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净!”
刚跨进门,封净立刻被郑岩玺死死抓住双臂,对方神色几乎崩溃。
“我儿子不见了!”
封净被他捏得龇倒吸一口凉气,拧眉将他拉开:“我知道了,你先别急。”
郑岩玺双目赤红:“怎么不急!伊万是我表妹的遗腹子,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亲生儿子养,就因为他妈的什么狗屁诅咒,苗秋儿她凭什么不放过我!凭什么要抓我的儿子!”
他越说越激动,封净不得不用了一点暴力将人强摁在椅子上,尽量平静地安抚:“冷静,先把机场录像给我看看。”
六个小时前,郑岩玺过继来的儿子伊万远渡重洋落地海市国际机场。这个孩子只有12岁,自郑岩玺回国后伊万就一直闹着要跟来国内,而郑岩玺因为横空出世的苗秋儿不得不一直搪塞推脱。消极的态度让伊万没了安全感,这孩子竟自己想办法买了机票飞回了国内,登机前才给郑岩玺发了机票信息。
郑岩玺又惊又怕,忙安排了秘书去接机。可昨夜苗秋儿突然杀来,郑岩玺亲眼见识了这个女魔头的可怕,临时改了主意让秘书接到伊万立刻送其返回国外。
但是就在秘书接到人的三个小时后,郑岩玺得到了机场安保的电话,说发现秘书昏死在机场卫生间。
而伊万不见了。
郑岩玺惊慌求助海市某副书记,很快得到了机场监控。
他颤抖着点开某段视频,递给封净。
画面里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一手拎行李,一手签牵着小男孩,经过卫生间口时小男孩指了指里面,男人便让他进去。过了几分钟没见人出来,男人看了看腕表,也走了进去。
监视画面加速,随即看到苗秋儿牵着神色呆滞的小男孩出现在卫生间出口。
郑岩玺闭眼别开脸,不忍多看。
这段视频结束,封净又翻了几个,看到苗秋儿带着伊万出了机场,朝远方的河流走去。
在身影消失在天桥下时,苗秋儿忽然回头,朝监控看了一眼,微笑着说了句什么。
封净将画面放大,依稀辨认口型。
——来找我吧。
郑岩玺喃喃自语:“她那天临走前前就说过这句话,她说我会去找她的……她早就想过要把伊万抓走。”
封净不置可否,苗秋儿善施妖术,他更倾向于苗秋儿昨夜抓郑岩玺不成,或许是用了什么读心一类的法术知道伊万的存在,临时起意来绑人。
不过起始缘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尽快找到人。这是个光明正大的阳谋,但看郑岩玺这模样,就算是陷阱也只能往里跳了。
封净熄灭手机:“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伊万碰过的东西?”
郑岩玺先是摇头:“我出来得太——”
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他想起什么掰开手机壳,拈起一张塑封过的画像。
“这是伊万三岁画的我,已经快十年了,可以吗?”郑岩玺问。
封净接过:“我试试。”
他找来张酒店便签,潦草地勾出一张国家地图,将小画像放在上面,对郑岩玺道:“有烟吗?”
郑岩玺立刻把烟和打火机都递过去。
按书上教都应该用线香白烛,但现在情况紧急找也困难,只能将就了。
封净燃了三根香烟,夹在掌心合十向画像和简笔地图拜了三拜,小心将香烟立在前方。
烟雾微微抖动,笔直平缓地向上升腾。
封净松了口气。
他左手夹起画像,右手点燃打火机。
郑岩玺满脸惊慌,一把摁住封净把火机吹熄:“你要烧了?”
封净转头平静地注视他:“我要找人。”
对方的目光有种冷硬的不容抗拒,郑岩玺抿唇,慢慢松开了手。
封净啪嗒再度点燃火机,将小画像点燃。
猩红的火焰伴随焦臭蔓延开,灰烬点点坠落,落在了地图上方的凹陷处。
封净闭目,低声念诵:“摄此神念,寻迹问踪。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门,庚日失物兑上找,壬癸可在艮上寻……”
郑岩玺屏住呼吸,看到那地图上方的画像余烬忽然向上翻滚,形成一个小小的龙卷风,缓慢地向地图下方移动。
封净额头沁出汗珠,待到诵咒完毕睁眼,便见余烬在地图西南角落沉寂。
“y省?”郑岩玺不太确定地问,他出国太多年了。
封净点点头,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秦怀枝,打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问她有没有其他方法能把位置判断得更准确一点。
秦怀枝沉吟片刻:“你身边可有这个孩子的血亲?”
开着免提,封净望了眼郑岩玺,后者立刻道:“我是伊万亲舅舅。”
“那好办,我发你一道符咒,封净你照着画来焚烧入水,让郑岩玺喝下,他会感应到孩子所在方向——我看乩像显示,应该在y省盐均市。”秦怀枝不疾不徐道。
封净觉得不够靠谱:“没有更准确一点的方法吗?”
秦怀枝:“这个方式比较稳妥,其他办法以你的修为有些冒险。并且怀然不在你身边,你先赶过去,不要急着与苗秋儿正面交锋。你且放心,依你所说这个孩子并非甄灵帝血脉,苗秋儿畏惧天谴一时半会儿杀不了他,你只用赶去与怀然会合。”
最后秦怀枝叮嘱道:“带上郑岩玺和楼珏。”
挂了电话,微信上秦怀枝已经将符咒发来了,并且叮嘱了一些画符注意事项。
什么沐浴净身焚香祭拜,什么黄表纸,一样都没有。
而宋怀然电话没接,消息也没回,估计还在下面借东西。
先出发吧!
凌晨一点,越野飞速驶离了二道雪场。
封净开着车,郑岩玺坐在后座给叶逐明发消息请假,对方也是个能熬夜的,听到是得到孩子信息要去找人,爽快地答应了,还问需不需要他联系一下y省警方帮忙。
郑岩玺拒绝了,这么神怪离奇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封净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道:“郑导,你先睡一会儿,楼珏没有身份证,我们只能自驾开车过去,天亮你换我。”
三千多快四千公里,引擎冒烟都得跑两天。
郑岩玺双手掩面,仰头颤抖着叹了口气。
楼珏抱剑端坐副驾,一言不发。
封净咬下半截香烟进嘴里干嚼,辛辣的味觉一下将昏沉的神经唤醒,他握紧方向盘,把油门踩到底。
远光刺破黑夜,迅速消失在山峦叠嶂中。
…………
伊万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林深草茂的荒郊野外,撑直身子坐起时手在青石板上蹭了满满的青苔。
巨大的惶恐袭来,伊万呆愣地环顾四周,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恰掐了大腿一把——瞬间疼得眼泛泪花。
“铭叔叔?爸爸?!”伊万焦急地呼喊,以为这是长辈同自己开玩笑。
他的呼声响彻山野,头顶高大的树冠簌簌响动,伊万抬头,看到一条比书桌还粗大的黑蛇伸着三角蛇头缓缓探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伊万惊恐万分,大叫着仓惶逃窜,娇生惯养的少爷在潮湿崎岖的密林里寸步难行,没跑几下就狠狠跌在了地上,掌心也被刺破了。
伊万疼得眼泪汪汪,面前却突然多了一大片阴影,他忙不迭抬头,见到一个漂亮瘦弱的东方姑娘。
“……你是谁?”伊万怯怯地问,想起什么又慌忙回头,却已不见了那条大黑蛇踪迹。
伊万咬牙站了起来,小声且认真地说:“那边有大蛇,很危险,你不要过去。”
这个小孩很高,苗秋儿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模样。
金发,蓝瞳,白色皮肤。
虽然有一些那个皇帝后人的气息,但完全没有皇帝的血脉,瞧长相是异域人士。
高归高,脸和声音都很小。
苗秋儿轻声问:“你多大年纪?”
伊万擦去手上的泥土腐叶:“十二。”
苗秋儿慢慢抬手盖在小腹上,若有所思地呢喃:“十二岁……便能长这样高么……”
她都十六了,竟然只到这个孩子的眼睛。
说话声音太小,伊万没听清,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姐姐,”伊万怕惊动那条蛇,声音很低,“这里是哪里?我们是不是被什么绑匪给抓来的?我的手机和手环都不见了?”
苗秋儿缓慢地从裙兜里摸出两样东西:“这个?”
伊万脸色一喜,看清以后高扬的眉毛又很快耷拉下去:“怎么都碎了?”
屏幕碎得跟雪花一样,连机身都扭曲了,像被谁暴力破坏过。
苗秋儿把东西丢给他,漫不经心道:“抓你来的路上,这两个东西一直在叫,我问它们它们又不回答,就捏碎了。你要就还给你。”
伊万心里咯噔一下,听懂了言外之意慢慢抬头,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苗秋儿毫无感情地注视他:“别想着逃跑——”
与此同时,四周的灌木齐齐倒塌,那条消失的大黑蟒再度出现,过于粗壮的身躯垒了一圈又一圈,跟堵墙似的将伊万和苗秋儿牢牢锁在圆圈里。
“——乖乖待着,等你父亲来找你。不听话,我就拔了你的手脚喂给它。”
说着,苗秋儿拍了拍自己身旁漆黑恐怖的三角蛇头。
似是为了印证,大黑蛇适时张嘴,亮出两排尖锐森白的獠牙。
它张嘴的呼出的腥风吹得伊万脸色发白,双腿都在打颤,心里不明白爹地怎么会惹到这种可怕的马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