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绮绾的话将关笑语从虚然的寂寞中拉回,

  “我怕你的信息素”,黎放歌说过的这句话,每次回想起来照例会在她的心头激起一阵苦涩。

  喜欢的人害怕自己的信息素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在Alpha和Omega之间,如果一方害怕另一方的信息素, 那就说明基因等级不匹配,强行标记能否成功另说, 但因信息素冲突而产生的剧烈痛苦是肯定的。

  两个人的基因等级悬殊, 黎放歌会那样说, 关笑语并不觉得意外。

  但不意外并不代表她对她害怕自己的信息素无动于衷——

  “发什么呆?”唐绮绾催促她。

  “外婆,我问你——”关笑语的声音失去了惯常的活力,像是缺水中的植物一般,声调显而易见地往下沉, “以前, 外公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害怕你的信息素?”

  “这么说, 黎放歌对你说过这种话了?”

  唐绮绾总是直击要害。

  站在白色路灯下的关笑语点点头, 委屈巴巴地反问,“这么说, 外公都没有跟你说过这种话吗?”

  “没有。”唐绮绾看着一脸沮丧的外孙女,“也有可能他忍着没说——”

  “是么。”关笑语想起她和黎放歌重逢的那天早晨,

  没料到她会出门见她, 一时无比激动, 不觉间,她的信息素便失控逸散。

  见黎放歌下意识地对着空气轻嗅,她才反应过来, 于是不自觉地退远。

  “严格讲, 那天黎姐姐闻到我的信息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关笑语继续回想, 说,“那时,我怕我的信息素会影响到她,所以退远了——”

  昨天午后,她只是小激动了一下,

  且她和黎放歌都有服用抑制剂,那点微乎其微的信息素并没有产生什么水花。

  “你这傻孩子!”唐绮绾打断她,“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尽捡无关紧要的事情讲!”

  “黎姐姐害怕我的信息素怎么能说无关紧要啊?”

  “你有没有问她如何害怕你的信息素?”

  关笑语睁大双眼,像是完全没想到还可以这样问,“还能怎么害怕?”

  “以我们的基因级别,C级Alpha闻到我们的信息素会怎么样?”

  “不知道,除了在黎姐姐面前——”关笑语现在明白为什么外婆会说她之前透露的信息无关紧要了,“我从来没有在任何Alpha面前失态过。”

  是的,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信息素溢散都是一件不得体的事情,

  况且信息素健康法令规定, Alpha在易感期、Omega在情热期非不得已要到公共场合时都必须服用信息素抑制住,否则若因信息素引起社会混乱将按妨害公共安全罪的相关法规治罪。

  这是基本常识,每个人都知道的。

  即便关关笑语不曾在其他Alpha面前失态过,但也知道,基因等级高的Omega的信息素对基因低等级的Alpha有多么致命的吸引,

  轻则引得对方心猿意马、产生绮思糜想,产生标记Omega或与之亲密的冲动;重者会躁动、狂乱,甚至失控暴走,若是群体被影响到甚至会引发社会层面混乱,后果不堪设想。

  “那天你的信息素溢散严重吗?”

  不对!

  唐绮绾定住,她也是S级Omega,深知寻常的C级Alpha哪怕只闻到一点点S级Omega的信息素,想要安之若素是绝不可能的。

  这跟轻重无关,只跟闻到和没有闻到、耐抗力高和低有关;以及有没有事先服用强效抑制剂有关。

  “黎姐姐她——”关笑语忽然明白外婆的意思了,“对着空气轻轻地嗅了两次,如果是别的C级Alpha,我想应该会——”

  “没错,如果是一般的C级Alpha一定早就躁动狂乱了!我就知道!这妮子跟你外公一样,不——她一定比你外公还要强大很多!”

  “外婆,真的吗?!”

  素来冷静自持的外婆兴奋激动的模样令关笑语觉得陌生。

  “她闻到你的信息素之后没有原地暴走是个重要的信号。”

  “说不定她事先服用了抑制剂。”

  昨天关笑语是确定两个人都有服用,重逢的那一天,她就不知道了。

  “就算服用了抑制剂,你们等级差那么,寻常的Alpha反应不可能只是害怕你的信息素,这是最好的说明。”

  关笑语知道外婆的意思,高兴溢于言表,“那我是不是可以跟我爸说——”

  “不行!”唐绮绾立刻阻止道,“黎放歌第一次分化失败之后一蹶不振这么久,除非你能让这件事真的发生,否则你提都不要提,因为——”

  “哦,我知道了。”

  关笑语明白她外婆的意思,

  虽然黎放歌有二次分化的潜质,但也不意味着她能像她外公一样,二次分化成更高等级的Alpha。

  要是她再分化一次,基因等级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关笑语简直不敢想象,黎放歌要如何面对那样的局面。

  “外婆,即便黎姐姐不能二次分化,或者无法像外公一样二次分化成高等级的Alpha,我还是会——”

  “傻子!”

  唐绮绾打断她,她折回身,牵住外孙女,“外婆的眼光很准的。”

  这么说的她心里也没底,凡事都有两面性,可能性大的事情,也不一定能逃得过墨菲定律。

  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黎放歌可以成为例外,

  她实在不愿看到外孙女这么辛苦,不愿看到她的人生被她父亲一次又一次地当作筹码。

  “哦。”关笑语更沮丧了。

  她知道,眼光其实是一张模棱两可的东西,她没有天真到对外婆的眼光深信不疑。

  “你们后面就没有谈过这件事?你不是说,那天你也闻到了黎放歌的信息素?”

  “有谈过的,黎姐姐就表现得——”关笑语顿了顿,

  唐绮绾紧了紧手劲,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跟外婆说过的啊,黎姐姐当时没太大的反应,事后叶子说她害怕我的信息素。”

  “黎放歌的害怕,是哪种程度的害怕?造成了身心上的痛苦无法忍受,还是闻到之后依然能够从你身边黯然离开,然后去找别的Omega——”

  “外婆!”关笑语气得甩开外婆的手,“黎姐姐不会那样,我相信她!”

  其实她也知道,如果百分百相信黎放歌,这一刻她就不会这么激动。

  “还是太年轻,”唐绮绾心疼地叹了一口气,“你对自己信息素的力量一无所知。”

  “外婆,我不想让黎姐姐害怕我的信息素。”

  “她害怕,你就要退缩了?我说过,你可以用脑子。”

  “其实,我也问过黎姐姐喜不喜欢我的信息素——”

  “她怎么说?”

  “那天在街头——”关笑语想起那个夜晚,说起来,那算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那天她们原本约好去海边看落日,结果黎放歌爽约;

  对关笑语来说,原本充满希望的一天,结果却让她无比失落,

  她找过去,黎放歌甚至不愿让她跟她进家门,

  当时她的行为很古怪,递给她一封空白的信,关笑语其实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但她不让她说,还单方面地叫她不要再躲自己——

  黎放歌不置可否,

  关笑语看着她将自己紧紧地关在门背后,心痛难当。

  她以为她和黎放歌已经不能再更近一步,

  到了夜晚,却在浮生若梦里偶遇黎放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夜晚神奇地开始,

  直到现在,黎放歌摘下假发捋顺头发模样、扯下红痣自我调侃的语气,她们走在街头说的一字一句,一起踏上公路大桥的一点一点,依然历历在目——

  那天晚上的风、那天晚上的灯光,那天晚上的鹭都全都格外地美,

  关笑语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的月亮。

  “那天在街头,我问黎姐姐喜不喜欢我的信息素,她没有我正面回答,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我想,喜欢和害怕并不是一回事——”

  “说重点!”

  “哦!”关笑语还陷在那天晚上的回忆里,

  那晚算不上约会,她却觉得意外地发生的一切比正式的约会美好很多。“后来被其他事情岔开了,我就忘了追问。”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忘记?”

  “因为那天晚上我见一个姐姐穿黎姐姐的衬衫,所以——”

  “所以你就醋翻了!”

  “外婆——”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但关于她姐或许真的喜欢那个Beta大姐姐这件事,关笑语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保留。

  这件事要是抖出来,对于她父亲,绝对只会比她坚持要和黎放歌结婚更加天翻地覆。

  她父亲一心将她姐当作接班人培养,是绝对不能接受她跟一个Beta在一起的。

  “外婆,我是不是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黎放歌那样的人,谁都会忍不住喜欢。”

  关笑语大感意外,外婆居然没有打击她,居然夸赞和认同黎放歌。

  “可是我爸——”

  “你爸——”唐绮绾不屑地冷哼一声,“他眼里除了钱和权,还有你妈妈,什么都没有!”

  “噗嗤——”关笑语忍不住笑起来,“外婆是因为当年他们私奔,所以才不喜欢我妈跟我爸吗?”

  “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外婆,我会光明正大地和黎姐姐结婚。”

  “这还差不多。”

  祖孙俩静静地走了一段,

  唐绮绾说:“还是那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要行动起来。”

  “外婆,真的可以吗?”

  关笑语在所有的事情中都无比自信,但关于黎放歌,她偶尔会这样迟疑和犹豫。

  “想要真正跟她结婚,就先睡她。”

  “要是没有睡成功呢?”

  “没睡成功,再另说。你可以像你爸妈一样选择跟她私奔,如果她珍惜你的话。”

  “不要,和黎姐姐恋爱,我不会逃跑。我不怕我爸。”

  “你该跟我姓唐。”唐绮绾笑。

  “外婆,真的没有除推倒黎姐姐之外的办法了吗?”

  “更快速的,没有了。检验你的脑袋性不性感的时候到了。”

  “也是,尽管黎姐姐怕我的信息素,可我还有性感的脑袋。”

  关笑语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陪外婆散完步,关笑语又去了皇家医院,

  陪关笑熔聊天说笑,和她打游戏,等她睡着,她回到外婆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

  早已经过了外婆睡觉的时间,关笑语直接回了房间。

  掏出手机,没有黎放歌的任何消息,

  倒是郑励珥十点多的时候发来一条,“今天发生了一件巧事。”

  “刚从医院回来。”这时候,关笑语没有心情问是什么巧事;再者,她跟她也不熟。

  她悲哀地发现,好像除了黎放歌,别的事她一概提不起兴趣。

  淡淡的怅然,想起昨晚收到她主动来消息,今天一整天没见面,也没有任何消息,她心头的怅然又多了几分。

  关笑语站在床边,编辑好给黎放歌的信息最终没发出去,

  将电话放到桌上,她洗澡去了。

  洗完收拾好已经很晚,躺到床上,打开手机看到那条没有发出去的消息,她闷闷地将手机关掉,蒙头大睡——

  黎放歌陪了白芍一整天,

  确切说,她不想一个人待着,不想让郑励珥那个散发着炙热危险的女人霸占她的大脑,所以干脆陪在失恋的表姐身边,一举两得。

  直到深夜,她才离开表姐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早晨的那通电话之后,一整天都没有关笑语的消息,

  不知道是因此而失落,还是想起郑励珥搅得她心理逆反,

  本想着回到家要给娇花打个电话,跟她说说午间的那场车祸,最后她生生按下去。

  胡乱洗了澡,本来又困又累的她,上床之后却变得十分清醒,关笑语和郑励珥的面孔或交替、或一起浮到她的脑海——

  失眠对黎放歌来说不算什么新鲜事,但因为一个人失眠对她来说,是。

  失眠的时候,黎放歌常常会听音乐,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音乐真的是泛善可陈,在渣A的记忆中,那些她喜欢的音乐家,说实话,他们演奏的水平甚至不如渣A。

  渣A有个琴房,相比弹琴,黎放歌更擅长的还是演唱和词曲创作,

  坐到琴凳上,循着别人的记忆,黎放歌在音乐的海洋中徜徉——

  这个房间,陈翘艺显然一直在打扫,里面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甚至钢琴黑色的顶盖和键盖也见不到丝毫的灰尘。

  黎放歌自然而然地翻开键盖,细长的手指落到琴键上,优美的声音叮叮咚咚跳出,仿佛可爱的小精灵挥动着透明的翅膀在房间里四处起舞,划出耀眼异常的光带,深夜的房间变得熠熠生辉。

  待手指的弹奏记忆被唤醒,

  黎放歌弹了她二十三岁时出的那张专辑里的一首,是想念喜欢的人的曲子。

  她边弹边唱,第一遍有点生疏,第二遍就变得十分完美了……

  感觉没睡多久,天就大亮了。黎放歌侧身,看到窗外在下雨。

  这是她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个下雨天,

  昨晚,她本来还想继续弹唱下去,是雷暴声生生将她打断,她不得不起身准备回房睡觉,一转身却看到握着手机、泪流满面的陈翘艺——

  “吓人!不睡觉跑到这儿哭?”

  “禾歌小姐——”陈翘艺顾不得擦泪,她难为情地低下头,“我被禾歌小姐的歌声和琴声——”

  跟她错身而过的时候,黎放歌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抱歉,下次弹琴我会记得关上门。”

  “禾歌小姐不要!”

  陈翘艺的声音终于不再干巴巴的,“禾歌小姐不要关门,我想听。”

  黎放歌并不觉得意外,音乐没有空间界限,她的歌同样能让这个世界的人释放情感,哪怕是陈翘艺这样古板的类型也无法免疫……

  静静地侧躺着看了一会儿雨,不用晨跑,黎放歌觉得早晨的时间陡然变多,

  雨线在她黑亮的双眸里密密交织,灰蒙蒙的没有所以的天空和哗哗哗的雨声,最大限度地激发了她心头的懒散。

  她想再眯一会儿,却猛然想起,在短暂的一觉中,她梦见关笑语了,娇花在梦里梨花带雨地质问,“黎姐姐为何一整天都没有想我?”

  理所当然的口气,不满的眼神,好像她们的感情已经有多么深厚。

  黎放歌告诉她,想了,想了很多次。

  “我不信,想我你就该找我。电话没有,信息也没有,甚至还要我亲自到姐姐的梦里,还说想了很多次?!”

  “…………”

  黎放歌哑然失笑,好一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是时候说一说昨天昨晚悬而未决的事情了。

  她坐起来,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拨了关笑语的号码。

  那边接通,却没传来预期中的“黎姐姐”,

  非常短暂的无声在两人之间迅速地拉开天堑。

  定了定,黎放歌打破了僵局,“喂!”

  “黎姐姐为什么到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这么说,你一直在等姐姐的电话啊。”

  逗着关笑语,黎放歌嘴角有了愉快的弧度,

  现在她已经到了听到娇花的声音都会不自觉地愉快的程度。

  关笑语应该还不知道昨天的那场车祸,不然,以她的脾气不会忍着不联系;即便她忍得住,现在也不可能不问。

  “……我为什么要等姐姐的电话?”

  “没有就好。”

  “什么叫没有就好?!我一直在等姐姐联系我,但——”

  “你也可以联系姐姐,不是么。”

  “是没错啦,但偶尔——我想等黎姐姐先联系我。”

  “有差吗?”黎放歌明知故问。

  在感情不明朗的两个人之间,在这样的小事中互相较劲是常有的事情。

  “黎姐姐好坏,尽欺负我。”

  “……你姐怎么样?”

  黎放歌想了想,这件事情还是要稍微铺垫一下。

  她的声音透出慵懒的气息,那一头关笑语不自觉地松懈。

  如果要问她最喜欢黎放歌什么,一开始关笑语也觉得她是见色起意,

  但后来她才知道,她最喜欢的是黎放歌绝无仅有的那把嗓音,她的声音就像灵丹妙药,仿佛具有普度众生的力量,

  不论发生什么难过的事情,只要听到黎放歌的声音,关笑语总能在短时之间重获力量,再次振作。

  黎放歌离开她的那些年,关笑语就是靠高中时悄悄录下的声音和关于她的道听途说度过的。

  她接道:“短期之内没法再拍戏,但也没那么严重,医生说观察两三天就可以回家静养。现在好像是黎姐姐的跑步时间——”

  “鹭都下雨了。”

  “这样子。下得大吗?”

  关笑语软软的尾音里带着一种好奇的韵味,

  那甜甜的声音立刻激起了黎放歌的分享欲,

  她撩开腿上的薄被,滑下床,光着雪白纤长的脚丫走到落地窗边,

  “黎姐姐,回答我。”

  黎放歌不语,她推开窗,将手伸出窗外,听筒对着雨幕,

  微凉的雨汽交杂着哗哗哗的声音从窗缝灌进来,扑到她光洁的素颜上和两耳边,雨下得很大,外面白茫茫一片。

  她想,要是关笑语就在身旁,和她一起看雨应该很不错。

  几秒钟之后,她将手收回来,“听到没?”

  “听起来下得很大。想和黎姐姐一起看雨——”

  一起看雨吗?

  黎放歌不由得一愣,她们是如何这样心意相通的?

  明明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她怎么会和关笑语有这样默契的想法?

  “下次。”黎放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黎姐姐,我会当真的。”

  “我说的是真的。”

  这样的小事,可以实现的。黎放歌理所当然地觉得。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到黎姐姐身边去!”

  关笑语雀跃不已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她充满热情和温度的情绪,每每让黎放歌情不自禁地为之一振。

  她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听你的语气,要在鹭京待很久吗?”

  “要是现在我抛下关笑熔回鹭都,她可能要为此谴责我一辈子。”

  “你——”黎放歌忍了一下,

  话到嘴边,她没想到会这样没来由地胆怯,这简直是她人生中最罕见和陌生的经历。

  “我什么?”

  “认识郑励珥吗?”

  昨天,黎放歌查过郑励珥的资料,她是鹭京人,年纪比关笑语大好几岁,且关笑语一心赴在婚约上,她们应该没有交集才是,

  即便有,应该也不至于太深。

  “黎姐姐为什么要忽然提她?”

  关笑语的语气中带着警惕,

  黎放歌的心跳骤然紧密,这么说就是认识了,“昨天早晨,她的车撞到——”

  才说到这儿,她就被关笑语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