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中女翻红指南【完结】>第8章 迟早

  许听南把手机递给她,白寄凊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微信肯定塞满了消息。

  还没入冬,房间里空调已经先打高到二十八度,白寄凊在玄关的落地镜面前仔细地照了下肩膀——淤青和血痕已经抹去了——问许听南:“真的很吓人吗?”

  许听南作为金牌助理,当然诚实以对:“第一次见的话,确实很吓人。”

  她想补充,“但是特别漂亮”之类的,来安慰白寄凊今天因为别人被她吓流鼻血的脆弱心灵,没想到白寄凊展颜一笑:“那太好了。”

  许听南噤声了。

  白寄凊终于打开手机,按轻重缓急把消息看了一遍,有的在脑海里打上已阅,有的还得亲自把电话拨回去:“王大经纪人,请问您有什么事呢?”

  王景玉假惺惺地问候道:“寄凊,开机拍戏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啊?”

  “有事直说行吗?”白寄凊不跟她你来我往,“我还有事呢,还有电话要打。”

  “也没什么事。”王景玉说,“就是最近全球气候变暖,你知道吧,这些天我就觉得天气特热,今年一定是个暖冬。”

  “金桂红毯我会去。”白寄凊知道她在睁着眼说瞎话,要不是统一供暖现在她家地暖早打开了。“这个本来就没几天了,后面的到时候再说好吧。”

  她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姐不是我不想去,我怕我采访的时候打哆嗦,话都说不成,到时候多丢人啊。”

  王景玉毫不犹豫:“那就先去金桂,都和你说了这么怕冷可能是病理性原因,什么时候我带你去挂号?”

  白寄凊挂了。

  王景玉手指滑动了一下平板,不无遗憾地想:糟了,忘了问网上cp风向是引导还是撇清的事了。

  不过她很乐观,等闹大再说也不迟!白寄凊血那么厚,过江之鲫的绯闻对象也没吸出一星半点,偶尔和同性调剂一下跟随潮流,百利而无一害嘛。

  白寄凊倒也不是完全为敷衍王景玉,她真又拨了个电话,这回还是视频。甫一接通,一张无惧任何镜头角度的美丽小猫脸就出现在屏幕里,超级毛茸茸,超级大的一只长毛狮子猫被后面的女人举着挥了挥爪子:“妈咪工作怎么样呀?”

  这边白寄凊没说话,那边张呈变本加厉:“宝咪在家可乖了,妈咪亲一口。”揉着小猫脑袋就往屏幕上按了一下。

  张呈和白寄凊是二十来岁的时候演偶像仙侠剧认识的,不敢想象当年的白莲花女主和缺心眼恶毒女配到现在为止已经认识十年了,每当看到对方的时候真感觉韶华不再。

  “别折腾我白糖了。”白寄凊不吃这一套,细细地隔着屏幕观察狮子猫白糖爽漂亮的大眼睛,鲜亮的长毛,被抚摸时发出的温顺的呼噜声,反复确认没有被张呈养坏。

  张呈深知她在干什么,幽幽地说:“我也是靠谱的大人,好吗?”她又追问,“拍的怎么样?”

  白寄凊漫不经心地说:“和以前一样啊,为什么都问我这个问题?”

  “你算了吧。”张呈不给她面子,“不是你非想要演赵导这电影吗,剧本递过来第一天就拍板要演,而且……”

  “打住。”白寄凊不让她说了,“让我再吸一会白糖。”

  张呈搂着白糖爽拿着平板走到猫窝旁边,把白糖爽放进窝里,平板架在窝边。白糖爽住的是个花朵形状的白色大窝。它很安定地拍着尾巴,时而舔舔爪子,时而像认出白寄凊一样,望一望屏幕。

  没过一会儿,它蜷起来,很蓬松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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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戏还是接着昨天的拍,文子佳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游沁帮她擦净脸上的血液。突如其来的鼻血让文子佳十分头晕,但还是从游沁手中接过毛巾,自己一点一点擦拭微微打颤的手指。

  她手上的戒指也染上了污渍,但文子佳没有摘下擦拭,只是抹了抹。

  游沁继续裹紧开衫:“警官,是婚戒的话,我再拿条毛巾吧。”

  文子佳的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虚虚地定在茶几上的笔筒里:“不用了,谢谢。”

  “卡。”赵霜浓说,“再来一遍。”如此反复拍了好几条才过。剧组都习惯了她的吹毛求疵,不用担心浪费时间,完美地进入下一镜才是必须要做好的。

  徒弟看了文子佳一眼,他的意思是反正要去认领尸体,不如带回警局问话。文子佳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流程。她擦干净血迹,头脑也渐渐清明起来:

  “尸体,需要你去警局认一下,放心,没有别的意思。”

  游沁并不害怕,她进屋,留两位警察在客厅等了一小会。镜头里文子佳拿大拇指抚摸了一下戒指。徒弟体贴地说:“要不再擦擦吧,这么珍贵的戒指呢。”

  文子佳笑了,略有勉强,不过还是空空的:“没关系,不脏。”

  徒弟有点羡慕地说:“我也想结婚,回家的时候家里有灯,就再好不过了。”

  文子佳又笑了一下:“你一周能回家一次吗?”

  徒弟笑嘻嘻的,刚要接话,游沁换好衣服出来了。

  两人立即不说话了。从开门,到坐上车子,去到警局的路上,都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窗外天色不佳,徒弟将车窗按下一点,又觉得太冷,马上关上了。他透过中央后视镜观察游沁,这女人脸孔苍白,但似乎完全不是受到丈夫死亡的打击,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棘手角色。

  他很怀疑这个蛇文身的女人,死者的妻子。

  徒弟这个角色不难演,只要足够自然就好,他本身小动作就多,城府也并不很深。他稍微偏一点头,止不住的想要问话。然而文子佳只是开车,既不阻止,也不主动。

  他想了想,也还是没开口。想来想去,这女人也确实怪可怜的,不管事实如何,到底死了丈夫啊。

  “是他。”游沁遥遥地看了一眼,随即坐到椅子上。文子佳和徒弟也坐下,文子佳问道:“好像你并不感到吃惊。”

  游沁的神情始终没有变化,只是很平常,望着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他迟早会死的。”

  这句话没有停顿,没有犹豫,白寄凊念出来快而顺畅:“他迟早会死的。”

  这是一个迅速的卡,随即调整机位,灯光,三位演员定格在场景中一样。打板声一响,文子佳的吃惊一闪而过:“迟早?”

  游沁点头:“他是卖保健品的,很容易遭人嫉恨。还总是夜不归宿,我就知道迟早要出事的。”

  “你肩膀上的伤是?”

  “他不喜欢我纹身。”游沁淡淡地回答,“所以他想要撕下来。”

  气氛凝窒了一瞬间,赵霜浓喊卡:“这条过了,大家辛苦了。”

  大家顿时松懈下来,白寄凊向椅背上一靠,两只手捂着脸,许听南抱着毯子过来,看她这样,不想打扰,犹豫了一下,江雪荷向她示意,主动将毯子接了来,盖到白寄凊膝盖上。

  白寄凊的台词依然萦绕在她心里。太好了,从演偶像剧的时候就那么好。吐字清晰,气息流畅,游沁的角色声音略低,平静缓和,然而阴森森的,并非是她随着气氛而变,而是气氛由她带动。

  大家都是科班出身,却不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江雪荷忽然想到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叫《锋林》,也是刑侦题材,冬天在东北拍的,比现在不知道要冷多少倍。

  她演一个小警察,戏份不多,也要跟着下林子,还没进去,深雪已经把半截裤子和皮靴都浸湿了。大部分时间主演们拍戏,她就在旁边看,观察,自己知道许多的演戏理论,但是一对上摄像机,一切都得重头再来了。

  有一天拍摄,男主角突然尖叫了一声,指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这天是迎着阳光的,摄影师拿着机器不方便动,江雪荷一扭头,发现他们斜后方的岩石缝隙里,盘着一窝冬眠的蛇!

  后来江雪荷才知道那是短尾蝮蛇,有毒的。饶是江雪荷不怕,也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好几步,可那群蛇在冬眠,很无害,倒显得他们在大吵大嚷。

  在东北时,江雪荷总是会被这窝做梦的蛇给惊醒。

  或许我现在真的怕蛇了?江雪荷很犹豫,不由得拿指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改天一定要挂个号去。

  她低声问道:“你的蛇,是什么品种?”

  白寄凊:“白素贞。”

  江雪荷被她噎得够呛:“说真的,没有品种吗?”

  白寄凊听她语气挺认真,居然说道:“那我帮你问问。”

  江雪荷以为她要问纹身师当时怎么设计的,一下觉得过意不去,连忙说:“没事的,不用特地去问,我想着我可能确实是怕短尾蝮蛇,所以才问问你这个是不是。”

  “特地什么?”白寄凊奇怪地看她一眼,“我问问我的蛇啊,虽然从来不知道怕蛇还能只怕一种品种——但是我帮你问问它。”

  江雪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怎样。

  白寄凊眨了眨眼,游沁的神态早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心情很好:“不好意思啊江姐,它和你不熟,不想谈论个人隐私话题。”

  到底谁才需要挂号?江雪荷一阵迷茫。

  白寄凊凑近她一点,低声说:“不过我觉得,它迟早会告诉你的。”

  这话有点冷森森的,仿佛鲜红的蛇头露出毒牙,咬了你一口。很小的牙印,但是很冰凉。

  江雪荷不知道如何调整表情,只好说:“是吗?”

  白寄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