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伯眠很自然的坐到已经被占了个位置的长椅,翘着腿的要了另一边,中间留出的大半空位又显得泾渭分明。
面对他设计的,此刻只能躲藏的可怜人警惕又冰冷的目光,青年不在意的笑笑甚至很乐于这副恨得牙痒痒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又见面了呢,田中君。”
他支着下巴笑吟吟,话中带起的血腥般的杀气却又时悬在其头顶,想走偏偏又因为某些顾虑而无法甩袖离开。
“我说过的吧,下一次见面……您就该死了。”
呵。
脑海中的呓语源源不断,也因此做下不可挽回之事的田中信咬牙切齿,明明很想一个雷劈死面前笑的斯文败类的家伙,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这么做!
否则……
田中信神色暗淡。如果他因此死亡,那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也无法说一句对不起了。
“难道不是眠先生您故意为之吗?”
田中信神色嘲讽,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给我下精神暗示并蛰伏起来以此达到洗脑效果,甚至在今天爆发让我做下不可挽回的事情!呵……”
紧接着,他遥遥指向半塌不倒的大型建筑,隐约有少量的黑烟从其中冒出,引的周围的行人奔走或惶恐的叫喊,而做下此景的罪魁祸首之一此面带自嘲又苦涩,神情还惶惶。
“为了今天您怕是图谋已久了吧。”
他们真的是兄弟吗?田中信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个人兄弟,面前这家伙当然性格会如此恶劣,甚至制造混乱。
简直——
“嗯?”佐伯眠侧首,青蓝的双目直直的盯入田中信厌恶的眼眸,引得后者似是被窥探了到般的强忍瑟缩。
“您可真正义啊,如此就给我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但这可逃不过佐伯眠的眼睛,他甚至很开心自己能给背叛了兄长大人的人内心中栽植出了恐惧,这可是想想就很得意的事情呢!
“可是……这不是您亲手导致的吗?”
于是佐伯眠倾身靠近僵硬不已的田中信,路人时不时走过或跑动,呼吁其他行人一起帮忙灭火以及抢救书籍,而这一切都因为某人先前使用的雷电异能力。
然后一下又一下凿进田中信不敢释人的心里。
“嗯~”
指尖敲打手杖顶端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刀,随着青年含笑的话语声一点点的去剖开了田中信为之惶恐的不愿意去面对的,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如果你没有想法,不论是精神暗示还是洗脑可都是无用之举,但您可是偏偏做了呢……给混乱的异能特务科再加上一块背叛的砝码,您说您这是为了什么呢?”
佐伯眠叹息着,好似真情实感的在为田中信担忧日后,而唯有后者才清晰的看出其人青蓝如玉的眼瞳之中流露出的是何种粘稠还伴着血腥的恶意,令人头皮发麻。
但有一点佐伯眠确实没有说错。
田中信默然许久,他又不由得做出吞咽的动作,像是哽咽又像是难言,苦笑不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做出来的。”
一句话承认了这不过是自己被放大的内心。
起码这一刻,他的内心升起了一丝的快感。
佐伯眠笑,并且这抹浅淡的微笑还在逐渐扩大,直至变成野心满满又包含疯狂的恶意笑容。
坚持政府即是正义没错,而带着这种信念而因此背叛了认为是恶的一方的跟随者,但发现自己一直坚守的,认为是正义一方的人其实也没那么正义凛然呢?
看似正义的一方其实也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各种阴险手段,他们交换着利益却不愿意付出哪怕一点的代价,这其实也没什么的,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的让面前人意识到这件事情。
“披着人皮的禽兽。”田中信冷笑,神情已没了懊悔。
认识到正义与邪恶其实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冠冕堂皇一个正大光明罢了,实际上该烂的人到哪里都不会改变,本性纯良的人就算面目全非也会行善积德。
“其实我早就知道的……”他叹息,惆怅着。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但人啊总要给自己找些理由才行,不到最后都不会下定决心!
田中信张开自己的双手,低头掩盖神色之中的复杂。
“我原以为我不会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因为异能力可是操控雷电,是象征果决霸道的。
事实上他也没自己想的这么坚定,甚至可以说是懦弱。
会为自己辛苦卧底归来却为所有人警惕和忌惮而感到不满的伤怀;会为背叛待自己温和纵容的上司而心有自责;更会为自己的自满而造成如此局面而愧疚至今。
其实在知道瞬和回死而复生时除了震惊还是有窃喜的,田中信想,或许总有一天他可以得到谅解重新回去。
他神色微动,看向旁边静静旁观的佐伯眠。
“你……”是为了大人,为了自己哥哥吗?
不怪田中信如此想,实在是佐伯眠这行为很难说不是在给自己的兄弟报仇雪恨。
田中信眨了眨眼,看样子兄弟不和是闹别扭啊。
这人脸上的想法一点也没有掩饰,佐伯眠看真真切切的同时,不由得为这个离谱又有点道理的滤镜而感到恶寒。
“那就要让你失望了,我可没这么高尚的品德呢。”
辛辛苦苦布局就为了给他那兄长大人日后和前属下冰释前嫌?佐伯眠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他可没这么……打从诞生起就没有刻入无私这一品行。
他支着下巴,看面前人浮现出不解的疑惑,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解释。
“我一开始是是带着杀你的目的,但如果你还是异能特务科的人恐怕不太好办。”到时候异能力拿着也烫手。
“可是在今天见面之前,我又有了个更好的计划……”
田中信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并且接下来佐伯眠分话更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时,他猛地站起身盯着眼前面容平静仿佛只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的青年,并且向佐伯眠表演了“目眦尽裂”和“勃然变色”的字面意思。
因为佐伯眠用漫不经心又愉悦的口吻说了一句。
“田中君,我想邀请你当我的狗~”
侮辱和贬低还在其次,首当其中的则是——田中信复杂又如同看看最离谱到难以想象的看着佐伯眠,他费解不已:“你疯了,我不可能忠心你!”
背刺还差不多。
佐伯眠笑:“我知道啊,可你曾经是兄长大人的狗诶,我还是很期待……”
被背叛的兄长大人看见会是怎样的想法呢?这一份期待足够他压过所有反感和嫌恶,并为此保持极高的期待!
他摩挲着手杖,乖巧的微笑在这一侧头变得乖张。
“我可真是个讨人厌的坏蛋。”
田中信:“感谢您还有点自知之明。”
佐伯眠挑眉:“所以不要将我想成那种兄友弟恭的人,因为我会反胃的呢,不好意思哦~”
嗯,相信他其他的兄弟们也是这么想的。
沉默了好一会,田中信恍惚的声音才慢慢飘来。
“如果我不愿意呢?”
佐伯眠表示自己会尊重他的个人意愿。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啊田中君,我想要你是可有可无的随时可以改变的一时兴起,但你要是拒绝……”青年带着戾气的轻嘲一声:“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后果吧?”
不愿意?可以!
但是先后得罪了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科能不能活到那个人出现可就难说了,更别说佐伯眠明显也是小心眼的主。
“刚开始我想要你的异能力,但我发现其实你这个人更有意思。”佐伯眠自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
嗯,也是个性格恶劣,且喜欢落井下石的策划者。
田中信咬牙,额头有了些许汗水。
佐伯眠表面上无所谓的笑,实则拿出一个镶嵌了宝石的颈环,递过去时很满意的看见面前这人瞳孔惊惧的收缩。
至于最难弄的忠诚嘛,其实也不需要。
“港口mafia干部A的异能力,[宝石王的失常]。”
“可惜我我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在老鼠的手底下快要没气了,真遗憾……兄长大人的人情还是挺值钱的~”
嘴角的弧度从始至终都是温和的,那双青蓝如澄澈湖面的双眼看过来,是仿佛你才是他世界中心的含情脉脉,就连轻轻的抬手和递出都带着蛊惑的意味。
“选吧,田中信。”
青年低声慢语,笑得又是那么地笃定,确信人会妥协。
“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不是吗?”
是啊,没什么好纠结的,只要其点头……万事皆休!
田中信嘴角苦涩,如今才恍然自己已经主动钻进了牢笼之中困窘难逃。
佐伯眠当真是个……
“喜怒无常的疯子!”他说。
不在意时只想剥皮抽筋的拿到有利的价值,感兴趣时那就是连人带骨拿的一干二净,这恶劣难言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前者的痛快一死要好,还是后者的挣扎求生算幸呢。
此刻因为对横滨缺失全面的掌控欲,对兄长大人在这座城市的存在感占上风而因此焦躁,更具有攻击性的佐伯眠眉眼盈盈。
“谢谢,夸奖~”
对于这种忤逆叛上的事情,青年可是一直乐此不疲。
*
吉田瞬和零七回对于佐伯眠兴致勃勃要田中信当自己狗当然这件事情是保持你们玩的开心就好的沉默,一来是对田中信的怨怼,二来他们的反对并不能让佐伯眠放弃,反而会让青年更加的……嗨。
反正反对无效,那就只能随波逐流。
正好因为田中信转投佐伯眠的麾下,让才回归正轨的异能特务科捏着鼻子被迫咽下这口恶气时,两人觉得这也不错的同时还开始拉上田中信一起去后者的老东家。
带着弥补心态便任其要求的田中信:“……”感觉还不错?不对劲,再看看。
看着让他不是滋味好几年的老东家气得咬牙切齿还只能笑颜相迎时,他承认有点被爽到,咳!
总而言之,抱着我不好过你们也一样的心态,过了段时间的佐伯眠发现田中信其实还适应的不错来着?
呃……
佐伯眠觉得不对劲。
你小子前些天不还是一副饱受自我折磨,以及觉得他是个要摧残人的想法吗?
这么快就变了?行不行?怎么这么拉?
果然人一有共同的敌人时内部就会变得融洽起来。
于是开始琢磨着要给田中信找点事情,不能顶头上司在忙的晕头转向,下面从别人手里抢来的狗却悠闲度日时。
佐伯眠得到消息。
异能特务科于当日高层全员决定,要放出收藏家——准超越者的涩泽龙彦。
听闻,白鲸上的佐伯眠笑出了声。
那些高官的想法估计是想逼佐伯眠开始着急。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
指腹仔仔细细碾过纸张的一角,看其慢慢翘起。
虽然debuff已经过去,但当时的佐伯眠好笑的对绫辻行人说,捏起被他揉的蜷起的纸张,忍俊不禁。
“这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吗?”
异能特务科觉得这是一步好棋,但何尝不是佐伯眠等候已久的念想?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绫辻行人了然。
准超越者?就如一张白纸可任由面前青年搓圆揉扁。
三浦翔平也跟着懂了,毕竟魔鬼都说这把稳了那就肯定有万全把握。
佐伯的人,果然是卧虎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