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将瘾>第一百章

  三人掌灯到天快亮,终于勾勒出悬羊岭的地势环境,常青在悬羊岭蛰伏半月有余。中间被敌军发现,藏在山中有几日甚至都未曾进食。

  悬羊岭毒虫蛇蚁很多,除了躲避敌军还要忍受生理上的折磨。最后另辟蹊径,在敌军的围追堵截下仓皇逃出,有几十人被俘,一二百人死于刀箭和恶劣的环境下。

  听着常青的遭遇,林清饮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

  天大亮时,常将军终于听到消息赶过来看常青。

  常临海风尘仆仆,看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看到常青虚弱的躺在床上,赶紧扑了过去。

  “青青,爹对不起你。”常临海老泪纵横,再说不出别的话。

  “我没事的。”常青嘴唇还是没有血色,笑着安慰老父亲“图纸画好了,你看一下。”

  “悬羊岭易守难攻,这次打草惊蛇了,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转移阵地的。”常青满脑子都是军事战况,自己的生死安全早就抛在了脑后。

  常临海接过图纸,深邃的眼眸,陷入了沉思:“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中路阻截?”

  “右边是金沙河,他们要么向左迁,要么向后,两个方向都是我们没有探勘过得领土。现在不易大动干戈,同时派军的话,很容易中埋伏。”

  听常青侃侃而谈的分析,林清饮心里惊讶她的成长之快,看来常临海让她去深入敌军,除了以身作则,还有对常青的信任的了解。

  “可以赌一把”常临海恨恨的开口,看着常青身受重伤,他恨不得立刻手刃羌戎人才能解气。

  “向后我们太难掌控,向左我们还好办一些,只是左边个地势肯定没有羌戎人了解,我们只能赌一把。”

  “不行。”林清饮稍加思索否定了常临海的方案“情况还不明朗,这样操之过急,可能会让将士们白白送命。”

  林清饮指向图纸,左侧不太清晰的部分“这边都是悬崖山岭,这边都是沙石荒漠,不好隐蔽,如果对方真的是大部队迁移,那我们派的人手肯定不够。”林清饮的指尖慢慢花了一个圈。

  “那怎么办,常青白遭这个罪了?”狄全孝轻蔑的语气,不善的眼光,让林清饮很不舒服她皱了皱眉,继续讲道。

  “他们主力驻扎在悬羊岭,那肯定有一定的地理优势,我建议我们可以暴露在左方或者后方,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堵截。他们就会选择合适的方向迁移,绕后对我们来说难度太高。那就在左边虚张声势。”

  林清饮最后指尖落点在悬羊岭“等我们拿下悬羊岭,然后在向四周扩展,地势就会越来越明朗,不要急于求成,徐徐图之。”

  常临海等人一时间都陷入思考,林清饮盯着图纸,想了一下“要先看看他们会不会撤离悬羊岭,这样才能将伤亡人数降到最低。”

  最后常临海点点头,似乎认可了这个方案。

  看到常临海的反应,狄全孝不满意的撇撇嘴“我们有二十万大军,趁他们还没走就能直接踏平悬羊岭,生擒敖格,为什么要畏首畏尾?”

  “你有没有看过我画的图...”常青撑在床榻上,似乎有些生气“敖格在几个山头都有眼线,而且险象环生,二十万大军就算胜了,我们也是伤亡惨重,为了生擒敖格我们牺牲这么多人,羌戎很快就会推举新的首领,那将士们就是白白牺牲。”

  “那是羌戎的主力军,剿灭了,就算有新的首领,近几年他们也不敢向我们这边进军。”狄全孝顾不得常青还在受伤,不服气的回怼了过去。

  “我们必须一劳永逸,这样拖拖拉拉战争要延续多久?”林清饮不满的喝止住狄全孝。

  常临海伸手示意所有人闭嘴,到底怎么做,他还要再多加考量。

  狄全孝等不及,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上悬羊岭,死了这么多人才找到他们的驻扎地,如果不快刀斩乱麻,那之前的人都白死了。

  “他们已经暴露了,如果不乘胜追击,等他们迁好了,难道再让常青经历一边现在的痛苦么?”

  狄全孝的话让常临海的心猛的痛了一下,看到常临海动摇,常青急了。

  “我不觉得痛苦,再来几次我都不怕,宁可我死,我也不要几十万大军去送死。”常青越说眼神越坚毅“爹,我们常家人不怕死。”

  此话一出,常临海好像想到了自己身先士卒的两个儿子,他放下图纸,身形憔悴,坐在一旁,看着常青的苍白面容,心中泛起苦涩。

  “常将军,我也不建议现在逼上悬羊岭,小不忍则乱大谋。”林清饮在一旁淡淡的开口。

  惹怒了狄全孝,几步走到林清饮面前“你不建议?”狄全孝逼近林清饮,林清饮冷漠的回看过去。

  “你带过兵,打过仗么?你在京都锦衣玉食,拿着俸禄潇洒的过日子。你知道我们在这边过的是什么日子么?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才找到他们的驻扎地吗?你大言不惭的让我们不要急,不知道靠着什么手段,一介女流混来了一个二品将军的军衔,我都怀疑你能不能拿得动刀,拉不拉得动箭弦。”

  狄全孝说完,嘴角噙着冷冽的笑,眼里的轻蔑快要将林清饮吞没“我们在边关出生入死,换你们享受快活,你就偷着乐吧,现在还敢来这里指手画脚。”

  “狄全孝你有病吧,滚出去发疯。”常青听到狄全孝对林清饮冷嘲热讽,气的快要吐血了。

  “好了,就听林将军的。”

  常临海发话,狄全孝不可思议的拧过头,刚要反驳就被常将军用眼神制止。

  “全孝带两千精兵去左边进军,观察动向,等待时机我们攻陷悬羊岭。”

  狄全孝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嘴里冷哼一声,咬紧牙关,愤怒的走出营帐。

  “全孝性格不好,所以我一直没给他太多的权利,林将军莫怪。”

  等狄全孝走远了,常临海才过来和林清饮说和,林清饮倒是不介意,她更希望狄全孝表里如一,不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搞得她头疼。

  “我刚来的时候他也很瞧不起我,慢慢就好了。”常青在床上躺好,刚刚动气扯得她伤口很疼,她已经没有力气在折腾了。

  林清饮想让常青好好休息,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出了营帐,看到狄全孝在那里点兵准备出发了,她和狄全孝短暂的对视,狄全孝板着脸不在看她,林清饮也不想自讨没趣,不再理会了。

  狄全孝带着两千精兵,慢吞吞的行军,到了晚上在悬羊岭山脚下坐落休息。悬羊岭上高耸入云,黄沙漫天飞散。

  抬头一看,半山腰才有足够多的树木巨石做隐蔽。下面只有零星几棵干枯的古树,枯黄的草地倒是有几片陈旧的绿色草丛有膝盖这么高。

  “点火,拉开距离。”

  狄全孝随手抓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眼睛在黑夜中投射出警惕的光,他要把两千人造势出几万人的效果,每个人都点燃一把火堆。

  没过一会,悬羊岭下密密麻麻的火光冲天,黑烟缭绕,声势浩大。

  狄全孝让一部分人留在原地第二天沿着记号出发,带着另一部分摸黑登山,根据常青画的地图,登上悬羊岭的路蜿蜒曲折,山峰层叠交错,且山窟中大多有伏病埋伏,越接近顶峰越危险。

  要想观察羌戎人的动向,他一边要营造攻上悬羊岭的阵仗,又要在这个期间看他们的动向,至少要沿着地图,摘掉五个山窟的伏兵,登岭后还要藏身不被发现。

  太麻烦了,还很危险,狄全孝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到地上,打起十二分精神,躬着腰潜行,要把羌戎人埋藏的勘测点换成自己的人才行。

  三天,狄全孝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众人也摸不清是好还是坏。只是赵文才所在的驻扎营地倒是和羌戎的军队正面交锋过一次,不胜不败,两方都有伤亡。

  常青恢复的很快,现在已经可以下榻行走,每天都到常临海的营帐和林清饮,顾东风聊悬羊岭的作战方案。

  晚上的时候和常青夜聊,聊起从前在京都的日子,又聊到现在和羌戎人打仗,羌戎人手段狠辣残忍,杀了太多中原将士。

  常青几度哽咽,想起自己身首异处的兄长,血肉模糊的战士。

  林清饮心里也难受得很,她对常青有负罪感,如果没有那档子事,不会让常将军一家子守着几万兵在边关艰难的守关。早就有援兵了,她的兄长和将士们就不会牺牲。

  操场的士兵们不敢懈怠,每天顶着飞沙寒风操练,所有人都在等狄全孝的消息,一举拿下悬羊岭。

  整整一周,林清饮在军帐这里鲜少露面,除了和将军们聊悬羊岭的方案,不在士兵面前走动。

  她坐在椅子上,嘴里嚼着干巴冰冷没有味道的馍,脑中的思绪没有一刻停止运作。

  “报”

  “狄将军来消息了。”

第一百零一章

  林清饮听到兵卒的传报,抬了一下眼皮,将馍扔在桌上,赶紧跑到常临海那里去,几个将军基本都在这了。

  “全孝已经占领了所有的埋伏点,但是他们已经有所察觉,而且敖格已经有撤军的动作了。”

  常临海看人齐了,就开始讲述狄全孝带回来的消息。

  “是一直都有撤军,还是刚刚撤军?”林清饮听罢发出疑问。

  “有什么差别么?反正悬羊岭我们一定要攻下来不是么?”顾东风挠挠头,不理解的看向林清饮。

  “如果一开始就急着撤军,那说明悬羊岭并不是特别重要的驻军点,我们拿下悬羊岭是很容易的。”林清饮看着常临海冰冷的表情,猜测并不是这样,结果只能是另一种,她继续讲道。

  “如果是刚刚开始有动向要撤军,那悬羊岭现在就算撤军,也会有重兵把守,毕竟易守难攻,后面如果地势平坦,逃跑并不困难,我们的胜算会大大的减少。”

  “但是悬羊岭我们必须要拿下,不管怎么看这个地方对我们来说都很有优势”常临海站起来盯着沙盘,面露难色。

  “对,他们撤兵了至少证明他们现在拿不准我们有多少人,不敢和我们鱼死网破,我们只能奋力一搏。”林清饮走上前,跟着常临海的视线看向沙盘。

  “那现在出兵和一开始就出兵有什么差别?”本来因为终于可以大干一场激动的常青,渐渐意识到苗头不对。

  “没有差别,悬羊岭对我们很重要,他们一定要能意识到,之所以让狄将军先去就是试探敖格对悬羊岭的态度。悬羊岭是我们杀进羌戎的第一步,但他们还有很多退路。”

  如果羌戎直接发起攻势,那阵亡的只有两千士兵,而且证实了悬羊岭的地位。现在看来悬羊岭对羌戎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只会让大离的军队从被动挨打转化成主动的一个契机罢了。

  林清饮略微思索,抬头看向常临海“我们带十万人就够了,除了狄将军为我们保驾护航的路线,还要带一批人另外开辟一条撤军的路线,最大程度的减少我们的伤亡人数。”

  林清饮说完,常临海皱了皱眉,他在思索让谁去开辟这条道路。

  “好,我去。”常青歪歪头,期待的看向常临海。

  “不行,你伤还没好,这次你就留在营地。”常临海不假思索的拒绝。

  “除了我还有谁更了解悬羊岭的地势么,而且我只是去开辟一条逃生的路和你们接应。”常青没说错,她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是这条路她要重新像狄全孝一样清除掉伏兵,危险的多。

  “我和你一起吧,常将军您和顾将军带人杀上悬羊岭好了。”

  林清饮和常青一起,常青了解地形,她跟着保护常青,可以最快的开辟这条路。

  常临海沉默不语,最后终于一拳砸烂沙盘,同意了常青参与这场战役。

  他们带着十万兵马,一刻也不敢耽误,从下午到凌晨终于赶到悬羊岭,一行人在半山腰分道扬镳。

  常临海带着人畅通无阻浩浩荡荡对杀了上去,林清饮和常青带了几百人换了一条路继续走。

  行走了几个时辰,众人开始休息吃些干粮,远远的还能看到常临海带的军队呜呜泱泱的身影。

  他们找了一片空地歇下,所处半山腰,树木层层交叠,方便隐藏,只是土地还是看起来没什么营养,干黄干黄的皱皱巴巴很多裂缝。

  “一般像那样的山窟一定有人埋伏。”常青伸手指向几公里外的一座山,咽下嘴巴里最后一口干粮“以前怕打草惊蛇,从来不敢放火烧,其实放火烧最快,不怕被接应的人发现,他们就算跑回去通报估计也是应接不暇了。”常青的眼神带着恨意。

  林清饮点点头,嘴里的食物干硬,吞咽让她的嗓子有一种异物感,她不想说太多,用表情附和着。

  过了一两个时辰,山窟燃起熊熊烈火,里面几个身穿皮质外衣帽子的人跑了出来。

  “嗖...嗖嗖”

  常青眯着一只眼睛,手还挂在箭弦上,出来的羌戎人应声倒地,常青满意的笑了,像是大仇得报。

  留下一批人后,林清饮和常青继续带着人走,同样的操作接连绞下几个山窟,终于到他们两个人不得不分开的时候。

  “你留在这,前面的路我熟悉的很。”常青一路轻车熟路,让林清饮对她确实刮目相看,但是一想到她的伤口还未痊愈,还是犹豫了一下。

  远处传来厮杀的声音,二人确定常临海已经登上悬羊岭了,正在和羌戎人作战。

  “常将军已经到了,听声音离我们并不远”林清饮也按耐不住激动,这说明悬羊岭上留下的人并没有太多,比起这座还没有完全勘测清楚的山头,上面确实更安全一点。

  “那你留在这边对付剩下的伏兵好了,我去上面接应他们,上面都是咱们的人。”常青拍拍林清饮的肩膀,得意的笑起来。

  “好吧,等这次拿下悬羊岭,给你也封个小将军。”林清饮调笑着常青,站起来准备和常青短暂的道别。

  “嘁,我才不在意这些花头。”常青站起来抱住林清饮“我看你天天茶饭不思的,这次回去要好好吃饭,还有好多仗要打,你别累垮了。”

  林清饮安慰似的拍拍常青的后背“放心吧,等我们回京都,再好好吃一顿。”

  这句话勾起常青对京都的想念,她利落的转身挥挥手几十个人离开。林清饮原地留下几个人,想后面绕过去。

  这座山光秃秃的,四通八达的,应该是经常有人在这座山活动,林清饮打起精神。可以隐蔽的地方太少,只能靠反应了。

  林清饮走到一片空白的场地,在往前走危机四伏,只能做活靶子,她皱了皱眉,还没等想好要不要继续向前,几支箭从远处的洞口就射了出来。身旁的两个士兵被箭的后坐力弹到地上吐血身亡。

  林清饮带人退到后面的树木躲起来,只可惜树木并不能完全遮住,探头的机会可能就会被射杀。

  林清饮看着远处的杂草堆,抽出一支箭打开火折子,一齐射了出去。杂草堆瞬间燃起火焰,一瞬间就燃起来,浓浓的黑烟张牙舞爪的冲向天空。

  林清饮滚了过去,一路的痕迹很快被远处飞过来的箭矢铺满。她用火堆作掩体,高温热气扑鼻而来,林清饮被呛出眼泪,来不及调整。

  由于转换了视角,清晰的看到山洞里的一抹亮光,是人的眼睛。

  林清饮背过身飞快的抽出箭矢,再回身,箭已经飞出弦上,山洞里咚的一声,正中目标。

  过了一会,山洞里跑出来几十个人,手里拿着砍刀跑向林清饮的方向。林清饮心里一惊,怎么会这么多人。

  顾不上太多,赶紧抽刀迎战,身后跳出来十几个人冲向前去。

  羌戎人蛮力更盛,刀法并不精进。林清饮轻而易举就杀了几个人,还好还有人和她一起作战,不然这些羌戎人太多硬生生也能把她耗到精疲力尽。

  羌戎全部阵亡时,林清饮回头一看,带的人也就剩下一两个人了。

  “林将军,我们还是回去吧,在走下去我们寡不敌众。”其中一个魁梧的士兵,身上被划了几刀,还有阵阵血痕向外渗,说话依旧铿锵有力。

  林清饮扫视了一下残局,只能点点头“越往上人越多,我们回去追上常青。”

  回去的路上林清饮恨不得用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慌得很,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有些后悔让常青上去,自己留下来。

  越往上反而越安静,林清饮的头盔罩在头上,又闷热又沉,细细密密的汗珠汇聚在一起滴落下来,有几次滑进林清饮的眼睛里,疼的她皱紧了眉毛,也不敢停歇。

  终于快接近重点时,看到大离的军旗飘荡在上方,她才放缓了步伐,心脏却因为她跑的太快,一时间激烈的快要跳脱出胸腔。

  远处大离的行军队伍在和她相反的方向,越来越近。

  林清饮终于长舒一口气,站定在原地,等待对方的逼近,不一会他们就来和林清饮碰头。

  头上的汗珠纷纷划过睫毛充斥林清饮的双眼,林清饮花了一点时间终于艰难的睁开眼睛没看到大家的脸上都挂着胜利的笑容。

  “林将军,悬羊岭只有几千人了,还是些虾兵蟹将。”顾东风看到林清饮,第一时间汇报了战果。

  林清饮听到忍不住勾起嘴角,她努力辨别眼前的面孔。神采奕奕的顾东风,浩然正气的常临海还有一副痨鬼样的狄全孝...

  林清饮的笑意僵住“常青呢.....”

第一百零二章

  众人听到林清饮的话,互相看了看。

  “常青不是跟你在一块么?”狄全孝冲过来一把拽过林清饮的衣领,顾东风和常临海赶紧过来推开狄全孝。

  “下面太危险,我让常青先过来找你们了?你们没看到她?”林清饮的骨头里渗出来一股凉意,她尽可能平静的阐述事情的经过。

  “林将军...林将军....”

  众人还不等反应,远处一个瘦弱的小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追上林清饮。

  “常统领....她发现了羌戎的撤军路线,她追过去了...”

  小兵一边跑一边讲,看起来应该是没追上林清饮,累的力竭扑倒在地上,只是向斜后面的方向一指。

  狄全孝最先反应过来推开摁着自己的两个人,赶紧带兵追了过去,林清饮和大家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条路布满荆棘,稍微快一点就会被划出几道伤口,但是没有人放慢步伐 ,林清饮由于刚刚跑了太久已经没有太多力气,等到穿过灌木丛,看到一条尘土飞扬的一条大道。

  狄全孝背对着众人,坐在地上,怀里好像抱着什么。常临海一步一步沉重迈着腿,走到狄全孝旁边面如死灰。

  林清饮看到这场面,清晰明了,心里却在默念‘这不可能’,后背的汗被风一吹,凉意从皮肤穿过骨髓最后传达到脑神经,额角一阵一阵抽着发疼。

  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羌戎人和大离将士的尸体,林清饮定在原地,没有力气再向前一步,空气变得安静下来。

  顾东风赶过来,带着兵沿着大道继续追了过去,常临海最后也支撑不住身体,缓缓的坐到地上,满是皱纹的手搭在那副已然没有生机的躯体。

  没有人敢去抬眼看常青的尸体,除了狄全孝,腥红的眼睛无声的落泪,抱着常青像一座雕塑。

  林清饮突然气血翻涌,再也忍受不住,嘴里吐出一股鲜血,她忘记自己怎么回的军营,只是头脑发昏冷汗直流,病了一场,耳朵里一会儿是操场练兵的声音,一会儿是常青在和自己说兄长去世的啜泣声。

  完全恢复清醒,已经过了两天一夜,她睁开眼睛,自己的营帐一片昏暗,头顶的在晚风的带动下一阵一阵发出‘砰砰’的声音。

  嗓子干的发痒,却没有力气下床,林清饮一眨不眨的盯着正上方,眼角一滴泪突然滚落滑进她凌乱的发丝中。

  “林将军,你醒了?”杜若试探的声音传过来,林清饮没有反应。杜若仔细辨别确认林清饮的眼睛是睁着的,赶紧去倒了杯水,手忙脚乱的掌灯,把水送到林清饮嘴边。

  林清饮喝了一口水,凉的她身子忍不住发抖,杜若赶紧将被子拉上去盖着。

  “大夫说你急火攻心,受了刺激...”杜若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不敢再说了。

  “常青下葬了么?”林清饮眼眶微红,哑着嗓子,声音很轻,杜若反应了半天才听出来她在说什么。

  “找人算了一下,明日下葬。”

  杜若看到林清饮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睛,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试图安慰她。

  “你要去看一眼么?”

  林清饮摇摇头,闭上眼睛。

  “这不是你的错,常统领是无意间发现的行军队伍,跟上去被发现的...”

  “别说了,出去吧。”林清饮背过身侧躺,没有给杜若继续解释的机会,杜若看着她颤动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只得离开。

  杜若这次来是调两万人领命来主营地,去悬羊岭驻军,悬羊岭最终还是被攻下,没有任何难度,阿勒善·敖格在被发现时,就一批一批的偷偷撤军,没有被狄全孝发现,因为选了一条常青没找到的路。

  等到最后一批撤离时,刚好赶上常临海带兵攻上悬羊岭顶峰,常青当时看到了敖格最看中的的儿子,阿勒善·契铎,他带着兵马撤离,就猜到了这是断后的军马。

  登上悬羊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可以带兵杀掉契铎,才是真的没有白白来一趟悬羊岭,她不顾将士的阻拦,带人偷偷跟上去,让人回去传消息给林清饮。

  只可惜契铎常年驻守悬羊岭,一点风吹草动根本逃不掉他熬鹰的双眼,他发现了常青,本来应该尽快撤离,但是契铎嗜杀成性,羌戎人里出了名的手段毒辣。

  他一边让行军继续撤离,一边引常青到一处地势险要的小路,常青果然跟上去,没有了退路,契铎看到追过来的人居然还是个女统领。

  还好林清饮到最后也没看到常青的尸体,常青本就受重伤,完全不是契铎的对手,契铎生生掰断了常青的两个手腕,用刀划花了常青的脸,最后在羌戎人的催促下,在常青的身上捅了几刀才爽快的离开。

  狄全孝看到常青的时候,宛如行尸走肉,除了眼泪不停的滚落证明他还是活着的。

  常青如期下葬,葬在悬羊岭,有人建议将尸体运回京都,常临海顾念自己夫人身体,还是落葬在悬羊岭。

  林清饮借病并没有去,常临海和顾东风分别来找过几次,都和她说这件事不怪她,让她不要自责。

  在萎靡不振下去,只会让人看看轻自己的承受能力,林清饮在下葬后的第三天,终于走出了营帐。

  天空中洋洋洒洒落下雪花,比刚来到这边时更冷了,林清饮轻呵了一口气,嘴边一团白色的气雾,她伸出手,一片雪花准确无误落在手心,转瞬消逝,唯有掌心传来的阵阵凉意,证明雪花确实存在过。

  今夜的京都,姜辞步履蹒跚,一脚踢开林清饮的府门,黑夜中几幢死气沉沉的建筑物让姜辞心生凉意。

第一百零三章

  姜辞的眼睛黑的发亮,她犹豫了一会,转身出去。

  温宁在御书房看着堆积成山的奏折,手拖着头,眉头紧锁,眼睛一行一行的研读着。

  “叩叩”

  里面软塌传来敲击桌面的声音,温宁挑了挑眉。

  “都出去吧。”温宁慵懒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所有侍女纷纷行礼退了出去,里屋的人终于出现。

  温宁抬眼大量起姜辞,脸上挂了彩,身子看起来也不爽利,除了那双炯炯有神带着恨意的双眼,差点就没认出来。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温宁没有挪动身子,打量过后就继续看奏折了。

  “是你让林清饮去的边关么?”

  姜辞一步一步向前逼近,但此时伤痕累累的她对温宁没有一点威胁。

  “我很开明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温宁无辜的语调,换来姜辞一声轻笑。

  “你骗人。”姜辞从牙缝里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温宁皱了皱眉头合上奏折,终于支起身子直视姜辞。

  “你和林大人还有交情?”

  姜辞走到她面前,轻轻把手摁在桌子上,侵略性的姿势压过去,盯着皇后温宁的眼睛。

  “把她给我调回来。”

  温宁刚要张口,脖子上一股凉意袭来,她眯了眯眼睛,勾起唇角:“你要杀便杀,国家大事岂非儿戏,她现在回不来。”

  温宁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姜辞的冒犯激怒。

  “不过...”温宁故意卖起关子,她很快又有了新的主意“你想见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赐你个官职,你带兵去边关见她好了。”

  姜辞听到后,手里的利刃又贴近温宁的皮肤几分,她眉眼中带着怒气,轻哼着带出一丝嘲讽“皇后娘娘,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来了。”

  刀刃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温宁撇撇嘴,把刀推开,姜辞也没有继续胁迫她,顺势收了刀。

  “谁告诉你我想见她,我俩有仇,我要杀了她。”

  “那你就在等她好了,没事还能帮我跑跑腿。”温宁眉眼弯弯,眼的全是精明算计。

  “我凭什么等她?”姜辞一股怒火直冲心头,看着温宁的乖张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跑腿?你管那叫跑腿?”

  李明远到镇北王的蕃地,屡次传来水土不服染病的消息,温宁猜测她已经遭遇不测,让姜辞去看看。

  姜辞一路舟车劳顿,刚到北方就被抓了起来,北方这边的穿着打扮和自己实在是偏差太多,对于中原来的人,全都是宁杀错不放过。

  缘分一线牵,姜辞被关押的监牢里正好和李明远是邻居,北方离羌戎人的部落很近,羌戎之所以能趁着朝廷对武将的围追堵截发起攻势,也是镇北王暗相勾结。

  北方监牢的构造要比中原复杂得多,九死一生逃出生天还要带着李明远这个拖油瓶。镇北王向羌戎请求援助,边塞被常临海堵的严严实实。

  最后镇北王自我了断,他儿子袭爵上交了羌戎的地图,姜辞本来不想拿回来,这对她来说算是加班,还没有加班费,李明远坚持要赶去别的蕃地,北方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温宁看她的状态也猜出来这次想当不容易。

  “不要着急嘛,我派的人马上就到了,是你太厉害了,没给我机会。”温宁眉头舒展开,声音也变得轻快。

  “当我三岁小孩啊。”姜辞蹙着眉瞪了对方一眼,从衣服里拿出一沓皮质的皮卷。

  温宁眼前一亮,下意识就要拿过来,姜辞缩了缩手。

  “拿钱。”姜辞得意洋洋的把卷夹放在温宁眼前晃晃。

  “小财迷。”

  温宁在点点姜辞的鼻尖,姜辞缩了缩头,眼神警告,温宁无视掉她,然后在桌上翻翻找找,拿出一锭金子。

  姜辞利落的做了交换,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盯着姜辞消失的拐角,温宁抿了抿唇,脸上是难掩的笑意。

  “主子,咱们还走不走?”阿洛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姜辞,看到神出鬼没的主子踏着雪回到院落,眼睛一下子亮了。

  “走不了了。”姜辞耷拉着眼皮,脸上的落寞被阿洛清晰的捕捉。

  “为什么,必须要等林大人么?她去打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滴雪花落在姜辞的睫毛上,她疲惫的眨眨眼,抬头看了看天,深蓝天上坠落无数个白色的远点,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好像要将姜辞吞没。

  姜辞一个站不稳,被阿洛扶住。

  “主子,你怎么了?”

  阿洛焦急的带着哭腔,生怕姜辞出了什么状况。

  “她既然做好了选择,为什么还来骗我。”

  姜辞声音闷闷的,眼珠在眼底打转,心情沉郁的让她喘不过气。

  “可能林大人有什么苦衷吧,没留什么书信么?”

  “什么都没有,狡猾的骗子.....”

  阿洛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主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心里也难受极了,一边扶姜辞进屋,一边安慰她道“林大人向来关心民生,现在国难当头,她肯定要去啊。”

  姜辞缩在床头,双手抱膝靠在床帏,皱着眉看着前面,眼眶微红,哽咽着说道“可是她答应我了,至少要解释一下吧......”

  哭腔变成了抽泣“我...很辛苦的....好不容易.....有一个好的身份...”

  阿洛忍不住也红了眼眶,这半年姜辞身上的伤越来也多,一次比一次出门的时间久。不管身上添了多少伤疤,每次眼睛里都泛着期待的光,除了今天。

  “为什么要这样啊主子,为什么啊.....”阿洛看到姜辞这么难过,心疼极了,对林清饮心里都是埋怨。

  “不知道,我就是想和她呆在一块,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是,眼泪漱漱的落下,她拼命地眨着眼睛遏制自己的抽噎。

  明明她之前还说要保护自己呢,现在就这样撇下自己不管了,言而无信。姜辞愤恨的瞪着前面,发红的眼眶酸涩无比。

  “主子,阿洛可以照顾好你的,为啥非要和林大人呆一块啊?”

  这句话将姜辞的思绪拉远,第一个陪着自己的是哪个叫谢韵的老头,每天就变着法子折磨自己,站桩,练武,手上的茧新旧更迭。

  他说他不会照顾自己,想活下去就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他确实没说错,因为后来他把自己托付给了杜太傅。

  伪善的老头,不过是把自己当做杀人的机器,还美其名曰说这是她的天赋。

  她已经厌倦这种靠杀人为生的活计了,是林清饮说要保护她,让她做个普通人就好。

  姜辞可以透过林清饮的眼睛看到,对自己的心疼。看到林清饮痛苦的挣扎,她主动入局,甘心被皇后利用,就为了换一个阳光下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带林清饮离开牢笼。

  结果还是被抛弃罢了,她看到林清饮在苦痛挣扎,说不定人家乐在其中呢,龙潭虎穴不还是上了战场。

  对她好的人她不珍惜,那些对她迫害利用的,她甘之如饴。

  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注定是徒劳,姜辞眼角挂着泪,嘴边却是嘲讽的笑。

第一百零四章

  边关的寒风凛冽,黄土飞扬,林清饮身上的铁甲冷冰冰的,手指微微划过时,想刀尖一样锋利,只不过不会留下伤痕。

  林清饮掀起布帘,走进常临海的营帐,今夜人倒是来的齐。众人看到林清饮先是愣了一下,很快面色如常。

  “林将军,天气变冷了,穿上这个吧。”常临海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件棕色的皮毛袄子。

  还没等站起来递给林清饮,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是给常青准备的吧。”

  狄全孝阴冷的盯着常临海手里的袄子,语调如常。但是已经面如枯槁,稍微靠近他就能闻到他身上一股子酒气。

  发丝凌乱,衣衫也是胡乱的卷在一起,放在京都的街道上,怕是要被当成乞子处理掉了。

  林清饮听到常青的名字,还是忍不住心隐隐作痛,她克制着情绪走上前领过袄子,常临海看着她穿上,笑了笑。

  “都好几天了,羌戎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动作,我们要不要趁其不备,继续发动攻势呢?”

  常临海回到椅子上做好,真诚的发问,想听听所有部将的意见。

  “朝廷的意思,肯定希望我们招降...”

  “降了又怎么样,过几十年还不是会重复现在的局面,跟那帮畜生讲什么道理。”

  林清饮刚开口说话,狄全孝轻笑一声打断。他仰靠在椅背上,目光不善的打量着林清饮,畜生两个字还加了重音,像是意有所指。

  “全孝......”常临海及时打断“我们又做不到斩草除根,朝廷的想法还是要关照的。”

  “歼灭羌戎我们要牺牲的可不止这二十万,没必要鱼死网破的....”顾东风嫌弃的看着狄全孝,转过头看向常临海继续说道

  “说实话,国库现在也没多少银子了,现在为了大羌戎又是征兵,又是收税的。不过我们就这么和羌戎耗着,百姓对国家肯定有意见,但是羌戎贫瘠之地,肯定耗不过我们。”

  顾东风对自己的谋略相当自信,说完还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袄子。

  “百姓的税收已经很繁重了,拿下悬羊岭,依据他们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们这次撤军损失的兵马不到一万......”林清饮顿了一下,收到损失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常青,她很快调整过来,继续说道。

  “他们不需要太多时间休整,依我看,羌戎也不全是主战派,估计也有歧义在里面。”

  “那我们送去一封招降书?看看他们的态度?”常临海认可的点点头,看向林清饮发问。

  “现在首领还是敖格,他一定是主战派,现在送去招降书,显得我们太轻视羌戎,反而容易激发他们的逆反心理,我们就打吧,先震慑住他们,再发招降书。”

  “呵”狄全孝露出一丝不耐烦,斜眼看了林清饮一眼“要么就打到底,要么就直接招降,先打再招降,磨磨唧唧的算什么。”

  “全孝!”常临海随手在桌面上捞起一个物件砸在狄将军头上,狄全孝的额角瞬间一列血痕缓缓的流下来。

  “在对林将军无礼,就军法处置吧。”常临海不怒自威,她听说林清饮拷问赵乾虎几天就让对方全盘托出,而且短短时间内升官升的飞快,知道她是皇后眼前的红人。

  自己现在教训了狄全孝,日后可能也就不会对狄全孝心生怨怼,在计较他的冒犯。

  “你准备什么都听她的么?常青就是因为听了她的才死的,你忘了吗?”狄全孝任血向下流,淡淡的开口发问。看着常临海的眼睛里没有恼怒只有不解和乞求。

  “是青青自己擅自做的决定,跟林将军有什么关系?”常临海本就忌讳现在有人在自己面前反复的提起常青,对狄全孝失望的讲到“你清醒一点吧。”

  “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林将军头上吧。”顾东风不悦的开口替林清饮辩驳“林将军想的办法确实让我们损失最少的将士,还顺利占领了悬羊岭。当时那个情况,肯定是越向上走越安全啊,只是出了点意外......”顾东风越讲,看到常临海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我宁愿和他们血拼,损失将士,也不想她死.......”狄全孝浑浊的双眼,麻木无神。

  “你说的出这种话,就不配做将军。”常临海毫不留情的打击到。

  “你也不配做一个父亲。”

  狄全孝的话像一根拔不掉刺扎进常临海的心里,让他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头昏眼花,气血翻涌。

  林清饮赶紧上前扶住他,离得最近的狄全孝没什么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林清饮受够了被他这样的态度给自己处以极刑,她终于对狄全孝动了怒。

  “失去常青,最痛苦的人不是你,是常将军......”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那你就去找羌戎人报仇雪恨,天天在这里伤春悲秋能解决什么问题?”大家第一次看到林清饮生气。

  狄全孝窝着火反问道“常青死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难过么?”

  “所以呢,要向你这样天天把常青挂在嘴边,一蹶不振?活的连个人的样子都没有么”

  “闭嘴。”

  狄全孝甩甩衣袖,怒火中烧,瞪着林清饮,羞恼的离开了。

  大家最后还是同意了林清饮的方案,登上悬羊岭的后方,有一处很远的空地,远处飘荡着羌戎的军旗,看起来像是挑衅,驻军在悬羊岭的将士们每次远远观望都恨得牙痒痒。

  终于将军们下了通牒,整装待发,准备向前进军。

  林清饮为主将,狄全孝和杜若为两位副将,带着十万大军,整齐的行军。

  前一天就下了战书,林清饮端正的骑着马,面色平静如水,不像是去打仗的,神态自若,大家都觉得胜券在握。

  等到了领地,发现前方几百米处是一座城,如此荒凉的地界,城墙却垒的坚不可摧,看来是早几年就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城下站着黑压压的羌戎军,最前面的领军黑红的黑红的肥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油滋滋的胡须挂了半张脸。

  他正是阿勒善·契铎,看到为首的人是一位女将军,契铎张开嘴巴仰天大笑。

  “你们大离是真的没人了,前两天刚宰了一个小丫头,今天居然又让一个女人领军.....”

  “啊......”

  粗狂的语句还没说完,契铎的左眼中了一箭,一下子讲他射落下马。羌戎军一瞬间吓得乱成一团。

  林清饮拉弓的手还没收回来,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常青死在谁的手上了,面上毫无波澜,心里的恨意已经翻江倒海。

  林清饮收回弓箭,抽刀指向正前方

  “杀”

  高昂的声音响彻云霄,大离的军队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契铎失了先机,脸上全是鲜血,健康的右眼瞪得老大。

  羌戎军赶紧将他传送回去,一瞬间溃不成军,在大离的阵阵逼近下,一部分人逃回城内,剩下的军队困在外面任人宰杀。

  压倒性的局面更振奋军心,这时城墙上冒出一个一袭红衣,肤白若脂的小姑娘,头上挂着一串串珠串。

  冷漠的眼神扫下去,和林清饮对视上。

  林清饮抽出弓箭,飞快的将箭矢指向那个小姑娘。那女孩看着林清饮的动作,竟然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眼神里闪现出闪烁的光,并没有躲的意思。

  当箭矢要正中眉心时,女孩闪身一躲,手起刀落箭被一分为二。头上别的红色头巾在空中张扬飞散,衣裙也飘荡起来,像精灵一般轻盈。

  林清饮皱了皱眉,她看到那女孩转身和旁边的人交代些什么。

  “撤军。”

第一百零五章

  “不能撤!”

  狄全孝像一个逆子一样,把违抗林清饮当成自己的目标,杜若翻了个白眼,高声喊到“撤军”

  撤军的擂鼓敲响,大理的军队不再恋战,纷纷向回撤离,林清饮调转马头,黑马抬起前脚发出一声嘶鸣。

  阿勒善·琪琪木在回过头时,只看到林清饮斗篷被风掀起的背影轻轻扬唇一笑,眼神死死的钉在林清饮身上。

  城下意犹未尽的狄全孝频频回头,终于在看到城楼上夹起的火球弓箭时,转头离开。

  十万大军回到悬羊岭,短暂的庆祝了一下,开始就地休息,满怀期待下一次的铩羽而归。

  常临海早就听说林清饮的战绩,快步跑出来握住林清饮的手,侧身将她向营帐里面请。

  羌戎有个习俗,身体残缺的人是被上天诅咒的,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都不能即任首领。

  嚣张了一辈子阿勒善·契铎,被林清饮一箭射瞎了他平定中原的梦。阿勒善一族全围在契铎的房间,契铎痛苦的叫喊声响彻房间。

  敖格冲进来看着惨兮兮的契铎,愤怒至极,抬手砍烂了几个烛台,这是他最得意的儿子,有手段有武力,杀伐决断。从此无缘羌戎手;领,不能为阿勒善一族争光了。

  琪琪木步伐轻盈走进来,看到众人一脸愁苦相,耷拉着眼皮看看了哀嚎的契铎,眼底尽是嘲讽。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贱人!我要她不得好死......”

  听着契铎憎恶的叫骂声,琪琪木蹙着眉毛,嘲讽道“省省力气吧,一会别疼晕过去了。”

  “琪琪木,不要胡言。”敖格轻柔的批评了琪琪木,痛心疾首的对契铎说“天妒吾儿,天妒我们阿勒善。”

  “阿瓦,我们阿勒善以后怎么办啊......”

  契铎血泪交融,叫着自己的父亲。

  “不要怕,阿瓦最不缺的就是儿子,我们阿勒善一族没有你依然可以兴盛。”琪琪木双手环抱,趾高气昂的说道。

  敖格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明面上不能伤了契铎的心,被琪琪木点了出来,心虚的立刻出声训斥道“住嘴!”

  契铎心如死灰,声音逐渐虚弱:“阿瓦,您真的要放弃儿子了么”

  “你先好好养伤,这个仇,阿瓦一定给你报。”

  敖格老脸一红,赶紧转身出门,契铎没有希望了,他要赶紧培养别的儿子,阿勒善一族才有指望。阿勒善族人看到敖格的反应,互相交换了眼神,默契的纷纷踏出门去,房间里只剩下侍从和琪琪木。

  琪琪木轻快的走上前,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契铎看到她的脸的一瞬间,气的涨红了脸。

  “哥哥,我心疼你。”

  “琪琪木,你也不得好死。”

  “哥哥怎么这样讲话,吓死人了。”

  琪琪木捂着嘴巴,表情夸张,气的契铎一下子呕出一口黑血。

  “哥哥千万要注意身体啊,这样下去可不行,您还要留着命屠尽我的母族呢,可不要死在我前面了。”

  契铎挣扎着要起身杀琪琪木,琪琪木一脚给他踹了回去,收敛了情绪,冷漠的说道“早就说过了,不要像个畜生一样粗鲁。”

  契铎听罢两眼一翻,没了知觉,旁边的侍女看到这场面只觉得稀松平常,没人敢抬头看琪琪木。

  阿勒善一族,因为契铎的事,有伤心落泪的,有幸灾乐祸的。时下最紧要的是战争还在继续。

  琪琪木走进来,将身上的披风摘下,递给旁边的侍女。议事间正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火盆,上面还靠着滋滋冒油的羊腿,整个屋子暖洋洋的,和外面两个世界。

  “大离居然有十万人,我们被镇北王爷骗了。”敖格抓着羊骨,胡乱的往嘴里塞,愤怒的说道。

  “那我们还打么?要不然投降算了。”

  说话的人是敖格的小儿子,阿勒善·格岩,瘦瘦高高,面容光洁,没有羌戎男性的体征。像是中原人,所以向来不讨敖格喜欢。

  所以敖格直接翻了个白眼,忽视格岩的话,自顾自继续说道“羌戎各部族,还有人愿意一同出兵作战么?”

  羌戎一共就四个贵姓大家族,阿勒善,阿多勒,布海和托鲁罕。分别占据羌戎荒原大地的中南部,北部,东部和西部。

  琪琪木的母族就是阿多勒,因为阿多勒的和阿勒善的联姻,所以阿勒善·敖格成了新一代的羌戎首领。

  琪琪木的母亲,阿多勒·玉儿,是阿多勒族长最宝贵的小孙女,嫁给敖格的时候,敖格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儿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玉儿死心塌地。

  生下一个儿子不幸夭折,敖格因为成了羌戎王,渐渐的也不在珍惜玉儿,直到后来生了琪琪木,没过多久玉儿便去世了。

  为了挽回阿多勒,敖格对琪琪木是无限的纵容,尽管心里对这个小女儿不冷不热,也要时刻顾忌琪琪木的心情,只要琪琪木在,阿多勒一族的支持就会在。

  契铎的母族是布海一族,领地最小,最开始是阿多勒的的仆人,逃出去自立门户。对阿多勒一族非常憎恶,但是阿多勒从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战争之初,阿勒善很轻松就获得了阿勒善的支持,布海对阿勒善的支持还是契铎苦苦回去求自己的舅舅,最后带过来五千个兵马,也算是有交代了。

  镇北王想让羌戎和自己里外呼应,杀到京都,应运他们即位以后,省调他们的朝奉,贸易上也会减少税收。

  羌戎的地界本来就贫瘠,大离的朝奉一年比一年多,供奉上去的还要经过层层剥削,等到中央的时候就没有多少了,这让皇帝对他们越来越不满意。

  敖格即任以来也很憋屈,大离不管管自己朝廷里的贪官,一致对外挤兑他们这些外藩,贸易上对他们的剥削更严重,中原的商人赚他们的钱赚的太轻松,导致一直都有摩擦。

  如果不是镇北王将,大离现在没有君主,杀武将,兵马不足抵御外敌,他们其实是不敢发动战争的。所以用地图交换镇北王的信任,期盼新军即位,羌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只可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离的内核再混乱不堪,也比穷惯了的羌戎强,再加上镇北王中道崩殂,让他们很尴尬,敖格一咬牙,与其天天受大离的窝囊气,不如一干到底,反正大离现在没有有经验的将士。

  现在好了,进退两难,契铎出师未捷就陨落,布海一族更不会支持阿勒善进军了,一向主和的托鲁罕人完全指望不上,思前想后还是把注意打在母家强盛的琪琪木身上。

  一抬眼,琪琪木正好走进来。

  “乖女儿,来阿瓦这里。”敖格一脸憨笑,摆摆手给琪琪木让了一个位置。

  琪琪木没有表情,缓缓走过去坐下,敖格油浸浸的手搭在琪琪木的肩膀上,她强忍着恶心,没有搬开他的手。

  “你有多久没回去见德烈舅舅了?”

  想让自己回去借兵,琪琪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着脸回应道“前些日子不是刚见过么”

  敖格有点尴尬,收回手挠了挠头,讪笑着“是哦”

  台下的众人心领神会,都借口离开,不能看着首领低声下气的样子。

  “大离欺压我们太久了,除了阿多勒的勇士,阿瓦不知道还能指望上谁...”

  “阿瓦想让我去劝德烈舅舅出兵么”

  这个套路琪琪木在熟悉不过,每次让自己回到羌戎北部,不是借钱就是借人,琪琪木瞪着无辜的双眼,让敖格无地自容。

  琪琪木每次都逼着自己承认自己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敖格忘记到底受了多少阿多勒的恩惠。

  “乖女儿像你额赫一样聪慧。”

  看着敖格尴尬的神情,琪琪木在心里冷笑,面上还是尊敬的应允下来,立刻启程。

  与此同时,林清饮在版图更清晰的沙盘上,和众将军一起谋划下一次的攻势。

  “他们今日损失的人不到一万,依我看,守城的兵马也没有多少。”

第一百零六章

  顾东风两只手抓着沙盘的边缘,眉头紧锁的讲着他的看法。

  “而且对我们的兵马也不够了解,今天的阵势给他们吓坏了,不如就一句歼灭他们。”狄全孝现在除了灭掉羌戎就没有别的想法。

  “打赢不难,只不过损失太多兵马会动摇国本,现在国库本就亏虚,打完仗碰上点天灾人祸,我都担心能不能撑过去。”常临海制止了狄全孝的想法,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林清饮“不如现在将他们招降?”

  “估计不太可能,今天把敖格最喜欢的儿子射瞎了,他们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候。”林清饮咬了咬嘴唇,她听起来有点惋惜,实际上恨不得一箭射穿契铎的脑袋。

  “趁他们现在还没缓过来,就打吧,这次带上狼粪火器,烧城。等他们准备反抗我们再撤军,耗着他们”

  林清饮直起身,郑重其事的说。

  顾东风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好,我同意,攻下城不难。”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洪阳关城门楼路上的羌戎人还抱着枪打着瞌睡,林清饮带着十万大军有一次到访,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半个时辰过去了,城门楼已经是乌烟瘴气,叫嚷声接连不绝,等他们摆好阵势准备回击的时候,大离的军队已经在撤军了。

  城内的敖格气的直跳脚“中原人太狡猾了!攻城不应该提前下战书么?还说什么礼仪之邦。”

  弃城保军,敖格再一次撤退,让城里只要年岁够的,妇孺都要在城墙上轮流值守,敖格则是带着几万兵马灰溜溜的向后撤到葫芦峰。

  “他们现在肯定不会懈怠了,我们这边不费一兵一卒,已经吓死他们了。”顾东风灰头土脸,靠在椅上得意洋洋的说着。

  满屋子都是狼粪臭味,这是在战场上熏染上的,林清饮和杜若,回来洗了澡也还是觉得有味道,更何况这群人回来还没洗澡。

  林清饮姗姗来迟,气味混入鼻息中,让她蹙紧了眉头。

  “大小姐,军营就是这样的。”狄全孝冷笑着看林清饮不适应的滑稽模样。

  “让将士们休整两天,我们在出发就要拿下洪阳关了,他们一定会撤军,守城的人不会太多。”

  “早早直接就攻下城不好么?非要这样来来回的给敖格机会逃跑?”狄全孝嗯耐不住心中的郁闷。

  “血拼的代价太大。”

  国库紧张,血拼会死伤无数兵马,抚恤金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发完了抚恤金,不知道还能不送过来军饷和粮草。

  将士的命也是命,不到最后一步,林清饮是不想将士们为了战争送命。

  “打个仗婆婆妈妈的,不知道让女人来战场干嘛。”狄全孝离开前还在这边嘀嘀咕咕。

  等大家都离开,林清饮还在原地,他看着皱纹越深刻的常临海,缓缓开口。

  “朝廷不会派兵马了吧。”

  常临海正在愣神,听到林清饮的话,表情慌乱,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你怎么知道?”

  “现在还没派过来,估计是不会派过来了。”

  “是啊,现在小皇帝即位,南方突发瘟疫,国力财力都折在这上面了。”

  林清饮在听到常临海提到‘天灾人祸’就猜到有问题,这个时候让将士们知道肯定会闹的人心惶惶,两个人默契的缄口不言。就算解决了羌戎的战事,大离也要缓个几年才能恢复过来。

  三天后,狼来了的故事再一次上演,洪阳关城上的人不敢懈怠,林清饮在城下向上望去。

  居然是女人在上面守城,连基本的防护盔甲都没有,简单的穿着皮质的布艺,天空中飘然鹅毛大雪,上面连刀都不会拿的女人一个个脸冻得鲜红。

  原本雄邹邹气昂昂的顾东风看到这阵仗发出一声惊愕的感叹

  “林将军,这是什么情况?”

  林清饮的手紧紧握着军刀,骨节泛白,咯吱咯吱作响。胸腔的怒火几乎要冲上胸膛。

  “无耻,敖格弃城了,让他的百姓自生自灭。”

  顾东风一开始还以为,敖格在模仿他们,所以也让女人出来战斗,听林清饮一说才恍然大悟,他转过头怒视前方。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敖格都不在乎他们的命,难道我们要妇人之仁?”狄全孝眼眶发黑,顶着前面弱小的羌戎人,心脏激动的狂跳,这个时候林清饮一声令下,他就能像疯狗一样冲上去啃食羌戎人的血肉。

  林清饮半天没动静,狄全孝不满的撇撇嘴,到嘴的鸭子绝对不能飞了,他在心里盘算着,就算林清饮要撤兵,这次他也势必要破关。

  “林将军,我们还打么?”顾东风自己一直都是君子之风,杀女人他实在做不到。

  狄全孝抬眼凝视着林清饮,等林清饮的答复让心急的他非常煎熬,他担心林清饮这个时候心软坏事,正要劝说,林清饮开口了。

  “城楼上的人,我知道你们不是士兵,我尊重你们每一个有勇气守城的人,现在开门让我们进去,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更不会烧杀抢掠!”

  林清饮生死力竭的喊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羌戎人自然也知道他们被放弃了,但是骨子里倔强的血脉,会如林清饮所愿嘛。

  城楼上正中央一位三四十岁的女人,眨了眨不解的眼睛,从身后拎出一把弓,费力的拉弓射箭,箭术很差,落在了林清饮马匹的脚边。

  林清饮紧紧皱着眉头,正想说什么。

  “杀!”

  狄全孝不给她机会,抽刀高喊一声,向前策马奔去,黑压压一片整齐的军队一瞬间涌向前去。

  城上的人纷纷着急忙慌的拉弓向下射去,偶尔有人箭术了得,还能射中一两个人。

  大离这边精准的发射狼粪火球,上面的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对策,赶紧躲避火焰的攻势。

  一群士兵已经在撞击城门,林清饮就看着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不过须臾就攻进了城,城上还燃着熊熊烈火,哭喊,嘶吼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清饮深吸了一口气,带兵踏进城门,这场战斗毫无悬念,赢得干脆利落。城内的百姓一个个拿着农耕的用具,敌视目光看着他们。

  好像所有人都到齐了,形成一堵人墙,用血肉之躯阻止大离的军队。

  “现在放下武器,我保证你们没事,如果还有人负隅顽抗。”狄全孝的脸上还挂着血迹,深陷发黑的眼眶威慑力十足。

  他抓起身旁拿着武器,一脸不忿的中年男人,一刀直接插入前胸,刀尖沾着散发热气的鲜血,穿出后背。

  “这就是下场。”

第一百零七章

  狄全孝抽刀入鞘,将尸体推到一边,看着眼前的百姓,阴沉着脸,嘴边挂着可怕的笑。

  “你做什么?”

  林清饮没预料到狄全孝的做派,手边的刀挥出去,刀柄从刀鞘滑落砸在狄全孝的脸上,顺势下马收力,刀又入鞘。

  狄全孝被砸倒,脸上紫了好大一块,本来就骨瘦如柴的脸上,肿的非常明显。他被扶着站起来,狠狠的盯着林清饮,从嘴里啐了一口腥甜的血。

  “你故意激怒他们,就是比他们动粗好有理由屠城是吧。”

  林清饮看出来他的不服气,手向上一抬,刀柄有向上方滑出,刀刃架在狄全孝的脖子上。刀并没有完全出鞘,露出的部分刚好是狄全孝脖子的厚度。

  “我在为常青报仇.....”

  “够了,凶手只有契铎,他亲口承认的,为什么要杀这些无辜的百姓。”

  “我就是要所有羌戎人陪葬。”

  狄全孝涨红着脸嘶吼着,林清饮眉头紧锁,被他喊的脑仁疼,刚见到他时他就是有股子傲气,身形还算健朗,现在一看,狄全孝好像被鬼上身了,眼窝深陷,像得了癔症的痨病鬼。

  林清饮抬刀,刀入鞘时,她用刀柄把狄全孝敲晕了过去。转过头对羌戎人说

  “我知道你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勇士,我尊重你们,现在放下武器,我会将你们放生,你们回去投奔敖格吧...”

  下面的人慢慢放下了武器,一半归功于林清饮的劝告,另一半都被狄全孝一副被夺舍的疯样子吓到了。

  敖格已经不要他们了,连带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他们守城是要和自己的家园,亲人共存亡。林清饮让他们投奔敖格,敖格如果信得过,就不会把他们扔在这自生自灭了。

  “这位将军,我们除了洪阳城,再也没地方可以去了,能不能让我们留在这,我们保证不会再乱来了。”

  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像是有威望的人,他一说话,人们纷纷为他让出一条道。一位白发苍苍,小麦肤色,老态龙钟的男人,拄着棺杖走向前。

  林清饮看着面前一个个闪烁着希望,祈求的眼睛,给出了她的答案。

  “对不起,我尊重你们,但是我无法信任您们,让你们走是我最大的让步,不走的人可以选择自缢。”

  林清饮上了马,带着兵将们穿过破碎的人群,占领了城中的大街小巷。她还是心软,允许百姓们回去收拾东西,天黑以前必须全部离开。

  那位受人敬仰的老者在家中自杀,林清饮听说了没有任何表情,看着街上的皑皑白雪,她突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想起姜辞了。

  她现在应该已经可以脱离杀手的身份,做了点小生意,生活的轻松自在。林清饮闭上眼睛,一行热泪从缝隙中钻出来。

  在洪阳城等待了五日有余,常临海带着一沓皮卷冲进了林清饮暂时休息的房门。

  “林将军,地图,京都这边送来了地图,我对过了,应该是准确无误的!”常临海的眼中有了希冀,好像胜利马上就要来了。

  林清怡自然也觉得是大好的消息,喜不自胜,屋子里被灌进一股寒流,她也顾不上寒冷,披着皮袄就跑出来。

  这一刻常临海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虽然林清饮成事在谋,杀伐果决,武力体魄不训男子,但到底男女有别,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下。

  林清饮捞过地图,眼睛里星光闪烁“他们现在就在这,笃莽山。”

  这是窜进来一股寒风直冲头顶,林清饮终于觉得冷了,她看到尴尬的不知所措的常将军赶忙说“常将军稍等我片刻,我们一会一起聊一下”

  常临海笑着点头赶紧离开。

  这五天的休整,众将士气色都很好,除了鼻青脸肿的狄全孝,还是一副阴郁样子。

  常临海如获至宝,开心的将地毯摊开在桌面上。

  “啊哈,葫芦峰。”常临海的食指狠狠的点着葫芦峰,地形如同它的名字,几座山峰连在一起,勾勒成一个横过来的葫芦的轮廓。

  他们现在从葫芦口兵分两路向前进,正好可以把敖格一网打尽,但是如果敖格只攻击一面的人,另一面的人支援不及时可能会造成人员的伤亡。

  如果只从一面进攻,会让敖格有机会跑掉,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狄全孝已经受够了这样谨小慎微的打法,敖哥现在就在自己眼前放跑了太多次,如果这次再让他跑了,他绝对会气到吐血身亡。

  “兵分两路,这期一定要生擒敖格!”

  “现在还拿不准敖格的兵马,我担心......”

  林清饮盯着地图,她一定要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才行。

  “不,我们现在二十几万的兵马,在你的筹谋下已经保护的很好了,众将士们也不想窝窝囊囊的,他们早就想痛快的打一场了。”

  狄全孝似乎说中了其他将领们的想法,确实,林清饮只顾着大局,每次打仗就像挠痒痒一样,手里握着刀却不能痛快的杀敌。

  “要不然我们就打吧,林将军,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当兵就是为了这样打一场才行。”顾东风纠结的小声嘟囔着。

  林清饮在等常临海讲话,沉默的常临海让林清饮意识到自己现在属于孤立无援,她千方百计的想用最小的损失换最大的成果,原本想着一点一点蚕食羌戎直至他们投降。

  才刚顺利的开展,他们就被眼前的小小的成就搞得得意忘形了,一群没耐心的家伙。林清饮抬眼看着一圈志得意满的将军们,低下头,看着地图。

  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葫芦峰的地形巧妙,一定可以用最少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的。

  “林将军”常临海本来就是大将军,处于对朝廷的敬畏,对林清饮处处尊敬,看着马上到嘴的肥肉,他也急不可耐起来“现在士气正盛,我们一鼓作气拿下敖格,让他们退兵,签降书,一气呵成,我们现在已经到羌戎的地界了,阵仗够大了。”

  林清饮依旧沉默不语,一定是哪里不对,敖格退的太容易,葫芦峰会不会也是给她们挖的一个坑?

  如果贸然闯进去,二十万大军想瓮中捉鳖一样,全折在葫芦峰,那羌戎拿下整个中原大离就像探囊取物一样。

  只是林清饮高估了对手,敖格和大离对打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他们看到大离出动二十万兵马对自己一路穷追猛打,除了退也只能退,现在议和太没面子。敖格只想向阿多勒进军,至少赢一场,也有底气议和。

  主要是大离对羌戎部落的剥削一年比一年厉害,就算他们不反抗,也早晚因为交不起朝奉被攻打。

  他本来也不想挑起战争,他自己本来就是窝窝囊囊当上了首领,他不想所有羌戎人跟他一起窝窝囊囊的看大国的脸色。

  没反抗的时候被各族戳着脊梁骨骂没骨气,现在起兵反了,各族又不敢出兵帮忙,典型的窝里横,敖格本来就没什么脑子,大不了鱼死网破。

  怪不得他这么顺利即任首领,还当个香饽饽似的,实则这差事里外不是,受夹板气,这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夜深,雪停了,林清饮站在院落看着层层积雪发着呆。羌戎这边的建筑和大离不太一样,房顶都是圆圆的,家具简陋但是房间太空旷,还好炭火盆够大,不然她都要担心羌戎人怎么熬过干燥的冬天。

  “林将军,你还没睡啊?”杜若的声音传到耳畔,林清饮缓缓回过神时,杜若已经走到自己身边。

  “睡不着”林清饮将目光落在杜若身上发起了呆,长久的凝视让杜若不好意思的低头。

  “是因为今天的事不顺利么?”

  常临海还是敲了板,定下这件事,林清饮想不到更好的对策,只能先这样。

  “嗯,我担心,骄兵必败...”林清怡说完反应过来还没出证这样讲话不太吉利,赶紧闭上嘴。

  “可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应该有的,再给我几天时间.....”林清饮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已经无力回天了,现在将士们都在摩拳擦掌,预备明天大干一场。

  “早点休息吧,明天该打不起精神了。”杜若怯懦的开口,虽然林清饮从来没对她发过火,但是自己就是对她有点怕怕的。

  “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林清饮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杜若,她目中无人的样子,和现在大相径庭。

  “当时仗着我爹的势嘛.....”杜若心虚的说道,眼中闪过的一丝哀伤被林清饮敏锐的捕捉到。

  “明天你留在这里也好,我答应过你爹会照顾你,如果我遇到什么不测,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林请饮想着安慰一下她,但其实自己和杜俨康交情并不深,只是心疼这样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经受这样的磨难。

  “我知道的,李明远大人也为了保住我的命,求了皇后很久,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林清饮听到李明远的名字一下子怔住了,他突然觉得前仇旧恨好像离自己很远了,时过境迁,她现在居然觉得朝廷上的腥风血雨并没有让她多过不去了。

  比起那些明争暗斗,现在面临真刀真枪,生死大事,她并不是想原谅那些利用过她的人,只觉得都不重要了。

  第二天林清饮带着十万人从右边进军,狄全孝和顾东风带着十万人从左边进军,估摸着不到三个时辰,差不多两军碰面可以包抄敖格的几万大军了。

第一百零八章

  第二天林清饮带着十万人从右边进军,狄全孝和顾东风带着十万人从左边进军,估摸着不到三个时辰,差不多两军碰面可以包抄敖格的几万大军了。

  林清饮一路风平浪静,葫芦峰上的枯树枝挂着雾凇,沿途风景倒是不错。两个时辰后,山顶上嫌弃了巨大的雪花烟雾,吹到脸上有刀割一般的疼痛,行军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体察到众将士的疲惫,士气有些低迷,其实越深入羌戎领土,越能感受到羌戎的苦寒,现在就叫苦不迭的话,如果在往前打更不用说了。

  林清饮勒住马绳,吼了一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众人立刻又抖擞精神,夕阳快落下时,终于登顶,林清饮让众将士暂且休息,为将来的战斗做调整。

  林清饮的睫毛上挂着雪花,细细密密的,挂的她的眼皮像针扎一样的疼。这样恶劣的天气,燃火取暖都非常费力,感觉会被冻僵。

  林清饮算了算时辰,再有半个时辰等不到狄全孝的兵马,那就只能说明他们被发现,梁军已经交战了,她裹紧了袄子面向抱怨声不断的军队。

  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半个时辰后,小跑着下山。”

  不管将士们的议论声,林清饮从口袋里拿出半个馍馍,走了一天,肚子也向她发起了抱怨。干硬的粮食,食之无味,林清饮只为填饱肚子,不追求味蕾的升华。

  半个时辰后,林清饮重整军队,小跑着向山下。浑身的血液迅速流窜,温度又调整回来。

  不到一会,果然看到远处火光冲天,刀剑交接的声音,林清饮赶紧带兵冲了过去,此时她在羌戎的后面出现,原本是羌戎突袭狄全孝,再加上地形比较熟悉,他们的优势很大。

  现在林清饮过来援助,两军夹击,让羌戎军一时间抓不着头脑。

  林清饮看到敖格正在和狄全孝缠斗,她拎出弓箭,在敖格马上要砍向地上的狄全孝时,为了躲闪飞过来的箭矢,让狄全孝捡回了一条命。

  扔下弓箭,林清饮跳下马抽出刀,华丽的招式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不一会就杀到狄全孝面前,二人合力打敖格。

  “你就是中原的那个女将军?”敖格的脸上被林清饮划了一道,因为天气寒冷,刚渗出的血痕瞬间就被冻结住。

  “你先先带军队向后撤离,准备放火烧山。”林清饮根本懒得回应敖格,中原的将士们承受不住这种温度,一个个握刀的手都被冻僵了,反观羌戎人,恨不得光着膀子越杀越兴奋。

  狄全孝看了一眼林清饮,掉头喊着撤军,准备向后退,准备火器。

  敖格并没有阻拦,仰天长笑“这种天气,你们中原的火点不着的。”敖格的兵马再一次将林清饮和狄全孝分散成两个队伍。

  此时林清饮这边只留下几千人苦苦支撑,狄全孝带着剩下的十几万人向后撤军做准备,山下的顾东风拼命的点火,冰冷的雪掉在他脸上时,被他满头热汗瞬间消融。

  “顾将军,如何?”狄全孝离得远远的,就开始喊到。

  “不行,不行。”顾东风将火折子狠狠扔在底上,在触碰到地面上的积雪时,火苗剧烈的挣扎,只是昙花一现,陨灭的同时,让周围一瞬间陷入黑暗。

  “我们现在冲上去支援林将军,跟他们拼了!”顾东风被这寒风搞得来了脾气,十几万人打他们剩下不到一万的人不要太容易。

  顾东风拔刀就要带兵向上奔去,被狄全孝两只手拽了回去。顾东风拧着眉毛疑惑的看着他“干嘛?”

  “林将军马上就到,他让我们先撤兵回营,改日再战。”

  顾东风看着狄全孝的流转眼睛,心里难免还有一点怀疑“真的?”

  “你看啊,后面的都是他带的兵马。”狄全孝闪身向后衬手,顾东风看过去,黑压压一片人正在向这边跑过来。顾东风咬咬牙,不在怀疑。

  等顾东风已经走远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次一次挤过狄全孝的肩膀,他艰难的转过身,看到远处的的光芒。

  狄全孝的眼波荡漾,他在心里默念:林清饮,去给常青赎罪吧

  转过身,跟着军队一起离开了。

  此时的林清饮看了敖格好几刀,敖格渐渐乱了阵脚,林清饮的力气也快要被耗光。她晃了晃神,发现原本嘈乱的环境,居然只有这边清脆的刀剑击打声。

  “哈哈哈,你们中原人都是些背信弃义牲畜。”敖格本来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躺在地上,顺着林清饮的目光看过去,居然没有援军了,他还以为是自己把大离的军队吓跑了。

  林清饮的心脏猛的跳动,不可能的,就算点不燃火,他们也会冲上来血拼的。她暗暗给自己鼓劲,抬刀砍向敖格,敖格惊恐的瞪圆了眼睛,秉着气不敢呼吸,准备迎接死亡。

  刀悬在半空中,林清饮突然手腕传来一阵剧痛,让她不由自主的松了手,刀就直直的扎在敖格脸前的雪地中。

  林清饮看着手腕被箭射穿,她回过头,听到身后传来马蹄的声音,她回过头。自己的残兵剩将已经被羌戎人围住,那日城墙上的红衣女子,目光如炬,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看清林清饮的面容时,那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打量中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

  林清饮渐渐感觉身子发软,眼前的女子好像有了几道重影,最后撑不住倒了下去。

第一百零九章

  葫芦峰霎时间有重新归于平静。

  疼,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像蚂蚁在咬,林清饮睁不开眼睛,但是浑身好像都被汗浸湿了。

  五脏六腑都在伸缩,她想大口喘气,但是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朦胧间,好像有人将什么药丸送进嘴巴里。

  短短几秒钟,林清饮觉得身上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头上似乎顶着暖炉,正将她的汗烤干,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只是意识还是不清醒,耳畔好像有什么吵闹声。

  “是她,阿瓦!把她交给我!我今天就要将她一截一截剁碎了喂狗!”粗狂的声线好像在哪里听过,是谁?林清饮努力的辨别,却怎么都听不出来,更睁不开眼睛。

  “抱歉啊哥哥。”陌生的声音,慵懒,但是像清冽的清泉一样动听。“她是我的战利品,阿瓦也不能为你主”

  “阿瓦!”

  “琪琪木说的对,羌戎的规矩不能乱。”

  有人走出去了,每一步的跺脚声都那么让人烦躁。

  “女儿,这些人要杀掉嘛?”脚步声消失了,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传过来。

  “看我心情吧。”

  又有人走了,好像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林清饮努力的想睁开眼睛,但是怎么都做不到,最后还是没了意识。

  葫芦峰下,顾东风浑身都被白色包裹,像一个雪人。

  “林将军呢”顾东风声音颤抖,嘴唇发紫,他看着气定神闲的狄全孝,再也忍不住脾气。

  “我们先回去吧,现在上山士兵也打不了仗了。”

  顾东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他上前一把抓住狄全孝的衣领,狄全孝面不改色,严峻的目光和他对视。

  “狄全孝!如果不是你非要先下手为强,就是我们前后夹击敖格。”

  “抱歉,我心急了。”

  看到狄全孝心不在焉的道歉,顾东风的怒火蹭的一下被点燃。

  “你是故意的?你看林将军不顺眼很久了,你故意让她落到羌戎人的手里是不是?”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是林将军让我撤军的。”狄全孝慢悠悠的推开顾东风“你还要等么,我可要走了,我不能让十几万的将士陪你在这里挨冻。”

  一听说可以走了,僵硬的士兵们纷纷骚动起来,顾东风也撑不住,闷气怒气只能先回去。

  林清饮这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琪琪木正在虎皮塌上磨着刀,林清饮闭着眼,睛回想,葫芦峰上的画面走马观花一样一一浮现在眼前。

  在睁开眼睛,观察着这个营帐,大的可怕,自己靠在一根木头柱子上,身下是一个虎皮的暖垫。

  林清饮忍不住挣扎了一下,脚上的镣铐声,零啷作响,吸引了琪琪木的主意。

  “醒了?”

  琪琪木站起身,悠哉悠哉的向林清饮靠近,这一瞬间林清饮好像身体恢复了直觉,感官突然被放大,耳鸣让她的脑袋嗡嗡直响。

  视线又变的模糊,身上好像有泛起冷汗,不疼了,但是又热又痒,林清饮皱紧眉毛,低头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她狠狠抠着伤口,试图用疼痛唤醒自己身上酥痒难耐的不适。琪琪木弯腰扳开她的手,林清饮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反抗的力气,因为燥热,反而有点贪恋琪琪木手掌冰冷的温度。

  琪琪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颗黑色的逍遥丸,任由她将她送进嘴巴里,几秒钟过后,林清饮恢复了正常。

  她看见琪琪木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定了定神。

  “你给我吃的什么?”林清饮虚弱的声线,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粘连着碎发,这副脆弱的样子让琪琪木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眼神一刻也无法从林清饮的脸上挪走,她淡淡的开口“很名贵的药呢。”

  语调撩人,像在撒娇,林清饮别过头不想让对方继续观察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

  “没有理由为了我浪费这么名贵的药。”刚刚身体发热,现在林清饮的脸上粉红的韫色还没有完全消散,让副样子勾的琪琪木心跳加速。

  琪琪木看着她的侧脸,红白交加,汗珠随着清晰的下颚滑下,她凑近在林清饮的耳边说

  “有理由的,日后你就知道了。”

  滚烫的气息侵袭林清饮的耳畔,她几乎没有犹豫探手过去就像扼住对方的喉咙。

  琪琪木向后猛的一退,林清饮因为手上也有镣铐牵制而抓了个空。本来以为会惹怒对方,但是看到琪琪木嘴角的笑意更深,眼里的星光流转,这让林清饮心里更觉得怪异了。

  不在和林清饮搭话,琪琪木走出了营帐,她钻进了一处很小的白色营帐,里面漆黑一片,琪琪木摸着黑上了塌躺下。

  身后一只光洁的手臂从她的腰间探过去,将琪琪木一把揽进怀里。

  妩媚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殿下,都不来看瑶姬,是不是真的被那个中原女人把魂勾了去。”

第一百一十章

  琪琪木黑暗中眯了眯眼睛,转过身将对方压在身下,炽热的吻落在对方细嫩的勃颈上,对方也若有若无的回应着自己。

  “是啊,中原的女人,很合我的口味。”

  不一会儿,感受到瑶姬急促的呼吸,琪琪木一边在对方的身上留下细细密密的吻,一边嘴巴里夸赞起别的女人,瑶姬恼怒的挣扎起来,语气娇嗔“殿下......”

  瑶姬的手向下伸,解开琪琪木的衣袍,正准备向内继续探测,被琪琪木一把扣住手腕。琪琪木起身,系上衣服,因为被子也被掀起来,瑶姬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下子激起了成片的疙瘩,让她忍不住瑟缩颤抖。

  “殿下,今日没有兴致么。”瑶姬丝毫不顾冷意,坐起身从背后抱住琪琪木,语调撩人。两只手穿过腰间交叠,自己皮肤紧紧贴着琪琪木的袍子。

  “松手,谁允许你到军营来的。”琪琪木耐着性子,温柔的质询,心里的不耐烦已经快溢出来了。

  “殿下,瑶姬想你,您都不想瑶姬么?”瑶姬话语间似乎带着哭腔,琪琪木在黑夜中不悦的皱起眉毛。

  她强势的掰开瑶姬的手,冷淡的的语气,给对方满腔的爱意判了死刑:“瑶姬,回去吧,我们结束了。”

  “好疼.....为什么?殿下?”瑶姬抽噎的声音让琪琪木更加厌烦,她转过身,扳着瑶姬的下巴,尽管再一片黑暗里,琪琪木的眼光依旧冷的瘆人“你是契铎派过来的,我不杀你就是因为你还有点姿色,现在我玩腻了,去替契铎伺候别人吧。”琪琪木说完,又婉转了语调,明媚轻快“或者回去伺候契铎吧,他现在可是很需要人安慰呢。”

  瑶姬一下子慌了神色,挣扎着推开琪琪木的禁锢“不...不...我一次都没背叛过您,我从来没给大殿下通风报信过...”

  “大殿下...?”琪琪木冰冷的重复,睫毛耷拉下来,看瑶姬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

  瑶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浑身颤抖,双肩更是颤栗的厉害。

  “穿上衣服,滚出去。”

  琪琪木抓起床榻边缘的衣衫,扔在瑶姬身上,站起身不再看她。

  “殿下,你让瑶姬去哪里...这里是军营啊。”瑶姬一边听话的穿着衣服,一边委屈的呜咽着。

  “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去,明天晚上我不想再在这里看到你。”琪琪木终究心软了,她冷着脸离开,留瑶姬一个人在这里哭哭唧唧。

  林清饮正在坐着发呆,脑海中的思绪却无法停歇,是被背叛了啊,被狄全孝。她本以为狄全孝只是走不出常青死去的阴霾,原来对自己的恨意这么深嘛。

  看到去而复返的琪琪木,林清饮想到刚刚的撩拨,警惕的目光锁在她身上,琪琪木被她看的极不自在。

  躺在塌上的她,又双手环胸坐了起来,眯着眼睛回敬盯回去。

  “好看么?”

  琪琪木拗不过林清饮,眼睛都开始发酸,先开了口。

  林清饮并没有回话,只是抬手,食指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琪琪木反应过来,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脸,手背上便有了鲜红的胭脂泥。

  一下子让琪琪木尴尬的恼羞成怒“你们中原没有胭脂么?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下来泡酒。”

  看到琪琪木脸上的几个唇印,林清饮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麻木的开口“你喜欢我?”

  “什么?”一直听说中原人很含蓄,林清饮冷不丁一句话让琪琪木都没来得及反应。

  “你的理由就是,你喜欢女人,你喜欢我?”

  看到林清饮完全不害臊的在这边发问,琪琪木忍不住低头笑出声来,笑声突然止住,在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上冷漠的面孔。

  “我希望可以议和,我们谈谈......”

  “原来是这样.....”

  听到琪琪木的回答,林清饮面色如常看不出失望,也看不出是不是松了一口气,让琪琪木摸不准林清饮是什么样的人,反正是个怪人,琪琪木皱皱眉在心里感叹。

  “明天我们再聊,现在我要好好睡一觉。”琪琪木吹灭了蜡烛,翻身上榻,好像没睡过觉一样,很快就传来规律的呼吸声,这声音好像有催眠的魔力,让林清饮也渐渐陷入梦乡。

  第二天林清饮被那股子异样突然唤醒,满脑子都是琪琪木手里那颗药丸,但是此时的琪琪木却不见了踪影,她声嘶力竭的想喊琪琪木,却发不出声音。四肢没有力气,偏偏身体的感受这么清晰。

  自己的身体居然由不得自己控制,林清饮累的满头大汗,眼前一片朦胧闪着泪光,这是好像出现了一道红衣的身影。

  琪琪木皱着眉毛看着一脸痛苦的林清饮,手里的药丸快要被她碾碎了,她忍耐不住将药塞进林清饮嘴巴里。

  这一次林清饮终于尝到了味道,之前都是囫囵吞下,这药丸居然如此清甜可口,任林清饮在不清醒,这次也察觉到有问题。

  “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那支箭有毒,这个是解药,只不过这解药会让你上瘾。”

  林清饮看着眼前这人得意洋洋的样子,她生平第一次有点慌了,想到那种痛苦的感受,冷汗再次流下来。

  “你不要担心,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这东西就不会断的。”琪琪木扬了扬手中的药瓶,挑衅的看着她笑。

  林清饮咬着下唇瓣,她自己的分析琪琪木的话,但是就是无法理解,用了好一会功夫,她抬头,忍住眼泪看着对方“如果不吃会怎么样。”

  看看她隐忍不发的样子,琪琪木的心陷了下去,她本来想放过林清饮的,但是这一瞬间她舍不得了,她想把她牢牢的拴在自己身边。

  琪琪木的手牵动镣铐,温柔缱绻的蛊惑着林清饮“会七窍流血而死,这药全天下只有我有,你要不要留在我身边?”

  这一刻林清饮好像理解了绝望,她还要回到大离,这次出征甚至没来得及拜别自己的父母。姜辞,至少要见一面,她这一刻最害怕的竟然是再也见不到姜辞了。

  看到林清饮崩溃的模样,瘫软的倒在地上,发丝凌乱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琪琪木舔了舔嘴唇,极力控制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想法。

  “大离的军队攻上来了!”门外的人急匆匆的窜进来,慌不择路。

  “让他们走,就说...”琪琪木瞪着破坏她兴致的人,突然哽住,转过头温柔的用指尖勾起林清饮的下巴,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官职。”

  “林清饮,骠骑将军。”

  琪琪木很满意,她的拇指忍不住抚摸着林清饮的鲜红的嘴唇“不错,很乖。”

  转头对门口的人说道“告诉他们,如果不想这位林将军死,就撤军。”

  这句话让林清饮又恢复清醒,她皱着眉头瞪着琪琪木,此时的琪琪木还在看着门口。

  林清饮不满的一下子死死咬住琪琪木的拇指,琪琪木转过来歪着头,任凭林清饮发泄,面不改色。

  可是一直没吃东西的林清饮很快就松了口,嘴巴里充斥着血腥味,琪琪木抽回手,舔了舔拇指上涌出的血液,面无表情的起身走了。

  脑子乱作一团,琪琪木这个人太会隐藏情绪,她在笑时可能是在生气,找不出任何破绽。

  一定是自己现在太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乱了阵脚,林清饮不停的搓着手,恐慌感包围着她,她闭上眼睛拼命地让自己保持镇静。

  “请您用饭。”一位侍女端着羊肉汤走进来,放在林清饮脚下。

  此时的林清饮正在处于崩溃的边缘,一掌划过掀翻了汤碗,热汤溅到侍女手上惹得她一声惊呼,看到林清饮恶狠狠的瞪着猩红的眼,吓得赶紧跑了出去。

  林清饮攥紧双拳,指甲嵌进肉里,她分不清是药物让她的情绪混乱,还是自己的意志被击垮了。

  她的眼珠不安的来回转动,她必须要恢复理智才行,就算一辈子靠药物活着也可以,只要把琪琪木抓起来就行。

  一想到自己要和这个人绑在一起一辈子,林清饮又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反反复复的在其中挣扎,意识重建。

  等到晚上再有人送饭过来,林清饮已经平静很多了,她一言不发的吞咽着食物。荤腥让她觉得有点反胃,却拼命地吞咽,她要保持体力,才能相处解决办法。

  琪琪木进来看到林清饮面色如常,声音一如既往地开朗“不愧是将军,这么快就恢复了。”

  听到她得声音,林清饮反而有些安心,此时在葫芦峰,全部都是充满敌意的羌戎人,琪琪木对她算得上客气,有她在反而让自己有了安全感。

  “你想怎么议和?”林清饮感觉身体有一丝异样,她强压下去,平静的开口。

  “你们大离的军队撤到你们的边境去,我就放你走。”

  “我没有这么高的身价。”

  林清饮抬头,疲惫的目光落在琪琪木身上。

  “不要小看自己,他们还是很宝贝你的,今天听说你还活着,立刻就撤军了。”琪琪木面带微笑,好像在鼓励自己,这让林清饮陷入混乱,摸不清琪琪木的意图。

  “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那就再好不过了。”

  琪琪木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林清饮盯着她,却无法看穿琪琪木的内心想法。

  “你们为什么发起战争?”

  林清饮不在动脑筋,她想得到对方真诚的回答,那自己也要敞开心扉,放下忌惮。

  “你们大离贪得无厌,我们这里本来就穷的很,朝奉一年比一年多,中原的商户还来骗我们的钱。镇北王找我阿瓦,说要反,反了之后就省掉我们的朝奉,贸易往来也会对我们放宽税收。”

  听琪琪木娓娓道来,林清饮捋了一下思路“朝奉不会变的,你们被使臣骗了吧。”

  “呵”琪琪木抬起轻蔑的嘴角,小鹿一般的眼睛划过林清饮的脸落在她的手腕上,懒散的说“打点使臣是另算的,你们中原人真的是.....”

  琪琪木抬眼,看林清饮的眼神里多了一点敌意“贪得无厌。”

  中肯的,正确的,一针见血的。

  林清饮吃瘪,眼神躲闪,只好说“我可以秉明皇后,你和敖格可以说明情况。”

  “议和只是我的想法。”

  敖格还不知情,林清饮疑惑的看着琪琪木,没理解她的意思。

  “阿瓦现在被我囚禁起来了,说到这个还要感谢你将我最大的障碍清除。”

  “什么?”

  “我最大的麻烦就是契铎,你把他射瞎了,所以他就不能即任了,现在羌戎的首领是我。”

  血红的罗裙映照着琪琪木雪白的脸,林清饮这一刻意识到琪琪木的的手段了得,如果真的如她所说,那只要抓住琪琪木,是不是就能控制住羌戎了呢。

  “好....好的。”林清饮大脑飞速运转,继续说道“那你拿纸笔来,我会让皇后决断这件事的,我的部下们可以先放回去么?”

  “不用担心,休战的文书已经让你的部下们送回去了,等大离的消息,来回估计要半个月吧...”

  琪琪木伸了个懒腰,手撑着头,侧躺着看向林清饮。

  “都回去了?”林清饮试探性的发问,突然身上传来燥热的感觉,她不太自然,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表示我们羌戎的诚意嘛,报答你当时放过了我的子民.....”

  “那...我什么时候能走...”林清饮撑着眼皮,浑身像被火烧一样,她用衣服盖住自己抠伤口,保持清醒的动作。

  “你现在怎么走啊。”琪琪木像是盯猎物一样看着林清饮,她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腕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

  现在还不是时候,琪琪木看着苦苦支撑的林清怡,想要蛊惑她,要等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候。

  “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你们中原人。”

  林清饮的攥紧了琪琪木的手,她闭上眼睛,试图调整呼吸克制住想要问对方要解药的想法,她知道琪琪木会给自己,如果自己死在羌戎这边他们就没了筹码。

  要想办法放松琪琪木的警惕反客为主才行。

  “中原的女人,实在是....美丽。”

  琪琪木每次看见林清饮发病时,对自己渴求的模样,心底就会涌出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听到对方蛊人心魂的话,林清饮费力的睁开眼睛,琪琪木摊在眼前的掌心已经多了一颗药丸,林清饮的身体像是被唤醒了,她发现自己无法抵抗药丸,她的身体渴求恢复正常。

  她的头不由自主的向前探去,琪琪木看着对方皱着眉毛,却不受控真的像自己倾倒过来,贪婪的审视着林清饮。

  在嘴巴离药丸还有一寸的距离,琪琪木慢慢抬手引着林清饮抬头,像够了魂魄一样任由她支配,最后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林清饮眯了眯眼睛,她知道对方的意图,她咬紧牙关,最后理智被打败,自己的嘴巴还是贴了上去。药丸滚进自己嘴巴里的那一刻,琪琪木的舌头也紧随其后,

  林清饮闭紧眼睛,药丸化成的甜浆被她疯狂的还给琪琪木,既然琪琪木对自己有这样的情感,那就跟自己一起染上药瘾,一起感受发病的痛苦好了。

  腰间突然一凉,林清饮的大脑一下子短路了,身上的燥热正在慢慢褪去,但是琪琪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毫无察觉的解开自己的衣服,像蛇一样慢吞吞的探测自己的身体。

  “把我解开,我们去那里好么......”林清饮压住心里的郁闷,装作还在发病的状态,迎合着琪琪木,半眯着眼睛观察对方的反应。

  琪琪木歪了歪头,向上延伸的手停住了,那双小鹿眼已经将她的心思看穿。

  “不好,我更喜欢你被这样拷着...”琪琪木低迷诱惑的声音传过来,手上的动作也开始继续。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林清饮吓得放大了瞳孔,完全失策......

  感受到琪琪木手上的动作,林清饮已经恢复了意识,狠狠地将对方不安分的手拽出来,意识到自己现在衣衫半漏,一抹羞愤的红色爬上她的脸。

  林清怡气氛的别过头,皱着眉毛,在琪琪木眼中含羞欲滴,越发可爱了,抿了抿嘴唇,靠近林清饮的耳朵。

  “刚刚不是很主动么?林将军。”

  耳边温热的呼吸,烧的林清饮心里更加烦躁,抬起手想把压在身上的重量推开,却因为沉重的镣铐被带了回去。

  琪琪木反手将她的两只手摁在地上,坐在林清饮的腿上,看着她整个人被自己压制的动弹不得。

  她用翘起的鼻尖,若有若无的划过林清饮的脸颊,林清饮感觉痒酥酥,开始剧烈的挣扎。

  “你这样,我更喜欢了。”

  动情的眼波凝视着对方,琪琪木嘴巴里咬紧下唇瓣的软肉,平静面孔下心里已经波光粼粼。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凄厉的女声刺耳的传过来,琪琪木侧过头,不悦的眼神扫过去。

  手上赶紧简单捋好林清饮的衣衫,还没等站起来,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响彻营帐。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琪琪木缓慢的转过头,脸上挂着明媚和善的笑意。

  “我不是说过了,别让我再见到你嘛?”

  琪琪木的声音轻快,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一样。

  “殿下,您怎么能这样.....”瑶姬梨花带泪,看到琪琪木雪白的脸上,清晰可见的红色巴掌印。一瞬间心疼越过了恼怒,抬手欲抚摸琪琪木上的脸,琪琪木毫不客气的打落她的手。

  “看来你自己不会走,那我找人送你。”

  琪琪木抬手拽着瑶姬的衣领子,不容分说将她拉到营帐外。

  “好疼啊,不要这样。”瑶姬发怒也像在撒娇。

  过了好一会儿,琪琪木再次回来,脖子上还挂着一些暧昧的印记。

  林清饮看到琪琪木难得流露出生气的样子,她忍不住调笑道“殿下,你很忙嘛。”

  听到林清饮的嘲笑,琪琪木眯了眯眼睛,“怎么?吃醋了。”

  笑容僵在脸上,林清饮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笑容转移到琪琪木的脸上。

  “这个药的解药呢?”林清饮冷着脸,不在拿琪琪木寻开心。

  “它本就是解药,解药哪有解药?”

  琪琪木在和她玩文字游戏,林清饮不耐烦的皱着眉毛。

  “那时候你也吃了,你却一点事都没有。”

  “呵”琪琪木收住笑意,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怪不得林清饮会迎合自己,原来是故意的。

  “谁说的,以后我会和你‘一同’服药”

  一语双关,说完林清饮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再对我无礼,我就死在羌戎,实话告诉你,除了我愿意帮你,大理的军队都想将你们整个羌戎灭族。”

  “你们大离应该也撑不了几次战争,大不了同归于尽,除了羌戎别的附属国也都在跃跃欲试呢。”

  琪琪木丝毫不慌,勾起唇角继续说道“台阶都给你们了,你猜,你们的皇帝会不会下。”

  看着林清饮倔强的不发一语,琪琪木心里一股无名鬼火,第一次被林清饮影响了情绪,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只是暂时的休战,我不会提出诉求,就等着你们朝廷主动问了。在此之前,你就老老实实的待着羌戎吧。”

  琪琪木盛气凌人的看着林清饮,她的话毋庸置疑。

  现在只是休战,两军暂时的休养生息,一直扣着林清饮,肯定会引起那边的怀疑。

  不能主动提出羌戎多年受得欺压,这样会失掉谈判的筹码和底气,现在就看谁心急,另一方就更有谈判的资本。

  而且,将林清饮锁在自己身边也就是顺带手的事,琪琪木对待喜欢的女人向来很有耐心。

  着急的只有林清饮一个人罢了,而且呆的时间越久,越心慌,她能感受到琪琪木热烈的情感,还有对方看自己眼神,就像在看猎物。

  休战的军书传到皇城中之前,林清饮被俘的消息早一天到了。

  被瘟疫烦的发愁的温宁焦躁不安的坐在书案上揉搓自己的头发,就在这是,听到一道熟悉的暗号,她皱皱眉让所有人都出去。

  端正的做好,不一会,姜辞鬼头鬼脑的走了出来。

  “本宫找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来,现在不找了你反而来了?”温宁有些愠怒,不爽的看着姜辞。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姜辞心虚的笑笑,不安的搓搓手,谄媚地说道“我仔细想了一下,从小就在大离的庇佑下长大,在这种危难关头,还是应该为国家献出一份力量,你当时说让我去边关带兵,还作数吗?”

  温宁扯了扯嘴角,这么虚伪的话从姜辞的嘴巴里冒出来,让她鸡皮疙瘩快冒出来了“你是因为林清饮吧。”

  毫不留情的拆穿,姜辞抿抿嘴巴,算是低头默认。

  “作数啊,但是本宫不会付钱的,而且从此就要接受朝廷的管辖,这样你也愿意么?”

  温宁扫了她一眼,手轻轻搭在桌板上。

  “我愿意。”

  姜辞几乎是没有犹豫,温宁抬眼看着姜辞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里泛起酸涩。

  “就为了林清饮?她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温宁说完垂下眼眸,静静等待着姜辞的回答。

  “很重要。”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温宁不漏痕迹的捏紧桌案的毛笔,抬头笑盈盈的看着姜辞“好啊,本宫如你所愿,但是要守规矩才行。”

  “谢皇后娘娘。”姜辞没想到这么顺利,赶紧抬头谢恩,红肿的眼眶让温宁的眸子冷了下来。

  看到皇后的反应,姜辞迟疑了一瞬,然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姜辞不在用笑容伪装自己,额头贴着地面,声音低哑“今后任皇后娘娘差遣。”

  “下去吧。”温宁声线疲惫,等姜辞离开后,心里变得空落落的,这种怅然若失的郁闷压的她喘不过气。

  温宁推开门,门外鹅毛大雪铺落在地面上,低下眼睑,任由寒风贯穿自己单薄的骨架。

  巨大的空虚,孤独袭来,温宁招架不住,跌坐在地上,把侍从们吓坏了,赶紧围过来。

  林清饮第二天一早,两位羌戎侍女进来叫醒她。

  “林将军,殿下让奴带您去梳洗。”

  林清饮抬眼看到两个侍女怯生生的样子,皱皱眉,梳洗?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昨天和琪琪木亲吻的画面,僵硬的四肢不敢有动作。

  看着林清饮怪异的表情,侍女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个人小声问了句

  “有什么问题吗?”

  林清饮咽了咽口水,真担心琪琪木把自己衲进她的后宫,自己好歹也是大离的将军啊。

  几天没洗澡,林清饮确实有点忍受不了了,犹豫了一会还是抬起了手上的镣铐,至少现在获得自由了。

  走出营帐,羌戎士兵都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清饮低头躲避他们的目光。

  最后在一个很小的白色营帐内停下,侍女们站在门口,让林清饮单独走进去,林清饮缓缓的掀开帘子,里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床榻,还有一桶热水,并没有其他人。

  水桶旁边放着羌戎人的服饰,应该是给自己换洗的,林清饮飞速的脱掉衣衫,她心里很忐忑,总感觉会有不速之客,在水里简单清洗了一下赶紧换好衣服,头发湿哒哒的披散下来。

  羌戎的服饰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并不厚重,却非常暖和,一身白色的绒毛贴着皮肤,滑滑的很舒服,林清饮顺手捞起一个白色的毛帽子戴上。

  再一次走出营帐时,众人看她的眼光都变了,洛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此时的林清饮好像雪国的公主。

  冰天雪地的荒原上一袭白袍白毛,衬托下寒冷的温度,让她的脸更加白嫩,两腮和鼻尖粉红点缀,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这就是中原的那个女将军?”

  “中原人真漂亮。”

  “女将军都长这么漂亮。”

  听着耳畔传来一阵阵的议论声,林清饮气的低下头,她知道琪琪木故意找这样一套衣服就是为了灭掉自己威严的将军气焰,

  回到关押自己的营帐,琪琪木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抬眼看到她的一瞬间愣住了,散下头发的林清饮温柔极了,琪琪木盯了几秒钟赶紧移开目光,装作不经意的夸赞了一下。

  “很适合你。”

  看着对方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林清饮还以为昨天蛊惑自己的场面只是做了一场梦。

  “你干脆帮我把头发也扎成你们这样好了。”林清饮冷着脸,不满的控诉着自己的改造。

  “可以啊。”琪琪木放下手里东西,站起身,看着林清饮湿漉漉的头发,又摇摇头“等干了再说吧。”

  她拉着林清饮围着炭火坐下,上面还烤着肉,林清饮一开始还没理会,这一会闻到肉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琪琪木递给她一把刀,林清饮抬眼看了看她面色如常,伸手接过刀。琪琪木演示给她看,先撒上一点细小的白盐粒,用刀切下来一块放进嘴巴里。

  林清饮如法炮制,羊肉放进嘴巴的一瞬间鲜嫩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边缘的肉酥酥脆脆,口感好极了。

  一时间忍不住满意的翘起嘴角,林清饮一口一口的把肉往嘴巴里送,一旁的琪琪木忍不住嫌弃的拱拱嘴巴。

  “你没吃过肉啊?”

  “不太一样,我们那边有很多佐料,味道很膻,这个肉很鲜嫩,居然没有膻味。”

  琪琪木眯了眯眼睛,坏笑着说“因为这是人肉,当然没有羊膻味了。”

  一旁大快朵颐的林清饮停下了吃肉的动作,看着琪琪木的表情,她没有理会继续把肉放进嘴巴里,严肃的说“人肉不是这个味道。”

  这下轮到琪琪木不淡定了,看着林清饮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胃里泛起一阵干呕。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信了吧?”

  林清饮看到她的反应,云淡风轻的说着,嘴上吃肉的动作也没有停下,琪琪木嘴角一抽,这个人真有幽默的细胞啊。

  林清饮刚吃饱,身体又开始折腾她,她用桌上的白布擦擦手,手上的黏腻依然存留,皱皱眉摊开手掌“给我药”

  每天就等着欣赏林清饮发病流露出动人样子,琪琪木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正准备说什么刺激一下对方,林清饮油滋滋的刀刃已经抵上琪琪木光滑白嫩嫩的勃颈上。

  琪琪木翻了个白眼,将药瓶从怀里掏出来,林清饮正欲上手抢,琪琪木一把擒住对方持刀的手。

  “你们中原人就是贪心。”

  林清怡瘫软下去,一推就倒,刚刚拿刀威胁的架势瞬间消散,琪琪木利落的把药丸送进去,几秒钟后林清饮又坐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吃肉。

  “你们羌戎人长得好像都不太一样。”林清饮想到她看到的大多数羌戎兵都是小麦色的肤色,雄壮的身材,骨架很大。

  但是琪琪木和那天见到的女人,肤色冷白,骨架很小,但是身高很高,尤其是脸型和其他人比起来,都是方圆的脸型,浓眉大眼五官粗放。

  他们两个人标准的瓜子脸,精致的五官,细长的眉毛,美的不可方物。

  “只有我们阿多勒一族是这样的,原本是不同的种族,因为战争后来融合成一族了。”

  琪琪木漫不经心的为她解答着疑惑。

  “我母族向来不会和外族人通婚,为了保持我们的血统纯正,这几年没那么严格了,所以我就成了阿勒善人。”

  听琪琪木的意思,看来阿多勒是一种比较尊贵的血统,所以才这么清高傲气。

  “也正常。”林清饮稍加思索,点点头。

  “什么正常?”

  琪琪木狐疑的抬头看向林清饮。

  “如果我是阿多勒人,我也不想自己这么美丽的血统混进别的族里,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你在...”琪琪木半眯着眼睛,语调中暧昧的气氛流转“恭维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吃肉的手一顿,林清饮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夹杂着谄媚,但她确实是实话实说,看着琪琪木眼睛里有闪着勾人的光,她擦了擦嘴巴,一本正经的说“我不喜欢女人。”

  琪琪木移开眼睛,仰靠在椅子上,无奈的点点头“姜辞是你的情郎么?”

  姜辞这个名字,琪琪木在林清饮重度昏迷的时候反复听她呢喃,这个名字实在是分不出性别。

  “你认识她?”林清饮瞪大了眼睛,看着琪琪木,琪琪张开嘴巴又闭上,最后摇摇头来回应。

  “那你怎么知道她?”

  林清饮是落地低下头,这种反应让琪琪木非常郁闷,看来林清饮确实心有所属了。

  “你自己在睡梦中喊着他的名字,真是用情至深啊。”琪琪木一边说着,心里的郁闷就转化为怒气,她恶趣味的恐吓到“但是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因为你离不开我,而且...”

  “我很喜欢你。”

  林清饮第一次被人表白,有点招架不住,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们...是不会幸福的...”

  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琪琪木非常满意,她闪烁着无辜的小鹿眼,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你的幸福你要自己想办法了,我只要我自己幸福就好了。”

  琪琪木低头,眉眼弯弯,非常仔细擦着手,有点失落,闷闷的说“我开玩笑的。”

  在抬起头,落寞的阴霾还没有完全消散,本来被吓住的林清饮看到她的样子心里反而有点异样,有点后悔自己拒人万里的行为,琪琪木看起来好像很受伤。

  林清饮眼神复杂,咬咬嘴巴,安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疼了?”琪琪木向林清饮靠过去,半眯着眼得意的调笑。那还有受伤的样子,完完全全是诈骗,林清饮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完全被对方牵着走,她头向后缩一缩,来不及做反应。

  琪琪木站起身,走到林清饮身后,亲昵帮她编起头发,这是阿多勒一族专属的技法。林清饮逆来顺受乖乖的任由对方折腾,她有点拿对方没办法。

  “你不要乱跑喔,这里除了我没有人护着你。”琪琪木垂眸,指尖划过林清饮耳侧,放下心防,只专注在编发上。

  “等我回去,我一定会想说明情况,让你们羌戎过上好日子的。”林清饮抠抠手,羌戎说起来还算民风淳朴,尤其是洪阳关那一次,羌戎的民族气节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还没嫁过来呢,就谋划上了?”琪琪木在她身后面无表情,语调暧昧的轻声说道。

  “琪琪木殿下,我会回来看你的。”林清饮微微翘起嘴角,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劲,赶紧收敛了笑容怕被身后的人发现。

  琪琪木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利落的完成最后一步,拍拍林清饮的肩膀,声音冰冷“你骗不过我的,我很了解你们中原人。”

  是生气了么?林清饮琪琪木背影笔挺着快步离开,想不通是那句话说错了。

  今天一整天都没下雪,大离的大军已经撤回到悬羊岭,洪阳城像是一道界限,两军都默契的不踏入这里。

  琪琪木呵了一口气,斜眼向后看着营帐的门帘,转过头走到自己睡觉的营帐,瑶姬在塌上正在缝制玩意,看到琪琪木进来,脸色难看,惊喜的表情僵住。

  “殿下,你怎么了。”

  琪琪木坐在瑶姬身旁,瑶姬两只手从身后攀过来,温柔的为她按揉头上的穴位。

  “没怎么啊...”

  一向喜怒不言于色的琪琪木,今天怎么也控制不好表情,这个样子让瑶姬心凉了大半,手上的动作停住。

  “你爱上那个中原人了么?”

  听出来瑶姬声音的脆弱,琪琪木抬手握住瑶姬的手,侧过头睥睨着瑶姬,动动嘴唇,惯会哄人的她今天好像失去了这种能力。

  偶尔会对某个人生出好感,琪琪木总有办法撩动,很快又索然无味。这样子的自己像极父亲,最痛恨父亲三心二意让自己的母亲郁郁而终,却不可避免的和父亲如出一辙。

  这样沉默纠结的琪琪木,比起平时坦荡的承认,更让瑶姬难过。感受到身上的温度在极速下降,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琪琪木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她抬起手,拂过瑶姬的泪花。眼睛写满了心疼,这一瞬间瑶姬差点以为又把殿下的心拉了回来。

  “别哭了,很烦。”

  瑶姬僵住,越想遏制住眼泪,偏偏决堤,不由她操控。琪琪木还是一副心疼的样子,小鹿一般的眼睛,眨了又眨,仔仔细细的观赏瑶姬的破碎。

  这样陌生的琪琪木,让瑶姬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所以,为什么不离开呢?”

  “殿下。”帐外传来急促的声音。

  “怎么了。”琪琪木没有移开眼睛,表情没有变化。只有语调的不耐烦掩盖不住。

  “契铎跑了。”

  琪琪木扬了扬眉,动人的鹿眼,发狠的警告着瑶姬,稍稍用力,瑶姬的指节咯咯作响,一时间痛不欲生。

  “松手...瑶姬怕疼...”

  “别告诉我这是你不离开的理由。”琪琪木突然松手将瑶姬甩到一边,瑶姬头发散乱下来,眼眶泛红,第一次在琪琪木面前露出狰狞的面孔。

  “你还是不信我。”

  琪琪木冷着脸看着崩溃的瑶姬,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无助的可怜模样,心里还是有点刺痛。

  转身离开,琪琪木让一部分人守在敖格的监牢,自己则是先去找林清饮,如果契铎有脑子就会去找敖格,一起来对付自己。他没脑子就会去找林清饮报他的瞎眼仇。

  猛的拉开布帘,独眼鬼老兄就坐在塌上拎着林清饮,刀架在她脖子上,阴毒的等着自己。

  “我就知道,你果然没脑子。”

  琪琪木阴沉着脸,契铎晃了晃刀锋,一脸邪笑。

  “好妹妹,还是你吃的好。”

  说完,还凑着鼻子闻了闻林清饮的脸,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林清饮在对方凑过来的一瞬间,一股恶臭钻入鼻腔,差点被熏吐了。

  琪琪木不耐烦的皱着眉毛“你人都选不对,抓她有什么用呢?”说完,歪着头,强挤出轻松的笑“让她跟我换一下,你离成功更近一点。”

  “呵呵呵”契铎咧着嘴笑着,随即摇了摇头“不,我打不过你。”

  这话说完林清饮疑惑的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契铎,膀大腰圆的打不过琪琪木,还有脸在这笑?

  “那你想怎么样呢?”

  琪琪木率先发问,主动权落在契铎这边。

  “我知道你和大离有勾结,不敢杀这位将军,现在跟我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磕头认错,让敖格把位子让给我,然后你就可以自戕了。”契铎早就想好了说辞,说完怕琪琪木觉得不满意还加了句保证。

  “我会留着她的命,乖乖议和,不会再交恶,让羌戎人送死。”

  说罢满意的冲琪琪木扬扬头,眼神中泛着期待的光。

  琪琪木含蓄的笑了,眉眼弯弯眯成一条缝,认可似的点点头。

  “哈哈哈哈哈”

  契铎笑的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第一次在琪琪木面前扬眉吐气,他站起身拎起林清饮向外走。

  林清饮抓住空挡一骨碌钻出去,契铎正欲去捉,琪琪木上前一脚踹翻炭火直直砸在契铎脸上,给契铎疼的吱哇乱叫。

  “你如果去找阿瓦,胜算还大一点,可惜你脑子也就这种程度了。”

  琪琪木站在林清饮前面,轻蔑的睥睨着契铎。

  “殿下,你怎么样?”

  瑶姬慌乱的走进来,看到琪琪木紧紧的护在林清怡前面,声音越来越小。

  契铎这时候已经站起来,手里拿着利刃向琪琪木刺过去,琪琪木右手一掌推开林清饮,一个闪身契铎扑了个空。

  抬脚踹在契铎的后背,将契铎狠狠地踩在脚下,不等契铎反应过来,又是一脚契铎被踢出去狠狠砸在远处的柱子上。

  营帐都震了一震,外面乌泱泱的羌戎军持刀钻了进来,契铎满嘴混着血,看起进来的士兵是阿勒善人,来了精神。

  “她囚禁我们的赞普,现在还要弑兄,你们快点把他抓起来。”强荣兵每个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怎么办。

  琪琪木笑了笑“杀我?那你们以后就要在他手底下了,你们想想吧。”

  笑死,丝毫不慌,琪琪木眯着眼睛看着契铎。契铎领军的时候视人命如草芥,不爽了就随机杀人泄愤,羌戎兵在契铎手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哪里有拥护者。

  羌戎士兵恨恨的向契铎走过去。

  琪琪木回过头找寻林清饮的身影,看到林清饮的一瞬间放下心来。

  “殿下小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还没等琪琪木回过神,已经被人撞到,那边契铎身中数刀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琪琪木低头,看到瑶姬光洁的勃颈上插着契铎那把脏刀,鲜血还在向外涌。

  瑶姬粉色的衣裙上,搭着白色的毛领,血流下来和衣服的颜色混在一起,上好的燃料。精致妖艳的脸上血色渐渐消退如同热烈的玫瑰在绽放。

  琪琪木走上去抱着瑶姬,瑶姬眼泪滑出,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但好像拼命地说着什么,琪琪木低头,却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挣扎了没一会,水光流转的眼睛里没了光芒,瑶姬的声音彻底被外面呼啸的寒风淹没。

  琪琪木松开怀里的人,站起身,身上还掺着血液和脂粉的腥甜。琪琪木身上的红色似乎和血色融合在一起。

  林清饮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怎么样,站在一旁默默的等着,或许这一刻,琪琪木应该会流露出脆弱吧。

  “处理掉。”

  琪琪木清亮的发出指令,几个士兵将两具尸体抬了出去。

  “瑶姬好好安葬,契铎可以喂狗了。”琪琪木微笑着又加了一句,回过头扫了一眼林清饮,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睫毛一眨一眨,嘴角弯弯“吓了一跳吧,林将军”

  林清饮皱紧眉毛,走上前,牵出琪琪木骨节泛白的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掌心都是鲜血。

  “殿下一直用微笑掩盖悲痛么?”

  “什么?”

  琪琪木低声呢喃,装作听不懂一样,扑闪着灵动的鹿眼,睫毛上亮晶晶的,笑容变得越来越不自然。

  林清饮把琪琪木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琪琪木整个人像是找到了依靠,挂在林清饮身上。

  表情垮掉,眼皮耷拉下来,无神的看着林清饮身后的地面。

  “真奇怪...”听到琪琪木疲惫低沉的声音,林清饮轻柔的拂过她的头发,她才发现琪琪木的瘦小,缩在自己怀里,可怜兮兮的。

  “真的有点难过...”

  琪琪木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钻心的疼痛,忍者鼻头的酸涩,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好一会儿,琪琪木轻飘飘的挣开林清饮,抬头看到泪眼朦胧的林清饮,木着脸干巴巴的发问“你为什么哭?”

  林清饮红着眼眶,看着琪琪木,柔声说“我在替你哭,殿下。”

  琪琪木绷紧嘴角,最后冷着脸说“狡猾的中原人。”

  第二天中午,林清饮再一次面临身体的折磨,琪琪木算着时间来到林清饮这里。

  “药...”

  林清饮眼神迷离,琪琪木蹲在地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

  琪琪木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林清饮,这个药可以戒断的,深呼吸,一开始会有一点难受,戒掉就好了...”

  林清饮努力分析琪琪木的话,越想平静越是被身体牵动,她抓着琪琪木的衣角,用尽浑身力气“给我...”

  琪琪木咬咬牙,推开林清饮。

  这反而让林清饮更有了力气,又热又痒酸酸麻麻的滋味让她难以承受,扑过来迎合的凑近琪琪木的嘴巴,胡乱的啄了几口。

  琪琪木狠狠心一把推过去,林清饮手上的伤疤已经好了,这个时候琪琪木断了药,让她没了办法。

  林清饮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止不住颤栗。琪琪木凑近摁住林清饮“深呼吸,忍耐一下。”

  林清饮忽然来了精神,伸手在琪琪木身上胡乱摸索,果然找到了药瓶。掏出来就准备往嘴巴里倒。

  琪琪木一把夺过来,向后扔出去老远,林清饮皱着眉毛,不受控制的准备跑过去,被琪琪木从后面抱住,把她牢牢的禁锢在怀里。

  “深呼吸...林清饮”

  琪琪木在她身后,不耐烦的说着,林清饮渐渐听话了,她努力控制着呼吸,睁开眼睛就看到充满诱惑力的药瓶,她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慌乱。

  半个时辰后,林清饮浑身湿透了,脸上的汗珠连在一起像是下雨了一样,琪琪木也被她折腾的没了力气。

  “要多久能戒断。”林清饮有气无力的开口。琪琪木松开手,躺在地上,双目无神。

  “每个人都不一样,最快几天,慢的话就一个月...”

  林清饮皱了皱眉毛,刚刚浑身都在用力,现在骨头都酥软了。

  “我谢谢你啊。”

  听出来林清饮话里有着责怪的意思,琪琪木勾了勾唇。

  “我看你这种程度,估计要半年....”

  “什么?”林清饮想到刚刚的画面,吓得声音都变掉了,琪琪木看到林清饮大惊失色的样子,不敢再吓她了。

  “不会的,忍耐一下就好了,在这个期间,绝对不能偷偷吃药,不然就再也戒不掉了。”

  林清饮看着对方正经的模样,闭上眼睛生无可恋的说:“为什么不早点说,至少让我做好准备吧.....”

  琪琪木心虚的点点头“下次一定。”

  这样的痛苦林清饮经历了两三天,渐渐的不再需要琪琪木的帮助,自己也能熬过去了,而且对身体的折磨也不像最开始那么厉害了,她不知道是自己习惯了,还是药效渐渐下去了。

  琪琪木也基本不再来见她了,这样过了七八天,林清饮伸着懒腰,拎了把椅子在雪地上晒太阳,心情还不错。

  “林将军,请您跟我来。”

  一位羌戎士兵挡住她落在脸上的阳光,林清饮叹了口气跟了过去。

  穿过大大小小的营帐,终于在最中心的营帐外停了下来,士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清饮抬手慢慢的掀起营帐,走了进去。

  里面琪琪木坐在最上方,好像在宴请什么人,林清饮一眼扫过去,定在原地。

  “姜辞...”

第一百一十五章

  林清饮眼睛发直,笑容却不受控制的展露出来。

  姜辞一身藏蓝色的中原厚重的官服,外面披了一件动物的毛领袍子,头上的官帽正正当当,整体非常合身。显得姜辞清秀灵动,还有那么点书卷气息。欣赏的眼光不加掩饰的从林清饮的眼睛里流露出阿来。

  姜辞只是在她身上搭了一眼,就低下头喝了杯茶。

  那一声呼唤仅仅被琪琪木听到,再加上林清饮惊喜的表情,琪琪木的眼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这是叶绾绾,你们大离的将军,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琪琪木扯了扯嘴角,两个中原人还要她一个羌戎人来介绍。

  “不认识,第一次见。”姜辞一个眼神都不给林清饮,林清饮心里堵堵的,她还是迈着步子走到姜辞身边坐下。

  看到这场面琪琪木心领神会,垂眸偷偷观察林清饮,那样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见。

  “你们聊聊吧,别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琪琪木挤出假笑,看着姜辞,姜辞也乐呵呵的看着自己。这让琪琪木心有不甘,她站起身补了一句:“林将军今晚我就不陪你了。”

  看着琪琪木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林清饮担心姜辞误会,嘴比脑子快,赶紧反驳。

  “你什么时候陪过我。”

  说完就发现这句话说出来居然有点暧昧,中了琪琪木的圈套,林清饮羞恼的急红了脸,这一幕被姜辞尽收眼底。

  姜辞咬着牙看两个人打情骂俏,阴冷的笑着看向林清饮,眼中的审视让林清饮不知所措,但是自己和琪琪木算得上清白么?

  想到这里,林清饮心虚的躲避姜辞的目光。

  营帐内只剩下两个人,姜辞打量了一下环境,最后还是把目光停留在林清饮身上,看起来没吃过苦,她在脑海中排演了各种场面,心焦的难以入眠。

  实际上不但皮肤细腻有光泽,好像还胖了一点。

  “姜辞,你怎么会来。”

  林清饮抬眼看到姜辞愠怒的表情,轻声细语的问道。

  “林将军,您认错人了,我姓叶...”

  不等姜辞说完,林清饮突然起身抱住姜辞,这让姜辞没办法再嘴硬了,鼻息间都是林清饮的味道,思念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你就欺负我吧。”姜辞哑着嗓子,委屈巴巴的说道。

  “我好想你,姜辞...”

  林清饮的声音就在耳畔,姜辞心都软了下来,她紧紧抱住林清饮,想就这样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也是”

  瓮声瓮气的语调,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呢,姜辞虽然美人在怀,却依然不能在心里找一个缺口,释放心中的苦闷。

  “你来干嘛的?”

  突然的抽离,姜辞不满足的撇撇嘴“救你呗,笨死了,竟然会被抓住。”

  林清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说“我是被自己人害了,羌戎人对我反而挺好的。”

  姜辞歪头,冷着脸维持笑意“是么?那我是多余来咯。”

  “皇...皇后怎么说...”林清饮躲闪着她的目光,赶紧转移话题。

  “她老人家很生气呗。”

  姜辞翻了个白眼,要是皇后知道自己说她老肯定会不高兴,还好她现在不知道。

  “其实羌戎起兵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吃了两天羌戎的饭,就忘本拉”

  姜辞抬眉,玩味的看着林清饮,林清饮摇摇头,刚要说话被姜辞制止。

  “不管是羌戎还是大离,你想站在谁那边,我都陪着你。”姜辞盯着林清饮,短短一句话,包含了她的全部心意。

  “你晚上住哪里?”林清饮看着姜辞亮晶晶的眼睛,慢吞吞的问道。

  “不知道,应该会安排吧。”姜辞的睫毛扑闪扑闪,像羽毛滑落,让林清饮心里痒痒的。

  “去我那里吧....”

  看着林清饮期待的目光,姜辞唰的一下红了脸,点了点头。

  林清饮一路牵着江辞的手走到营帐内,炭火让屋子暖洋洋的,屋子里淡淡的香气环绕,让姜辞有点困倦。

  姜辞躺倒在塌上,摘下帽子,挪了挪脑袋找了个舒服姿势,闭上眼睛。

  “你现在就要睡了?”

  林清饮冷不丁在她耳边冒出来这么一句,姜辞躲过侧过身去“一路都要累死了,睡一会儿明天再说吧。”

  “大中午的,你就直接睡到明天是吧。”林清饮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搂过姜辞的腰,痒痒的让姜辞一下子坐起来,耳尖红的像在滴血“你好奇怪,你..你在干嘛?”

  这样难为情的样子让林清饮的心跳的更快了,她正要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姜辞含糊不清说

  “这些是那个羌戎人教你的么?”姜辞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刺猬一样,在林清饮面前不满意的控诉着,眼眶微红,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清饮。

  这让林清饮很头疼,慌乱的摆摆手,不敢再靠近姜辞。

  “不是啊....”林清饮刚想说什么,又想到琪琪木,可不就是她教坏的么,跟她待久了自己居然也染上动手动脚的坏毛病了。

  “算了,我要睡觉了。”

  姜辞闭着眼睛郁闷的躺下,林清饮尴尬的走下床,出了营帐。

  “林将军,这可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琪琪木在营帐门口骑着马,居高临下的嘲讽林清饮,实际上心里的嫉妒快要将她淹没。

  “哼哼”林清饮板着脸,抬眼看着琪琪木闷哼了一声。

  “我希望有些事你不要乱说。”

  听到林清饮的话,琪琪木眼神变得冰冷,她下了马,走到林清饮面前,故意没有放低声音“什么事?你向我索吻的事,还是你抱着我不撒手的事。”

  林清饮恼羞成怒的捂着琪琪木的嘴巴,眼里的敌意明灭可见,琪琪木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林清饮失望的摇摇头。

  “她知道又怎么样呢,是我趁人之危,你问心无愧,你怕什么呢。”

  四目相对间,林清饮慌了神,让琪琪木的心里有点怀疑。

  一把将她推开露出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臂,上面一排不太清晰的牙印。

  这是林清饮发病的时候,有一次咬上去的,鲜血直流,琪琪木硬是让她咬着泄愤,都过去这么久了,上面的疤痕还留着。

  “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可是不遗余力的帮你了,但是你骗我。”琪琪木深吸一口气,凑到林清饮的耳边轻声说:“你说你不喜欢女人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琪琪木阴沉着脸,看林清饮的目光不带有任何感情,这让林清饮感到陌生,她皱了皱眉,想到和琪琪木这段时间一起经历的事,态度软了下来。

  “对不起,我是骗了你,我只是.....”

  琪琪木再一次弯起眉眼,笑起来:“我开玩笑的,我了解你们中原人...”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琪琪木咬牙切齿的说“狡猾的骗子。”

  转过身换下虚伪的笑容,一脸阴霾的垂眸离开。

  林清饮回去时姜辞已经陷入深度睡眠,她在床榻下的桌子上思考琪琪木的话,她能保证问心无愧么,很多事论迹不论心。

  而且当她一个人困在羌戎的时候,只有琪琪木能给她安全感,现在对琪琪木的依赖反而让她惊慌。

  琪琪木手臂上的咬痕触目惊心,想到这里,林清饮的身体又起了反应。她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里面是包好的小长条木板,就连这个东西也是琪琪木为自己准备的。

  林清饮叼在嘴巴里,闭上眼睛,冷汗冒出来,现在她已经能很好的控制了。耐心的等待半个时辰就好了。

  “你怎么了?”

  迷糊中好像听到姜辞的声音,林清饮感受到倒在一片柔软的国度,两只手攥紧了衣角,骨头嘎吱嘎吱作响。

  “她生病了。”

  一阵冷风从外面传过来,林清饮因为出汗浑身都在颤栗,好像琪琪木已经走到自己眼前了。

  “吃药了。”琪琪木在耳畔如同恶魔的低语,本来再等一会就能撑过去的身体,在看到药丸的一瞬间好像被彻底点燃,酥痒难耐。

  姜辞担忧的看着林清饮,瞪了一眼琪琪木,将药丸取走,想要喂给林清饮。

  诱惑力太大,林清饮吐掉木板,把头埋进姜辞身体里,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的里肉,试图用疼痛麻痹自己。嘴里突然一股腥甜,姜辞慌乱的把她转过来,林清饮满头大汗,嘴角涌出一滩血。

  她拼命地睁开眼,眉毛快要拧成一团,死命的看着琪琪木。

  对方依旧冷着脸,将姜辞手里的药又夺了回来,扬起下巴,手里将药丸捏的粉碎。

  “你干嘛?这不是药么?”姜辞想起身抢,奈何身上的林清饮让她没办法自由活动,只能先低头擦林清饮嘴边的血。

  只有琪琪木知道她为什会吐血,她蹲下去,捡起脏脏的木板,用袖子擦了擦,掰开林清饮的嘴。刚想把木板塞进去,林清饮发狂一般的冲过去,将琪琪木扑倒在地上,嘴里的血一滴滴的叼在琪琪木的脖子上,脸上。

  还没等琪琪木反应过来,姜辞已经把她拉了回去。

  林清饮脸色苍白,嘴里肉好像被咬烂了,她看着被她搞得脏兮兮的琪琪木从地上爬起来,淡定的擦着脸上的血痕。

  看见林清饮对自己意味不明的笑,嘴里的血没有止住的架势。琪琪长吸了一口气,林清饮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表示自己彻底脱离了琪琪木。

  琪琪木牵强的勾起嘴角“你的病,已经好了。”

  逞能的后果就是这几天估计都吃不了热的东西,也说不来话了。林清饮哀怨的看着外面黑色的夜空,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酸的,有点想家。

  “林将军生的是什么病?”姜辞的脸黯然无光,显然是被刚刚那一幕吓坏了。琪琪木看着烛火摇曳,认认真真的看着眼前的人。

  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明媚灵气,而且越看似乎越清秀,一身男相打扮,瘦弱挺拔,身高和自己差不多。

  原来林清饮喜欢这种类型,琪琪木挪开眼睛,慢悠悠的开口“中了我的毒箭,解药会让她上瘾,现在基本好了。”

  “上瘾?”姜辞疑惑的看着琪琪木“那你刚刚为什么还要给她吃?”

  “你可以当成一种考验。”琪琪木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把玩着手里的刀,目光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姜辞。

  “你有对她做过什么吗?”姜辞微不可查的漏出凶光,手里刀柄紧了紧,又松开。

  细致入微的琪琪木,尽收眼中,指尖轻轻来回的滑动刀背。

  “这不太好说吧,你应该去问她。”琪琪木半眯着眼睛,晦暗不明的暧昧语调。故意吊姜辞的胃口。

  姜辞不怒反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琪琪木,身子前倾过去,不在意的说“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看似不经意实际上手里的刀柄快被姜辞捏烂了。

  琪琪木看着对方的眼睛,脑子里都是刚刚林清饮倔强的模样,整个人都被无力和失落包围。

  回过神,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林将军的嘴巴,很好亲。”

  姜辞迟疑了一瞬,半天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什么?

  看着姜辞的反应,琪琪木轻蔑的勾起唇角,什么嘛,就是一个小屁孩罢了。

  “林将军,很软...”

  姜辞好像有点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脑子里嗡嗡作响,失去了表情管理。这种感觉很难讲,有点委屈,姜辞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发红,没来由一阵郁闷。

  “是我趁她生病,要求的,这不是她的本意。”琪琪木不想在逗小孩子玩了,叹了口气开始替林清饮解释。

  “嗯...”姜辞闷闷的低着头回应,又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琪琪木笑意凝固在嘴边,她看着眼神清澈的就姜辞,单纯无害,心中泛起苦涩。没得到林清饮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为她俩的爱情助力。她不满意的撇撇嘴嘟囔着:“我喜欢就亲了。”

  说完指尖点点自己的嘴唇“你要是不高兴就还给你。”

  琪琪木半眯着眼睛,调戏姜辞。

  姜辞嫌弃的张嘴想骂人,还是忍住了。

  琪琪木不耐烦的站起来,一边走过去一边说“也许我可以教教你。”她勾起嘴角,在姜辞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姜辞的脸一瞬间红的想在滴血,她皱着眉毛一把推开琪琪木“你...真...”

  看着对方磕磕巴巴,灰溜溜逃走的样子,琪琪木收敛了笑意,眸子暗淡下去。

  回到营帐的时候,林清饮正看着炭火发呆,嘴里边还沾着止血的药粉,姜辞忍不住一直盯着林清饮的嘴巴,想起琪琪木的话,心脏剧烈地跳动。

  别开眼睛,终于引起了林清饮的注意,林清饮看见姜辞疯狂的眨眼睛,试图用精神进行交流。

  姜辞一想起林清饮和琪琪木亲吻的样子,心里一股无名鬼火,她不理会林清饮,上榻转过身背对着林清饮。

  这次林清饮不敢再轻举妄动,老老实实的在她身边躺下,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郁闷。

  营帐的烛火散发刺眼的光芒,姜辞觉得自己睡不着都是因为它,下去吹灭了烛火,又磕磕绊绊的爬上床榻。

  翻过来转过去还是睡不着,林清饮感受到她的焦躁,抬手轻轻拍着试图安抚她入眠,拍了几下,姜辞突然抓住她的手。

  林清饮睁开眼睛对上姜辞愠怒的眼光,不明所以的皱皱眉。姜辞也不讲话,让林清饮觉得很诡异,自己现在哑巴了,姜辞又不是哑巴,干嘛也模仿自己不说话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空气变得安静,姜辞突然松开手,背过身缩成一团,不在动了。林清饮也闭上眼睛一起睡了。

  第二天上午,琪琪木早早的在草场练箭,琪琪木拉弓。‘嗖’的一声,箭已经正中靶心。

  后面传来几声轻轻的脚步声,琪琪木垂眸斜眼捕捉到左后方大离的官服,将手里的弓箭扔在地上。

  转过身,笑盈盈的看着姜辞和林清饮:“醒了?那我们一起用餐吧。”

  林清饮点点头,姜辞古怪的瞪着自己,琪琪木看到她这个表情,有点莫名其妙,故意压低,但是要保证林清饮能听得到的声音问道“昨天教你的用上了吗?”

  姜辞襟了襟鼻子,忽视掉林清饮在一旁疑惑的眼神,不客气的对琪琪木说道:“你有病吧,我跟你不一样。”

  气急败坏的反应,琪琪木满意的眯着眼睛,在前面开路。

  这顿饭吃的并没有很尽兴,林清饮蹙着眉头吃了几口就疼的不敢再吃了。姜辞和琪琪木也都心事重重的。

  等侍从们将餐食撤下,终于进入了正题。

  “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战争对我们哪一方都不好。”姜辞正襟危坐,严肃的看着琪琪木。

  “你们大离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呢?”琪琪木慵懒的靠在毛皮椅背上,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过一脸担心的林清饮,手指不停的摆弄着腰带上的珠串。

  “麻烦...”姜辞小声嘟囔着,温宁跟她讲要等对方先提出,然后她在迂回的。看来琪琪木没那么好对付。

  “你就先说吧,你不说我没法说。”姜辞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直接点明了局势,她根本就不会谈判,之所以代表大离来谈判也是为了早点见到林清饮所以跟温宁拍着胸脯保证的。

  琪琪木扯了扯嘴角,真诚是必杀技,被姜辞的操作雷的里焦外嫩。

  “那就....免了羌戎的朝奉,贸易上的税也减少一半。”琪琪木温吞的说着,观察姜辞的表情,看到对方很为难的样子,慢慢的坐正了身子。

  “不太行诶,硬是打仗的话你们也耗不过我们,这个你知道的吧。”姜辞生硬的说着,这是温宁教的,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就威胁他们。

  “所以你们想继续打咯。”琪琪木笑眯眯的看过去。

  听到这句话林清饮一把抓住姜辞的手,姜辞冷着脸抽手,想起温宁交代过一定不能继续打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倒不是,只是你的条件太离谱了。”

  “那你不会讨价还价吗?”琪琪木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一句,看着姜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的耐心也到达了临界值“我已经表示了我们的诚意,但是我现在完全感受不到你们大离的诚意。”

  看到琪琪木冷脸,林清饮心一惊,姜辞完全不会谈判让局面陷入被动。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要不然我们重来一遍?”姜辞心虚的看着琪琪木,两个小虎牙谄媚的讨好。

  “有这个必要么?”琪琪木的眼睛盯着旁边急得火烧眉毛的林清饮,林清饮真诚的点头如捣蒜。

  “我们这边最大的限度就是,朝奉减半,你说的什么税最多减少三分之一吧。”姜辞费力的思索,好像在背稿子。

  “可以啊,但是边防的驻军要退到你们的领域去,换上我们羌戎的军队。”琪琪木勾了勾嘴角,眼睛紧紧盯着姜辞。

  “这个....”这个皇后没讲啊,姜辞为难的看向林清饮,早知道这活这么难她就不和董晋争了。

  林清饮拍了拍桌子,吸引了二人的目光,摆了摆手,姜辞好像看懂了一样说“这个不行....”林清饮赶紧扑过去,在琪琪木发飙之前捂住姜辞的嘴巴。

  “回去...商量....”四个字从林清饮嘴巴里说出来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样,疼痛直冲神经。

  “谁回去商量?她么?”琪琪木严重怀疑姜辞的表达能力,会不会把这件事搞砸,绷不住诧异的表情。

  林清饮是指狠狠地指向自己,这倒让琪琪木稍微放心一点,姜辞不满意的撇撇嘴,林清饮安慰的拍着她的肩膀像在哄人。

  看到这个场面,琪琪木将头歪向一边。

  这次的谈判算不上成功,姜辞有点挫败,想象中的谈判和实际上的谈判有点天差地别。

  灰溜溜被林清饮领了回去,姜辞躺在床榻上眼珠子乱转,她觉得自己一开始就被琪琪木干扰了,在琪琪木面上她第一次觉得不自信。

  一想到林清饮和琪琪木在一起的画面,心里更郁闷了,琪琪木确实她人生中少见的美人,如此漂亮的人居然还是一族首领,怪不得林清饮会动心,跟她亲嘴巴。

  想到这,姜辞扭过头观察一旁若有所思的林清饮,林清饮穿着打扮已经完全融入了羌戎,和琪琪木站在一起又和谐又养眼。

  今天自己的表现很差,林清饮是担心自己将羌戎的事搞砸么,她在担心羌戎一族,还是在担心琪琪木呢。

  早知道就不应该来,说不定人家在羌戎过得很开心呢,姜辞心里认定林清饮已经被琪琪木抢走了,毕竟琪琪木比自己强太多了。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姜辞按耐住胸腔内的起伏,闭上眼睛,越不想想,偏偏满脑子都是这些事。

  林清饮转头看到闭着眼睛还在皱眉毛的姜辞,抬手想抚平她烦恼,拇指的指尖刚触上姜辞的皮肤。就被姜辞打掉,姜辞睁眼,眼底是一片潮湿的红色海洋。

  不给林清饮机会,转过身躲得老远,林清饮僵在半空中的手好一会儿才落下。

  门外传来阵阵嘈杂的声响,吸引了林清饮和姜辞的注意,两个人走出去,看到大屁的羌戎兵涌入,为首有三个穿着华丽战衣的人。

  两个黑皴皴的皮肤,肥头大二,一个黑色的大狼皮袄,一脸和善的笑,鼻子下面一排短胡子。另一个青色的棉袄子,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胡子。

  剩下的一个和两个人拉开一点距离,穿着白色袍子,身上挂着白色的狐狸毛。高高瘦瘦皮肤雪白,长得和琪琪木六分相像。

  三个人年纪都是四十多岁,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三个人走近了,琪琪木也出现了。

  “哎呀,都说外甥女像舅舅,今儿一看真是这么回事。”黑衣壮汉笑着拍拍白衣男子的后背,看似调笑,手上的力道可不轻。

  “巴勒,你轻一点,他可不比我们,再给尊贵的阿多勒人捶坏了。”旁边的人瞪着圆眼镜,说话的时候胡子一飞一飞,滑稽极了。

  琪琪木看着孱弱的白衣男子,眼睛跟着颤了颤,然后换上那个标志的笑容:“是啊,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琪琪木侧身做了‘请’的手势,三个人一同走过去。

  “大离的使臣不是也到了么?一起请过来吧,羌戎全族的事哪能让你一个小丫头操劳,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真是羞愧难当啊。”青衣壮汉话里有话,斜着眼睛看着琪琪木傻乐。

  “靼亥叔叔消息很灵通嘛。”琪琪木笑着睥睨了一眼,随即招呼人把使臣请过来。

  一屋子六个人,再一次开始谈判,只不过这次看起来主要是羌戎的家务事。

  “叶大人,这是羌戎各部落族的首领。”琪琪木在最上方一一介绍,黑袍壮汉是托鲁罕·巴勒,青衣的是布海·靼亥,剩下的就是琪琪木的舅舅,阿多勒·德烈。

  三个人都分别向姜辞站起来敬了一杯酒,姜辞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她本就不爱喝酒,皇后敬酒她都不会给这个面子,更别提面前的三个陌生男子。

  “林大人,你不太了解情况,我们羌戎的赞普暴毙了,现在还没有新的首领,只能让小殿下暂时接待您,实在是失礼。”靼亥一句话就提醒了姜辞,琪琪木说的并不算,姜辞看到对方不怀好意的笑,不客气的挂着笑翻了个白眼。

  靼亥并没有理会姜辞的失礼,转过头对上面的琪琪木说“阿多勒最善舞,琪琪木,你今日不舞一曲,是不是对大离太没有诚意了。”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琪琪木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脸上挂着笑容牵强僵硬。

  巴勒坐在左边,低头喝了一口酒,当做看不见。

  姜辞本来兴致乏乏,一听到这个来了精神,眼睛发亮转过去不怀好意的看向琪琪木。

  一盏酒碗嗖的一下砸在靼亥的油腻的肥脸上,德烈的桃花眼看过去,嘴角弯弯,声音磁性明朗:“不好意思手滑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靼亥脸色黑红黑红,转过头怒视着身旁的德烈。

  “不过琪琪木是阿勒善人,不如我为你跳一曲吧。”德烈歪歪头,桃花眼温柔的注视着靼亥。头上顶着黑色的圆帽。帽绳绑带着德烈的下巴,温润如玉。

  靼亥咬咬牙,瞪着德烈说:“好啊,你去啊。”

  德烈缓缓的站起身,抖抖衣衫,拿起一碗酒。冲台上的琪琪木微笑示意,然后走到台前,冲姜辞和林清饮鞠躬示意,取下手中的弯刀。

  他将酒碗放在弯道上,轻轻发力,酒碗垂直向空中弹去,德烈抬脚点地,伸手用刀背震击酒碗,溅出来的酒不偏不倚砸在靼亥的脸上。

  德烈在空中优美的转了两圈,飞速出刀,刀背接住了酒碗又施力震上去,溅出来的酒水,被德烈出刀的刀风直直又飞溅在靼亥脸上。

  德烈腾空张开双脚用力一劈,正在向上的酒碗被一分两半,德烈收刀,轻抖衣衫,两只碗通通砸在靼亥脸上,扎出了两个血印。

  落到地面,德烈向姜辞鞠躬行礼,礼貌的微笑:“抱歉,演砸了。”

  “无妨无妨,我觉得不错。”姜辞看到靼亥那张蠢脸一再的受辱,感觉好玩极了,一脸的幸灾乐祸。

  本来要发怒的靼亥,听到使臣发话,也不好动怒,强压制心中的恨意。

  “使臣大人,见笑了。”巴勒一直偷偷观察姜辞的反应,慈眉善目,谈话间将大家的焦点指向姜辞,继续说道:“我们的新赞普,明天就会到,到时候我们在好好谈吧。”

  姜辞眼珠转了转,转过头看着台上的琪琪木,依旧淡定自若。

  “巴勒叔叔选的新赞普是谁呢?”琪琪木无辜的鹿眼一闪一闪,看起来无辜极了。

  “怎么会是我选的,是你阿瓦撤离洪阳关是特意交代的,如果遇到不测,首领由格岩担任。”巴勒笑眯眯的摸了摸后脑勺,看着周围人的反应。

  “真奇怪,巴勒叔叔刚来到这边,就知道了.....”琪琪木托腮,看着巴勒继续说道“可是阿瓦临终时也交代过让我即任赞普呢。”

  “荒唐。”靼亥一出声,巴勒顺势低头继续小口的抿着酒。

  “敖格怎么可能能让你一个女娃娃当首领....”靼亥冷笑一声,斜眼轻蔑的看着琪琪木“你以为你喜欢女人,就可以真的把自己当成男人了?”

  琪琪木的眉毛抖了抖,牙关紧闭,还不等回话,靼亥的羞辱铺天盖地的袭来。

  “若真让你当了赞普,你死了之后还不是要把位置给你的兄弟姐妹,何必非要现在争呢。”

  “你找女人抢你哥哥的也就算了,总不能一直任性下去吧。”

  “就算你阿瓦真的说把位置给你,那也肯定是他中了邪症了。”

  靼亥越说越来劲,台上琪琪木强撑着表情。

  场上只有德烈,气定神闲的吃菜喝酒,仿佛置身事外。林清饮皱着眉毛好像替琪琪木说些什么,比起这个,她更担心琪琪木现在控制不住局面。

  “靼亥,不能这么说。”巴勒此刻充当和事佬,拉住嘴炮不停额靼亥,眯眯眼好像给了什么暗示,靼亥立刻心领神会的闭上嘴巴。

  “可能敖格忘记了把位置传给格岩了,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是不会骗人的....那现在就不好办了,不如等格岩到了,听听将士们的意见,选出他们认为最适合的人选吧。”巴勒将目光移向琪琪木。

  “好吧,这样办确实公平,刚刚多有得罪,小殿下不要怪罪。”

  看着这连环套,一唱一和,姜辞兴奋极了。能看到琪琪木这样吃瘪,别提多下饭了。

  “不好意思。”琪琪木坐直了身子,冰冷的开口。

  “不管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赞普一定是我,也只能是我。”

  琪琪木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巴勒,巴勒收敛笑容,眯起眼睛,不在伪装和善。

  “小殿下,你这样恐怕很难服众吧。”巴勒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危险的信号。

  “可以比试一下,看看谁更合适,我们羌戎一向以实力说话,不是吗?”久久未出生的德烈放下酒杯,温柔的消解掉巴勒的敌意。

  “这可不行,格岩那小子哪斗得过她。”靼亥坐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一下子给了德烈机会,气的巴勒直皱眉。

  “既然你知道他能力不够,为什么还要拥护他做首领呢...?”德烈的话温柔却有力量,臊的靼亥满脸涨红,胡子都要立起来了。

  “我哪里拥护,是敖格的意思....”靼亥冲着巴勒又眨眼睛,又努嘴“是吧是吧。”

  巴勒尴尬的笑笑,躲过靼亥明晃晃的眼色。

  “小殿下,百年来就没有让女人做赞普的习俗...”

  “现在不就有了。”琪琪木不耐烦的扬起眉毛,打断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巴勒。

  “这样吧,你要是非要当赞普也行,你找个羌戎男子嫁了,这样也算为羌戎继续繁衍子嗣了....”靼亥故意恶心琪琪木,嘴角泛着猥琐的笑,这时候却被一盏清脆的碎裂声打断。

  “啪。”

  一盏酒碗在正中央被摔得粉碎,大家抬头将目光移向酒碗的主人--姜辞。

  姜辞僵硬的歪了歪头,得意的笑还僵在脸上,刚刚有一个影子趁自己看的正来劲的时候,把她桌上的茶碗扔出去了,她没看错吧。

  感受到大家灼热的目光,姜辞感觉脸上有热气呼之欲出,她慢慢的扭头看向罪魁祸首林清饮,此刻的林清饮也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姜辞硬着头皮只好转过来,迎接大家疑惑的眼光。

  “太过分了。”姜辞猛的一拍桌子,在场的人也就靼亥被震慑住。琪琪木眯着眼睛看姜辞准备表演什么节目。

  “你们来首领都没有,还想和谈,太失礼了。既然你们没有诚意,那我们就开战好了。”姜辞气势磅礴的一顿输出,说完心里怯生生的害怕最后开战是不是说的太草率了,不会惹众怒吧。

  “使臣大人误会了,今日确实是我们不对,请您耐心等候,明日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德烈轻飘飘的开口,这场闹剧不欢而散。

  看着琪琪木起身准备离开,林清饮顾不上姜辞,准备跟上去。

  “说不出话急坏了吧,为了你的小情人,就这么利用我?”姜辞冷着俩开口,林清饮身形一顿,还是果决的离开。

  身后的姜辞眼眶微红,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坏女人。”姜辞等人走光了小声的嘟囔着,起身孤零零的离开。

  “嗯嗯嗯....”林清饮在琪琪木身后试图叫住对方,对方似乎没听见一样,林清饮三步并两步一把拽住她。

  “干嘛?”琪琪木被抓住,不耐烦的回过头。对上林清饮满脸的担心,再大的怒气也发做不了。

  “刚刚的笑话没看够,现在...”琪琪木心里软了几分,面上还是冰冷无情。被林清饮摇着拨浪鼓的头打断。

  琪琪木两只手按住林清饮的肩膀,垂眸温柔的声线询问道“你是在可怜我?”

  林清饮摇摇头。

  “同情我?”

  林清饮摇摇头。

  “总不会是...心疼我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琪琪木的声音又软了几分,看到林清饮依然摇头,她表情一僵松开手。

  “在你学会说话之前,别来烦我,我懒得和你打哑谜。”琪琪木冷漠的撇了她一眼,又要离开,转过身觉得郁闷至极,又转回来对着这位小哑巴生气的说道: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收起你多余的关心。我不需要你帮忙一样可以应付他们,你管好你自己。”

  林清饮皱着眉毛,她知道敖格不可能把位置给她,也就唬唬那两个小部落首领,她非常担心琪琪木失败,因为琪琪木是真的在乎羌戎的子民,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首领。

  她找到琪琪木,想知道她的胜算是多少,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对琪琪木的感情就像是挚友,她很难不为她担心,为她着想。

  但是这种行为某种程度上是暗暗又给了琪琪木一种希望,琪琪木原本已经想这种没有回应的感情中抽离出来,现在给足了林清饮自由,但是林清饮反而还来展露对自己的照顾和关心。

  看着强拉着自己手臂不放的人,琪琪木咬咬牙,小鹿眼释放出占有的目光:“再这样的话,我就当你爱上我了....”

  林清饮信了,一瞬间缩回手的动作在琪琪木眼里就是对自己最大的羞辱,她低下眼眸,嘴角的笑意冷冽“看吧,我就知道,再装出一副在乎我的样子试试看呢。”

  有苦难言的林清饮回到营帐时,姜辞正噘着嘴收拾自己的东西,林清饮知道她是因为刚刚自己维护琪琪木在生气。

  就这样双手环抱着靠在门口,安静的看着姜辞抱着一堆东西,往她这边走。

  看到林清饮的一瞬间,委屈巴巴的表情立马被冷漠替代。

  “让开...”姜辞没好气的说道,眼神不肯和林清饮对视。

  这急坏了现在只能靠眼神交流的林清饮,她弯腰侧头想要捕捉姜辞的眼睛,姜辞却固执的和她躲猫猫,最后姜辞不耐烦的抬起头,林清饮只捕捉到一堆怒气冲冲的眼眸。

  “干什么?”

  听到姜辞真的发货了,林清饮襟着眉头张开双臂,摇了两下头。

  姜辞疑惑的拱拱嘴,似乎什么难听的话被咽了下去,警告了眼神已经传递给对方,对方却依然纹丝不动的保持着动作。

  姜辞抬起下巴简单打量了一下,抬腿一脚踢向林清饮的膝盖,明明收着力道,林清饮坐到在地上揉着膝盖,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眼眶泛红。

  “你装的吧...”姜辞还是心软了,蹲下去的一瞬间就被林清饮搂在怀里,脸还在自己的颈窝处撒娇卖乖。

  脖子上传来温热,痒痒的触感,姜辞感觉到汗毛都立了起来,她脖颈红到耳根,想要推开对方,手却使不上力气。

  “放开....”姜辞气急败坏的说着,声音有点低哑,林清饮反而抱的更紧,让姜辞实在招架不住。

  “不要用对待琪琪木的招数对待我,我讨厌这样...”姜辞的话让林清饮的力道瞬间消失,趁这个机会姜辞终于挣脱出来,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清饮努力的回忆姜辞的话,分析了好几遍,她才有点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也就是说自己,可能误会了和姜辞的感情。

  这一刻林清饮好像体会到了琪琪木的痛苦,不一样的是琪琪木对待感情可以迅速抽身,但是自己可能做不到这么洒脱。

  一时间难以接受只是和琪琪木一样单相思,林清饮有尴尬有失落,原来姜辞对自己的感情纯洁的像一张白纸,和姜辞这个人一样。

  林清饮躺在床榻上,想到前两天还对姜辞动手动脚,一定把人家小孩子吓坏了,眉毛拧在一块,比起得到姜辞否定的回应,以后面对姜辞的尴尬更让林清饮苦恼。

  “打仗的时候没支援过,现在谈和了又想分一杯羹....”琪琪木在营帐内来回的踱步,恼怒的骂着两位叔叔辈的人。

  “比起你,格岩更好控制...咳咳...”德烈没有了白天的气势,说着说着咳起来,赶紧斯文的取出手帕,感受到琪琪木靠近的脚步声,德烈抬手制止。

  “舅舅...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替我解围。”琪琪木难得的流露出哀伤,看着孱弱的德烈,哽咽住了。

  “你需要大离的支持,更要赢得他们的尊重,我反正是没什么所谓的。”手中的丝帕晕开了阵阵鲜红,德烈抬头,笑容依旧。嘴唇想涂过胭脂一样,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不要对格岩手下留情,消息就是他传出去的。”德烈收起手帕,温声细语的叮嘱琪琪木。

  “我去叫巫医...”琪琪木看到德烈惨白的脸,颤颤巍巍的准备出去,德烈站起来一把拉住。

  “不要去....”稍微晃了晃身子站定,从怀里又掏出一个药瓶,继续说道“可能是今天用了点内里,毒性发作的更快了,我的身体我自己了解。”

  琪琪要紧牙关,隐忍着眼泪看着眼前的舅舅,上一次见他也没多久,已经是大限将至了,可是在危难关头,还是强撑着身子赶过来保护她。

  “我一个人也可以对付他们的,为什么还要来...”琪琪木白天人多的时候,不敢暴露对德烈的情感,怕被人发现端倪,直到现在才敢关心德烈。

  “这世上,除了我没人会为你出头了...我不来谁来....”德烈的桃花眼散发出莫大的悲伤,琪琪木比起自己,更像姐姐,一想到姐姐无可挽回的死亡。

  德烈多少次哭着从梦中醒来,为了不让琪琪木受到苛待,忍者恶心一次次接受敖格无理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在巴勒和靼亥的左拥右护下,格岩嘚嘚瑟瑟的走进军营。格岩钻进一个营帐,准备换上比试的军装,刚穿戴好,身后响起一道晴朗明媚的声线。

  “阿勒善·格岩?”

  少女靠在门口,勾唇打量着木讷的少年。

  格岩诧异着缓缓转身,看到来人一身中原官服,清秀动人的模样让他的心脏花枝烂颤。

  “使臣大人?有什么事么?”格岩痴汉一样,盯着姜辞。

  姜辞歪了歪头,挂着坏笑开口“跟我来....”稍微低垂的眼眸很快抬起来,亮晶晶的捕获着格岩,她又加了一句“保持距离...”

  格岩点点头,着迷的小步跟了上去。

  众人在试炼场等了很久,所有人都到了只差格岩和姜辞,林清饮猜想姜辞是不会来了,她应该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来人,去催催格岩,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靼亥不耐烦的吼道,侍从应声离去的时候。

  远处姜辞伸着懒腰,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一步一步悠哉的赶过来。

  “使臣大人,我们还以为您不喜欢凑这个热闹的...”恼怒的靼亥赶紧转换面孔,低眉顺眼谄媚的弯腰迎接姜辞。

  姜辞走近时,一下子垮起脸,一脸愠怒“你们羌戎人实在是太不懂礼貌了,居然贸然闯进我的营帐,要对我做失礼的事,这件事我会回去和皇后娘娘秉明的。”

  此话一出,吓得靼亥都要站不稳了,本来低头隐藏自己的林清饮也探出头担忧的看着姜辞。

  “天杀的,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使臣大人,这件事您就交给靼亥来办吧....”靼亥拍着胸脯抱着试图平息姜辞的怒火。

  “格岩死了....”来者是刚刚的侍从,踉踉跄跄的跑过来,迎着巴勒和靼亥怒发冲光的眼神,他抬头看到姜辞吓得猛一激灵,抬起颤抖手指着姜辞“死在,使臣大人的营帐内....”

第一百二十章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锁定姜辞,姜辞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星星眼无辜的看回去“不会吧,对我失礼的登徒子居然就是赞普的候选人吗?还好我杀了他,不然羌戎全族估计都会被带上品质低劣的帽子....”

  这话让最蠢的靼亥也品出来哪里不对劲了,姜辞略显浮夸的演技,让琪琪木汗颜,不知道是该感激她还是该怎么样。

  “这么巧?”靼亥眯着眼睛,眼里浑浊的火光射向姜辞。

  “对啊,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姜辞说完眼神扫过众人,不过别人信不信,她的信念感还是要有的。

  “格岩确实不堪大用,希望使臣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向皇后娘娘说起...”巴勒先一步转换脸色,走进姜辞,从怀里拿出一袋子金币,放在姜辞手上。

  金币的碰撞声略显刺耳,姜辞在手里掂了掂,露出满意的笑容。在巴勒自认为拿捏了这位中原的使臣时,姜辞将金币放在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位侍从手里。

  “赏你了...”姜辞说完还冲那人眨了眨眼,不管对方接不接受直接扔在对方怀里。

  巴勒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任凭内心再怎么建设,也撑不出艰难的笑容。

  “那么....新的赞普现在应该没有异议了吧?”姜辞收敛笑容,眼珠子转了转,就这样平静的说着。

  “使臣大人有所不知,老赞普之前让我们出兵的时候,是说以后免除朝奉,还有贸易往来的税收也取消,我们才来的。如果小殿下要做赞普,那是不是也要把这个诺言实现啊。”巴勒老奸巨猾,敖格最不缺的就是好控制的废物儿子,格言死了就死了,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阿瓦这么说的时候,您不是也没出兵吗?”琪琪木冷言冷语的回击巴勒,巴勒听到后摇摇头。

  “看来你阿瓦并没有什么都告诉你,我们原本约定的就是这个时候,出兵接应。”巴勒并没有看琪琪木,敖格都死了死无对证的事,还不是自己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嘛。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哈。”姜辞嘴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温和的笑意下带着威胁:“答应敖格这个要求的是谋反的镇北王,你的意思是拥护反贼做我们大离的国主,那依我看,也没有什么和谈的必要了。”

  琪琪木疑惑的看向姜辞,羌戎的内部纠葛她可以不理会的,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自己。

  “使臣大人误会了,我只不过想给羌戎人民带来财富和幸福,没有想到这一层....”巴勒头都在泛着冷汗,这个姜辞实在是难对付。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阿勒善·琪琪木是新任首领了,您们现在这样搞,不会是联手演戏给我看吧。”姜辞故意将罪名指向琪琪木,望过去的目光满是审视和不耐烦,这是给琪琪木趁机认领赞普的好时机。

  “抱歉使臣大人,是我的疏漏。”琪琪木迎着靼亥阴毒的目光接受了头衔。

  “不行,我们羌戎一族觉不得让阿多勒人来领导。”看到巴勒也不在出声,靼亥急了,站出来语气强硬的表示反对。

  姜辞无语了,她不耐烦的扫了一眼琪琪木,心里想着这人怎么人缘这么差,都帮到这份上了,还是不行。摇了摇头,决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在我看来你们羌戎内部也有反军,和谈成功后,我们大离愿意帮忙出兵镇压,表示我们的诚意。”

  姜辞说完就傲慢的离开了,徒留靼亥在一旁瞠目结舌,巴勒拦住靼亥,小声的说:“看不出来使臣的意思么,她是站在小殿下这边的。”

  琪琪木皱了皱眉,姜辞这样帮自己,居然没有提任何要求,在她看来是很鲁莽的行动。这场比试不战自胜,羌戎首领无论落在谁的手里,对大离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她跟到姜辞的营帐,开门见山的问道。

  “为什么帮我?”

  姜辞冷着脸,转头目光不善的看向琪琪木:“因为你太没用了。”

  这绝对不是理由,琪琪木眯了眯眼睛,她觉得姜辞一定另有目的,浓浓的陷阱的味道。

  “虽然你帮了我,我也不会感谢你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琪琪木警惕的看着姜辞。

  姜辞拱了拱鼻子,不知道对方说的什么意思,眼珠子提溜着转了一圈,模棱两可的说着“不太明白,随便你咯。”

  不是为了胁迫自己,那琪琪木怎么也想不通了:“你到底为什么帮我,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吧。”

  “我只是在帮林清饮罢了...”姜辞坐在塌上,漫不经心的说,语调里还有一些别扭。

  “帮她...?”一下子乱七八糟的线串在一起,自己当了首领能给林清饮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她一头雾水。

  “我看得出来她想帮你,我只不过在完成她的心愿罢了...”姜辞努努嘴,视线变得虚焦,心里压抑的难受。

  “就...因为这个?”琪琪木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继续说:“你真的是使臣么?你不为大离国谋取好处,就为了林清饮...?”

  在琪琪木看来,她对林清饮的那些悸动的感情,和整个羌戎来比简直是微不足道。她认为林清饮应该和自己是一类人,所以才会被对方吸引,听了姜辞的回答,她觉得林清饮选择她的理由似乎很有说服力。

  “如假包换。”姜辞一想到从朝廷钦犯一跃变成使臣,心中不免得意,耸了耸肩,狡黠的笑意挂在脸上。

  “那谢谢你了,但是下次最好不要做的这么假,不是任何时候都想现在这么好糊弄。”琪琪木爽快的道谢过后,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阴阳一下姜辞。

  “有毛病吧,说话比我还难听。”姜辞翻了个白眼,躺在床榻上发呆,她已经想回京都了,回京都后就带着阿洛跑路。

  本来还想着把林清饮接回来跑路,对皇后的承诺,难得的还有一点愧疚,这次来让姜辞大失所望。

  无论如何,姜辞也要等到林清饮的心愿达成,自己再消失,至于林清饮想留在羌戎还是回到京都,姜辞都不在乎了,被背叛的感觉太强烈。

  人多的时候还能伪装一下,就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姜辞的心脏心脏就像什么东西空了一块,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是始终无法将这种压抑的痛苦转化成愤怒,加在林清饮身上。

  琪琪木回到营帐就看到两个伥鬼叔叔,三个人又是一针唇枪舌剑,终于达成一致,明天去葫芦峰狩猎,捕获的猎物将由使臣带回给皇后,作为羌戎的礼物。

  巴勒和靼亥的意图不会仅仅是狩猎这么简单,但是既然二人已经承认了自己赞普的身份,那她也不得不退一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琪琪木撑着下巴,在桌子上发呆,外面的冷风是不是会吹进来。

  琪琪木皱了皱眉,原来屋子里的炭火快要燃烧殆尽了,琪琪木坐直身子,握拳的指节狠狠敲了敲桌子,没过一会外面的人身上挂了一层雪钻进来。

  进门就接受到琪琪木一个冷漠的眼光,琪琪木的下巴拱了拱,来人心领神会,赶紧钻出去。

  不一会又有人进来,步伐不紧不慢,等快走到琪琪木身边时,终于引起她的注意。

  琪琪木不悦的眼神抬起来,发现是林清饮,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嘴角的笑意也偷偷展露。

  “有事?”

  琪琪木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

  “我看到....巴勒...靼亥....什么事。”林清饮说话含糊不清,尽可能的用最少的词语表达自己的意思。

  “明天要狩猎。”琪琪木说完,染上一点愁容,目光飘向远处,语气轻松的又加了一句“感觉不是很妙喔。”

  难得在琪琪木的脸上看到不对劲,林清饮皱了皱眉,抬手拍了拍琪琪木的肩膀。

  手在搭上肩的一瞬间,琪琪木眼眸低落,她赶紧收起情绪,抬头笑眯眯的说“怎么了,和你的小情人闹别扭了?我看你们现在分家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说到这,林清饮收回了顿住的手,忍着嘴巴里的疼痛,言语清晰“她不喜欢我。”吃痛的林清饮皱了皱眉,有含糊不清的说着“她跟我们不一样。”

  嘴巴里说的意简言骇,眼神里的深意让琪琪木转了转眼珠。

  “怪不得来找我了,原来人家不要你了。”琪琪木说完止住笑意,冰冷的目光让林清饮心里直发毛,琪琪木语气不善“我现在对你也没兴趣了,去找别人吧。”

  看着琪琪木扭过头,烛光下的侧脸,冷峻坚毅。林清饮皱了皱眉,听到琪琪木对自己没兴趣她还真的松了一口气。

  “我找你....明天....帮你....”

  琪琪木转过头,看到林清饮倔强的眼神,刹那间,还真的被这张脸迷惑了。

  她站起身来,缓缓向林清饮逼近,林清饮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左脚绊右脚险些摔倒,琪琪木一抬手就环住她整个腰肢。

  一双鹿眼清澈的盯着林清饮的嘴巴,林清饮挣扎开,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琪琪木。

  这举动惹怒了琪琪木,她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我需要你帮我了吗?少自作聪明了。”琪琪木在林清饮放松警惕的一刹那,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如果你是对我有愧才这样做的话,可以换个我喜欢的方式帮帮我。”琪琪木的眼神缓缓的向下移,落在林清饮的嘴巴上。

  这种冒犯的话语,让林清饮对琪琪木感到不满。

  琪琪木抬手欲触碰林清饮的脸颊,林清饮迅速推开打掉,琪琪木轻笑一声,只是将指尖放在林清饮的唇瓣上。

  “别动,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琪琪木温柔的声线和刚刚判若两人,让林清饮不由自主的放弃反抗。

  看到对方逆来顺受的模样,琪琪木眼睛颤了颤,手指轻柔的动作,在看到林清饮可怕的伤口时停了下来,伤口让琪琪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她抿起嘴唇,眉头紧锁。

  “又幸福了,二位。”姜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眸底晦暗不明,冷的吓人。

  林清饮在对上眼神的一瞬间,扭过头落荒而逃的表情,在姜辞眼里看来是心虚的表现。脑子里检索了三天,终于在这一刻给林清饮下了定义,见异思迁,水性杨花。

  “还好吧,你要是没事的话就不要打扰我们了。”琪琪木丝毫不胆怯,看着姜辞时候一脸的光明磊落。

  姜辞的嘴角扬起僵硬难看的笑容,想直接离开,却怎么也挪不开腿,就在场面僵持的时候,外面的侍从终于双手抱着刚燃好的炭火匆匆来迟。

  一进来就炭火就全砸在姜辞身上,一块灼热的红光划过姜辞的手背,手背上瞬间泛起成片的水泡。

  林清饮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冲过去,抬起姜辞的手掌。

  姜辞像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好像被烫伤的不是她一样。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侍从看到自己撞得不是别人,正是使臣,大惊失色,不住地对着姜辞和琪琪木来回磕头。

  琪琪木的眼神和姜辞在事发的那一刻就对上了,冷眼旁观姜辞的挑衅和愤怒。

  “下去吧。”

  琪琪木开口,侍从诚惶诚恐的赶紧离开。

  只有林清饮看着姜辞干净漂亮的手发愁,姜辞猛的抽回手,另一只手已经抽出刀,干脆利落的挑了受伤的水泡,鲜红的血就顺着手背淌下来,沿着淡青色的脉络,一路滑过姜辞雪白纤细的手指,落在地上。

  姜辞将眼神移到林清饮脸上,胸腔一起一伏,猩红的眼睛散发着热烈的情意,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眼眶里酝酿了许久始终没有落下来。

  这让林清饮不知所措,她正想继续看看姜辞的伤势。

  “啪”

  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林清饮脸上,似乎是牵动的伤口,嘴巴里的疼痛一瞬间冲上脑门,这让林清饮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

  她疑惑的看向姜辞,想说些什么,脸上麻木的痛感和嘴巴里的腥甜混在一起,让她没办法开口。

  这巴掌太突然,就连姜辞也是在看到林清饮脸上的红痕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姜辞第一次体会到嫉妒让人面目全非,无论多想装作洒脱,看到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你侬我侬的样子还是压抑不住怒火。

  “你们两个找个别的地方解决一下呢?我也挺忙的.....”琪琪木压制住内心的悲伤,牵动着嘴角,浮现一抹笑。

  这让林清饮更加尴尬,她低着头硬是不顾姜辞的挣脱她把她拽了出去。两个人一到外面,看到众人诧异的目光,姜辞只好别别扭扭的被林清饮拉回她的营帐。

  进了营帐,林清饮还不打算停下,直接把姜辞甩在床榻上。

  林清饮低头看姜辞,神色复杂,口腔都是血液的味道,她开口“为什么打我。”

  心脏猛烈地跳动,求知欲战胜了伤口的疼痛。

  姜辞说不出来,她坐起来,侧过头,赌气似的不去看林清饮。林清饮不罢休的扳过她倔强的小脑袋,眼神里多了一份探究。

  “为什么生气?”

  姜辞眉毛打结拧在一起,红红的小眼睛,好像被打的人是她一样。

  “因为你和那个女人...”姜辞正要将自己的愤怒一吐为快,说到一半却怎么都阻止不好语言,愤怒语调戛然而止,眼睛却依然不服输的看着对方。

  “我和她?就算我和她在一起了,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呢?”林清饮引导性的话语,传到姜辞的耳朵里像是意味深长,像是在戏谑她。

  “你答应过和我一起的....”姜辞听到林清饮的话,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再次说出来的话,已经和自己滑落的眼泪搅在一起,软绵绵的。

  看着姜辞眼睛里慢慢消失的光芒,林清饮的心也被针扎一样的刺痛麻痹到了大脑,让她乱了阵脚。

  “你说什么...?”林清饮听到了,但是她又故意问了一遍,强忍住自己不去擦掉姜辞的眼泪,固执的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和她才认识多久,我为了你也受了很多伤,我还为了你来到这里,我担心你担心的睡不着觉,但是你已经把我忘了.....”

  看着姜辞麻木的碎碎念,林清饮心里又心疼又心动,她哽咽了一下,依旧板着脸说“这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是你自愿的,对吧。”

  这句话像是审判,姜辞心脏猛的收紧,疼的她眼泪不住地掉落,她僵硬的点点头,失魂落魄的模样让林清饮动容。

  “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林清饮哑着嗓子,她压着心里强烈的情感,坚持着引导姜辞说出她想听的答案。

  姜辞茫然的眼睛还在无助的落泪,在林清饮期待的眼光中,干巴巴的摇摇头,还是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这句话让林清饮的睫毛眨了眨,她终于缴械投降,脑袋倒在姜辞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说:“你爱上我了,笨蛋。”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语气谴倦,传入姜辞的耳畔,让姜辞不由得更委屈了,她已经没办法趾高气昂的嘲讽戏弄自己的林清饮,无论怎么伪装,在自己哭成小花猫时,故作坚强的气势就已经轰然倒塌。

  “但是你爱上别人了。”姜辞脑袋空荡荡的,说出这句话像是抽干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她支撑不住林清饮的重量,躺倒下去。

  林清饮整个人还压在姜辞身上,她抬起头,看着姜辞麻木哀伤的脸,坚定的眨眨眼:“谁告诉你的,我明明很爱你,姜辞。”

  表白的话让姜辞的目光流转,渐渐有了光芒。心里已经快要被甜蜜填满,嘴巴上还是得理不饶人的小声嘟囔着:“爱我为什么亲她的嘴巴,还跟她搂搂抱抱的。”

  ‘爱’这个字眼,姜辞感觉第一次从自己的嘴巴里跳出来,她说完眼神躲闪,白皙的皮肤因为难为情,肉眼可见的迅速攀上一抹羞红。

  “因为当时情况特殊,你不开心可以亲回来。”林清饮半眯着眼睛,脸上明媚的笑意让姜辞更加恼怒。

  “我不要。”

  姜辞爽快的拒绝,抽出手正想捂住自己的嘴巴,林清饮已经快她一步,小鸡啄米似的在她的嘴唇上点了一下。

  林清饮起身坐好,姜辞捂着嘴巴,眼珠子提溜着看向林清饮。

  “就这样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姜辞的的手还搭着,瓮声瓮气的说着。

  “是吗?”林清饮眯起眼睛,再一次向姜辞逼近。

  看着林清饮的脸,姜辞的心突然砰砰乱跳,她惊异自己居然有所期待,这个空挡被林清饮拉开遮挡的手。

  嘴唇触碰上来的一瞬间,姜辞一下子乖巧起来,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奇妙的体验,林清饮的舌头缓缓的撬开了姜辞的刚刚还在出言不逊的嘴巴。姜辞像大脑宕机了一样,无法呼吸,晕晕乎乎的被林清饮主导,理智游离,最后对上林清饮满含情意的双眼。

  几乎是一瞬间,姜辞推开林清饮,她紧紧闭着眼睛,耳尖红的像在滴血,暴露了她害羞的底色。

  再看向林清饮时,对方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姜辞不合时宜的想起琪琪木对林清饮嘴唇的评价‘很软’。

  这代表刚刚飘飘然的体验,琪琪木和林清饮一样一起感受过,姜辞垮起脸,看着林清饮的嘴唇,好像有血迹,意识到林清饮的嘴巴还在受伤呢。

  “你....嘴巴不疼吗?”

  看着姜辞微微皱起的眉头,林清饮的语调软下来“有点疼。”

  “那你还非要....”姜辞说着说着又磕巴起来,林清饮看着她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看在姜辞眼里,让她更不好意思了。

  “明天...巴勒...靼亥...狩猎....琪琪木应该会有危险。”后知后觉的疼痛袭来,林清饮开始控制自己说话的字数。

  “这么担心她?”醋意横生,姜辞的质问反而让林清饮的笑意更深。

  “等一切结束,你想去哪里。”

  姜辞和林清饮躺在床上,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你想去哪里”

  听到这句反问,姜辞悬着的心放下了,她原本还担心林清饮向一直守在边关呢。

  “我想着去东南方那边,听说那里四季如春,太适合我啦....”姜辞转过头,滔滔不绝的讲着。

  林清饮渐渐被她声音带入深度睡眠。

  第二天姜辞推了推她的手臂“不是说今天和他们一起狩猎吗?”

  林清饮睡眼惺忪,她揉了揉脸,一下子清醒过来。

  “不急,等他们出发再说。”

  葫芦峰内有一处山谷,常年有野兽出没,琪琪木一行人行到一处,看过去山林中都被白雪覆盖,好在树木高耸入云,还有可以隐蔽去捕猎的地方。

  巴勒和靼亥待着几个勇士从左边策马跑远了,琪琪木和德烈舅舅沿着右边缓缓骑着马前进。

  冬季的葫芦峰还是有点冷,德烈的身体每况愈下,脸色更显苍白,却依旧优雅,直挺着后背,悠哉的驾着马。

  走了没一会,德烈让跟随的勇士们自行去捕猎,雪林中只剩下他和琪琪木。

  “知道他们的目的吗?”德烈目光无神看着前方,缓缓开口,声音虚弱。

  “想杀我咯。”琪琪木听到声音,余光瞟了一眼德烈,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那你还来。”德烈顿了顿,看到前面几百米处就是一处悬崖,手上的马绳已经冻得发硬,他在手里攥的更紧,麻绳摩擦着他的手心,反而暖气来了。

  “这个地方我再熟悉不过了,就是现在。”琪琪木说到这里跳下马,拦住了德烈。

  “就到这吧舅舅,你回去等我。”琪琪木眼底的深意被德烈接收到。

  德烈没有点头,没有说话,一呼一吸之间似乎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他牵过马绳,调转方向。

  看着德烈消失在视野中,琪琪木终于放下心,走向为她精心准备的牢笼。

  羌戎勇士赶到悬崖处,琪琪木已经在崖边盘腿坐好等候多时了,琪琪木眼睛冷漠的一瞥,持刀的一行人已经迈着步子缓缓走过来。

  琪琪木拿起腰边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口,再放下时,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拎着一把羌戎弯刀。

  刀柄上粉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琪琪木站起来,没看到巴勒和靼亥倒是让她有点奇怪。

  琪琪木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一起上。

  刀光剑影,没持续太久,十几个羌戎勇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染红了满地白雪,热气溶解了这场寒冷,琪琪木的额角还挂着几滴汗珠,喘息间散发着热气。

  远处巴勒和靼亥,满脸鲜血向她走过来,已经伤痕累累。

  琪琪木的脸颊由于运动量还攀上了粉红的色彩,笑意盎看着凶神恶煞的两个叔叔。

  “比我想的稍微久一点。”琪琪木挑衅的开口。

  竟然从巴勒的脸上看到了心虚的表情,琪琪木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刚刚杀了你舅舅,费了点时间。”靼亥不知死活的开口,脸上的嚣张气焰已经挡不住。

  琪琪木收起笑容,眼眸暗了下来“是么,他死在谁手里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说完这句话,琪琪木就在靼亥猥琐的笑脸上找到了答案。

  “我本来只想杀你的,异族不能领导羌戎部落,不要怪我。”巴勒终于收起一副伪君子的面具,正视起琪琪木。

  “谁当首领无所谓,但是我杀了德烈,这就够我下去见列祖列宗了。”靼亥一边喊着,一边持刀冲向琪琪木。

  此时的巴勒深知靼亥杀了阿多勒·德烈,穿出去足以让羌戎引发动荡,如果不杀掉知情者琪琪木,后患无穷,只能和巴勒一起冲过去。

  “本来我是不想杀掉你们的,你们对我还有用。”琪琪木看到冲过来的两个人,根本就无所畏惧。

  二人一前一后,攻击琪琪木,琪琪木身形灵活,这让刚刚被德烈消耗的只剩一半力气的两个人,难以招架。

  靼亥的刀在琪琪木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还来不及耀武扬威,琪琪木一刀下来好险讲他的眼珠子剜下来,赶忙向后躲了过去,场上徒留巴勒和琪琪木缠斗。

  远处跑来一道白衣驾马而来的身影,手中的长剑高高举在空中,阳光反射过来的光影,逼得巴勒一瞬间闭紧了眼睛。

  琪琪木趁机在他的胸前划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住手。”

  林清饮从马上跳下来,长剑一挥将战斗的二人分开,林清饮挡在琪琪木身前。身后便是万丈悬崖。

  “中原将军,她怎么会来?”靼亥的手背在身后,紧张的看向巴勒。

  “没办法了,她出现在这就必须得死。”巴勒喘着粗气,眼睛里冒着火光,胸前还在不住的向外渗出鲜血。

  “林清饮。”琪琪木突然上前抓住了林清饮的手,这举动让林清饮一时间慌了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

  “来都来了,就跟我一起下地狱吧。”琪琪木的话有气无力,恶魔般的邀请,林清饮还不等缓过神,身子一下子被一股力量带过去,和琪琪木一起摔下悬崖。

  巴勒大惊失色,赶紧几步跑过去,趴在崖边向下望,下面已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全尸都没有了。

  缓缓他站起身,冰冷的目光落在靼亥身上“你利用我杀掉德烈,从此以后你我不要再见面了。”

  “老大哥,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靼亥用谄媚的脸色和语气,说着虚伪的客套话。

  气氛比天气还冷,二人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说过。

  林清饮缓缓睁开眼,崖下居然有一个平地山洞,刚刚掉下去的一瞬间。一只手臂缠上自己的腰肢,琪琪木的另一只手握着藤条绳索,将二人荡到这里。

  速度太快,林清饮一时间无法控制恐惧,紧闭上双眼。再睁开眼时,琪琪木已经和她保持距离,远远的在角落抱着腿坐着。

  气氛安静的可怕,林清饮站起身走到琪琪木身边,蹲下来,一只手熟练的搭上琪琪木的肩膀,说着安慰的话。

  “德烈让我跟你说,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只有这样死才能助你一臂之力,他要你不要为他报仇,好好完成你的宏图大志。”

  琪琪木的眼睛在对方手打上来的一瞬间,短暂的游离,然后冷漠的眼睛盯上林清饮担忧的双眸。

  她的表现,冷静的可怕,没有像上次一样红了眼眶,像是失掉了灵魂,空洞无神的看着自己。林清饮本来就不会安慰人,尤其是看着琪琪木在冬日刺眼的雪光的映照下,冰冷破碎疏离的面孔。

  “和我亲近的人为什么总是接二连三的永远离开我呢。”琪琪木声音低哑,她其实是想哭的,但是居然一点流泪的感觉都没有。

  “你也一样,有一段时间我们相处的很融洽不是吗。”琪琪木不解的皱眉看着眼前总是替自己表达情绪的人。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呢,为什么总是表现的很心疼我,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别人,如果姜辞没出现,你会选择我么?”

  看着琪琪木美的动人心魄的眉眼,林清饮忘记了回答,刚想说什么,琪琪木摇摇头:“算了,我倒还真没多喜欢你。”

  琪琪木低下头,麻木着说“我提的条件,朝廷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吧。”

  思绪被拉了回来,林清饮点了点头,然后说到“我会尽力的。”

  “葫芦峰地势不太好做埋伏,如果战争开始,我们可能会被一举歼灭,能不能,放过羌戎的战士们。”

  讨好的语气,林清饮的心软了下来,她咬着下唇艰难的点点头。

  埋头失去灵魂的琪琪木听到林清饮的回答,偷偷勾起唇角,一双鹿眼在林清饮看不见的地方,泛起吓人的光。

  “走吧。”

  琪琪木站起身,带林清饮离开这里。

  等到巴勒和靼亥,在暴风雪中艰难的穿过雪原回到军营时,巴勒编了一路的话,被野兽袭击,琪琪木和德烈死在残忍的虎口的谎言,正说到一半。

  “二位叔叔才回来?”

  看看琪琪木眼睛里,瘆人的光,靼亥就像见到鬼一样,只有巴勒一瞬间就知道了怎么回事,赶紧闭口不在说下去。

  “来营帐聊聊吧。”琪琪木收敛起笑意,眼皮耷拉下来,带着两位族首领踏进营长。

  “琪琪木,我支持你做赞普,只有一个条件....”巴勒一进门便压低声音开口,看着琪琪木停下脚步转过身,才继续说下去“不能将靼亥做的事宣扬出去。”

  “靼亥叔叔被老虎攻击落荒而逃这件事么,当然可以,那么。”琪琪木的双拳在衣袖下攥的很紧,面上从容和善的笑意看着靼亥“靼亥叔叔,也愿意支持我嘛?”

  笑面虎的威慑力十足,靼亥不敢与之对视,怯懦的点点头。

  “明天就启程了?”姜辞在营帐内撇撇嘴,为了不暴露引起恐慌,姜辞听话的在军营安安静静呆了一整天,惴惴不安终于等到林清饮回来,就得知这个噩耗。

  “嗯嗯。”林清饮点点头,不安分的手已经拂过姜辞的眉眼手臂,腰窝。

  “舍不得我?”林清饮眼里的情欲流露,烫的姜辞不敢与之对视,抿着嘴巴点点头。

  “我们很快就自由了,乖乖等我。”温柔的声线穿过营帐,姜辞的心止不住怦怦乱跳。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就把我丢下了。”姜辞小声嘟囔着,不满的控诉林清饮犯下的罪行。

  “是我的错,你想要什么补偿?”林清饮俯下身子,在姜辞耳边轻轻呢喃。

第一百二十四章

  姜辞抬起眼眸,眼里的灵光流动,贪婪的看着林清饮消瘦的脸,刚刚害羞似乎是伪装。嘴巴上一句话都没说,手上的动作已经灵活的解开了林清饮的外衣。

  疲惫的夜晚过去,第二天整装待发的林清饮拖起快要散架的身体,翻身上马的双腿还在微微发颤。

  琪琪木过来送行,备了一马车的老虎,狐狸的皮毛。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像有什么专属于二人的秘密简短的交换。

  在旁边看的姜辞气的牙痒痒。

  下了葫芦峰,大离的军队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为首的是常临海,杜若,还有狄全孝。

  林清饮下马,看着狄全孝问心无愧的那张脸,二话不说抽剑在他的脸上划了一道。

  这举动惊的众人都张大嘴巴,包括狄全孝,捂着脸都能透过指缝看到他不可置信的双眼。

  “出卖盟军,本来就应该军法处置,我不杀你,是希望你能带着这道难看的疤,时刻记住自己的卑鄙无耻,并且永远感恩我的大恩大德。”林清饮的目光审视着狄全孝,嘴角凛冽的笑意看的所有人心里直发毛。

  地上粗狂的怒吼着的狄全孝似乎还要起身反抗,被常临海一脚踢到在地上,常临海似乎动了杀心,不可饶恕的大罪。

  林清饮不在废话,没有停歇直接启程,赶往大离。

  又是半个多月,林清饮一路顺利的出奇,沿途得知她在羌戎时,大离的变化。新丞相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董晋,沈承元完美的解决了瘟疫,眼下也在返京的路上。

  李明远清查最后一个藩城,因为镇北王的后果在眼前,没有人敢反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进行。

  百姓减少了徭役,就差羌戎的战事悬而未决,朝廷大肆摸黑羌戎的形象,民众对羌戎的态度恶劣且激进。

  大离越是步入正轨,就说明羌戎的条件越难给予好的回复。

  林清饮再一次回到京都的宅院,屋子被打理的干净,来不及歇下,她就马不停蹄的赶到皇宫。

  在鹅毛大雪的宫殿外等了一炷香,林清饮雪落满全身,依旧从容不迫,面不改色的站定,京都的寒冷和羌戎比不知道温暖了多少。

  “林大人,皇后娘娘有请。”王福海拖着嗓子,板着脸看着林清饮说到,跑过来几个小太监,林清饮一边走进去,一边被几个慌乱的鸡毛掸子扫落身上的雪花。

  温宁坐在软榻上,慢条斯理的握着手炉,好整以暇的等待林清饮。

  行过礼后,林清饮站在温宁对面,温宁看着林清饮,懒散的说着“说吧,他们什么条件。”

  “朝奉减半,税收缩减至三分之一。”林清饮淡漠的开口,倒像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温宁不客气的笑出声,半晌收起神色,恼怒的说到:“如果不是他们挑起战争,我们大离也不会损失这么多人力财力,这笔账我还不知道问谁要呢,他们倒还敢厚着脸皮提这么荒谬的条件。”

  “我们大离现在也不差他们那点朝奉,如果强硬开战,我们反而会损失更多额财力人力,希望皇后娘娘再斟酌斟酌。”现在的走向基本和林清饮预演的没什么偏差,所以她淡定自若的准备自己想好的话来回复皇后。

  “大离现在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减少了朝奉和贸易的税收,如果羌戎变富裕了又要发起战争,我们怎么应对呢。”温宁看得出来林清饮现在和从前已经有所不同,严肃等着林清饮的回答。

  “羌戎现在的赞普是阿勒善·琪琪木,她是主和派,而且年纪尚小,未来几十年都不会有战争。”

  “朝奉和税收放宽政策,那当然是要一劳永逸了,如果就能维持个几十年,或者琪琪木中途退位,对我们和平的保障就什么都不算了。”温宁听到请琪琪木的名字,稍微愣了一下,很快恢复思考。

  琪琪木小时候经常作为使臣来大离朝贺,看到过她几次,小小年纪已经美艳惊人,怪不得能做使臣。她的动人模样和神秘机敏的性格确实给温宁留下了不小的震撼和印象。

  她做赞普,温宁不由得真的有点警惕。

  “不会,据我所知,羌戎的部落有四个大家族,他们面和心不和,想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也是很难得,这也是为什么能一开始大胜羌戎的理由。”林清饮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全盘托出,这会激起温宁更想打下去的想法。她顿了顿继续说“而且现在盘踞在葫芦峰,地势处于劣势他们却不得不驻扎在那里,羌戎苦寒穷困,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他们很难翻身,而且他们先向我们示好,抛出了橄榄枝,我认为我们也应该展示一下大国气节。”

  林清饮抬眼看出来温宁不为所动,又继续说道:“羌戎之所以挑起战争,也是因为使臣胆大包天狮子大开口,下面的人中饱私囊,看起来每年送到中原的朝奉没有变化,其实他们私底下漫天要价,先皇帝又不肯整治贪官污吏,说到底,确实是我们对羌戎不义在先。”

  温宁眉眼稍有松动,有些不耐烦了,说到底还是大离理亏,狗皇帝已经死了这么久自己还在给他擦屁股,想到这,温宁怒意上升。

  “既然如此,那边应允了他们好了。”温宁轻松开口,手里的暖炉被随意的扔在桌子上。

  林清饮见形势大好,稍加怀疑也不敢逼问温宁,只好领了凤诏,退下了。

  等林清饮离开了,温宁眼波流转,唤门外的王福海进来。

  “李明远回来了么?”

  “在路上了,大概两三日便回到京都了。”王福海一脸谄媚的笑意,温宁从始至终没给过一个眼神。

  凉薄的声音穿透大殿“让他不用回京了,有别的事给他做。”

  温宁说完,示意王福海走上前,在王福海耳边交代了一会儿。

  王福海听完,眼神一亮,赶忙跪在地上练练应和。

  “遮。”

  京都的雪已经开化了,温度更冷了,林清饮在京都呆了有四五天,还是没等到皇后娘娘的旨意,她坐在院落里发呆,看似悠闲,手指不断搓着藤椅,盘算着时间。

  “林将军。”门外响起声音,林清饮回过神。

  “进来吧。”

  身穿铠甲的将士亦步亦趋的走进,恭顺的作揖:“李大人没回京,直接去边关了。”

  “去多久了。”

  林清饮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眼前的将士,紧张的低着头“还有五六天大概就到了。”

  “下去吧。”林清饮移开目光,表情也依然淡淡的,等将士走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林清饮上过朝后,被皇后留下,依照她的猜测,今天应该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温宁笑着看着林清饮:“林将军可以准备准备上路了。”

  “微臣领命。”林清饮领旨行了礼,站在原地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温宁一个眼神扫过去,眼神陌生疏离“还有事?”

  “皇后娘娘,您记得我们还有一个约定吧。”

  温宁稍稍皱了皱眉,然后恍然大悟“想好要什么了?”

  “战争结束,我希望您能还姜辞自由。”

  看起请求,林清饮说的十分坚定,抬眸看向温宁的眼睛坚毅又冰冷。让温宁有点愠怒,但是被自己强压了下去。

  “姜辞?她可是朝廷钦犯,本宫若是应允了你,那岂不是让天下人陷入恐慌。”温宁说着,手里盘着扳指,惬意的眯眼看着林清饮的反应。

  “所以皇后娘娘就是反悔了。”林清饮听出来温宁的意思,粲然一笑继续说:“那我为我自己求吧,若是有失职的地方,希望皇后娘娘可以免除我的死罪。”

  这下轮到皇后温宁的心里忐忑不安了:“你什么意思?”

  温宁的身子忍不住前倾,想要一个答案,林清饮似笑非笑,挑衅的意味明显:“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皇后娘娘。”

  “林清饮...”温宁稍稍乱了阵脚,她想说不要拿大离百姓去耍花招,怎么想她也不会这样做,她忍住说话的欲望,低下头继续处理奏折,面不改色的将说到一半的话讲完“下去吧。”

  “微臣告退。”

  林清饮回京董晋似乎想和她走的近一点,在朝廷当官的大臣时间长了都是什么德行,林清饮不用想也猜得出来,委婉的拒绝了董晋的邀约,第二日携随行将士离开时,董晋依然来送别。

  “林大人,希望您平安归来。”董晋穿着朴素,看起来完全没有丞相的架子,她想起来沈承元当上丞相时的嘴脸,忍不住还是皱了皱眉。

  “借丞相吉言了。”礼貌的在马上行了个礼,就牵起马绳作势要走了,董晋尴尬的挠了挠头,伸手挡了挡,别别扭扭的说“杜将军,会回来吧。”

  林清饮狐疑的眼神瞪过来,董晋昂首挺胸,任其审视。

  “不清楚。”林清饮不悦的说道,径直略过董晋,董晋吓了一跳赶紧给她让路。

  十日的快马加鞭,再次回到边关,远处葫芦峰浓浓的黑烟冲天,林清饮看到军营众将士灰头土脸,伤员很多,一瞬间了然于心。

  “发生什么了么,常将军。”

  林清饮走进总营帐,众将领都在,李明远也赫然在列,林清饮一边说着,一边和李明远简单的眼神交流。

  “朝廷那边来旨意,让我们强攻葫芦峰,但是葫芦峰伏兵众多日夜换班,还有暴风雪和黑狼粪火药,这一次我们损失了一万人,大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常临海双目无神,好久没有输得这么惨了,强强稳住心神,和林清饮娓娓道来。

  “怎么....可能....”

  在返京的路上,林清饮就已经在半路找到李明远,她还不清楚温宁不会同意羌戎开的条件,如果想让谈判和平解决,她找到李明远,希望他能去边关阻止战争。

  没想到皇后的人选也是李明远,那就更好办了,许久不见,前尘往事如同过往云烟,二人虽然生涩,对于战争是一拍即合。

  从朝廷为了分散李明远的势力对武将的绞杀开始,李明远就意识到自己不是执棋之人,也是一枚棋子罢了。

  李明远看着受到冲击的林清饮,并没说话,他亲自领兵上阵,本来只想造造声势,装装样子,没想到羌戎军早有准备,行军还不到一半的路程,就被箭火攻击,自己的手臂都中招了。

  更别提后面滚落的巨石碾碎了多少将士的身体,他知道这绝不是林清饮给他下的套,任何时候他对林清饮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军营中立马七嘴八舌起来,大家都对羌戎恨之入骨,根本意识不到,这是大离先不讲规矩,休战期间主动发起攻击。

  对外说是羌戎士兵越界挑衅,心里都心知肚明是朝廷的无赖手段,只不过玩砸了。

  林清饮现在只觉得脑子好像炸开了一样,耳鸣起来,听不见大家的吵闹声,直到结束后李明远来找她,她才恢复正常意识。

  “清饮...”李明远皱着眉头担忧的叫着林清饮。

  看着李明远身上缠着的纱布,林清饮感觉周身血液都变凉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林清饮的声音像是真的吓到了,李明远挠了挠头,不耐烦的试图安慰:“我知道,你应该不太了解葫芦峰吧。”

  不了解,确实,琪琪木一直恐吓自己不要乱跑,会被羌戎军仇恨。林清饮好像一下子什么东西穿起来了,琪琪木不允许自己走远,按照葫芦峰的伏兵游刃有余的换班程度,绝不只是临时的准备。

  葫芦峰一开始的军队部署只有几万人,林清饮还一直好奇,琪琪木领兵很厉害,谁会把消息传出去,逼得两个部族首领跋山涉水携兵过来威胁琪琪木。

  如果是琪琪木自己放出的消息,然后故意给巴勒和靼亥机会,拿住两位首领,还能把带来的军队直接拿来为自己所用。

  在悬崖那里,故意装出脆弱,毫不戒备立场问题,将葫芦蜂的地形交代给自己。

  悬崖那一次,一石二鸟,献祭了世上最后的亲人,自己的舅舅吗?好大的一盘棋。

  林清饮千算万算,算的到卑劣的皇后偷袭,还为琪琪木做好一切准备,打点好了一切,到头来护国爱民的阿勒善·琪琪木,始终坚定自己的立场。因为自己的错误信息,竟然害了大离一万军士。

  一瞬间好像天璇地转,原来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身居高位者都有她们卑鄙的心思和手段。

  错信琪琪木的理由是什么呢,林清饮忽然觉得琪琪木对自己的仰慕也都是让自己卸下心防的手段。

  林清饮茅塞顿开,满头冷汗,嘴角还扯出比哭还难看的冷笑。

  “清饮,你怎么了?”李明远上前扶住林清饮,吓了一跳。

  “我以为我不会被利用了,师父。”林清饮咬紧牙关,狠狠地从嗓子里艰难的说道。

  “这次损失的将士,皇后娘娘肯定会算在你身上,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个。”李明远已经顾不上利用不利用,现在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误传军情,可是欺君之罪。

  “算在我身上?那就等于她承认了她的小人行径....”

  李明远大惊失色捂住了林清饮口出狂言得嘴,手掌几乎遮住了林清饮大半张脸,林清饮额角青筋凸起,猩红的双眼瞪得老大。

  “你疯了,她想治你的罪有无数的借口,就凭你刚刚说的话,够你全家人死光。”

  林清饮终于听进去了,她还有一个苦苦等自己回家的小老头,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发狠的力气。

  第二日,林清饮准备登上葫芦峰,走之前看到众将士挫败的神情,她知道琪琪木成功了,彻头彻尾的大获成功。

  葫芦峰的风雪未停,刀割般的疼痛划过林清饮消瘦的脸,她已经麻木了,神色恹恹,拿着凤诏,从天亮一步一步走到天黑,凭着凤诏安然无恙的走到琪琪木面前。

  琪琪木没有穿着她喜爱的红色,穿着白色的赞普服,头上繁琐的珠饰,让她在黑夜中依旧光彩照人,眼睛里满是胜利者的荣光。

  脸上胜券在握的微笑,显得林清饮这一路尤其的辛苦。

  “林大人,我等候您多时了。”琪琪木看着林清饮愤怒的眼睛毫无惧意,神色依旧,林清饮好像现在才第一次认识琪琪木,一个运筹帷幄,演技传神的领导者。

  “你的心愿,在这。”林清饮冷漠的说完将凤诏扔在琪琪木手上,琪琪木一双鹿眼光芒更甚,满意的点点头。

  林清饮会觉得盛大的篝火晚宴,径直找到自己休息的营帐,姜辞在里面懒洋洋的瘫在塌上。

  看到林清饮走进来,并没有很惊喜,她看到了疲惫的林清饮,多少次在皇后的御书房帷幕后看到这个样子,都会让她隐隐心疼,今日也毫不例外。

  “回来了?”姜辞的声音闷闷的,大离战败的消息军营里庆祝了好几日,她完全了解前因后果,坐起身来讲走进来的林清饮一把揽坐在怀里。

  “嗯。”林清饮鼻子发酸,闭着眼睛躺在姜辞肩头,模样委屈极了。

  “怎么这幅鬼样子,皇后又欺负你了?”姜辞忿忿的低声安慰怀里的人儿。

  只可惜现在的局面,倒是像自己联手琪琪木狠狠欺负了皇后温宁,林清饮摇摇头,不出声,姜辞也不在问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姜辞撇撇嘴,看向林清饮,得到一个同样的答案,翻了个白眼,只好离开,给二人一个空间,等姜辞离开,琪琪木卸下面具,还不等说什么,林清饮劈头盖脸的指责已经落下。

  “如今的结果,应该对得起你长久以来的辛苦筹谋,和你舅舅的死亡了吧。”林清饮一字一句,像刀子扎在琪琪木心里。

  琪琪木并没有反驳,堂而皇之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脸上又浮现了笑意:“你想的很明白了,倒也省的我想借口骗你了。”

  看着琪琪木心安理得的样子,林清饮严重的红血丝更加明显,她声调降下来:“我说过我会尽力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了解你们中原人,你一个小将军空口白牙我就要深信不疑,我就白活到这么大了。”琪琪木低下眼睑,笑意悬挂在嘴边,嘲讽的话语给林清饮致命的反击。

  “你为了做这些,不惜利用你亲舅舅的生命,像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会孤独到死,你根本配不上任何人的信任。”

  “谢谢你真诚的祝愿,我舅舅本来就命不久矣,是我让他的死变得有价值,他的死能够造福羌戎百姓,如果我是舅舅,我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琪琪木的冰冷的目光看着泪如泉涌的林清饮。

  尽管琪琪木心乱如麻,深受痛苦的内心折磨,面上依旧是满面春风。她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能怀疑自己,只有自己够坚韧,才能更好的维护羌戎子民。

  “我从前还心疼过你,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心,没有心的人是不会流泪的,你是一个冷血的恶魔。”

  “省省吧,我没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收起眼泪吧,别为我哭了。”琪琪木心中酸涩难忍,还是眯起眼睛,用嘲讽的表情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在为我自己哭,我希望你永远顶着这样一副让人厌烦的面孔,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林清饮止住眼泪,看着琪琪木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

  “那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了。”琪琪木慢悠悠的说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过身的一瞬间垂下眼眸,走的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在坐下去毫无意义。

  如果不能让林清饮爱上自己,那就让她恨自己也行,虽然知道自己不会长久的留恋林清饮,但是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巨大的心理阴影,她也觉得很爽快。

  拉开军帐厚重的门帘,姜辞似笑非笑的在门口靠着,看着脸色难看的琪琪木,扬了扬下巴:“恭喜你了,得偿所愿。”

  琪琪木径直走过,不理会姜辞的冷嘲热讽,她已经试探了林清饮的态度,现在的局面正是自己想要的。

  姜辞给了林清饮一点时间,最后实在冻得不行了才钻进去。这个时候林清饮已经整理好情绪。姜辞蹑手蹑手爬上床榻,明天就能回到大离,拥抱新生。

  顾不上难过的林清饮,她眨巴着小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什么计划?”

  “我们直接回京都的话有点难办诶,我答应皇后以后在朝廷任职。”

  林清饮愣了一下,扭过头眉头颤了颤,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搞不好都没办法平安回京。

  看到林清饮的表情,姜辞感觉到对方有所隐瞒:“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只是试探的话语,林清饮的表情心虚起来,黑夜中姜辞眯起眼睛,耐心等待着林清饮回答这个问题。

  比起不确定的事情,林清饮并不想姜辞为自己担心,她固执的认为自己可以解决,况且临来之前已经为自己求了一条活路。温宁再狡诈,总不会食言的。

  “没什么,找机会溜掉就好了。”

  “这么好溜嘛,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姜辞撇撇嘴,对林清饮的回答一点都不满意。

  “我们在行军队伍的最后面,总要和大家好好道个别嘛,而且还有阿洛,你肯定要把她带着,我还要回家看一下父亲。”林清饮若有所思的念叨着,终于让姜辞放下心来。

  “或者我们可以假装在山崖下坠亡,阿洛早就不在京都了,我安排她发买了我所有的地契,房契,跟着我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姜辞舔舔嘴唇,得意的炫耀着。

  “这么厉害啊。”林清饮配合的哄着姜辞,让姜辞更得意了。

  “还行吧,我有点小钱。”黑夜中姜辞笑盈盈的,两排整齐瓷白的牙齿十分亮眼。

  “这样的话我就能放心了。”林清饮垂眸,悲伤的情绪袭来。姜辞还以为她放心的是跟她一起生活,其实林清饮只希望她能够照顾好自己。

  林清饮闭上眼睛,不在说话。

  第二日阳光和煦,葫芦峰有回暖的趋势,羌戎将士其乐融融,昨晚热闹的庆祝仪式结束,一大早巴勒和靼亥就带着各自的军队回到自己的领地。

  阿多勒的军队也撤离了,琪琪木也在忙着整理阿勒善的军队,林清饮特意交代不必送,琪琪木也默契的不触她的霉头,安排人送他们两个下葫芦峰。

  离山脚下越近,林清饮的心就越慌,和林清饮心境全然不同的姜辞,悠哉的骑着马,嘴巴里哼着轻快的语调。

  看出来林清饮没有兴致,姜辞也不和她搭话,只是在白雪覆盖的山地中,一前一后的赶路。

  夕阳落下时,二人看到远处的中原军队,姜辞勾了勾唇角,放缓了步伐,和林清饮并肩行走。

  “还不高兴呢,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林清饮没有搭话,一直到看到迎接的大离军队,二人翻身下马,为首的人是狄全孝。

  丑陋的刀疤赫然脸上,似笑非笑地嘴脸看的姜辞浑身不自在,姜辞还是前进几步挡在林清饮身前“狄将军,这是你的新造型?”

  狄全孝完全不理会姜辞,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手上还有冰冷的手铐铁链,他眼睛直直的看着林清饮。

  “林将军,皇后娘娘懿旨,将你缉拿回京问罪。”狄全孝的眼睛好似嗜血的狂魔,声音低沉。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是吗?什么罪名呢?”林清饮脸上毫无惧色,似乎早有准备,挑了挑眉,勾起嘴角。

  这副姿态让狄全孝很不满意,他晃了晃手上的锁链:“你让军队私自攻击羌戎,导致我们损伤了一万精兵,贪功误国,欺君之罪。”

  “哦?”林清饮哑然失笑“消息到京城一个来回怎么也要大半个月吧,我看这是欲加之罪吧。”

  “质疑君主,罪加一等。”狄全孝步步逼近。“死到临头还嘴硬,落到我手里,够你受得。”

  林清饮自然的抬起手臂,不在废话,也不顾在旁边脸色煞白,困惑和愤怒交加的姜辞。从始至终并没有给姜辞一个眼神,林清饮刻意避嫌,不像姜辞受到牵连。

  “林将军看起来一点都不怕嘛。”狄全孝爽快的落锁,阴森恐怖的看着林清饮邪笑。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姜辞拽住林清饮的手臂,她咬着牙,看着林清饮:“等我们回京,我会求皇后,留住你的狗命。”被欺骗的情绪包裹,姜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我不会给她活着回去的机会的。”狄全孝狂笑,阴毒的看着姜辞。然后目光转向林清饮,指着脸上的刀疤,一字一句的说:“这是还你的谢礼。”

  姜辞咬着牙,死死攥着林清饮的手臂,冰凉的镣铐也贴着她的手指。

  “叶将军,请你放手。”林清饮的声音疏离又陌生。

  姜辞终于恨恨的松开手,在林清饮身后默默跟着,林清饮的表情一点都不惊讶,她早就知道了,却什么都不跟自己说,一副慷慨就义的圣人模样。昨晚上还在跟自己聊怎么离开,没有任何预兆。

  一路上姜辞都在焦头烂额的想对策,现在反而换林清饮一身轻松,姜辞每每偷偷观察林清饮的反应都会气到失笑,原来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呢真的会笑。

  到了大离的军营内,众将军围了上来。

  但是没有人敢说什么,很显然大家都已经知晓皇后的旨意。

  “大人....”杜若抓着林清饮冰凉的双手,这画面让姜辞尤为刺眼,看向杜若扥眼神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了,杜若浑然不觉落在自己身上充满犀利的光。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杜若,我警告你...”狄全孝推开杜若,不带感情的怒目圆睁。转过身和旁边的人交代几句,那人就把林清饮带了下去。

  “你把她关在哪里?”李明远在人群的最后面,阴沉着脸,他感受得到狄全孝对林清饮的恶意。

  “皇后娘娘交代了,由我全权看管,我没必要告诉你。”狄全孝拿出好像明天就不在朝廷上混了的气魄,高傲的姿态压倒众人。

  “全孝,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常临海气的青筋暴起,他早竟然不知道狄全孝竟然是这样的人。

  姜辞看了看李明远,短暂的眼神交汇,在众人的指责声中渐渐退出,伺机而动。

  狄全孝结束了一天的疲惫,舒服的洗了个澡,头发打理的很干净,还换上整洁干净的军装,走出营帐,黑黢黢的四周死一般的安静。

  他打量了一下,穿过层层休息的营帐,来到尾端,最小最不起眼的营帐,里面的灯火微弱,他钻了进去,看到林清饮身上几道血痕,满意的点点头。

  “林将军放心,我不会让你很快就死的。”狄全孝爽朗的开口,言语间充满刁钻的恶意。

  耷拉着眼皮的林清饮抬眼扫了一下来人,就垂下眼眸。

  “有心了,狄将军。”林清饮笑着说完还打了个呵欠,这几鞭子确实算不上什么,行刑的人不忍心,就意思一下然后愧疚的离开了。

  林清饮当然知道这一路狄全孝都不会放弃对她的折磨,而狄全孝也会在众人的口诛笔伐下背负骂名,刚刚又正面刚上李明远这个一等一的大功臣,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狄全孝甘之如饴。

  “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林清饮。”狄全孝逼近林清饮,眼底的愤怒呼之欲出。

  “如果不是你,常青就不会死....”

  又来了,又,又。林清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常青的死亡估计会被狄全孝挂在嘴上知道进坟墓里吧。

  看出林清饮的不耐烦,狄全孝擒住林清饮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常青的死对你来说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那怎么办,你去复活她好了。”林清饮神色恹恹,发觉自己说话的语调居然有点像琪琪木,她皱了皱眉毛,不在说下去。

  “我对她这么好,她的心里只有你,而你,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谈话间,狄全孝红了眼眶,语调也变得不自然。

  林清饮瞳孔猛的一缩,这个她毫不知情,从来没有察觉到常青的感情。怪不得狄全孝看自己就像看仇人一样,总是针锋相对。

  “愧疚了么?”狄全孝变得面目全非,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利刃,猛的插中林清饮的心脏。

  “愧疚的话,就下去陪她......”

  营帐火光冲天,所有人都被呛人的黑色烟雾从睡梦中唤醒,冲上来灭火,可惜为时已晚,里面的所有都被燃烧殆尽,渣滓都不剩。

第一百二十八章

  身上的骨头好像散架了一样,束缚压抑的感觉让林清饮透不过气,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胸口的一抽一抽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挣扎起来。

  费力的睁开眼,居然是被挂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让林清饮浑身不自在,但是全身都被绑了起来。

  在这幽深安静的山谷里,可以说是见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屁股突然被人拍了一把。

  “安静点,你现在是我缉拿的犯人。”姜辞清澈明媚的声音响起,林清饮勾了勾唇角,抬头看着声音的方向。

  姜辞一身利落的男相装扮,脚上的官靴尤其显眼,脸上的表情甚是冷漠,余光也不曾分给林清饮一点。

  “押我去哪里啊,大人。”林清饮有气无力的调笑姜辞。

  惹得姜辞不满的皱皱眉头。

  “你失忆了么?你犯的是欺君之罪,当然是押你回朝廷。”

  “我下来走吧,在马背上好难受....”林清饮费力的拧着眉头。

  “你现在知道不舒服了,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姜辞扯了扯嘴角,并不准备放过林清饮,不仅仅是报当年的仇,还有她再一次擅作主张抛弃自己,新仇旧恨她必须一次报复回来。

  “我伤口还很痛诶。”

  林清饮委屈的说着,让姜辞立刻绷不住,赶紧给她放下来,扶在树上靠着。林清饮得了便宜还卖乖,委屈巴巴的看着姜辞“手都磨坏了,好疼....”

  姜辞神色紧张起来,手忙脚乱的给林清饮松绑,挣开绳索的一瞬间,一把锋利的刀刃悬在姜辞的脖颈。

  这把精美的短刀,还是姜辞曾经当做宝贝一样的,想偷没偷回来反被调戏,最后落荒而逃。

  “大人警惕心也太差了,我可是很危险的朝廷钦犯。”林清饮的声音突然中气十足,脸上洋溢着得逞的微笑,逼近姜辞。

  “你就利用我心软吧。”姜辞说完,咬着唇角,倔强的瞪着林清饮。

  目光流转,林清饮蜻蜓点水的在姜辞的嘴巴上落下一个吻,表达了歉意。

  “我怎么还活着?”林清饮抬抬眉毛,疑惑的发问。

  “谢谢我吧,我常年和阎王爷打交道,我俩交情比较深。我说把你命还给我,他就还给我了,所以。”姜辞眨眨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眼里万般柔情倾泻而出。

  “你的命是我的了,没我的允许,你是不会死的。”

  林清饮噗嗤一下笑出声,这让姜辞一下子尬住,挑衅的皱了皱眉。

  “再笑,再笑我就把你送到阎王爷那里报道....”

  “你怎么舍得啊。”

  “你少小瞧我了...”

  当日狄全孝的刀刃刺进胸腔的一瞬间,麻痹的疼痛侵蚀大脑,林清饮立刻昏了过去。

  “不要....”姜辞在门口听了半天,任谁都想不到狄全孝回这么快就下手。

  冲进来抛出一把军刀直直插进狄全孝的身体里,穿出胸膛的刀尖好悬扎到林清饮。

  李明远也紧随其后,看着地上口吐鲜血的狄全孝,嘴角凛冽着扭曲的笑意,心里也不由得一惊。

  看着林清饮心脏上的短刀,姜辞方寸大乱,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豆大的泪珠不住地滚落,止不住的抽噎。

  这让李明远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拍拍姜辞的肩膀,给林清饮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利落的抽出刀,鲜血飞速蔓延开来,李明远摁住伤口的位置,突然意识到什么。

  “别哭了,你捂着伤口,我不太方便。”

  姜辞赶紧摁住胸口,鲜血瞬间染红她的指缝。

  “带兵打上葫芦峰的人明明是你,你为什么要让林清饮顶罪。”姜辞恶狠狠的哭吼着。

  看着姜辞的泪眼,李明远一时语噻。

  “皇后娘娘也信不过我好吧,缉拿林清饮的旨意比我先到的边塞....”李明远砸吧砸吧嘴,又继续说道“打输了是这道旨,打赢了说不定也有罪名呢....”

  看着思绪飘远的李明远,姜辞愤怒的控制住崩溃的表情,她嘴角诡异的弯起来,眼神的狠劲上来了:“现在想这些有个屁用,林清饮都快死了。”

  李明远打量了一下林清饮微弱的呼吸,在寒冷的军帐内还散发着雾气,淡定的说:“死不了,刚刚给她吃了安宫牛黄丸,关键的时候可以救命。”

  “那你不早说。”

  姜辞翻了个白眼,松开手,放了心。

  “你干嘛,你虎啊,你捂着啊,刀伤死不了,你不捂着不失血过多了吗。”李明远看到姜辞放下的手,急得上蹿下跳。

  李明远黑着脸,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姜辞。

  “止血的,你撒在她胸口上,还好刺的不深,要不然真没命了。”说完拍拍姜辞的肩膀,赞赏的目光落在姜辞脸上。

  “是你出手够快,把她从阎王爷那拽回来了啊。”

  “好好好,你先出去把个门好么,这位话多的老大爷。”姜辞蹙紧了眉毛不耐烦的赶李明远出去。

  等上好了药,李明远再一次进来,看着昏迷不醒的林清饮,他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你把她带走吧,我就说你和林清饮和狄全孝打起来了,然后你俩被他杀了,我杀了狄全孝,一把火一了百了。”

  “你开什么玩笑?我诶?我能让这玩意给我杀咯?”姜辞眼眶的红晕还未散开,瞪着不可置信的双眼,踢了踢脚边的的尸体。

  李明远眨巴眨巴眼睛,想起来姜辞当时救他时候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疯魔样子,只能摊了摊手。

  “狡兔死,走狗烹。你一个钦犯回京都也当不了多久的官,咋的你当官当上瘾了?不想走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呢?”姜辞顶着一脸嫌弃的表情,继续说道“少没良心了好吧,一口一个钦犯骂这么脏,我怎么说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吧。”

  “好好好,那你想怎么办。”李明远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投降认输,让姜辞想办法。

  “怎么办?”姜辞瞪着李明远,咬牙切齿的说着“只能按你说的办呗,不然有更好的办法么?”

  李明远嬉皮笑脸的说“我也不想回京都了,但是没办法,这总要有人收尾,等你安顿好清饮,我会来接她,到时候我们师徒二人浪迹天涯,惩奸除恶,还是两条好汉哈哈哈哈哈.....”

  “闭嘴吧你。”姜辞听不下去,赶紧打断,义正言辞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夫人我自己会照顾好的,不劳你费心了。”

  “什么夫人,夫人这个词不是用在她身上的,你怎么比我还没文化啊。”李明远拧着眉毛,眼神比姜辞先前还要嫌弃。

  姜辞的眼睛已经在骂人了,她冷笑着说:“没用错,要不然等她醒了你问问她,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看着姜辞一脸挑衅得意,李明远的表情凝固,倒吸一口凉气,想起来曾经的彪子和文才,没想到林清饮竟然也是....

  “但是你....?”好歹也是自己的宝贝爱徒,李明远上下打量了一下姜辞,不满意的摇摇头。

  “我怎么了?”姜辞看出来李明远的意思,气的直跳脚。

  “差点意思,我听说羌戎的女首领也喜好女色,我觉得想她那样的勉强能配得上我们家清饮。”

  哪壶不开提哪壶,姜辞千言万语的脏话到了嘴边,最后出于对林清饮师父的尊重,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死老头,闭上嘴吧你。”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挂上明媚的笑意,姜辞轻柔的说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林清饮拒绝了琪琪木,选择了我。”

  “唉,我这么好的审美,一点都没学到,眼光真差。”

  “谁问你了呢....”

  姜辞气到失语,不在理会李明远,背起林清饮,离开了营帐。

  等姜辞离开,李明远又油煤灯底的油撒在营帐的每一个角落,最火掏出火折子,随手一扔,瞬间燃起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