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不想去, 只想和黎姐姐这样封印在床上。”

  关笑语细软的长发铺散在白色的枕头上,小脸上还带着没有完全褪去的睡意。

  饱睡一觉之后,她昨天哭红的双眼又变得明澈透亮, 荡漾着盎然的春意。

  黎放歌放任关笑语手指勾卷着、玩弄着她的发梢,双脚缠住她的小腿。

  只要黎放歌试图起床, 关笑语就会像树袋熊抱着树干一样死死地抱住她。

  虽然不安,但黎放歌竭力地压制住了推开她的念头。

  躺在同一张床上面对面的这一幕似曾相识。

  半个多小时以前, 两个人就开始这样看着彼此, 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肚子饿了。”黎放歌说, 她刮了下关笑语的脸颊。

  轻轻地扭了下身体,试图挣脱对方,但还是失败了。

  这时,她的肚子咕噜响了一下, 两个人闻声都噗嗤一笑。

  固定的生活习惯像是在身体里安了一个闹钟, 三餐啦, 睡觉啦, 甚至不用时间,身体就会告诉自己到点了。

  “黎姐姐这么饿的话, 可以吃——我。”

  调侃完,关笑语娇笑不止,她长长的眼睫微微垂阖, 盖住了黑白分明的眼睛。

  黎放歌的心像是被她抓了一下,

  面对关笑语的调皮,她的手冷不防地向下滑,在她的腰窝上掐了一把。

  “嗷呜——”

  怕痒的关笑语像只被冷不防偷袭的小猫咪, 整个人从黎放歌身上弹开。

  她趁机忙向后退了退, 两个人之间有了一臂的距离。

  黎放歌知道她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 不能再这样放任关笑语抱下去。

  “黎姐姐讨厌,我是叫你吃——我,不是叫你掐——我好么!”

  像是被关笑语的话蛊惑了一样,黎放歌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倏地伸向前,一把抓住关笑语的手腕,拉过来毫不犹豫地在她的小臂上咬了一口。

  “嗷呜——痛!”

  关笑语扭头,只见手臂上留下两排整齐的带着血印的齿痕,十分触目惊心。

  “黎姐姐,你还真的吃啊?!”

  “………”黎放歌也被自己的举动下了一跳,就像刚才这举动根本就没过她的脑子。

  “真吃也不能这样吃呀?”关笑语委屈巴巴的,她没发现黎放歌的眼睛里像有什么在翻滚。

  黎放歌本人就更不可能发现了,短暂的清醒过后,她整颗脑袋又被吃关笑语这种念头占据了。

  她的手臂,她的胳膊,她的脖颈,她的下巴——

  她像花瓣一样娇嫩、像樱桃一样鲜红的嘴唇,黎放歌全都想立即享有。

  完全占有对方的念头从她的脑袋里疯狂地密集发射,她的目光就像被关笑语的红唇吸住了一般,红色刺激着她的每一根感受神经——

  “黎姐姐、黎姐姐!”关笑语发现黎放歌眼睛发直,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黎放歌仿佛大梦初醒,连忙挪开了仿佛钉在了关笑语嘴唇上的目光,

  她木然地坐起来,不觉间目光又被关笑语的耳朵吸去。

  关笑语的耳朵粉粉嫩嫩的,黎放歌模模糊糊地想起昨天帮她戴耳钉时,那一瞬间,她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噼噼啪啪地炸开了一样,那种想要对方又不敢轻易越过雷池半步的感觉抓她的心挠她的肺,

  戴好了右耳的,烦躁难耐的黎放歌毫无征兆地将关笑语从她的怀抱里一把推开,“另外一颗,你自己戴吧。”

  “黎姐姐!为什么这么粗暴?”

  关笑语一脸懵然,前一刻,黎放歌还极尽温柔,下一刻她就被她无情地赶出怀抱。

  不待黎放歌回答,关笑语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发红,甚至有一点颤抖。

  “黎姐姐,是不是我的信息素溢散了?!”

  黎放歌一个字都没答,形容狼狈地冲向浴室,等她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沉黑……

  黎放歌担心重蹈昨天的覆辙,于是默默地下了床,

  不论是昨天还是现在,她确定关笑语的信息素都没有溢散,

  只是,分别几天之后,她发现她对关笑语的抵抗力似乎越来越弱,抑制剂几乎不管用,昨晚睡觉,她尽可能地不去触碰关笑语。

  但这会儿刚醒过来,关笑语又开始蠢蠢欲动。

  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充满了能量,时时刻刻都处在想要释放的状态,更别说长长地睡了一觉之后,精力几乎已经恢复到满格。

  面对关笑语的靠近,黎放歌一边抗拒,一边渴望,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沮丧,偏偏体内还有一股不知是什么的力量在窜来窜去,一会儿在脑海、一会儿在胸口、一会儿又涌到后脖颈的腺体——

  再不远离关笑语,她真的要忍不住欺压过去,将她的的手臂,她的胳膊,她的脖颈,她的下巴——还有她像花瓣一样娇嫩、像樱桃一样鲜红的嘴唇全部占有。不!是她整个的人,从里到外,从身体到内心,她都要彻彻底底、密密实实地占有,不顾后果地。

  所剩不多的理智命令她不能继续吓到关笑语,所以下了床。

  关笑语终于察觉到了黎放歌的变化,昨天以及现在,

  分开了几天,她发觉黎放歌好像变得十分脆弱,脆弱到连语言的逗弄都经受不起了——

  看着她逃离般地下床的脆弱背影,关笑语坐起来,冲背对着她的黎放歌说:“黎姐姐,对不起!”她不该放任自己一直在她的忍耐线上蹦跶,奇迹不会出现的。

  “不用道歉,是姐姐——”

  无能这个词如此难以出口。

  这种比窘迫还要尴尬千百倍的事情,黎放歌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哪怕再渴望,不行就是不行。

  “我理解。”

  “你不理解。”黎放歌说,甚至她也不理解,

  她不理解,身体里那股难以控制的力量什么时候会爆发。

  理论上,那不是信息素冲突,但放任和纵容那股难以控制的力量为所欲为的话,她知道她一定不会止步于只跟关笑语贴贴抱抱,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叫嚣着、怂恿着让她侵入关笑语,她从来没有像这两天这样,渴望抚摸和亲吻关笑语的腺体——

  别说抚摸和亲吻,那个地方黎放歌连想一下都觉得身体要爆炸了,她非常明白抚摸和亲吻关笑语的腺体对她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信息素冲突所带来的痛楚记忆依然清晰如昨,

  说不上信息素冲突如何产生,医学界至今也解释不清。

  黎放歌只好胡乱猜测,是类似零件的不吻合吗?可那至多无法嵌入;

  是同极相斥吗?不,她和关笑语的身体构造虽然看起来几乎一样,但Alpha和Omega有本质的区别,区别就在于信息素——

  想不明白也解决不了这种冲突的黎放歌继续说,“我自己都不理解,你怎么会理解?这两天,姐姐都没办法抱你了。抱歉。”

  “黎姐姐,你不能以这个作为离开我的理由!”

  黎放歌猛然转身,才发现关笑语的泪水已经快要漫出眼眶。

  她说:“姐姐不会离开你。可——”

  “那就好。”关笑语低下头。

  说不难过是假的。这种局面她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她总会一次次被爱莫能助刺痛,她的痛苦简直微不足道,她知道黎放歌要比她难受千百倍。

  安慰是不可能安慰的,她知道黎放歌需要的也不是安慰,这个她早就一清二楚。

  “该道歉的人是我。”低着头的关笑语吸了吸鼻腔,“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固执的原因是什么?好像完全都没办法让黎姐姐快乐!”

  关笑语罕见的沮丧让黎放歌发慌,她产生退缩这种想法简直不能更危险!

  但表面上,她却异常冷静,“关笑语,如果你也离开姐姐的话,姐姐真的——”

  一无所有了。

  关笑语猛地抬头,“黎姐姐在说什么傻话?我只是——只是自责而已!我从来都没有过离开黎姐姐的念头!”

  泪水瞬间划破她的脸庞,她看上去就是碎了一样。

  黎放歌胸口像被谁狠狠地捶了一把,“别哭了。不然——”

  她发觉她也有点想哭了。

  “黎姐姐,你去洗漱吧。”关笑语随手抹掉泪水。

  “好。”黎放歌才发现身体里四处乱窜的冲动力量平息下来了。

  她不确定,那种冲动是被关笑语伤心难过的模样逼退,还是自行退去。

  她想解释几句,关于昨天莫名地将关笑语推开,关于刚刚的狼狈而逃,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忍了忍,她胡乱地说了一句,“关笑语,信息素冲突真的——”

  “黎姐姐,我知道的。”关笑语咬了咬下唇,那模样,就好像在竭力地警告自己:不能再哭,不能再哭!

  “如果不推开你,我可能会——你可能会被——”

  “快去洗漱吧。”关笑语一副了然的模样。

  但黎放歌不喜欢话只说一半,“昨晚和刚刚,要是不及时停下,我可能会——要么毁灭自己,要么伤害到你。咬你的小臂,还有推开你,姐姐都是不由自主的。”

  “黎姐姐,需要我离开吗?”

  关笑语看着黎放歌连直视自己都感到痛苦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我们是不是暂时分开好一点。”

  “说什么傻话,姐姐现在一分钟都不想跟你分开。”

  “我也是,一分钟——不,一秒钟都不想跟黎姐姐分开,但在姐姐身边,我总是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总是被姐姐吸引。一方面我不想让姐姐痛苦;一方面我又忍不住想要姐姐,姐姐无动于衷我还会不自觉言语轻薄——”

  这种矛盾的心情简直如出一辙。

  黎放歌现在只想冲过去将伤心到近乎破碎的关笑语扑倒,

  看着她朦胧的泪眼,她的双手攥得越来越紧,紧的仿佛能够听到骨骼颤栗的声音,最终她咬咬牙,转身再次冲进浴室。

  黎放歌恨死了无能为力的自己,

  她连衣服都没褪下,直接站到花洒下面,任由冷水从头浇到脚。

  等身心冷却下来,收拾好自己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果然跟她预料的一样,关笑语离开了,她留下一张纸条,字迹写得有些潦草,显然是匆匆而就的。

  不辞而别,太不像关笑语的风格了。

  可是,人不可能只有一面。

  尤其是感情中,越是爱得明媚和用力的人,背后往往也带着相应的阴影和消耗。

  黎放歌不觉得关笑语是因为受伤而离开,但绝对不是心甘情愿的离开。

  纸条上的这些话显得多么悲哀和失真,一点都不像勇往直前的关笑语会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