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清原结花第一次来到棒球比赛的现场, 在此之前,她几乎没有接触过任何关于棒球的活动。硬要说的话,也只能算体育课上老师教授过的棒球基础理论。
尽管知道并盛中学棒球部在初中范围内算是强手, 却也没有机会亲临看过校队的比赛。
因而, 在亲自来到现场,见识到如此之多的观众以及场地,与上一次观看排球比赛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体验。清原结花稍微有点吃惊,嘴巴微张,看起来呆呼呼的。
山本武噗嗤笑了一声, 开口道:“结花是第一次来看棒球赛吗?感觉很吃惊的样子诶。”
清原结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是耶。场地好大呀。”
踩进山本武的领域内, 他比平日里更加健谈,开始向清原结花介绍起棒球比赛的规则,以及两支队伍的主力军。
清原结花似懂非懂地听着,在最后感叹道:“好厉害呀……阿武真的是很了解呢!”
山本武眨眨眼, 坦诚道:“因为我很喜欢棒球。其实也想过以后要不要从事职业之类的哈哈哈。”
“哇, 超级厉害!”清原结花想起先前在学校里时,曾听同学说过的,于是又问, “阿武是不是国一的时候就已经被球探之类的邀请过了呀?”
“啊。”山本武轻轻应了一声, 不置可否, 顿了顿而后回答,“嘛,算是吧?似乎正是青道高中的人。”
“咦?”清原结花看看山本武, 又指了指球场上的青道高中,“是, 这一所高中吗?”
山本武点点头:“是呢,不过, 我还没有决定好。”
“的确,这种事情需要慎重考虑的。”清原结花笑眯眯地看向他,尽管没有看过山本武的球技,她依旧坚信道,“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球队来邀请阿武呢!”
山本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希望借结花吉言。”
顿了顿,他终究说出心中的顾虑:“嘛,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还想和大家上一所高中。毕竟像现在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呢。”
清原结花支着下巴,像是努力思考山本武的话语。
“我们一直都会在的哦。”她认真地说,“不管是我也好、阿纲也好,还是隼人,只要阿武想见到我们,我们随时可以再见面不是吗?但是未来只有一次哟。”
只有一次的未来。
不论是对于人类,还是神明都是这样。
做了选择就要为后果负责承担,回溯与改变既定的未来不被允许。
但,当下可以改变许多。
比如现在,山本武听懂了清原结花的言外之意,稍微有些震惊的,他紧紧注视着她。
“我明白了,结花。”山本武露出一点点微笑,与他往日任何一个笑容都不同,“关于未来,我会好好考虑的。但……”
“但?”
清原结花歪了歪头。
山本武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仿佛接下来这场重要的比赛,他是唯一主力。
“我希望未来中有你。”
清原结花听见那迟来的半句话,稍稍愣神。
她似乎知道山本武是什么意思了,又难以置信,于是好几秒钟都忘记给予回复。
回过神来,山本武仍旧紧盯着她的眼睛。
要是自作多情,就太尴尬了。
于是,清原结花也学着他,露出一点点微笑。
“那当然了,只要阿武想,未来中一定会有我们的。”
她模棱两可的回答,这次山本武似乎不打算就此接受,然后装傻含糊带过了。
“结花,我不是这个意思。”
山本武纠正,他垂了垂眼皮,清原结花看见他浓密的黑色睫毛如蝴蝶振翅,再度抬眼时,他的眼中泛着下定决心后坚定的光芒。
“我喜欢你。”他说,“并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喜欢。我想更加了解你,结花,无论什么,我都想更加了解。我希望你能够存在于我的未来,并不仅仅以朋友的身份。”
清原结花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给予什么回答。
今天以前,她并没有察觉到山本武对自己的情感,甚至在那句[希望未来中有你]之前,她都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
或许他就是这样温柔,对所有人都体贴的类型吧。她这样想。
却唯独没料到,原来他的温柔也是有限度的,是给予那个特别的人的。
而恰恰,她是那个对他而言特别的人。
于是,那些精心准备的一切都像是有了由头,让清原结花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有一些不知如何给予回馈。
看到清原结花呆住的模样,山本武并没有太多吃惊。
“并不需要现在就回复我。”在她硬憋出回答以前,山本武先一步开口,“我只是希望结花能够知道我的心意而已。至于其他的……没什么,慢慢考虑也不要紧啦。”
“……嗯嗯。”看见台阶,清原结花连忙点点头,“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谢谢你,阿武。”
他的脸很红,大概心跳也很快。
即便如此,山本武依旧没有将视线移开清原结花身上。
身后的观众席上忽然爆发出[嘭]的一声,算是姑且打破两人之间微微局促的气氛。
清原结花先一步转身望去,然后震惊地瞪大眼。
人群之中,显得慌乱不已的,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看上去有意乔装打扮过的那人。
不就是狱寺隼人吗?!
揣测着他的心理,首先排除掉他作为棒球迷来到这里的可能性,毕竟,他可是成天称山本武为[棒球笨蛋]的人呐。
那么,八成是偷偷跟踪他们来的。
想到这里,清原结花忍不住浑身一僵,脑袋里浮现出早晨身后传来的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
大概就是你吧,隼人!
隔着人群,清原结花与狱寺隼人隔着墨镜对视一眼后,他飞快地把脸埋下。
山本武转头时,狱寺隼人已经将身子俯下,不再那么显眼了。
“怎么了吗?”注意到清原结花看上去心不在焉,山本武问道。
清原结花回过神,忙摆摆手:“没、没有啦。发了一下呆而已!”
她俏皮地眨眨眼,岔开话题:“那个,比赛快开始了吗?观众席都快要爆满了诶。”
山本武朝赛场中央的面板看了一眼,给予回答:“没错,马上就要开始了哦。”
小插曲过后,虽说依旧有些别扭,不过已经好多了。山本武不再提起那件事儿,清原结花也就顺势装傻下去。
山本武是很好的男孩子,在这个叛逆轻狂的少年期,拥有太多同龄男生没有的优秀品质。
但爱又是很奇怪的东西。
清原结花说不清楚,索性不再去多想。
而后,比赛便开始了。其实清原结花并看不太懂,课堂上的理论知识来到现实中似乎并不太实用,凭借老师说的这样那样的规则,她看得懵懵懂懂。
好在山本武在身边,耐心地替她解释,充当私人讲解员。
因而,到了后半场,要理解来就变得容易多了。清原结花能够看懂大部分,并被场上的一举一动调动情绪。在共情的这方面,身为缘结神的她,也算是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
她不算是某一支队伍的粉丝,山本武比较偏向于青道高中,于是清原结花爱屋及乌一般,也开始更为注意青道高中的表现,以及,其中身为捕手的御幸一也。
他的表现实在出色,就算是身为外行人的清原结花看来都十分优秀。
青道高中的其他选手各自优异的特质也随着比赛的进行展现出来,几乎没有什么悬念的,他们获得了压倒性胜利。
“真是厉害呀。”清原结花在最后忍不住感叹。
山本武也赞同地点点头:“是呢,大家几乎没有失误,真是场精彩的比赛。而且,看了他们的比赛,也感觉到自己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清原结花看着他无比认真的模样,不禁噗嗤一笑:“阿武真的很喜欢棒球呀。”
山本武意识到自己过于正经地回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比赛结束以后,山本武与清原结花算是最后退场的那一批。她想起观众席内栖身的狱寺隼人,偷偷摸摸地不时回头张望,果然在零零星星依旧坐在座位上的观众里看见了他。
就算是山本武,这时候回头也一定能发现过于显眼的狱寺隼人。
既然这样乔装打扮过,必定是不想被发现才是。
清原结花这样猜测着狱寺隼人此刻的诉求,轻轻推着山本武的后背说:“我们快点走吧阿武,说不定能碰上那些选手呢?”
五分钟后,清原结花开始怀疑自己的嘴巴是不是开过光。
一般来讲,选手以及内部工作人员都会从另外的出口离开,或收拾完观众依旧离席得差不多才会从正门口离开。
而这次,明明观众还未完全退场,两人竟真的在出口碰上了正欲离开的青道高中的选手。
——“啊,上次那个女生!”
直面击来的少年声线让清原结花瞬间顿住脚步。
她缓缓抬起头,看见了御幸一也眼里亮晶晶地对她说话。
他身边的队友们很显然也呆住一瞬,看看御幸一也,又看看清原结花,反应过来后很快锁住御幸一也的行动,语调酸溜溜地质问他从什么地方认识的可爱女生。
御幸一也招架不住,含糊地解答。
正在这时,从他们后边走出来的扎着栗棕色高马尾的漂亮女人,鼻梁上架着眼镜,看上去成熟知性。
清原结花盯着她目不转睛,心中感叹了好多遍。
也许是注意到清原结花的星星眼,也许不是。
总之,她看见两人后,脚步一顿,而后径直走来。
向清原结花点头致意后,她看向山本武。
“你好,我是上次来找过你的高岛礼。”她说,“山本武选手,上次提议过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山本武脸上的神情僵了僵,直说道:“抱歉啦高岛小姐,目前我还在认真考虑中。”
高岛礼点点头,并没有逼问他的意思,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问道:“现在时间还在,两位有时间的话,两位要不要和我们去学校一起去参观一下?”
清原结花轻轻碰了碰山本武的胳膊:“是很好的机会唉,去看看吧阿武?”
山本武侧目看她,似乎在考虑:“结花你一起去吗?”
本来是想答应下来的,但,她忽然想到跟随身后的狱寺隼人。
“唔,我等一下还有事情来着。”她轻轻说,“没事啦,今天已经过得超级开心了,阿武就去逛逛看吧?说不定会有新收获呢。”
看得出山本武的确是心动了,上一回高岛礼只是向他抛出橄榄枝而已,倒也没有邀请他去学校实地看看,这次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得,他不想错过。
他对清原结花点点头:“好,那晚餐下次再补偿你啦,结花。”
清原结花笑眯眯地摇头:“完全没事啦!”
“诶,你要走了吗?”御幸一也从后边发出声音,此时他的双臂依旧被队友们挟持着,“一起去看看吧?”
清原结花说自己家里管得比较严,需要回家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御幸一也并没有强求她,只是看上去有点儿遗憾,像是失落的小狗。
与大家道别后,清原结花离开体育场,走出约莫500米后,她停下脚步。
“出来吧。”
她侧过身,对着身后不远处的电线杆说。
“隼人,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