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血腥气弥散开来。
下一刻,天心剑主身形一闪,再出现时手里已经擒了一人。
这人一身隐匿行踪的法袍,修为已经到了观我境,但此时只是风烛残年一般剧烈地咳嗽着,惊惧地看着俯视着他的白衣剑客。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应该在城主府里么?!
“你认识他么?”倪霁点了点被脚边被杀意锁定、动弹不得的修士,扭头问易灵安道。
易灵安仔仔细细打量了这人几番,终于在无数张人脸中对上了号,“唔,应当是白玉京的修士,钱默。”
倪霁一怔,第一个来的居然是白玉京的修士么?
她还以为会是黄家。
“钱家主要你来的?”
钱默脸皮抽了抽,默不作声,充分展示了人如其名四个大字。
倪霁也不急,好奇道:“无风城的黑狱盛名在外,向来号称有进无出,如今又被怀梦加了几重禁制,你是怎么进来的?”
虽然是好声好气的,但钱默只觉得后背要被冷汗浸湿了。
天心剑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他琢磨了一下,家主还在城主府里扯皮,是万万顾不上他的,与其冒着生命危险死守一个根本不是秘密的秘密,还不如束手就擒。
于是他盯着眼前寒光毕现的剑锋,老老实实道:“黑狱历来的维修都是钱家出的钱。”
见倪霁一脸意外,他又补充道:“无风城曾经的城主是钱家的远房子弟的后人。”
“前前任家主未记名的女儿。”禁制内的白衣修士突然毫无波澜地补了一句。
倪霁:“……”
钱默一张脸直接皱成了橘子皮,心道:无名谷这消息还真是灵通,恐怕她手里还握着不少把柄,不过此时也不用着这么详细吧!
“五年前,钱家主第一次和……”易灵安顿了一下,方才继续道,“和谷主会面,而后,白玉京的法宝、丹药便不断通过从海上通过无风城进入无名谷……”
“行了!”钱默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而后便立刻缩成了鹌鹑模样——天心剑的剑气陡然猛烈了几分,不出意外的话,她再进几分,自己就要命丧当场了!
“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是说不得的?”倪霁慢条斯理地问道。
易灵安陡然笑了两声,接道:“自然是还有很多说不得的,是不是啊,钱长老?”
钱默脸色青白交加,曾经在云州叱诧风云的舌头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还有人。”
倪霁突然望向那片黑暗,手中剑锋仍然稳稳指着钱默的心口。
是黄家,还是碧海门,又或者是……
倪霁的思绪骤然止住了,看向来客的眼神充满了惊诧。
来人相貌很是眼熟,但那神情却很陌生。
是季伯玉。
潜山季家的现任家主。
此时的季伯玉一身冷肃黑衣,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看向易灵安的眼神充满了痛恨和杀意,和先前那个在云栖上和倪煦笑闹的修士判若两人。
倪霁想起来了——季家原本是定了她的妹妹季仲徽做下任家主的,但她死了,死在了落尘原上。
“让开!”
季伯玉冲着倪霁冷冷道,手中的剑尖已经微微抬起。
看着天心剑主纹丝不动的身形,她眼中愤恨愈甚,质问道:“为何?”
杀人偿命,这本是修界通行的规矩。但倪霁向来不觉得规矩就该遵循。
易灵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季伯玉几眼,“你是,季家人?”
黑衣修士冷笑一声,“怎么,记得我了?”
“伯玉!”
倪霁神情复杂地看着来人,头一次觉得,这黑狱虽然号称有进无出,但恐怕是言过其实得很了。
倪煦急急奔到禁制前,连地上躺着的钱长老都顾不上,只略有些惊恐地看着季伯玉道:“你先别动手!”
倪煦素来以风度著称,此时着急忙慌的模样恐怕此生都难见。
倪霁微妙地扫了眼二人,微微向易灵安那里靠了半步。
季伯玉气急败坏,看向倪煦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你也要来拦我?!”
“我、我……”倪煦语无伦次,心跳得像是要离开胸膛了一般,在某个瞬间,她甚至想握上那柄剑。
身为一个修士,她本不该如此。
可是她害怕。
易灵安身上不仅有那些世家仙门不可言说的秘辛、远春君的承诺,还有不归海的秘密。蒋瑛最后到底对不归海做了什么,那些曾经席卷青州的煞气都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