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说冒烟,齐岩还是抛下他们走了。
临别前封净问赵祁和林颐:“你们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回去?”
讲话时眼睛却看着宋怀然。
也许衍回谷没有齐岩形容得那么吓人,但里面又是巫师又是鬼母,还有个连宋怀然都不敢保证能打得过的落难神仙,赵祁林颐两个白斩鸡确实没有太多随行的必要。
只是他担心齐岩贪财,这一路表现太土豪,留两个菜逼在这穷山恶水地,安危实在难测。
左右权衡,不如带上,但得先问过宋怀然的意思——毕竟人家是大腿。
大腿是个聪明人,立刻摇头回应这隐晦的询问:“没关系,他们可以跟着我们。”
赵林二人对神鬼并无多少敬畏,也不想半道折返,四人就继续向前了。
衍回谷在平江北边,带了指南针倒是不容易跑偏,何况齐岩虽然跑得快,但临行前还是把方向指了的。
前后顺序没变,只是宋怀然承担起了带路的重任,封净走在最后面时刻注意校对方向,掐算着时不时系上记号带。
系到最后一条时,已经能依稀看到记号带发出的荧光。
下午六点零三分,天马上要黑了。
林颐抻着地图,赵祁在一旁打电筒,翻来翻去也辨不清现在处在什么位置。
夜行艰难,封净见赵林二人面露疲色,便提议就地休息。
“衍回谷应该不远了,大晚上看不清,不如在这里歇一夜,明天再走。你觉得呢?”他问宋怀然。
后者点头。
好在这片儿相对空旷,宋怀然在四周抱回来一大摞树枝,生了堆火。这一趟赵祁是带着点儿出游的心态来的,看到火堆竟从兜里翻出了个便携烧锅,还有香肠火腿方便面。
“加点儿餐加点儿餐,油条留着白天赶路吃。”
他摩拳擦掌准备当厨子,捡石头架锅。
火焰被圈了起来,温度骤降。封净默默把防火带加宽,在旁边又生了堆火,盘腿边烘手边看赵祁折腾。
山夜寒凉,封净把衣领拉到下颌,缩着脖子时半张脸都淹没了。
他轻轻转动右手臂,传来一阵咔咔细响,仿佛冰面破裂。
摊开手掌,冰花已经蔓延到手腕了。
“看来师祖也拿天水寒没办法。”坐在他旁边的宋怀然突然叹息,“还是我帮你吧。”
说罢,宋怀然伸手放在了封净尚摊开的掌上,微微用力,从指缝里压下去,形成了单方面的十指相扣。
掌心贴得很紧,接触面像有火在烧,身体瞬间就热了。
封净沉默着,任由宋怀然把二人交握的手搁到自己腿上。
林颐擦完锅,正往里倒水,瞥见树下挨着坐的宋封二人,惊得一把捏爆矿泉水瓶子。
“我艹!”赵祁被溅了一脸水,当即咒骂,“你踏马给老子洗脸呢?!”
林颐敷衍地用擦锅布往赵祁脸上糊了糊,小幅度往对面抬抬下巴。
赵祁顺着看了眼,嗤之以鼻:“大惊小怪,人都睡过了,牵个手算什么——嗷!”
一颗石子迎面砸来,赵祁捂住脑门,瞪着封净。
封净目光阴沉沉的,手指隔空警告地点了点他。
“狗东西……”赵祁小声咒骂。
让他这么一说,封净面上没显,心里却觉得怪异,也没办法把宋怀然当个人形暖宝宝,礼貌道谢表示差不多了,收回手,顺势掏烟掩饰尴尬。
抖出一根后才想起什么,生硬地夹手里没动。林颐以为他没带火,顺手从火堆里抽出根枝条凑过去。
封净犹豫两秒,还是点了,烟头燃起的瞬间就起身往坡下走。
赵祁以为他是去放水,结果封净没走几步就停了,杵在那里抽烟。
“嘿,”他看得好笑,一边指一边嘲讽,“大晚上抽个烟还跑那么远,整得跟我们影响他装逼一样。”
林颐耸耸肩,宋怀然也没说话,封净的身形在黑暗里不好辨认,只能通过明暗不定的一点红光确定位置。
他沉默看着,合拢手掌,指腹还能感受到一点余温。
水开了,赵祁刚把方便面丢锅里,封净就叫他。
赵祁:“干啥?”
封净:“拿瓶水过来。”
赵祁抓过瓶矿泉水欲抛:“接着。”
封净把烟头往树上杵灭:“我让你过来,顺便拿瓶水。”
这就是有私话说了。
赵祁无奈把调料包递给林颐,拿着水走到封净旁边:“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封净两手合拢递过去:“水拧开,我洗手。”
赵祁:“…………”
赵祁:“就这?”
封净表情有些难掩的别扭:“他好像一闻到烟味儿就咳嗽——别废话,快倒。”
虽然没明说,但赵祁排除法就得出了“他”是谁。
“……那你就不能不抽?”赵祁嫌弃地倒水,“还没怎么样呢,就先妻管严了。”
“骚话留着说给镜子听——再说我凭什么为他戒烟。”封净皱着眉搓手,倒完大半瓶水时,他把手伸到赵祁鼻下,“闻闻,有味儿没?”
赵祁扭头就走。
边走边骂傻逼老烟枪恋爱脑。
封净用剩的水漱了下口,慢吞吞走到宋怀然身边坐下,一副无事发生的淡定模样。
实际整个身体都绷紧了,生怕宋怀然突然咳嗽。
好在担心的并没有发生,宋怀然只是摸出手帕让他擦手,擦完又来牵他。
封净内心天人交战,正要说什么,余光瞟见赵祁正在撕火腿包装,这逼凑近闻了闻,迅速咬了一口,若无其事地把剩下部分扯成四块丢进锅里。
封净脱口而出一句国骂。
骂得太突然,宋怀然都愣了下,犹豫着要收回手。
封净一把反握住,低声道没说你,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赵祁。
赵祁腮帮子微动,吞咽一口,才不自然道你看个几把。
封净说你确实像个几把。
赵祁冲他比了个中指,拿一次性碗分装口水火腿方便面。
封净满脸嫌恶:“我不吃。”
“不吃算了,作得很,别给他。”赵祁道。
林颐只好转个弯递给宋怀然。
没等宋怀然接过,封净就给挡了回去:“他也不吃。”
宋怀然手都要摸到碗了,闻言一顿,缩了回来。
“好吧。”他笑了笑。
封净咳了一声,扯谎道:“调料里有牛肉。”
宋怀然点点头:“好的。”
赵祁朝封净感叹:“原来妻管严里你是那个妻。”
“就你逼话多过文化。”封净道。
四人份的面只有两个人分,赵祁给了林颐两碗,自己端着锅嗦。
林颐嚼着火腿:“味道不错啊。”
旁边啃油馃子的封净突然道:“毕竟是进口货。”
赵祁:“…………”
又没让你吃,逼话那么多。
林颐不知道此进口非彼进口,还乐呵地跟封净聊天:“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挺高冷,话少——”
“话少,和逼话少,是两个概念。”赵祁嗦着面打断。
封净:“我逼话多?狗听了都得笑。”
林颐噗嗤乐出声,然后突然发觉不对,在几人的凝视里骂了一句卧槽。
现场安静片刻,封净幽幽道:“其实你不用这么配合我。”
林颐:“…………”
你逼话是有点儿多。
油馃子冷了很硬,难以下咽,封净勉强吃了两个果腹,拿水准备拧瓶盖才发现自己还被宋怀然攥着。
动作一滞,在收回手前,封净偏头看向宋怀然。
平心而论,宋怀然长得挺不错。不仅长得不错,气质也很特别,像云山雾海,沉稳出尘;五官清雅端致,似一幅工笔细致的水墨丹青。即便是最挑剔的美学大师,也无法从他的脸上找出丝毫破绽。
才看了两秒,宋怀然就歪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怎么了?”
封净目光微微下移,落到对方微微张合的唇瓣,颜色很嫩,不太红,饱满度正合适,很好亲的样子。
“嗯?”宋怀然含笑挑眉。
封净回过神来,抽出手拧瓶盖:“哦,就是,问你那个可以保暖的心法,还是教一下我吧。”
宋怀然微微眯眼,屈指点着膝盖:“你想好了?”
“嗯。”封净喝了口水,“复杂吗?”
宋怀然笑着摇头:“以你的资质,会很简单。”
说罢示意封净像自己一样盘膝而坐,教他手掐子午诀,传了几句咒语。
“咒可以在心里默念,念的时候要运气……就是气沉丹田,然后掌控真气运转一个小周天。”宋怀然温和道。
封净语气干巴巴的:“怎么沉,怎么运,说点儿我听得懂的。”
宋怀然抬手:“衣服拉开,我指给你。”
赵祁立刻捂住林颐的眼:“幺儿,非礼勿视。”
封净剜他一眼,也没扭捏,唰一下拉开羽绒服。
“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宋怀然手依次点过他眉心、胸口、小腹,“试着在这里聚气。”
封净有些尴尬:“……什么气,感觉不到。”
宋怀然很有耐心,手指挑开封净毛衣下摆,掌心直接贴在起伏有致的肌肤上。
封净浑身一激灵,本能地躬身躲避。
“别动。”宋怀然跪在他身侧,另一只手揽住他后腰,逼迫封净脊背挺直。
他们贴得极近,从旁观者视角,看着实在亲密。
林颐咳了一声,拉拉赵祁衣袖,示意对方跟自己一起转过身。
封净目光越过宋怀然肩头,看到了赵林二人的背影。
“别分神。”宋怀然扣住封净后脑,半强迫地把对方的脑袋掰正。
封净被迫仰头,接受宋怀然居高临下的注视。
也许是姿势原因,眉目半敛的宋怀然,忽然就端正肃穆起来,一副难以亲近的模样。
他表现得太正经,封净也忽略了那些暧昧绮丽的气氛,专心听宋怀然讲。
“我渡一点真气给你。”他低声道,封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隔着肚皮进到腹内,很奇妙的感觉,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体里藏着电池,而宋怀然渡的真气,让他恍惚有种被充满电的错觉。
“小周天要由丹田向下经会阴,沿督脉上行至头顶,再沿任脉下行。这是会阴、尾闾……行至百汇,顺势而下,到上丹田、鹊桥、重楼……最后回至丹田。”
宋怀然食中二指顺着穴道在封净身上绕了一圈,最后道:“学会了吗?”
那团真气在宋怀然指尖引领下自体内游了一圈,封净有一种浑身通透的舒适感,身体都热了几分。摊手,见霜花印记已经缩回掌心。
“刚开始需要打坐,习惯以后随时都可以运转。”宋怀然目光柔和,像不辞辛劳的高中班主任看到自己学生拿到了清华的录取通知书。
封净沉默少许,忽而开口:“我知道会阴在哪里,你不用指的。”
声音很轻,只有宋怀然能听见。后者微怔:“嗯……抱歉。”
会阴穴位置隐秘,宋怀然并没有真的触碰到——毕竟封净穿着裤子——但手还是隔空点了一下。
指导的时候没想其他,封净这么说出来,宋怀然罕见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挺稀奇,世上已经很少有人或事能让他心境波动了。
封净也注意到宋怀然的异样,他挑挑眉,突然觉得对方这赧然模样比往日四平八稳的持重形象顺眼许多,连身上那种隐约的虚伪感都消失了。
“你经常这么指导别人?”封净似笑非笑,“全身摸遍?”
宋怀然摇摇头:“只有你。”
封净哦一声:“那就是看人下菜?”
宋怀然顿了顿:“在我眼里众生平等,但你比较特别。”
封净心头微动,正待说话,对面的赵祁就骂了句:“你俩他妈的去开个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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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搜一下这个小周天穴位图,小宋真是,摸了个爽。
(友情提示: 本情节创作需要,现实生活切忌模仿。既别这么摸别人,也别让人这么摸自己——玩情趣的话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