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白虎和玄武雕像上, 各自·射·出一道与自身五行相匹配的流光,朝正中·央的祭坛而去。
鲁山鸣一瘸一拐地向后退,退到了祭坛边缘, 而后, 眼神热忱而虔诚地往地下一跪, 如同什么信徒在拜谒降世的神明。
而摆在祭坛正中·央的鲁岳宝, 正疯狂地吸收着那些彩色的流光,他张大了嘴, 发出了一阵刺耳难听的咆哮和怪叫,声音中有些痛苦,但更多的是疯狂的喜悦。
鲁岳宝早已腐朽的身体在那几色流光的映照下开始疯狂萎缩,就好像阴沟里的生物见到了阳光一般,只能逃窜或是把自己缩成最小的形状。
而三道黑气, 从鲁岳宝的身体里飞了出来。
“哈哈哈……”
这时,那边的古尔和杜桢也缓缓清醒了过来, 他们看到此刻的情状, 也是骇然失色。
古尔似乎了解这样的事情, 他下意识地开口道:“这是他的三魂啊,怎么从身体里出来了?”
陶知爻微微蹙眉, 原来是三魂。
难怪,刚刚鲁岳宝笑的时候, 声音像是那种动画片里做了幽灵特效,感觉像是几个人同时在笑一般。
三人汇聚到一起,陶知爻将情况一说,读书最多的杜桢就隐约猜到了鲁岳宝的目的。
“他应该是想以三魂攻击你, 将你体内的魂魄震散,而后取而代之。”
“这样, 他也可以将你体内的代表朱雀的鲛人灯取出,完成这整个祭坛空缺的最后一块。”
此时,众人身后的朱雀雕像正肆意的舒展着双翼,精湛的雕工刻出了朱雀翅膀上每一根翎羽,但相比起其他几尊雕像,这尊黯淡无光的朱雀雕像,的确是缺了一分神韵。
陶知爻下意识握紧了手,警惕地看向空中那三团黑气。
他同时,也看了一眼旁边。
萧闻斋此时已经站了起来,陶知爻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躲到一旁。
只不过下一刻,行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萧老师!”
“哎,别动!”行舟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刀尖架在萧闻斋的脖颈处,寒芒闪烁,不用怀疑,只要行舟轻轻一用力,萧闻斋的喉管就会被他割断。
半空中的黑气像是涌动的乌云一般不断变换,其中两团的颜色和另外一团略有不同,但不多时,三团黑气之上,都各自浮现出一张人脸来。
一张笑脸,一张哭脸,一张平静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所对应,但几人都感觉自己仿佛看到这三张脸对应了天、地、人。
天上的极乐,人间的凄苦,还有地府中代表死亡的平静。
那张笑脸,最先转过头去看不远处的行舟,它的声音也是自带笑意的。
“啊呀,真是好机灵的人。”笑脸咯咯咯地笑道,似乎心里天生就充满了高兴的事情,“快,快来,将那家伙给我们送来。”
哭脸则是带着哭腔表示赞同,“快啊,这一天,我们等得太久了。”
那个平静的脸,则像是最有智慧的那一个,它语调平淡如水地诉说道:“我们可以用他威胁那个小子,让他交出朱雀雕像的神物。”
陶知爻心急如焚,下意识地就要冲出去,还是杜桢和古尔一人一边地拉住了他。
“冷静啊小陶!”
行舟似乎一直在观察他们这边,见陶知爻的动作,他一扬眉,“是啊,冷静啊,小陶。”
行舟说完,不管陶知爻有多愤怒,笑吟吟地收回了目光,抬头朝天空看了过去。
“好啊,我这就……”
只是他话没说完,被他挟持着的萧闻斋就突然一动。
萧闻斋抓住行舟拿着匕首的手腕向外侧一拧,另一只手撑着行舟的肋骨往外一推,自己则顺势弯下腰,将脑袋从行舟的挟持下抽离出来,同时趁行舟不注意,抓着他持刀的手,往行舟的腰侧扎了过去。
陶知爻睁大了眼睛。
他们当年拍《鬼壶》的时候,曾经有一段剧情是作为侦探——又或者说类似特·务——的他,教作为医生的萧闻斋如何防身自救。
而拍那段戏的时候,他和萧闻斋都跟着剧组的武术指导学了两个月的防身术。
刚刚那一招,就是在那时候学的:关于被人用刀挟持如何自救。
鲜血从行舟的腰侧涌了出来,他似乎很惊讶,但眼里却并没有愤怒和恨意,而是依然平静地盯着萧闻斋看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捂着腰侧并不致命,但足以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口,坐在了地面上。
行舟看向半空,一笑。
“现在,我可能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废物。”哭脸骂了一句。
它的声音不小,带着绵长的呜咽感在半空中回荡开来。
陶知爻转头看了过去,就见行舟捂着伤口,一脸淡然地坐在了地上,没有不平也没有生气,似乎对于哭脸的辱骂受之十分坦然。
三团黑气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似乎是各自找好了目标,立刻冲了出去。
朝陶知爻冲过来的,是笑脸,这家伙倒是应了“笑面虎”这个词,看上去笑嘻嘻的,但应当十分难缠。
不过,陶知爻的视线则追着朝古尔那边的平静脸去的。
那张脸……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联想到萧闻斋还有一魂一魄被鲁岳宝抽走,他心中微微一动,若有所思的同时,也不免有一股难以控制的戾气生发出来。
“诶嘿,可不要分神,小心死亡找上门哦!”
他愣神之间,那笑脸就一边“呼”地怪叫,一边拖着长长的黑气朝他冲了过来。
陶知爻侧身躲开,那笑脸一击不中,似恼似笑地哇呀呀呀叫了几声,又冲了过来。
诸如此类的几个回合过去后,陶知爻略有些不解,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鲁岳宝应该打不赢他们,但这家伙的信心似乎又很充足……
突然间,陶知爻意识到了什么,他再一次抬起头,环顾了一圈,然后,仰脸看自己头顶上。
在刚刚几个回合的交锋之中,他和杜桢、古尔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最为保险也是最为常见的方法: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不是怂也不是怕,目的是为了先了解敌人,抓住敌人的弱点,争取招招致命。
但也正是这样的心态,让他们不知不觉之间,被这三个家伙“牵着鼻子走”了一遭。
此时,三人的位置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
陶知爻站在了青龙雕像下方,古尔在白虎雕像旁,而杜桢则在玄武雕像之下。
笑脸怪笑一声,哭脸则是呜呜地直哭,第三张脸依然平静,但都不再和陶知爻三人缠斗,而是钻入了雕像之中。
整个世界,都有一瞬的宁静,风声水声草木声,还有林间的蝉鸣和鸟叫,在这一刻都好似静止了一般。
坐在半山腰台阶上的术士们整齐划一地回过了头。
下一刻,整个山体和大地都开始震颤。
脚下沉重无比,千百年都未曾破损的青石砖在这一刻直接被挤压开裂,连上方的青苔都脱落掉入了砖石开裂处的缝隙之中。
陶知爻蹦起来就喊。
“快跑!”
偌大的祭坛上,三个角落里的青龙、白虎、玄武雕像在这一刻,都“活”了起来。
青龙扭动了几下,僵硬的石头身体逐渐变得灵活;白虎则是将脚掌从脚下的石台上挣脱开,亮出了尖锐的利爪;玄武雕像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与碎石,身后的蛇尾轻轻甩动。
四象有三,也足以达到天崩地裂的威力。
陶知爻心里只庆幸这几只不是真的四象神兽,只是仿四象之形雕刻而成的石像,有一定的神兽威能而已。
但尽管如此,也是大麻烦了。
青龙的眼睛盯上了陶知爻,陶知爻莫名从这条石头龙的表情上看出来刚刚那笑脸的几分揶揄感。
也是了,青龙现在是那笑脸在控制。
龙目中青光一闪,四下却什么也没发生。
可陶知爻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他心中,山河社稷图的声音响起。
“往旁边跳!”
陶知爻不疑有他,如山河社稷图所言向旁边一个翻滚,也顾不得身上沾染的尘土,撑着地面单膝跪地,就见刚刚自己站立的地方,此时已经被几根巨大的尖锐荆棘所挤满。
那荆棘一击不中,缓缓地又缩回了地里,动作柔软而流畅。
但陶知爻心如明镜,要是刚刚他还站在原地,现在估计已经被那些荆棘刺成筛子了。
脚下的石砖再一次鼓起,陶知爻赶紧又往一旁躲开了些许。
这一次他不再只是退缩,而是画水为刀,将那些从地面上窜出来的荆棘从根斩断。
荆棘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陶知爻深呼吸了一口气。
只不过,他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的时候,原本已经断裂的荆棘再一次扭动,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朝他飞刺过来。
陶知爻心中一凛,赶紧向侧旁一个翻滚,但衣服的胳膊处还是被划出来一道口子,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他皱了皱眉。
早该想到的。
东方青龙属木,木主生发,所以才有“二月二,龙抬头”的俗语,而五行之中水木相生,木多而水涸,水多则木漂……
陶知爻略思索了一下,加大了灵力和水精的使用量。
这一次画出来的水刀已经不是平日里那种薄薄的半透明的水刀了,而是接近玄水的黑色。
刀起刀落,荆棘被切成了碎块,而这一次果然如陶知爻所想的,荆棘没有再一次“重生”。
但脚下再一次涌出了第二波、第三波荆棘。
陶知爻啧了一声,接二连三地躲过了几波,体力也略有些支撑不住,抬起头,面色沉郁。
果然如他所想,水木虽不相克,究竟谁能胜谁,还得取决于灵力的大小,但水能生木,他想要斩断这荆棘,必须要用几乎是对方两倍的灵力才能做到。
而青龙雕像的虽被笑脸操控,但力量来自于九龙棺。
陶知爻可不觉得自己的能力能和一个先天灵宝相抗衡,这样发展下去,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他力竭,而后被笑脸给杀了。
他看了一眼其他两边的情况,发现也的确如此。
杜桢修的是血煞道,血自心脏而出,因此承袭心脏的五行,属火,而她面对的玄武则是属水,水能灭火这件事,连小孩子都清清楚楚。
不过是三五个回合的交锋,杜桢就明显落入下风了,而且因为撒的血过多,她此刻已经面如金纸。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身体都会留下后遗症。
而另一边,古尔的情况也很差,白虎属金,蟾蜍为水,二者相生而非相克,按理来说应该情况会好一些。
但尴尬的地方在于,他的巫蟾,定位大概就相当于游戏里的远程脆皮法师,适合躲在队伍后方蓄力输出,需要时间和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
问题在于他遇到的是白虎。
白虎属金,锋刃所指,金石为开,金五行本就以锋锐为名,是根本不可能给到古尔一点点慢慢施法的机会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三个都遇上了自己的“克星”,即使能勉强凭借着出色的实力抗衡一阵,也抵挡不了天平向敌方倾斜的架势。
而且渐渐的,陶知爻发现青龙——或者说笑脸——的进攻方式变了。
原本笑脸还只是想用荆棘刺穿陶知爻的心脏或者喉咙,以达到一击致命的目的,但陶知爻也不傻,除了第一次受了点伤,后来躲避得多了几次之后,就渐渐能发现荆棘出土的规律了。
但现在,他又察觉到了些许不同。
地面上长出的荆棘不再缩回,甚至都让陶知爻觉得那荆棘并不是冲着他去的。
而环顾了一圈,陶知爻发现自己的“错觉”并不是错觉。
四周长出的荆棘十分高大,像是木头柱子似的,而那些荆棘虽然零散,但却基本都在他身边不到半米的位置,错落分布着。
例如他右手边那片,要是再长出几根荆棘,那就直接形成一堵墙了。
包围!
陶知爻的脚步几乎是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刻就动了。
他飞身向外,朝着荆棘最为稀疏的那一片去了,可也就是他有动作的那一刻,那片荆棘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催化一般,开始疯狂地生长繁衍,几乎是瞬间就形成了一堵墙。
陶知爻画水为刀,将那片荆棘狠狠割开,但荆棘之外,同样又是一片疯长的荆棘。
纵然持续使用水刀,而且还是威力强大的黑色水刀,会大量地消耗陶知爻的灵力,但此刻也不是犹豫的时候了,若是再这么拖下去,他必然会被这些荆棘困住。
而且靠近些许后,陶知爻还能看到荆棘上挂着的黏液,他没有伸手去触碰。
他想到的是一种叫捕蝇草的植物。
笑脸显然也是这个想法,它像是玩儿一样和陶知爻逗趣儿,见陶知爻狼狈地想要从荆棘牢笼中逃出来,发出了特别欠揍的嘻嘻怪笑声。
“嘻嘻,小蠹虫,休要逃跑……”
随着它的笑声,荆棘的涨势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凶猛了。
但幸运的是陶知爻发现的早,而且行动果决,在砍断了三把玄水刀后,终于是从荆棘包围之中脱身了出来。
“哎呀,小虫子跑掉了。”笑脸的声音变得懊恼了起来,但还是带着那种快乐的味道。
陶知爻已经没工夫和它置气,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因为灵力消耗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手。
决不能继续这样被它们牵着鼻子走。
他转头,朝身后看了过去。
另一边,杜桢和古尔的状况也是岌岌可危,甚至不如陶知爻这边的情况。
古尔被白虎掀起的爪风挠得身上全是伤,而他的巫蟾也变得奄奄一息,精神萎靡;杜桢的脸色比起之前更差了,因为她不管放多少血,那些血化作多少利箭,要么就是打在玄武的龟背上造成不了一点伤害,要么就是被玄武吐出的黑水化去,不见踪影。
他们听见陶知爻喊了自己一声。
转过头,两人就见陶知爻正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而他身后是一条扭动的青龙石雕。
那青龙正双眼发着绿光,一边怪笑一边专注地盯着陶知爻,而陶知爻的身后,是无数根尖刺一般从地面上直冲出来的锐利荆棘。
古尔和杜桢对视一眼,似乎都在这一刻明白了陶知爻的想法,两人一同冲了出去。
陶知爻左闪右避,好几次他都是一扭头,荆棘前段的尖刺就从脸颊旁边擦了过去,距离近的几乎能感受到上面的寒芒。
身后,青龙雕像体内的笑脸笑得愈发猖狂,它看着陶知爻狼狈奔逃的背影,青龙雕像的眼瞳里甚至都带上了一点嗜血的光,仿佛已经看到下一刻陶知爻在自己眼前被荆棘刺了个对穿的场景一般。
陶知爻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行为,并没有影响到已经追杀他上头的笑脸,毕竟青龙雕像的本质还是个石像,陶知爻在刚刚就发现,笑脸操控青龙雕像追踪他的动向的时候,是需要转动脑袋的。
换句话说,在笑脸的视角里,可视范围可能是很窄的,青龙雕像并不像真人一样可以通过眼球的转动调整视觉方向,而只能扭头。
那么,视觉盲区,或许就是他们唯一的突破点。
果不其然,陶知爻停下来后,青龙的攻势,并没有因为四周情况的变化而停下。
同样的,另一边也是如此。
笑脸森森的怪笑声在头顶回荡,他操控着青龙雕像,居高临下地看着陶知爻,就好似神明在睥睨着人间的蝼蚁。
一团巨大的绿光,在青龙雕像背后逐渐凝聚,陶知爻双脚距离略微拉开了一些,做了个随时准备反击的动作。
青龙雕像发出了咆哮。
“不要再挣扎了,拥抱死亡吧!”
绿光从光团中·射·出,追着陶知爻去了。
在青龙雕像的注视下,陶知爻突然咧嘴一笑。
“你才是,应该拥抱死王八(吧)。”
青龙雕像中的笑脸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陶知爻突然平地纵跃了起来,而那绿光自然也在笑脸的操纵之中追着他去了。
可下一刻,陶知爻的身体却凭空消失了。
而那绿光却刹不住势头,直直地往前掠去。
绿光的方向,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玄武雕像。
杜桢带着陶知爻在地上站定,她脚一站地,双腿就不自觉地发软要跪到地上,还是陶知爻眼明手快,在自己站稳之后,伸手捞了杜桢一把,两人才双双站稳。
而空中,那道绿光狠狠地打在了玄武雕像身上。
这一下的伤害,可远比刚刚杜桢放了那么多血造成的伤害大多了。
绿光就好似刚刚追杀陶知爻的荆棘一样,直接把玄武雕像刺了个对穿。
青龙属木,玄武属水,木多水涸,何况四象神兽的力量本就是差不多的。
玄武雕像发出一声悲鸣,那声音重叠而又复杂,似乎是有很多个人在一同啼哭,而下一刻,那玄武雕像就狠狠地一甩尾巴,像是因为巨大的痛苦而失控一般。
而伤痕累累的古尔则抱着同样奄奄一息的巫蟾,朝着玄武雕像跑了过来,然后直接一个俯身趴在了地上。
他身后跟着的白虎雕像,因为自身巨大的重量根本刹车不及,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玄武甩过来的蛇尾迅速靠近。
轰——
白虎雕像的脑袋,直接被玄武的蛇尾削去了一半,它同样痛苦地嘶吼起来,一双利爪无差别地攻击起来。
而白虎雕像旁边的青龙已经完全傻了,等控制它的笑脸渐渐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面前金光一闪。
白虎属金,金克木。
一时间,西王母祭坛上刚刚“复活”的三大神兽纷纷悲鸣倒地,巨大的石身砸在地面上,带得山岳震撼,尘土飞扬。
陶知爻扭过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那飞过来的砂石都被一个温暖而高大的身躯给挡住,而他则落入了熟悉的气味包围之中,没有受到一点波及。
抬起头时,萧闻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边。
“萧老师。”
萧闻斋将陶知爻扶稳,说道:“我听刚刚的声音不对,似乎并不止一个声音。”
他说的,是刚刚控制石雕的哭脸还有笑脸的悲鸣声。
陶知爻大脑飞速地转动起来,随即顿悟过来,“对,是的,你说的没错!”
杜桢和古尔虽然情况不太好,但闻言都还是望了过来,没太听懂陶知爻的意思。
那几座青龙、白虎和玄武雕像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摔了个七零八碎,而原本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似乎随时就要熄灭。
“这家伙……”陶知爻看向正中的祭台。
那由双掌托着的祭台四周的黄光已经黯淡了不少,显然,三座神兽石雕被摧毁,还是对它有所影响的。
而陶知爻看的,是石雕上方摆着的鲁岳宝的残骸。
也就是那一滩烂肉。
“这家伙,为了延年益寿,应当是吞食了不少生魂。”陶知爻说道。
萧闻斋的一魂一魄被鲁岳宝抽走,成为了他自己的一部分,而这肯定远远不够,就好像最常见的肾脏移植手术,即使是移植过后,余生也需要吃降低排异反应的特效药。
更何况魂魄。
而让鲁岳宝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魂魄保持“能量充盈”的唯一办法,就是吃更多的生魂,将它们撕碎,再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所以,鲁岳宝的身体里除了属于萧闻斋的一魂一魄,其实还有数以千万计的,无辜者的灵魂碎片。
鲁岳宝的“一魂”就好像一个袋子,里面装了许许多多来源不同的灵魂碎片。
而此时,这个“袋子”受到了外力的影响,破了个口子。
那里面的碎片,自然就不再被束缚,而是要逃出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神兽雕像,或者说操控雕像的三魂惨叫起来时,他们明显听到了不止一个人的声音。
因为除了三魂本身,还有无数的受害者,同样也在发出悲鸣。
三股黑气,从雕像里飘了出来,在半空中重新聚集成三个黑气团。
但过了片刻,只有那个陶知爻觉得有些熟悉感的平静脸重新凝聚成形了,而另外两个笑脸和哭脸,却仍然还是一团黑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跪趴在地上的鲁山鸣却突然站了起来。
在陶知爻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鲁山鸣已经冲到了那祭台之前,他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下一刻,在陶知爻等人震惊的注视下,鲁山鸣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所有人心里,都浮现出共同的两个字。
血祭。
各种邪术里,不论哪个流派,那个门第,都有一个共同的法门,那就是血祭。
而最为疯狂,也是力量最大的,就是心血。
以鲜血为祭,等同于燃烧自己的灵魂,下场就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鲁岳宝是个疯子,为了长生能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而鲁山鸣同样也是个疯子,他是个疯狂的信徒,为了鲁岳宝,他能够献上自己的一切。
血液滴滴答答,落在了祭坛之上,最终汇聚成一股,流淌入了那祭台上,嵌着黑白妖石的八卦阵之中。
一团流光从祭坛中飞出,朝天空中的三魂而去,而随着这道流光的注入,原本笑脸和哭脸那两团疯狂涌动,并且有着渐渐散开的趋势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一次凝聚了起来。
笑脸和哭脸在黑气团之中缓缓浮现,但相比起附身神兽石雕之前,它们现在的情况,明显萎靡了不少。
鲁山鸣到底也是个没有修行的普通人,他用自己的生命和魂魄作为代价,让笑脸和哭脸重新凝聚,并把那些活人躁动的灵魂碎片暂时镇压住,已经算是极限了。
陶知爻清楚地感受到带着怨毒的目光朝自己投来。
“你害死了我最忠实的仆人。”哭脸呜咽着说道。
笑脸接话:“一会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