,“琴酒可是边看着狙击镜边和我打电话的,也要稍微给狙击枪一个面子。”

  “兰以为新一真的死了。”

  “是的啊。”

  “说来,你什么时候从波洛咖啡店辞职?工藤新一死了,朗姆也死了。你没有继续待在那里的必要了吧。”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我辞职啊。”

  “你不打算辞职接朗姆的班?你是做咖啡店员做上瘾了吗?”

  “连问的问题都一模一样。”

  “和琴酒问的一样?我要吐了。”

  “回归正题,兰桑试图给我委托,让我去查工藤新一是不是真的死了。我有些好奇她的直觉从哪里来,所以暂时不打算辞职。”

  “……”

  贝尔摩德那头沉默不语。

  安室透发出愉快又带着安抚的笑声。

  贝尔摩德最终只能语焉不详地说:“我欠你一个人情,波本。”

  贝尔摩德说完,狠狠挂断电话。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挂断电话了。不过安室透心情很好地开启车辆。

  一边开车,一边打通了第三个电话。

  这通电话绝对不会被对方提前挂断。

  “风间,替我写一份报告。

  “朗姆死了,波本要暂避锋芒,不急着抢班夺权。另外还需要在毛利兰身边观测工藤新一假死计划是否顺利……谁知道呢,虽然是救世主但本质还是毛头小子一个,因为毛利兰悲伤的神情而忍不住打电话说自己其实没死只是假死躲起来要她不要伤心什么的,这种可能性谁说得好呢?修学旅行爆发出来的烂摊子实在是有点麻烦啊……并且,也要试着策反贝尔摩德了,一个心中有天使的人,实在没必要被斥为烂苹果。”

  “差不多该收尾了。”

  最后,安室透,不,降谷零,如此坚定地说着。

  .

  “兰桑,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是这样的,我这边研发了一款新的点心,如果方便的话……”

  毛利兰抱着电话,眼前是厚厚的一沓纸。

  电话里,安室先生温柔而醇厚的声音不断冲刷着耳廓,被电话滤过而带着些微暗哑的声音听得人耳朵发烫,几乎连电话都抓不稳。

  而眼前厚厚一沓纸,熟悉的工藤新一的字迹,又会让人眼圈发红。

  毛利兰不是第一次看着工藤新一留给她的遗书,她几乎要能把工藤新一的叮嘱背下来了。

  ——早睡早起,好好读书,努力考上大学,未来成为职业女性。

  ——离风云人物远一点,做一个简单生活幸福快乐的人。

  ——对于和她成为青梅竹马,使她的生活平添许多不快活这件事,他感到十分抱歉。希望她能找到更好的幸福。

  毛利兰有所猜测。

  游乐园分别后,工藤新一陷进了里世界的纷争之中。之后将近一年的休学,偶尔才能打来的电话和短信,有时候露出心绞痛的症状——可能是被里世界人下了药。

  工藤新一温柔又残忍,就算是到了这样的程度,也依旧请求她不要加入,在普通人所在的表世界好好活着。

  毛利兰捂住眼睛。

  之前从未从新一处提起,却似乎和新一关系很好的柯南,藏着不少照片的朱蒂老师,唤她angel的人,神秘的灰原哀,还有那个黑发绿眼的男人……一桩桩一件件,如迷雾萦绕在她脑海。

  而安室透的声音言犹在耳。

  “请节哀。”

  安室透还在电话里认真而耐心地说明着糕点的做法,而毛利兰的目光已经又一次阅读到信件的末尾。

  [如果可以,请务必远离安室透先生,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侦探,我也并不知道他收到的委托任务是什么。但他洞察力和观察力都很惊人,并且为了达到目的往往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管他的委托任务是哪一边的,请务必远离他,拜托了!]

  迷雾,似乎在安室透的出现后,散开了。

  安室透有一种魔力,蜂蜜色的碎发宛若能发光,目光又缱绻深邃。

  面对他的邀请时,普通人很难能提起心力拒绝。

  十分突兀地,毛利兰想起了柯南被绑架的那天晚上,安室先生要她解开安全带,随后一把把她按在自己身旁,狠狠用侧翼撞上绑匪车辆时的情形。

  那时候的心跳加快,是因为车祸。这一次的心跳加快,又是因为什么?

  “好啊,”毛利兰听着自己对电话那头含笑开口,“安室先生方便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说来,安室先生最近会从波洛咖啡店辞职吗?”

  “最近并没有辞职的计划呢,兰桑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

  安室透为了刺探情报,曾经当过牛郎。

  并不需要为此惊奇。琴酒在没有确定成为行动组成员的时候,也被朗姆薅去试图做情报组的成员,塞去牛郎店试炼。

  那一次试炼一共一天,然而部分S爱好者孜孜不倦问了半年的“今天那个白发帅哥还有来吗”。

  在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下,任何人的距离都仿佛可以无限拉近,而任何秘密也都可以挖出一角。

  不过做牛郎的效率还是太低了,不管是会被任务目标下意识的蔑视,还是贴近关系所需要的几个月时间,另外还有不可避免的被揩油,被灌酒,酒里可能被下药,都显得牛郎这个职位很尴尬。所以除非特别必要,就算是一天,安室透也不乐意去做这种危险的活计。

  尤其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是独身一人。已经不会有人在安全屋为他准备醒酒汤。

  与做牛郎相比,给女子高中生送一些新研发的糕点,完全在特别安全的范畴。

  特地让一个里世界的人带着毛利小五郎交流赌马的技巧,能至少把他拖延到晚上,于是连聊天聊到一半被打断的风险也趋向于zero。

  安室透的心中有着循序渐进的流程,先是处好关系,至少是稍微好一点的关系,世良真纯的级别就行。正常来说,这种级别的关系就够哄好毛利兰了,在收尾阶段结束前,足够安抚住毛利兰,让她不要发现工藤新一死亡时的不对劲。

  如果有必要的话,用本堂瑛祐或者新出智明,牵线搭桥,彻底转移毛利兰的注意力,也是可以的。虽然他感觉贝尔摩德的判断有点不对头,在他的分析中新出智明对他家里的女佣似乎比较有好感……

  但是,事情的发展,似乎不太对。

  毛利兰的态度太奇怪了。

  言笑晏晏地接过糕点盒,端出水果拼盘作为招待。邀请他一同品尝自己做出来的糕点,然后询问能不能现场教学。

  ——可以是可以,但是毛利兰伸出手帕擦去他额头碎金发上沾染到的一点面粉时,他一下子没绷住神色,微微睁大双眼。

  与几日前为了引导毛利兰表明对工藤新一死去的态度,以及给予贝尔摩德压力不同。今天的安室透并没有打算做多余的事。

  做多余事情的,似乎是毛利兰。

  “兰桑……?”安室透很快恢复笑容,微微俯身,用清亮明快的语气说,“如果想帮忙擦去什么的话,说一声就好,我弯下腰来,兰桑也不用抬手那么累了吧?”

  安室透今天穿的是深灰色的V型毛衣,硬括外套挂在门口。他弯腰低头的时候,能看到漂亮的锁骨轮廓。睁大的下垂眼里满是无辜的气质,明明是寻常交流,却让人有一种“被道歉了”的心虚愧疚感。

  毛利兰移开视线:“刚才安室先生在一瞬间露出了非常可怕的神情呢。”

  安室透挂着不好意思的笑:“没有这回事吧……可能只是被吓到了?”

  “被吓到了?”毛利兰抬手将自己的长发拢在耳后,“现在方便说话吗?”

  “……为什么这么问?”安室透预感不祥。

  “那我直接说了,”毛利兰随手拿起擀面杖,瞳孔裹挟着杀气,狠狠凝视向安室透,“我回到侦探所后就发现不对劲了——我和新一的关系并没有公开,一般人只会说他是我的青梅竹马。安室先生,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的?”

  嘶……安室透知道自己在哪里露出破绽了。

  这确实是不大不小的疑点。

  往最黑的地方解释,他是害死工藤新一那方势力的人,因此调查了工藤新一的全部社会关系,连秘密女友的关系都翻了出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么说也不算错。

  往最简单的地方解释,那就是从铃木园子那里听说的……这么解释只能算是敷衍,他和铃木园子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讨论好友恋情的程度。加上要想办法把工藤新一假死的事糊弄过去,这件事迟早会被翻出来重新记账。

  毛利兰的神情里充满怀疑,手上拿着擀面杖,让人想起她关东女子高中生空手道比赛夺冠的身份。也不知道工藤新一当时是怎么一次次应对这种怀疑的目光的……很厉害,各种意义上的。

  但是这道问题并不是无解。

  有一种方法,可以完美解决这次事端。

  安室透露出无奈的笑,神色中带着受伤,紫灰色的瞳孔像是蓄着潘多拉之液的紫水晶。他正对上毛利兰戒备的神情,俯身,拉近距离。

  “喜欢,”安室透注视着毛利兰,认真温柔地说着,“因为喜欢你,所以用了侦探的一些技能,暗暗调查了你的异性好友。因为太过喜欢你,所以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调查,实在是抱歉。”

  计划之外的表白,但突击效果也意外的好。

  毛利兰瞪大了眼,张口结舌,不知道能说什么。

  在工藤新一死后一个月,得到了金灿灿头发的池面的表白,这样子的事对情感经历完全只有工藤新一一个人的毛利兰来说,实在是太超过了。

  毛利兰有拒绝同龄人的经验,但没有拒绝成熟男性的经验。安室透充满肌肉力量线条的小麦色手臂撑在厨房柜面上,颤动人心的荷尔蒙的力量。

  “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

  安室透甚至已经开始乘胜追击。

  距离不断拉近,呼吸似乎浅浅相融,混杂着柑橘和蛋糕、清涩又暖融的甜香气息在室内无声弥漫。

  在打着暖光的厨房,狭小的空间,金发深肤的俊美男子俯下身子。他身上的阴影将毛利兰笼罩。

  双唇相触,像是品尝最新研发的蛋糕。

  “甜的呢。”

  .

  为什么要远离安室先生呢?

  毛利兰在和安室透相处了一个月后,依旧没能找出原因。

  安室先生身兼三职,侦探,咖啡店店员,父亲的弟子。他最近据说接到了一个大单子,侦探的工作成为他近期的工作重点。

  毛利兰曾经担心他工作太忙,顾不上家里,有提议过去他家打扫卫生。结果安室先生投来了很奇怪的、幽暗的眼神。

  然后她被安室先生训了。

  “不要自告奋勇去男人的家啊!”

  ……安室先生虽然在第一天不由分说吻了她,但在男女关系上,其实意外正直,到了她都要羞愧的程度。

  所以,安室先生的[委托任务],到底是什么?和工藤新一的死亡,具有什么程度的关联?

  话说回来,第一次遇见安室先生,是在父亲同学的婚礼前夜现场,那时候的安室先生也是在做服务员。所以他做波洛咖啡店的服务员,果然还是在调查什么吗?

  或许可以从这个角度关注一下。但具体怎么关注?要不要试图求教一下父亲,试图跟踪呢?

  毛利兰思索着,忽然之间,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今晚,侦探事务所大楼对面天台见。XXX

  [——by 纽约故人]

  纽约……

  .

  晚上很冷,天台的风很大,毛利兰有些后悔自己穿着裙子上来。

  所以她看见榎本梓走上天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劝她离开。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榎本梓就蓄着神秘的笑容开口了。

  “angel,我是为你而来。”

  毛利兰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听到的声音还是榎本梓的声音,但语气中多了许多她从未窥见的沧桑深沉。以至于她说什么,都似乎是对正在说话的“榎本梓”的冒犯。

  冬天的月亮是最圆,也是最明亮的。就算是在光污染特别严重的东京,月光依旧柔和洒在她的长发,她的面庞。

  一切都带着朦胧色调,而“榎本梓”也同样用仿佛在说梦话的语调开口。

  “工藤新一没有死,他是假死以躲开组织的追杀。

  “安室透成为咖啡店店员,一开始是为了调查工藤新一,后来是为了阻止你探查工藤新一的情况。

  “我很快就要离开了,angel,请你千万记住我的请求——

  “不要追查工藤新一的下落,不要和安室透在一起。请自由自在地活在阳光下的世界。”

  毛利兰依旧说不出话来。

  在月光下,化身成为榎本梓的存在,用温柔到近乎梦幻的语调,告诉她部分的真相,劝她不要探究黑暗的角落,而是在阳光下生活。

  毛利兰已经哭累了,她的眼神空洞着,不解化成黑泥,满溢出来。

  一个又一个,抱着为她好的纯粹心意,请求她远离纷争。

  “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来自阳光的少女为这半年多的纷杂不解攥紧衣角。因为月光明亮,但终究比不过灯光,所以她还要费心瞪大眼睛,去看“榎本梓”的神情。

  “榎本梓”的语调却依旧悠长和缓。

  “因为每个人的命运都不相同,天使就应该生活在明媚阳光的天堂之中,而小鬼和恶魔需要在被鲜血和碎肉铸成的地狱翻滚。”

  “所以安室先生也是恶魔吗?”

  “是的,他是极致的玩弄人心的恶魔,如果他真的认真去当牛郎,一定能成为超越不死鸟的存在吧。”

  “榎本梓”咬牙切齿地说着,笑容不由得化成狞笑。

  虽然很不应该……但,毛利兰认真说着,“听起来,你们的关系还挺好的。”

  “呵呵。”

  “所以,”毛利兰闭了闭眼,略过无谓的谈笑,直入正题,“除了让我不要探究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地方要我帮忙吗?让我只是在一旁看着,我的心中总是不安。”

  “目前来说,是的。”

  “感觉自己很没有用呢。新一也瞒着我,安室先生也瞒着我,似乎把我当成什么易碎的玻璃制品一样。”

  “因为这不是普通人能加入的战场。就算是你身为前刑警名侦探的父亲,也并没有被允许加入。”

  称呼她angel的人,如此肯定地和她说。

  工藤新一和安室先生参与进去的东西到底有多么危险?工藤新一要假死,安室先生也声称自己接到大委托,三天两头的请假,只偶尔会送她手制糕点吃,然后送她一个拥抱。

  她……是那种需要经常被安抚的存在吗?

  天台不知何时又站了一个人,金色的柔顺短发在月色中闪烁着粼粼的光芒。

  不知何时,眼中已经蓄积了滚烫的泪。

  在“榎本梓”变调的阻止声中,她义无反顾地扑了前去。

  冰冷的怀抱,还带着些许硝烟味。

  原先毛利兰不懂,但现在,她隐隐约约有感觉,安室先生可能是刚开完枪,就急急忙忙赶过来。

  安室先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看向“榎本梓”,陈述语气,暗藏愠怒:“你都和她说了。”

  “榎本梓”拖长尾调,笑道:“既然确定了要倒戈成为你的人,那在最后总该给你添一点麻烦。毕竟,和你共事的这段时间,我真的、非常、非常地不爽。”

  安室先生半是无奈半是调侃的语气:“那你可真的是给我添了大麻烦,我要哄她很久了。”

  “榎本梓”冷笑道:“这不是活该吗?要么瞒得死死的,就算是码头开枪,也要糊弄她说是绑架小孩子的案件,要么直接让她加入,好歹做个外援。总比这不上不下的要强。她应该还不知道毛利小五郎曾经差点被狙杀吧?”

  安室先生道:“直接让她加入的后果,就是毛利家所有人每天都有可能被狙杀——停止这种没意义的争论吧。你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另一个人的气息消失了,天台上只剩下两个人。

  安室先生的怀抱渐渐温暖。“狙杀”“码头开枪”等事件,光是听到就能让人心脏绞起的巨大恐慌感,似乎也随着温暖的怀抱变得遥远。

  毛利兰不由回想起她之前没忍住对工藤新一的抱怨,抱怨他总是推理,抱怨他总是离开自己,抱怨他陷入困难的案件,一直无法回来。

  而这个月,她也下意识会想探究安室先生在做什么。

  她现在失去了抱怨和探究的勇气,她或许确实是需要经常被安抚的人。

  “本来就不应该让你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承担什么啊,不管是你还是他……”

  安室先生在她耳畔叹气,吐息温热,她的耳廓又热了起来。

  毛利兰抓住了安室先生背后的衣料,抓出褶皱。

  “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你需要忍耐,”安室先生认真说,“在我所保护的领域内,忍耐着迫切见到我的心情,替我们期待,在阳光照耀的地方等待着我凯旋。”

  “……你们有可能死去吗?工藤君,有可能真的死去吗?”

  “我也有可能死去啊,也请稍微心疼一下我吧。”

  于是毛利兰仰起头。

  月光之下的吻,似乎总是带着苦涩的清甜。

  .

  为了安室先生能够回来,她会努力忍耐。

  毛利兰饱含着这股坚定的信念,把心思移转到读书上。

  安室先生似乎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读大学。而毛利小五郎对女儿的期望也不高,“好好读个大学然后找工作上吧,女婿什么的随意了”,这样完全无所谓的态度。

  于是时间像是沙漏一样,在不经意之间,跑了个干净。

  毛利兰在认真备考一年后,考上了东京外国语大学。主修英文和意大利文。在毕业后,毛利兰参考了妃英理的建议,备考并成功通过了警察考核,进入警校进行六个月的培训。在六个月的培训中,如果她有成为职业组的志向,可以报名,接着往上考。*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等毛利兰醒过神的时候,五年时光匆匆过去。

  工藤新一是死是活,不知道。安室先生是死是活,不知道。那个里世界的罪恶的存在是否覆灭,不知道。

  这一切似乎和毛利兰关系不大,又似乎息息相关。

  毛利兰知道了一个名为黑衣组织的存在,在四年前覆灭,但零零碎碎的残党收拾了四年,才勉强清除干净。

  警校上课的时候,教官偶尔会拿这个组织的人员做案例。

  这个组织做事习惯不留痕迹,斩草除根,用枪、炸丨弹和燃油是他们的特性,组织成员往往擅长近身格斗,也擅长互联网攻击。

  曾经腐蚀了不少政府高官,连警察系统也被侵蚀了不少。因此组织倒台的时候,简直是大地震。之后的收尾工作,也零零碎碎折腾出不少麻烦。一些受到毒药侵害的受害人,依旧不能完全免除毒药效果。

  教官介绍完之后,还说,如果遇到这种体量的犯罪事件,普通的刑警是完全无法解决的,一定要上报——虽然最终很可能归到公安去处理,并且公安只会扬着下巴傲然说着“无可奉告”。

  就算是进入了警校,安室先生接触到的那个组织已经倒台,但余威仍在,在警校上课时提及,依旧有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威力。

  毛利兰看着警校上课PPT里头朗姆的照片,完全没有打电话给父亲,说一些“爸,你收的徒弟其实是一个犯罪组织二把手”的打算。

  千帆过尽,终于意识到真相的冰山一角,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应该是甜的吗?

  窗外的樱花被微风吹拂,粉色的樱花花瓣飘落。

  下课时间,毛利兰终究任由自己恍惚难定的心无措跃动,信步在安全区域走动。

  她在教官办公室门外偶遇了一个比她大十二届的前辈。

  “安室先生,不,降谷前辈?”

  “啊……”

  不同于温柔开朗,像阳光下甜滋滋蜂蜜一样的安室透。严肃到拘束程度的降谷零看见她的时候,脸上多了些局促。

  张口结舌,似乎想解释什么,又似乎什么都解释不出口。紫灰色的眼睛像水晶一样剔透明亮,因此不敢对视,视线挪到一旁。

  毛利兰被降谷零的神情逗笑了。

  “不管如何,全须全尾地回来,太好了。”

  毛利兰用温柔叹息般的语气说着,人却走上前,近乎强硬地捧住降谷零的脸颊。

  因为训练被阳光晒过但依旧显出白皙的手背,和降谷零小麦色的脸庞。色彩对比强烈。

  因为身高的差距,不免踮起脚尖的女子,和低下头的男子。

  呼吸温热,心跳稳定中带着急促,走廊安静。

  唇上盖上到此为止的印章,这个印章也象征着重新开始。

  ……鬼冢教官站在办公室门口,在上课预备铃响起之前,他不打算离开办公室。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