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言澈左手边不远处的一位老师颤声道：“是……是我。”
时白粗粝的指腹往返于光滑的笔身，“他们三个都是你一人带的？”
“嗯，”老师点了点头，声音很小，但在这针落可闻的办公室也依然能被听清，“他们一开始就熟识，所以就一起带了。”
“可曾向他们说明和人类产生违规情愫的后果？”时白脸上还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淡然，那老师却被吓得呼吸一紧。
“说……说过，在教所的时候，可以说是三令五申，当时的考核也全都是高分通过的，所有的资料留存您都可以查看。”
时白手指一顿，松弛低垂的眼皮终于眨了一下，“既如此，便是他们明知故犯了？”
无人应答。
“那就按照规则处理吧，后面的事你去收尾。”时白索性闭了眼，补充道：“言老师受累协助一下。”
言澈颔首应下。
至此，这个会算是开完了。
众人陆续离开办公室，初枭和言澈并肩慢慢往前走，看着言澈的脸色，初枭撞了一下他的肩，“给你派个活儿，这么不开心呢？”
言澈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太懂，为何会罚得这么重？”
初枭闻言侧头看着言澈，收起平日那份随性，缓缓道：“规则是既定的，我们来到人间的第一天，就承诺会遵守教所的所有规定，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言澈：“我知道。”
初枭移开视线，“人间也有人间的道德和法律，一旦违反，他们也会承受应有的惩罚，至于我们，我相信时白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可没人知道他的道理是什么，”言澈声音很小，像是自语，“可以和人类成为朋友，同吃同睡都没关系，但就是不能产生爱意，尽管不发生什么，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抽取所有灵识，你不觉得有失偏驳吗？”
初枭听了这话，慢慢停下脚步，他看着逐渐走到自己前方的言澈，没来由地一阵惊惧，随后大步追上，认真道：“你别告诉我你也……”
“想多了。”言澈否认。
初枭这才慢慢放心下来，眉梢的随性笑意逐渐恢复，他一拍言澈的肩，“也是，咱们言老师就是那千年松柏，即使开花也没人能看见。”
时白的处罚规则已定，也没人敢拖，那老师立马就来找言澈一起往禁闭室去。
言澈在禁闭室门前说自己就不进去了，让老师尽快处理好，老师只能答应。
禁闭室门口有长椅，言澈缓缓坐下，他两腿舒展地分开，双手随性搭在腿上，仰头靠墙的动作让他的脖颈完全暴露于冷白的灯光下，看起来脆弱而诱人。
字灵本就是书中获得灵识的角色，一旦灵识被抽取，他们便就此消失，宇宙中不再有他们存在的痕迹。
言澈盯着头顶的大灯，眼错不眨地看着，突然，禁闭室中的哀叫声传来，言澈闭了眼，他知道，那几个违规的字灵便从这一瞬开始消亡，而他们的违规，只是付出或者获得了几分爱意。
半晌，老师手里握着一个香囊大小的布袋出来，言澈瞥了一眼，“处理好了就走吧。”
那老师的手还在抖，他吞咽了一下，“言老师，这，这，这灵识……”
言澈没再看那个布袋，起身往外走，“给时白送去。”
他是被点名来监工的，任务完成自然就可以离开，南大今天还有他的课。
言澈打开一楼大门，院落的风夹着雨丝落到身上，凉意袭来，大量氧气撞进鼻腔，胸腔的压迫感减轻不少，言澈一刻也没耽误，头也不回地顶着斜风细雨走了。
言澈到南大后，堪堪赶上他的课，下车连办公室都没来得及回，直接就往教室去了。
一个小时的课上完，学生们陆续出去吃午饭，言澈也准备回办公室去，刚抬脚就被学生叫住。
“言老师。”
言澈回头，居然是昨天那个男孩子。
吴滔抱着书小跑着上前，“言老师，穆瑞的人今天会来学校吗？”
言澈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男生，“群里会发通知。”
吴滔：“昨天是这么说的，但是还没发呢。”
“没发就说明还没确定。”
“言老师，”吴滔话锋一转，“您有许组长的微信吗？”
言澈：“没有。”
“啊？”吴滔其实是有点怕言澈的，但还是壮着胆子继续道：“不能吧？”
言澈言语依旧温和，“你觉得我在骗你？”
吴滔：“不敢不敢，谢谢言老师。”
他说完就抱着书转身往教室外面走，一脚刚迈出门，言澈的声音在身后再次响起，“没骗你，我们都是邮箱联系。”
“啊……”吴滔回头眨眼看着言澈，两秒后，“额，好的好的，谢谢言老师。”
邮箱界面被打开，许白苏敲击键盘打字：【言老师，我们下午去学校，可能需要学生把下午的时间全都空出来，时间对得上吧？】
言澈回得很快，【学生们的课表昨晚已经同步给你。】
许白苏：……
【我知道，课表我看了，没问题，但你的时间会撞吗？还要辛苦你组织一下。】
言澈：【可以。】
许白苏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思索该不该再回一条。
“老大，我把发群里的文案编辑好发你了，你看一下有要改的不？没有的话我就直接去群里通知了哈。”吴迁边拆外卖袋子边询问。
许白苏打开微信界面过了一遍吴迁发过来的文案，“迁哥办事我放心，没问题，发吧。”
大学生也是手机不离手的一个群体，公告刚发出去，后面就是一溜的“收到”。
吴迁一瞟屏幕，嘴里的粉条被吸溜进去，含混道：“这些孩子也让我体验一把当领导的感觉。”
午休时间他们也不好去学校打扰，大家在公司随便吃了点东西才出发，到学校时刚好学生们午休结束。
门口需要刷门禁卡，许白苏一行五人被挡在外面。
“老大，给言老师打电话让他出来接一下咱们吧。”刘桥换了只手拎电脑袋子。
上次要了邮箱号码后，许白苏一气之下把言澈的电话和短信记录全给删了。
许白苏：“我没他电话。”
高源接话，“那你给他发个消息也行啊。”
许白苏：“我没他微信。”
高源：“哈？那你们平时怎么联系？”
许白苏把自己电脑从包里拿出来，随手把包递给高源，“邮箱联系。”
高源：……
刘桥：……
程哲：……
吴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