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中女翻红指南【完结】>第140章 祝你快乐

  白寄凊珍惜地望着手机上的照片, 用指腹轻轻地碰了一碰。

  这还是好些天前狗仔拍的江雪荷和关烁出去的照片。江雪荷应该还穿的是戏里的旗袍,一身雪白,背影纤细, 瘦得叫人惊心,漂亮得也惊心, 随随便便就上了热搜。

  其实关于她们两人,白寄凊知道的远比这一张照片更多。

  早在关烁三个月前那条微博白寄凊就发现了, 镜头聚集在满桌的好菜上, 可是桌边拍出半条纤细的胳膊, 手上无名指下,有一枚很浅的小痣,当初自己粉丝就靠这颗小痣认出她把白糖爽寄养在了江雪荷家,在江雪荷广场上杀了个七进七出。

  当时白寄凊一颗心怦怦乱跳, 她知道关烁既交过男友, 也交过女友的, 而且关烁明明可以直接在微博上艾特江雪荷, 为什么没那样做呢?

  她现在比江雪荷本人更知道江雪荷的魅力所在,梁裕丰事件那天晚上, 她居然还在自视甚高地想难道不是只有自己看到了江雪荷金子一样的内里和真心吗,现在她知道了,肯定不止自己, 关烁和江雪荷拍戏期间朝夕相处, 她又怎么能保证关烁没发现这点呢?

  白寄凊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甚至于拿起手机, 在茫茫的通讯录里翻到了关烁的名字。

  她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 终究是没有按下去。这是在干什么啊?像那件事发生那天早上一样不知分寸的发疯吗?

  比起三十四岁的大人, 更像一个幼稚的中学女生,打电话过去又能怎么样,询问关烁和江雪荷的关系吗?更何况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和身份去过问了。

  白寄凊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慌,她痛苦难当,不敢相信这个毫不潇洒的女人竟然是自己。

  她每天拍戏,晚上睡前,就默默地想一会儿和江雪荷的事。

  天气越来越热,已经是进入了夏天,可是她依然在想念江雪荷的怀抱。空调开得凉凉的,江雪荷搂着她,不厌其烦地梳理她的头发,温柔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落在她的脸上。

  雪荷……她静静地想,进入了梦乡。还是会经常做那个梦,江雪荷跳进海里,她想追赶,却发现海水干涸,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坑,于是她坐在坑边,等啊等啊,等着江雪荷钻出来,吓她一跳。

  这部电影也拍到了尾声,杀青的人越来越多,片场的演员越来越少,正如电影里的情节一样,人一茬接一茬地死去,局势风云变幻,周慷敏也到了强弩之末了。

  周慷敏用恨燃烧在这世界上,她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可为了持久地恨下去,她早已掌握了身为女人在乱世中生存的第一法门,那就是活下去的决心。周慷敏坚信自己比同等地位的男人坚韧一万倍,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毫不留情地利用的大儒的幼子,顺带把他的爸爸给害了,这战已经抗不下去,她手底下没钱,没枪,就连人马也折损大半,就剩了塞牙缝都不够的小几百人。

  落在满洲里这个偏僻的地方,南方是万万跑不过去,外面又挨着沙俄,只能想方设法地跑到大连出海,她提前和底下人说了个清楚,愿意跟她走的,大家一起出国去挣新的事业,不愿意的,趁着最后的时间,回家去见家人吧。

  她将火车,船票安排得妥妥当当,带着身边一个卫兵班准备一走了之,这时,那位深爱她的年轻公子冲了过来,手里挥舞着一只□□,满脸是泪,想要杀了她。

  周慷敏始终背对着他,专心等待着火车的到来,一名高大的卫兵钳住了他的手,用他的□□,毫无顾忌地开了一枪,将他清秀的脸孔开出了一个血淋淋的黑洞。

  鸣笛声响,周慷敏踏上火车,她的爱,她的青春年华和幻想,她的事业,她的兵,全留在了这满目疮痍的北中国,她带走的只有自己的一副身躯,和永远不会停止恨的心。

  最后一幕拍完,片场响起掌声,明净问她:“你觉得这个结局如何?”

  白寄凊道:“我觉得很好,周慷敏坏得彻底,残忍的坦荡,坏人往往是没有报应的,她花不少时间自怨自艾,但其实心里也清楚,上天对她,还是不薄。”

  “这是个幸运的角色。”白寄凊笑了,“我很喜欢。”

  幸运,白寄凊咀嚼着这个词语,想到明净对她说的,她希望大荧幕上能有这样一个狡猾、残忍的女人出现,像诸多影视作品里男人操弄女人的爱情和心一样,最后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下场,正如她为周慷敏预设的结局一样,到国外继续她的恨和幸福人生。

  白寄凊怅然若失,却又轻轻地微笑起来,她送走了周慷敏,接下来的时间,她要一心一意地想自己的事情了。

  先乘飞机回京城,在机场,她继时装周后久违地见到了自己的粉丝,因为几乎是无缝进组,去东北的时候走的也是VIP通道,粉丝简直在望眼欲穿地期盼她到来。

  这次她到,几个大站姐也再不胡乱说话了,单是对她嘘寒问暖,问她这样连续拍戏辛不辛苦,姐姐也可以休息休息的。

  白寄凊点了点头:“拍完这部,暂时不打算拍新的了。”

  临到分开,薄荷站姐碰了碰她,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仿佛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实比起世界上的许多关系,白寄凊有时候觉得明星和粉丝之间的关系才是最复杂,最无解的。

  他们一方面算得上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就连你无聊的采访也会一字一句地去听,竭尽全力地支持你,一方面却会因着对你的爱,不断做出伤害你的事,在社交媒体上辱骂你喜欢但是他们不喜欢的人,有时候甚至还想参与你的私生活……

  当然,绝大部分粉丝是有分寸的。

  如果是江雪荷,她一定不会生气。

  白寄凊忽然想,江雪荷时装周的送机视频里,不也正是这样吗?有人录了全程视频,江雪荷很柔和地说:“为什么要销号呢,里面都是美好的回忆。”

  享用了粉丝们如此庞大的爱意,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负面影响啊。

  白寄凊向她笑了一下,微微地摇了摇头,她知道粉丝明白她的意思:不要再这样做了。

  下了飞机回云缦已经是深夜,张呈在主卧开了一盏小灯,还没睡觉,正在孜孜不倦地玩手机。

  杀青之前白寄凊就给张呈打了电话,希望她到云缦陪自己住几天,张呈欣然同意,反正拍完了戏在哪住不是住,云缦还有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猫白糖爽。更何况,她也确实有一点小小的担心白寄凊,之前白寄凊哭的那次,真的把她吓到了,她和白寄凊做朋友十年,还没见她如此过。

  白寄凊从浴室出来,她借着光端详了白寄凊一下,心里稍稍安定,起码没瘦到江雪荷那种地步。白寄凊这种体型,本来就不是薄薄的清瘦型,要是真瘦到……白寄凊打断了她的思绪:“想什么呢?”

  “在想你怎么样了。”张呈说,她放下手机,也躺了下来,“戏拍得怎么样?”

  “挺好的,和以前一样。”张呈伸手把小灯关了,白寄凊望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低声说:“还记得那个贺岁片吗?我杀青比江雪荷晚,凌晨三点到了机场,我就打电话让她来接我。”

  “后面我看到那个微博,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其实我是知道她睡眠不算很好的啊,她睡觉时间很规律,可是经常我睡着了她还没睡,我还没醒她却醒了。可当时我就想着,我要第一时间见到她,所以理所当然地给她打电话,要她过来接我。”

  张呈叹了口气:“你确实是这样的。”

  “这样好吗?”白寄凊说,“这样不会考虑别人真的好吗?结果你们都不让我改变,我真的有点搞不明白了。”

  “因为想让你一直当公主吧。”张呈说,“江雪荷说不定就是连你这点都爱,才不愿意让你改变的,可你如果不改的话,恋爱起来又很痛苦,所以她选择离开了。”

  白寄凊听到这话,痛苦地摆了摆头,喃喃地说:“我不想要这样。”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辗转了一会儿,问张呈:“今年生日,你说我送江雪荷什么礼物好?”

  张呈也没睡,好不容易拍完戏休息一阵,她尽情享受夜生活。虽然心里头觉得白寄凊这问题没什么必要,即使买了礼物,恐怕江雪荷也不要。不过她还是不扫白寄凊的兴致:“你去年买的什么呢?”

  “我去年买了一块鹦鹉螺。”这个幻想中的难题使白寄凊兴致勃勃了,“今年是不是就不买手表了?其他的送什么好呢,我想送些特别的,用心的,雪荷去年送了我亲手制作的陶盘和陶杯。”

  要不是现在俩人都躺在床上,白寄凊能当场冲到餐边柜旁,强逼张呈再观看一次江雪荷的手工艺品。

  “那你也做手工吧。”张呈说,“手工制品最用心了,既然她做了陶艺,你用毛线做点东西?”

  “围巾?袜子?”白寄凊的语气雀跃起来,旋即又黯淡了下去,“离她生日也没几天了,我还要现学现做,根本来不及,又是夏天,哪里用得上呢?”

  张呈在一旁默默地没说,即使是来得及的礼物,怕也是送不出去。

  白寄凊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她安静地想了一会儿:“我还是学着织一条围巾吧,红色的,不过不是那种大红色。”

  是《自白》杀青宴上江雪荷穿的毛衣的颜色,酒红色,时髦,低调,又衬她。

  两人一周的时间都没出云缦,到了饭点,有阿姨做饭。白寄凊有时候看书,有时候被张呈拉着玩双人游戏,一开始玩《胡闹厨房》,给白寄凊气晕了,张呈让她消消气,找出了《茶杯头》,效果斐然,给张呈自己也气晕了。

  终于,张呈找出了一个最好的游戏《双人成行》,两人花了三天的时间全部通关,白寄凊在手机便签上敲敲打打,张呈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在写感想。

  她便签里面已经写了关于许多事情的感想。

  关于江雪荷要和她分开的事实,关于和别人的谈话,关于自己到底要如何做的思辨。当然,还有许许多多的生活小事,自己拍完一幕戏,可能有什么感慨,看完一部书,可能有什么想法,或者比如现在,她玩完这部游戏,突如其来地,有许多话想说,想对自己说,更想对江雪荷说。

  她怀着希望,有一天想把这些都给江雪荷看,正如把自己的一颗心剖给江雪荷。

  “那加上我的一句,”张呈说,“我好讨厌那本魔法书,他俩其实真的该离婚。”

  白寄凊点了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不过……

  “要真有这本魔法书就好了,”她自己这话说出来都觉得傻气,可面前是她最好的朋友,傻一点也无妨,“你说我和江雪荷要是一起冒险,会不会也能修复关系?”

  张呈笑道:“你们可以一起玩一次这个游戏。”

  白寄凊给这篇游戏感想打上了一个结尾:有了一个心愿,想和你一起玩一次。

  张呈实际上知道白寄凊在等着什么,这些天她拉着白寄凊打游戏,做点开心的事情,就是为了让等待的时间不那么难熬一些。

  晚上十一点,两人窝在沙发上,白寄凊果然憋不住了,她在微博上已经刷了好一会儿江雪荷前些天杀青回京城的照片和视频,仍是止不住地心烦意乱,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张呈……”白寄凊小声说。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张呈微笑着说,“想用我的电话,祝江雪荷生日快乐,是不是?”

  白寄凊嗯了一声,又有些踌躇,白糖爽趴在她俩中间,无忧无虑地伸了个懒腰。

  “我怕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挂了。”白寄凊慢慢地说,“她是下定决心,要和我分手的,茂宜岛看云海落日那天,她就对我说,生活不是童话。在她眼里,性格不合走不到最后,她给我们的关系判了死刑。”

  “也没错。”张呈说,“性格不合是最小的问题,也是最大的问题,尤其在只是一方忍耐的情况下,没有任何的破局方法,除非改变。”

  “她在适应我,”白寄凊说,“却不想我去适应她……”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渐渐地觉得自己前后左右仿佛都是死路,一定有方法的,就像一团再凌乱的毛线也能找到线头,她只是还没想透。

  十二点一到,她急切地拿住张呈的电话,颤巍巍地点了江雪荷的名字,短暂的铃声过后,那边接起了电话:“张呈吗?”

  是江雪荷的声音,微低,语气柔和,略带一丝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骤热,上火了。

  白寄凊不敢说话,心脏怦怦大跳,她用力地咽下口水,可是挡不住急促的呼吸声。她很怕江雪荷察觉了是她,随后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不过没有。

  江雪荷面对着这样异样的沉默,一言不发,并没有挂断电话,只是默默地等候着,仿佛真等着那一个生日祝福。

  对面很安静,白寄凊知道江雪荷是不办什么生日聚会的,现在她应该一个人在家,已经坐在了床上,可能在一边喝热水一边看书——她一年四季都是喝热水的,也可能已经躺下准备入睡,却被自己一通电话叫了起来。

  她知道是我。白寄凊心里没来由地冲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她知道是我。

  电话那头的呼吸已经微不可闻,一定是她知道了是我,情绪激动,才离电话远远的,不叫我发现!

  白寄凊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她一面害怕江雪荷挂断电话,一面却更害怕自己说不出这声祝福,江雪荷知情的想法让她登时凝聚出一股勇气,一开口,却发现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雪荷……生日快乐。”

  那边依然是长长的沉默,电话没有挂断,可呼吸声近了。

  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她和江雪荷谁也没动,不知道都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