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菜肴还冒着热气, 估计是余笙掐着点让阿姨做好的。
她总是在这些小细节方面做得很好。
颜汐拿起筷子正准备吃，筷子却被从手中抽走，她瞪圆了眼睛：“又怎么了？”
余笙挨着她坐下, 伸手一捞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 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像是给小孩喂饭一般，夹了一筷子肉丝送到颜汐的嘴边。
颜汐：“……你别太过分了。”
“不喜欢这个？那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
余笙又换了炖萝卜：“鸡汤炖的，放了海带，你最喜欢的味道。”
颜汐盯着她看了半晌, 恶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咬的筷子都咯吱咯吱响，余笙半天都抽不出来。
颜汐没好气道：“小时候没玩过过家家是吧, 拿我在这过瘾呢？”
余笙一边喂颜汐吃饭，一边自己吃着颜汐，啃咬着她的耳朵尖，含糊不清说道：“过家家？我小时候穷没玩过, 你别骗我，现在的小孩都玩这么大的吗, 对玩偶这样？”
颜汐：“……”
饭吃到最后, 餐桌上就剩下了颜汐这一样食材。
食物大多没进两人的肚子，而是论七八糟在地上散乱了一片又一片。
颜汐本来挺饿的, 但通过嘴进入肚子里的东西没多少, 肚子就已经鼓起来小包了, 什么都吃不下了。
余笙很喜欢把她放在高处，比如现在——颜汐坐在餐桌上, 双腿打开搭在余笙的肩膀上，双手后撑在桌子上, 脑袋后仰。
一通体力消耗后，颜汐累的有些坐不住了，她双膝并拢，夹住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向前一拉，看着她吃的尽兴的一脸餍足、就差靠在床头点根烟的表情，食指点在余笙的脑门上，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声线慵懒，但却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强势地命令道：“困了，抱我去睡觉。”
余笙小心地甲抓住她的脚踝，怕她抽筋还先捏了捏小腿做按摩，这才慢慢放下来环在自己的腰上盘起，抓着俩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拽。
她伸手摸了摸颜汐的额头，撩开因为汗湿黏在脑门上的碎发，用还带着情欲的沙哑却又缠绵温柔的语气说道：“十六天半没见面了，就一点不想我吗？不能多陪陪我吗？”
颜汐掀开眼皮，眉角轻轻上扬，不屑道：“就这么想我？”
明明是自己先问她的，可问题又被这么轻飘飘抛了回来。
这辈子恐怕都不能从颜汐的嘴里得到任何情话了，余笙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几乎毫无延迟地点头，坦诚又虔诚地承认道：“和你分开的每时每刻我都在想你，就像现在。”
颜汐睁开眼，歪着头定定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余笙轻轻按揉着她的大腿：“好久没一起看电影了，里面的毯子我换成你上次说的纯黑色了，抱你过去看看。”
颜汐没说话，双手一伸。
笑意一瞬间在余笙的脸上炸开来，她立刻回应地抱过去。
在站直身子后眉心微微蹙了起来，认真打量着颜汐尖削的下巴：“最近是不是不舒服？瘦了？”
“是吗？”颜汐随口敷衍，“那挺好的，省的我减肥了。”
可她本来就不胖，原本丰润有光泽的脸似乎黯淡了些，脸颊两侧有些凹陷，甚至能看到清晰的轮廓。
下巴更像是专门做的，真尖的都能跟锥子媲美了。
余笙是演员，都没像她瘦的这么脱相。
“站好了，称一下。”余笙想把人放下来，可颜汐就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身子软绵绵地靠着余笙，一点力气都不愿意使，又像是小时候玩的黏黏人，粘在身上怎么都巴拉不下来。
余笙又怕弄疼她，怎么都不敢使劲，甚至都不忍心对她大声，跟哄小孩似的一个劲地说着软话：“站一下下，别闹了。”
“没力气。”颜汐无尾熊似的挂在她的胸前，眼看着余笙向后退，索性猛地向上一跳，双腿直接离地，吓得余笙赶忙双手接住她，稳稳当当托在她的腰臀处。
颜汐挑起她的下巴：“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怎么瘦的你还能不知道？余笙，既然要做坏人就一坏到底，别一副为我着想的伪善模样，你真正在乎的是我吗？”
她冷哼一声，眼里带着戏谑的嘲讽笑意：“你在乎的不过是你爱我，你要得到我。”
微微用力，指尖传来下颚骨轻轻的响声，颜汐问：“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呢？还是说，没了我，给你一点时间，换任何一个人也可以？”
余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瞳孔就像是山雨欲来的黑夜，阴暗的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溢出来。
眼眸动了动，她避开颜汐探究的视线，想要装的无所谓，但最终失败了。
她强行咧开的嘴角都在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微微抽搐，声音更是不规则地颤抖着：“别开这种玩笑。”
故作轻松，但语气中的威胁和警告意味满满。
“这一点都不好笑。”她五指插在颜汐的头发里，按着后脑勺紧紧抱住，“非你不可。”
“哦？”颜汐问道，“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余笙张了张嘴，脑子里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汇集成了一句话。
“没为什么，只能是你。”
显然，这种答案根本说服不了颜汐，只不过颜汐也并不是恋爱中的小女生，她根本不在乎余笙心里是怎么想的。
一边承受着余笙充满爱意的拥抱和抚摸，一边在脑子里疯狂谋划，怎么才能成功脱离这个世界。
……
影音室没开灯，只有前面屏幕的光在两人的脸上一闪一闪的，映照出带着剧□□彩的表情。
电影讲的什么，颜汐一点没看进去，她本来是坐在地上，半靠在沙发上的，醉后不知怎么的，还是窝到了余笙的怀里。
她嘴里叼着一根奶味浓郁的棒棒糖，脑袋枕在余笙的大腿上，半眯着眼睛看屏幕上轰鸣而过，不知终点驶向何方的绿皮火车，以及和人声鼎沸的站台完全割裂的，目光平静看着火车渐行渐远的穿着白衬衫，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
她忽然心血来潮问道：“你什么进组？”
抚摸着颜汐脸颊的手一顿，余笙稳了稳情绪，反问道：“怎么，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你口口声声说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争取的，甚至莫名其妙笃定我比你还要怕你塌房，我现在就是在维持你冠给我的人设呀。”颜汐向后一倒，整个人躺在余笙的腿上，“才拿一个有分量的奖项，你现在要做的难道不是要趁热打铁，彻底站稳脚跟么？”
余笙突然拿走她嘴里的棒棒糖，塞进自己的嘴里，嘎嘣嘎嘣三两下嚼得粉碎，这才慢慢说道：“我想要的我已经得到了……”
颜汐打断道：“余笙，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就那样简单威胁到我了吧？”
余笙咬了咬唇瓣，没说话。
颜汐觉得好笑：“总玩一种游戏，真的会腻的。”
“以前玩过那么多小明星，虽然也想过搞两个影帝影后，但啧，一个个架子大的，没想到……你也算是让我过了把瘾，余笙，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余笙从来不敢细究这个问题，她沉默半晌，抖着声音问道：“那接下来你想怎么玩？”
颜汐想了想，突然坏笑，在余笙忐忑的注视下提议道：“好久没见余蝶了，姐姐大婚，怎么能不得到妹妹的祝福呢？”
余笙的眉头狠狠皱起：“你想见她？”
颜汐点头：“你进组之后，我希望她来照顾我。”
余笙：“……”
面对余笙的沉默，颜汐也非常好说话，退一步道：“不愿意那就算了，只是……这个屋子如果没有我感兴趣的，恐怕留不住我呀~”
余笙立刻答应道：“这两天我带她过来，先跟我们一起住几天，她没照顾过人，我怕……”
“怕什么？”颜汐凑上去，轻轻舔了舔她的喉结处，诱惑地说道，“是怕她把我怎么了，还是怕我把她怎么了？”
……
“我不喜欢粉色，下次别穿的跟三岁小孩看的动画片似的。”刚开门，颜汐瞄了一眼眉心立刻皱了起来，她嫌弃地上下打量着余蝶故作可爱的穿搭，斜眼看向余笙，“妹妹是二十多岁了吧，心智怎么跟十一二差不多？难怪你姐不愿意跟你上床，你这是想送她监狱三年游？”
还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天台上，余蝶用自杀威胁余笙，最后却差点被余笙推下楼。
印象中好像也没过去几年，那时候面容稚嫩，大眼睛虽然时不时闪烁点心机的光芒，但整体还是透着清澈的愚蠢的一看就是任性孩子的余蝶怎么就变成了这个——双眸死气沉沉，甚至因为空洞显得眼睛小了很多，蓬乱泛黄的杂毛粗糙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露出一张每一条肌肉都透着疲倦的泛着枯黄的面庞。
看上去虽然只是老了三五岁，但整个人就像是黑洞，看着一丝生气都没有。
听到颜汐的找茬，那冰冷的犹如寒潭的眼眸荡漾起一丝丝涟漪，看向颜汐的目光里流露出恶狠狠的恨意。
就像是一张黑白的画，瞬间上了色，生动了起来。
余蝶自然下垂的双拳紧紧攥起，手背的青色脉络清晰可见，她瞪着颜汐，脸颊气的都鼓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啪啪给颜汐两巴掌。
或许是来之前就被警告过，余蝶怒意完全表现在了脸上，但最后还是慢慢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低着头乖巧地跟在余笙的身后。
颜汐嗔道：“让你来是想让你接你姐的班，怎么，不理我可还成？”
余蝶还没说话，余笙反驳道：“她也不怎么会照顾人，不过是洗个衣服拿个外卖，没什么事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穿什么都无所谓吧。”
话音刚落，余蝶像是赌气地说道：“姐，既然是颜总要求的，自然是要照做的。”
哇哦，这是送去什么补习班教育了吧，颜汐挑眉，饶有兴趣地盯着明明一脸不情愿，但却非常识时务者地妥协的余蝶。
余蝶：“不知道颜总喜欢什么风格的？”
“我喜欢的风格？这还用说吗，不都在那摆着呢？”颜汐看向余笙，“虽然你姐比你高了一些，但毕竟是在家穿，不合身也没关系，你跟着我的这段时间就穿你姐的衣服吧。”
“不行！”余笙向前一步，牢牢将余蝶挡在身后，隔绝了颜汐看过去的目光，“我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今天我就让商场送过来，我……”
“不！”颜汐一把推开她，上下打量着余蝶，唇角微勾，“不用买新的，就穿新的，好了，现在就去换吧。”
余笙看看颜汐，再看看余蝶，站在原地没动。
颜汐催促道：“她的衣服丑到我的眼睛了，搞得我心神不宁整个人都不舒服，还不去换吗？”
余笙：“……”明知道颜汐就是在无理取闹，但对于她提出的问题，不管多无理，甚至都已经猜到了颜汐的意图，就是无法拒绝。
“走吧。”余笙不情不愿带余蝶去里间找衣服，颜汐却说道，“你去就行了，我跟妹妹好久不见了，先联络联络感情。”说着，她走上前伸手就打算搂住余蝶的肩膀，但却被余笙从中截断，一伸手将颜汐揽在了自己怀里，放在一边，“这身衣服确实不好看，看多了怕辣坏你的眼睛，我先带小蝶去换一件，我买了你喜欢的那家便利店的关东煮，还是热的呢，你自己拿去吃。”
颜汐看着她带着余蝶迫不及待离开自己的落荒而逃的模样，鼻子发出轻嗤一声，无声地说道：有本事你就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闭眼地盯着，否则……余笙，既然是你想跟我玩游戏的，那么就别怪我让这游戏变得再好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