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杭接下来的表演不能说太惊艳, 只能说她把控得很好,一次性过。
江揽月对她的表现不意外,她突然就觉得这人身上藏了太多事情, 所有她看到的都是表面。
晚上,佘杭依然按照她的约定来她房间,每天如此。
佘杭依旧是循规蹈矩的, 只要江揽月没想法,她便不动,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在笔电上写稿子。
她有时候会洗两颗樱桃和提子,只专心致志地吃水果, 偶尔喂江揽月两颗, 有时候两人情绪突然失控,会就这么抱着对方接吻,热度上来了也就滚到地毯上或者床上去了。
这些日子, 像是一场春梦,一场春夜的美梦。
逐渐佘杭发现, 江揽月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浪荡妖孽变成现在的含蓄和被动,她的眼神忽冷忽热让人猜不透,浑身散发着疏离的矜贵冷艳,总让佘杭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惹到她了,她怎么不高兴了。
一夜汗湿,后半夜两人靠在枕边,佘杭凑过去, 食指勾住她的发尾在指尖缠绕, 亲吻着她的脸颊, 唇瓣触及一片滚烫。
“怎么不高兴?”
江揽月只是笑了笑:“我有不高兴?”
“嗯,你的表情。”
“什么表情?”
佘杭就盯着她的眼:“你不愿意看我。”
“……”
“你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江揽月听见这句话, 像是想要证明什么,歪过头直勾勾地朝佘杭看过去,她本来还是很坦荡直白的,但佘杭的目光太过炽热,弄到最后她越来越烧,越来越不自在,于是就着急忙慌地转回去,像是做错事急于逃脱。
佘杭却一下捏住她的下巴,又将她的脸掰了回来。
她低头,深深吻上她的嘴唇。
江揽月没有反抗。
“我可不可以叫你点其他的。”
江揽月眼神涣散,语气轻缓:“什么?”
佘杭勾着唇,眉眼含笑,“想叫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只在床上叫,或者我们俩单独的时候叫。”
江揽月问:“为什么?”
“因为想更多地了解江老师,想了解你,然后慢慢投入你的故事。”
江揽月嗤笑一声,伸出手指点了点佘杭的额头,“怎么?又想让角色给你……”
“才不是,”佘杭握紧她的手腕,放到唇边亲吻,“江老师其实也挺孤独吧?”
“……”
手腕在唇边颤动,江揽月怔住。
佘杭靠近了她,继续说:“你口口声声说我在利用角色,其实你自己呢?江老师,你和我的这种行为你只解释是为了写剧本,但其实,我们这样跟情人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我其实是很不堪的一个人,从毕业后就一直在失败,我不讨人喜欢,上大学时我也总是独来独往,我没几个朋友,过得寒酸……从小到大,除了我奶奶,我没有被需要过。”
江揽月抬头,她蹙起眉,默默看着她说。
“但是在夜里,我是被江老师需要的,这让我高兴,让我产生了依赖的心思,所以如果我有逾矩的地方,希望江老师能体谅,要是我用力过猛了,也希望江老师可以说出来,喜不喜欢也说出来,我都是可以改的。”
她说得着急,单纯又无助,看着很容易让人产生怜爱的心思。
江揽月伸手摸了摸她的眼尾,确认她没哭才放下心来。
佘杭握住她的手,继续说着:“我一直相信我们是相互被需要的。”
“如果,如果江老师只是利用我寻找灵感,那我也……算了,我难受个一时,很快也就不在意了,总之,我还是要谢谢江老师选择我!”
“佘杭……”
暧昧过后的江揽月被磨去太多脾性,这要是在从前她肯定是要怼佘杭几句的,但现在的江揽月看着很软,身体也是软乎乎的,显然拿不出什么刺猬的利器,她身体发着烫,依赖地贴近佘杭,像是在暗示什么。
佘杭的眼神一瞬间闪出异光,她抱紧怀中的女人,吻住她的长发和耳垂,右手勾住她的腰肢,两人贴紧,炙热的心脏错位相缠。
江揽月抬头,摸着她的右脸,她舒服地眯着眼眸。
“吻我。”
佘杭甘之如饴。
她满足地占领怀中的猎物。
片刻温存之后,江揽月窝在佘杭安全温暖的怀里,轻声说:“你想叫什么就叫吧,毕竟也只是个名称而已。”
佘杭得寸进尺:“那叫老婆可以吗?”
江揽月没生气,反倒笑了:“洛希会叫泗容老婆吗?”
佘杭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我觉得会。”
江揽月纵容,“看你今天表现这么好的份上,你说会就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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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如此,佘杭会在给予江揽月满足之后向她倾诉自己的往事,江揽月嘴硬心软,她是个善良的人,只要她在给过甜头后适当卖惨,这样不仅会让江揽月产生依赖的感觉,又会让她心疼。佘杭始终认为,心疼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的开始。
转眼间,《燃命畸情》已经拍摄到尾声,佘杭的演技也发生了质的改变。
杀青宴上,佘杭一袭黑色鱼尾礼服裙,有礼地举杯敬酒,戏拍完了,她和江揽月的交易也就结束了,她做到了不纠缠,办事干干脆脆。
江揽月和副导演还有几个制片人在一起,佘杭和其她两位主演过去,她跟在杜君莉和若澜的身后,是最安静内敛的一个。
江揽月的眼神在谈笑中平淡而又温和地看过来。
佘杭的眼神恰巧和她对上,四目相交接间,她的呼吸都为之一颤。
江揽月今日的妆容低调又精致,她画了清冷的蓝色眼影,这种颜色太挑剔,是不太好驾驭的,但上在江揽月脸上却异常合贴,明明细闪那么明显却不张狂,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一种清冷,像是下凡的月宫仙子。
佘杭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别开目光,因为她要时刻“记着”她和江揽月的约定。
江揽月应该不喜欢太麻烦的人,她必须表现出江揽月想要的样子,适当地欲擒故纵。
“江老师,刘老师,杀青快乐,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很感谢你们对我演技的包容。”
佘杭说着,只来得及匆匆看江揽月一眼,就抬头将酒闷了进去。
喝完之后,还要皱着眉表现出一副很辣的样子。
“小佘不会喝酒?”刘副导问道。
佘杭摇摇头:“我不喜欢喝酒。”
“奇怪了,没听李经纪说过呀……那他平时不会让你去什么酒局还有交流会吗?你演戏需要资源,求资源逃不了各种酒宴,你怎么不会喝酒呢?”
“……”
江揽月靠在真皮沙发上,她端着高脚杯静静看着她。明明她是抬着头的,佘杭没看她的脸,却感觉到一股来自俯视的压迫感。
“李经纪知道我不会喝酒,所以资源方面……”佘杭说话点到为止,给足众人想象的空间,很快她又道:“不过我相信李经纪应该有他的道理。”
一旁的杜君莉听不下去了,她轻轻哼了一声,“能有什么道理,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你依然烂泥扶不上墙,不该找找自己的原因吗?”
“你也该找找自己的原因。”江揽月沉声道:“杜君莉,你至今为止拿到的那些奖含金量什么的我不说,你自己也应该心知肚明,佘杭这段时间演技进不了不少,甚至很多时候你都接不了戏。在剧组不管怎么样都要姿态放低,那样才能学到点东西,不要总是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样子,自信可以,但不要太过自傲了。”
“我……”杜君莉被堵的脸红脖子粗,只能干巴巴道:“是,谢谢江导教诲。”
原本现场就太嘈杂,她以为这些话不会被其她人听到的,怎么江揽月就能听到呢?难道她刚才一直盯着这个方向看?
杜君莉敬完酒就拉着若澜走了,江揽月不喜欢她她也只好躲远点儿。
佘杭沉默不语,她乖巧地站在原地,哪有床上半点禽兽的影子,听江揽月为她说话,只是背地里高兴,表情依然是很寡淡的。
“你以后怎么办?”江揽月随口问了一句。
佘杭礼貌看着她,“谢谢江老师关心,我被李经纪雪藏是事实,所以这段时间我打算回老家看看。”
“你要被雪藏多久?”
“李经纪说两年,”佘杭顿了顿,添油加醋道:“但雪藏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关系到一辈子的事儿。”
“……”江揽月抿了一口酒,忍不住蹙起眉。
“不过没关系的,”佘杭强颜欢笑,很识趣,“我也该是时候回家看看奶奶了,之前一直没机会呢?或许回归以前的生活才是最适合我的。”
两人面对面站着,之间隔了段礼貌距离。
没有人知道她们曾相伴过好几个汗湿的夜,一个疏离孤傲的优秀导演和一位演技上不得台面的十三线小明星。
更没有人知道,圈内出名的江导演臣服这十八线身下,流淌妩媚,施展风月无边。
“之前答应让你回去看你奶奶,一直没机会,对不起。”
“能提前完成拍摄早点回家,也是一样的。”
“……”
提前。
是了,在佘杭第一次拍摄时,江揽月曾生气,觉得一定会延期,但现在,佘杭越到后面表现的意外得好,完成计划居然比预料中早了一星期。
佘杭的表现好像很着急,江揽月不禁想,她对那些夜里不怀念么?就没有点依赖么?
“你从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佘杭笑了笑:“江老师想听吗?”
“我……”
“江导,过来一下。”
她正开口说什么,副导就在别处叫她,江揽月说了声“先失陪一下”,急匆匆地走了。
佘杭在原地静默了几分钟,她握着高脚杯的杯沿,低头沉默地看着里面鲜红的液体,眼神忽明忽暗,看不清喜怒。
等了十分钟江揽月没有回来,应该是叫她有什么活动,披着一件衣服离开现场,佘杭眼神变得阴鸷,但也只看着她离开匆匆的背影。
仰头将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佘杭转身,离开宴会厅。
她认为她短时间内不会和江揽月有交集,别人电影杀青会有各种路演和首映礼,江揽月的风格一直很低调,电影开机到杀青都很低调,更别说搞什么路演了,所以,起码在电影上映之前,她不会和江揽月有交集。
佘杭当晚就回酒店收拾行李,她表现得毫不留恋。
临走前她坐在床头,点开江揽月的对话框。
[-我得走了,谢谢江老师愿意给我机会,也谢谢江老师这短时间的关照,祝江老板票房大卖。]
发完这条消息,佘杭坐在床头,静默地抽完一支烟。
时间显示晚上十一点二十分。
佘杭得走了。
拉开行李箱拉杆,打开房门,一个身体扑进她怀里。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佘杭不用看脸就能猜到是谁。
下巴垫在江揽月肩膀上,右手掐着她的腰,佘杭的眼睛生理性地变得通红。
江揽月喝酒了。
她用脸在佘杭肩膀上蹭了蹭,软乎乎地说:“佘杭,你抽烟了?”
转而,她站直身体,倔强凶狠地瞪着佘杭的眼睛,“不是不会抽烟吗?小孩子学什么抽烟?”
佘杭看她的眼神不纯粹,看她像是在看一个掉入她陷进的猎物,带着得瑟,还有等待良久的气急败坏。
“江老师,我不喜欢抽烟,抽烟是因为……”她低头,凑近江揽月灼热的唇,却不着急吻下去,“我要离开你了,要结束这几个夜晚了,所以我不高兴。”
“佘杭……”
江揽月对她的贴近非常满意,她舒服地眯着眼,犹如晒太阳的小猫咪,抬头想要吻她。
佘杭一下子避开,她歪着脑袋,眉头轻蹙,“您是不是走错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