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室在右侧门廊的尽头。
两扇橡木雕花门牢牢关着, 金属把手泛着冷光,紧紧地锁住了。
这对于明仪阳来说并不是问题,他取下了脖子上挂着的黄竹片。
只是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 身后就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他无事发生地把竹片挂了回去, 扭头一看。
哦, 是带着姒姝好的池子鹤。
他又放肆起来,打算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被池子鹤一把按住。
“你疯了,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个。”
“现在不做什么时候做,出口的门禁卡可能在里面。”
池子鹤连忙给他使眼色, 明仪阳顺着他的视线穿越长长的走廊。
头戴白帽的女清洁员正从进入门廊的地方盯着他们。
只是距离太远, 远到有点看不清清洁员的表情。
但这样隐秘的监视方法,依然可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明仪阳骤然轻笑, 似乎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算规则的一部分吗?”
“不知道, 刚才我们来找你的时候, 她就在那里站着了, 特别恐怖。”
姒姝好摸了摸手臂, 试图平息衣服下冒起的鸡皮疙瘩:
“对了, 齐永新让大家去他的套房集合, 说是要讨论一下松元死掉的事情, 让大家深度串联, 互通有无,建立快速响应机制,免得之后重蹈覆辙。”
明仪阳听到那个装逼犯的名字就不耐烦:
“这种破事也要来找我们?”
池子鹤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当下向这位大爷摇手:
“本来也就是过来装个样子, 你俩安心调查,我们去就行。对了, 松元的血已经收集了,西蒙有没有给你们?”
言祈灵直截了当地回答:
“子鹤,血之后可以不用收集了。我们之中有人的目标和其它人不同。”
池子鹤立刻明白了他话语里的关键点,当即摸了摸下巴:
“原来是这样……我还说怎么有点奇怪。看来齐永新这个会是非参与不可了,正好,我和姒小姐先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只要狐狸在,不愁踩不到尾巴。”
姒姝好听池子鹤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次的无间世界好像是分阵营的!
想到松元的死状,她本来就起鸡皮疙瘩的皮肤,现在更加麻了。
言祈灵微微点头,看向经理室:
“这扇门后的内容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找到出口,酒店的人既然看得紧,我们就不硬闯了。你有空占算一下开门的契机在哪里,我们可以找机会巧取。”
池子鹤双手揣在袖子里,笑得很是从容:
“没问题没问题,搞完那摊子社交我就推演一番。”
姒姝好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事,也能推演出来?”
明仪阳懒懒地说:
“当然了,你要是把生辰八字给他,他连你几岁尿床都能算出来。时间、地点、人物、甚至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可以分毫不差。”
姒姝好又红了脸,尴尬地怒视这个口无遮拦的人。
池子鹤笑呵呵地打圆场:
“这种事太无聊了,我一般不算。好啦好啦,该开会了,不然那个齐永新又要狺狺狂吠,走吧走吧。”
他推着姒姝好走了,剩下的两人面面厮觑,言祈灵的眉宇间泄露出几分无奈:
“好好的,总招小姑娘做什么。”
“你能跟艾达聊天,我不能跟姒姝好聊天?”
饶是言祈灵自负聪颖,也没能明白这话里的逻辑在哪里。
他不知道,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明仪阳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青年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鼻尖,假装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我只是举个例子说明一下。不过,比起池子鹤,我觉得你的推演技术要更好一点。笔仙那个世界,你让我们去天文台躲避,不是偶然吧。”
见言祈灵没回答,他稍稍松了口气,快速编了个像样的问题,再接再厉地把对方扯进新的讨论里:
“我听姒姝好说,你在上个世界的教学楼里和金淑恩的母亲玩笔仙,才得到了那本‘重要的日记’。那本日记,你真的是在教学楼里拿到的?还是在天文台。”
“你很敏锐。”
言祈灵果然被套了进去,他见青年满脸认真的探究,主动绕开了这番讨论:
“我可以告诉你是在天文台,但是更多的,就恕我不能直言了。”
明仪阳压根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看对方不再追究最开始的问题,他随意地对付了一句:
“你的弯弯绕绕真够多的,迷宫见了你都得跪下来喊祖宗。”
言祈灵一笑置之。
在清洁工的监视下,他们折返回走廊,找到了通往地下的楼梯间。
明仪阳很在意车库的情况,所以他们撇了其它区域,直奔设置在地下空间尽头的车库。
车库面积不大,只停着辆巨大的雪地车,是特制的六人座,看上去应该是给巡逻的员工们用的。
雪地车两只尖尖的雪橇腿正对着低矮的坡道出口,坡道上是封得严实的卷闸门。
只要卷闸门打开,雪地车就能开出去。
车库的供暖没有别的地方充足,似乎只是在保障车子的油箱不要被过低的气温冻坏。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很多维修车子的工具。
明仪阳翻看起杂物,抓出把大头钉,开玩笑地说:
“这个雪地车没有备用轮胎,如果我是坏人,就先扎破履带上的大小轮胎,让它开不出去,这样我们就完全被困在酒店里了。”
他又看向封闭的卷闸门,挑眉:
“哦,也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把电闸关掉,不出一个小时,雪地车的油箱大概率就没法用了,而且卷闸门上面的雪也会越堆越多……这设计真妙。”
要是像这种暴雪天,外面的雪堆了几米高,卷闸门打不开的情况下,这雪地车,到底要怎么开出去呢?
这地下车库的设计简直可笑。
离开离谱的车库,他们回到了厨师们处理食材的厨房区域。
这地方很大,可以容纳二十人同时进行料理。
角落里还摆着个巨大的水箱,应该是用来装海产品的,这时候空空地摆在角落里。
储物室也在这个区域,他们来的时候,储物室的门锁着,现在却是虚掩的。
明仪阳拉开储物室的门看了一眼。
里面灯火通明,满满当当的罐头和各种密封良好的食材都挤在里面。
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彩色的细绳,应该是用来捆食品箱子的,还有根甩在角落的粗麻绳。
明仪阳的视线在粗麻绳上转了转。
这似乎是为了把大型物体绑在手拖车上用的,虽然只有一根,但又长又粗,在地上盘了好几圈。
把门恢复成虚掩的样子,两人检查旁边的冷藏库。
夸张的大锁搭配坚固的金属门,显然不是能随便闯入的地方。
锅炉房同样进不去,不过从小窗玻璃能看到,里面用的是比较老式的立式燃煤锅炉。
不过这种冬季会因为暴风雪失联的地区,燃煤确实是最稳妥的供暖方式。
明仪阳的视线停在了里头摆着的两罐液化气上。
他换了个角度,试图看到更多,但小窗能提供的视野毕竟有限,他没能如愿。
旁边的言祈灵看他捣鼓,问:
“有发现?”
“不确定,只是有个猜测。”
看青年若有所思的样子,言祈灵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们抓紧时间又查看了一下专门处理酒店被褥、服装熨烫的小隔间。
明仪阳突然说:
“这个蒸汽熨斗的管子怎么不见了?”
这个就完全触及到了言祈灵的知识盲区。
他知道小隔间的运作原理是将锅炉房的剩余热量传递到这个区域,用来烘干和熨烫,是很好的循环利用设计。
但具体怎么操作,他并不清楚。
他从没干过这种活,自然也不知道这里的摆设怎样算正常,什么该有,什么不该有。
明仪阳看他面上那种生动的茫然,觉得有点可爱,难得耐心地解释起来:
“这个墙壁里装了换热器,你理解就是个用来蓄热的地方。”
“里面预设了一个温度阈值,不管用不用它都保持恒温,这样熨烫台就可以随取随用,来再多衣服被子都可以马上进入烘干流程,不用等预热。”
他拿起熨斗,将它的尾部翻过来,露出接口:
“这里按理来说会有根用来连接的管子,热量从管子里进来,蒸发熨斗里储存的水,然后就可以熨衣服了。”
“多谢解惑。”言祈灵很是受教,但仍然困惑,“这根管子不见了,意味着什么?”
明仪阳将熨斗放了回去,和他拿起前摆放的位置、角度,分毫不差。
他整理着布料的褶皱,问:
“你听过高压切割吗?”
言祈灵沉思了片刻,慢慢回过神来,不由轻叹:
“我真是老了……”
明仪阳没想到对方居然回答了个这,不由在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很快,他就听到了言祈灵用陈述句说:
“你是不是在想松元是怎么死的。”
明仪阳刷地看过来。
言祈灵像之前很多次那样,说出了他心底的猜测:
“最开始看到他的伤口时,比起人为,我更倾向是鬼怪的配合。”
“但你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我忽然想起,以前为了省事,盘瓠曾经弄来一罐天然气,装了燃气管和金属头来切钢材。”
“如果一罐天然气能用来切钢材的话,那么液化气也可以。焦黑的部分应该就是被切割的时候烧的。”
“只是……这个过程再快也需要时间,而且这种死法应该非常痛苦才是,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仪阳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
“盘瓠是谁?”
言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