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突然暴涨的信息素将方渡燃的腺体刺激到发烫, 本能的信息素同时激出来,瞬间厂房内的气压低了好几度。
魏杨身上散发着明确的暴力和攻击性, 子弹打到钢筋上的火花给他杂乱的信息素染上更复杂的色彩。
不过一会儿,一股不太明确的、熬煮过后的枯草味在厂房里冒出来。
方渡燃清晰的蔷薇花香里也带上锋利的攻击性,就连蛰伏在体内深处,那些残留下来的、令人不安的危险因子全部被激发,浓烈的凶悍意味让花香里带上战斗中的硝烟气息。
是两个Alpha之间面对面的战争。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味在厂房里疯狂攻城略地,唯一相似的是,他们凶猛的气压都如同实体般挤压对方的四肢百骸, 却都跟各自的信息素割裂开。
方渡燃芬芳的蔷薇花香怒火滔天, 更为暴力的攻击力并没有蕴含其中,那些高评级的Alpha才会产生的绝对性的威胁和一边倒的压制力,只是同花香相互缠绕, 伴生伴随。
魏杨则更显得怪异,他本就式微的不明确的信息素很快被方渡燃的花香给覆盖,周身的气场却不减反增。
有一股不应该独立出现,却真实出现的没有气味的信息素在和他公然对立。
方渡燃作为亲身经历者,瞬间明白那股完全没有气味的强大的Alpha信息素的来源是什么。
他没有想错, 他是实验品。可有人不是。
魏杨不是。
他方渡燃的存在, 甚至是他的诞生,可能就是为了“实验品”这三字。
他的身体在做实验,会有人来得到他的结果。
所有的真相都来的这么惨烈, 跟他亲生父亲的朝他开枪的子弹一起而来。
方渡燃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可笑到极点, 从无所畏惧, 到一同毁灭。
虽然他现在不再注射人工合成的Alpha信息素,但是长年累月留下的条件反射并没有退货。
他身形敏捷, 接连躲开毫不留情的枪击,越走越近,反手照着魏杨的头上打了一拳。
拳头砸在最硬的头盖骨上,方渡燃一点余地没留,一拳接着一拳猛猛锤击,骨头有轻微的撕裂的声响,细微到无法察觉,他却能立刻捕捉到。
他太会打架了,太会在各种围攻下杀出一条血路。
魏杨在他眼里只不过是长得像个人形的野兽,论起来,可能还没有那些野兽经打。
·
“林镜遥做得对。”郁闻礼在电话那头说:“初步鉴定我早上已经让人带过去了。”
“是吗?”郁月城考完试回到车上问。
郁闻礼对这个最简单的问题稍微迟疑,答道:“是。”
郁月城沉沉舒了口气。
“但是需要非常详细的比对,我只是出具了一个异常部分的大范围对比图,完全重合。这种重合率和出现的关键点,可以确定他们属于同一种异类,至于初步给每个小项目做细致分析,得两个月。”郁闻礼说。
“异类······”郁月城道:“这不是亲缘鉴定?”
“方渡燃和送来的样本,他们之间的可以确定的人类DNA重合率不高。需要更多其他项的比对。”郁闻礼说。
“是通过其他特殊证明的?”郁月城问。
“是的。如果林镜遥没通知你这件事,把他认为有异常的样本留下来,那很可能再也证明不了魏杨的身份了。”郁闻礼对着一整个团队通宵达旦的进度结果说:“能验证样本和小燃之间存在百分之二十七的绝对重合率,这一部分是排除在正常人类的遗传物质之外的,他们遗传物质对比偏低。”
郁月城:“是你们一直没破解出来的那些东西吗?”
郁闻礼叹息道:“就是这样,重叠部分占据约百分之二十七。”
“什么是没法证明了?”郁月城问:“魏杨本人也不行吗?”
“很棘手。”郁闻礼分析道:“样本里来自父亲的基因序列,里面有大量非正常人类的物质,并且很顽强,我们分析样本时,居然还有大部分存活,在自动进行构架和复制。可以说是危险等级非常高的东西。
“孩子会继承父母双方的遗传物质,所以样本的父亲本身,如果已经对自己进行了改造,在常规的DNA亲子鉴定的基因比对大概率已经失效了。加上小燃的基因,也跟他原本的不一样了。”
郁月城不再做声,郁闻礼也被沉重的乌云笼罩:“镜遥是学医的,他只是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帮你留意了。很庆幸,他把这份证据留下来告诉你了,更庆幸的是,你成功拿到陈优的授权,把它带了过来。百密一疏,你找了这么久,月城,这次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郁月城并未感到轻松,现实对他来说已经很是沉重,他得考虑方渡燃要如何面对。
“小燃呢?”郁闻礼问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看到信能看懂吗?你可以先跟他沟通一下,如果他的情绪能接受的话,最好我们今晚一起谈谈。”
“他去工作室了。”郁月城还在想魏杨的事情。
这个人,就这么让他跑了。
郁月城少见的完全静不下来,这对方渡燃来说,是天大的事。
“月城,你有看到我送去的结果吗?”郁闻礼问。
“我没看。”郁月城说:“我早上六点出发考试,院里入职特别为我开的,我得去。”
“小燃也没有告诉你?”郁闻礼道:“我以为他拿到结果,会第一个问你写的是什么。”
郁月城忽然意识到什么。
立刻把通话切到后台,给方渡燃打过去,对面是无法接通的机械音。
“大伯,你马上报警,跟警察一起过来。”郁月城一边翻通讯录,一边说:“我去找常维定位,带几个人去榕城找方渡燃。”
郁闻礼愣了下,立刻会意:“月城,别轻举妄动,安全第一!”
郁月城想到昨晚方渡燃说的话,他说如果对方是跟他一样改造的身体,正常人类是没法抗衡的。
方渡燃,他从来都没把自己划分到正常人的范围里······
·
魏杨有些大意,对方压根没有在乎他手里的枪支。
几次放空的手枪来不及换子弹,方渡燃一脚踢上他的手腕,凶狠力道将他掌心的枪支震掉。
等他打算再来一下的时候,魏杨突然反过身,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直冲他脑门刺过来。
寒光一闪,方渡燃躲开的同时,耳侧被划开了一条口子,几滴鲜血砸下来,没过几秒钟就停下来,伤口开始自我止血愈合。
方渡燃一脚续满力道踹上魏杨的腹部,对方吐出来的血当空洒在他的衣服上,他眼里的琥珀色越发闪耀,被厂房里的白炽灯一照,是金灿灿的贪婪的闪光。
是贪他眼前这条命。
或许是激战的时间太久,他们俩人都汗水流淌,衣衫不整。魏杨这会儿倒在地上喘气没有起身。
方渡燃捡起来地上的匕首,拿在手里随意挑了两圈,也大幅呼吸一步步靠近魏杨。
然后抬腿重重地踩在他的胸口上,肋骨居然还返给他一个有弹性的空间,没有当场在他的脚下碎成渣。
荒谬到方渡燃想笑,他刚才是一点力气也没有留,换个人这回已经成一张人皮了。
魏杨的身体居然已经改造到这种地步了?
他都不知道是该笑跟魏杨一样的自己,还是笑这荒诞的一切。
锋利的匕首在食指上转了大半圈,稳稳落在掌心换成握姿,手指紧握直直冲着魏杨的眉心扎下去!
“方渡燃——!”郁月城赶到及时,站在厂房门口大喊。
方渡燃愣神瞬间,刀尖侃侃停下来,仅仅差半寸就可以把面前的头颅刺穿。
魏杨得空立刻踢了他一脚,挣脱开。
方渡燃往后栽倒,退了好几步撑在地上站起来,浑身嗜血的煞气被激发出来,已经有逐渐失控的倾向。
但是这次不同以往。
——这次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咳咳咳!”魏杨眼看来了人,受击的头部连连摆动几下,反倒笑起来,嘲弄道:“真不愧是残次品,就这点本事。”
方渡燃回过神,目光锐利得像要行凶的刀,在郁月城赶过来时就已经扼住魏杨的手腕,往后背一拧,没有立刻断掉。
更没有应该出现的骨头发出的脆响。
这一切都被郁月城看在眼里。
尽管有过设想,亲眼看见还是会诧异。
正常人的手臂是不可能经受住这种程度的损害的,手臂的弯折已经变得畸形。
“你出去。”方渡燃说。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郁月城说着就从大门走过来。
他太着急了,所以没等郁闻礼他们汇合就朝着定位赶过来。
方渡燃和魏杨的身体情况很特殊,为了不让事态扩散,他在途中就把常维他们一行人叫停,只身赶来。
魏杨看上去似乎老实起来,方渡燃用警惕的眼神制止他的脚步,手里加重力道直接将魏杨的手臂反过来拧了一整圈,直到听到骨骼断裂,乃至破碎掉的声音,他才满意松开手。
魏杨没有因此发出惨叫,只是用力抽气。
方渡燃若有所感,他全力踩出去的一脚都没能把魏杨的肋骨踩断,现在拧断手臂,对方似乎也没疼几下。
他顶着一脸血沫子,神色渐深。
至此,郁月城也发现了不对,薄荷味的信息素早在他踏进厂房的时候就猛烈散出。
他走近魏杨,对方刚一动作,方渡燃用踹断常人的力气一脚踹上魏杨的膝窝。
果然,没踢断,魏杨只是顺着力道跪下去。
方渡燃再上前,郁月城确定他身上的血是来自魏杨,不是他的伤口,才没再阻止。
站在方渡燃的身侧,Alpha充满攻击性的薄荷味的信息素纯度极高,凌厉的压迫感足足让魏杨抬不起头。
方渡燃说了一句让在场两个人都意料之外的话。
“方正业,是不是你杀了我妈?”
郁月城转头看向方渡燃,他不知道方渡燃对廖茵茵的死已经怀疑到这种地步。
对方不说话,方渡燃一脚踩在方正海的肩膀上,用匕首的尖端抵在他的脸上,这么锋利的匕首,并没能立刻刺破他的皮肤。
方渡燃突然笑起来,像是拿到新奇玩具的小孩,逐渐加重手里刺上面颊的力道,直到看到有血液流出来,尖端陷进皮肤里他才停手。
“是挺好玩的。”他饶有兴味地说:“你们就是这么玩我的,是吧。”
“方渡燃。”郁月城伸手抓住他另一只手。
“放心,我不会把他玩死的。这不是我的刀。”方渡燃松开手,带血的匕首刀刃顺着面颊往下,一路画下血痕,直到停在脖颈的大动脉上。
“廖茵茵是你害死的。”方渡燃淡淡地问。
方正海的面色苍白,在郁月城高纯度的信息素压迫下五脏反胃,胸腔呼吸也不顺,答非所问:“赝品到底还是赝品,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如郁家这小子一根毛。”
“我以前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把我卖给方正海了。方正海这辈子都在追求能人工制造一个Alpha,我猜你们是不是太想要方家可以后继有人,一定要弄个方家血脉的Alpha出来。”
方渡燃的口吻波澜不惊,说着他自己都没想到过的东西:“今天见了你,我才确定。你不是为了方家,也不是为了要创造出Alpha这种基因项目,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他挥手一刀刺进动脉旁边两寸的皮肤,刀刃在皮肤底下勾上脖颈里柔韧的筋,慢条斯理得轻刮,才能看到方正业面露出痛苦的神情。
“你说我今天在这里,把你剥皮抽筋,再吃掉你的骨头,算杀人呢?还是算被异类攻击的自保呢?”
方渡燃轻问:“我的父亲。”
方正业背脊颤抖,因为尖锐的刺痛和来自郁月城信息素的双重压迫,又夹杂着兴奋,大口喘气:“你可以,杀了我看、看看。”
他瞪着血眼紧盯上方渡燃:“你是我儿子,这个世上也只有我懂你。你还能找出第三个跟你我一样的人吗?你敢吃下我的骨头,你就可以成为我活下去,太值了······!”
方渡燃刀刃一弯,划破脖颈上的一条筋脉,郁月城立刻制止住他:“大伯马上就带警察过来了,你不能下杀手。”
郁月城甚至想说,你不能留下把柄。
但是这会儿的方渡燃仿佛是听不进去的。
“我不怕坐牢,也不怕一命偿一命。”方渡燃看他,脸上是他完全陌生的表情。
“郁月城,这是我的机会,我要让方家人,全部从这个世上消失。”方渡燃喃喃地说。
郁月城看到他琥珀色的瞳仁微微变形拉长,是兽类畏光时的样子。
他上一次清晰地看见方渡燃这副模样,是在青苗基地的戒断期。
那会儿方渡燃神志不清,而现下,他表面比先前要冷静,时而出神,心里在想什么却完全猜不到。
他身上的杀气很重,是完全不把生命看在眼里的肆意。
而且,他现在最好的做法,似乎是在保护方渡燃安全的前提下,把空间留给他自己。
这是方渡燃和他父亲之间的仇恨,他需要亲手了断。
“哈哈哈哈,你以为能杀的了我?”方正业看他略微呆滞的神色,脑袋已经向一侧歪过去几度,边抽气边笑:“我是你亲爹,你能杀的了我?”
方渡燃抬手往他肩上扎了一刀,方正业大概是歇够了,抱住他的小腿一拧摔在地上。
力道之大,地面堆放的钢筋和水泥都颤动几番。
郁月城大约摸清他们之间的对弈,不是那么简单。
上前踢在魏杨脖子的伤处上,筋带断裂,方正业的脖子彻底倒向一侧,他歪倒在地上还不忘唾弃方渡燃:“没出息的下贱东西,烂泥扶不上墙。”
他连之前在方正海的实验室时,那点虚伪的做作都没有了,一言一语都分外直白。
方渡燃一眼可以看到郁月城被弄脏的白色衬衣,匕首刚刚猝不及防脱手也没再去捡,直接爬起来坐在方正业的腹部,双手把他脖子一拧猛地往地上掼进去。
郁月城看到水泥地面被磕出半个坑,方正业的半个头直接埋进砸碎的水泥碎渣里面,方渡燃拿拳头一拳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头上。
他浑身都是灰尘和干掉一半的血液,后背上是被脚踢过的鞋印。
方渡燃目光呆滞,只知道曾经那些求生的本能里面,怎么取胜,怎么把猎物置之死地。
他不会去攻击最脆弱的腹部,他一向是砸破最硬最重要的头骨,然后再挖开内脏茹毛映血。
郁月城看着他出拳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起来,带着把头颅砸碎的凶狠,每一击都能让整个四周堆放的废弃物弹起来。
他出手拉住方渡燃的手臂,再下去会出人命。
对方浑然不觉,仿若沉浸在自己充斥仇恨和暴力的空间里。
方渡燃和方正业已经斗了足足五六个小时,对方拿事实说明了,他的实力同样强悍。
他甚至感到对方比自己还要结实,于是他都是下了死手,他知道自己全部胜在搏斗的经验上,只要稍微停下来喘口气,就会被抓住空当反击。
他也有被方正业反过来砸在地上的钢筋堆里的时候,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他是真的想亲手杀了方正业。
他的理智都已经消失,暗红色的糜烂过往把头脑灌满,怎么砸上去都不够。
方渡燃起身轮起来方正业往墙面上砸,对方的关节骨骼都没有断裂,他有种意料之中的憋闷。
重新骑坐上后背,轮起拳头往后脑勺上猛锤。
只有完全的力道砸出去,才能让点到他胸口的恨意上。
汗水湿透他脸上的血迹和灰尘,混成脏污的液体滑落,一滴滴在地上砸出小水坑。
沉闷地捶打声和钢筋水泥的震响无穷无尽般回荡。
郁月城很担心方渡燃的状态,他已经知道方正业和他都不是常人,身体结构都不一样,担忧的心没有放下,反而提得更紧。
他没有看到方正业的血迹因为捶打从头上冒出来,但是他看到方正业脑袋下面的水泥地开始裂开几道大口子。
郁月城上前蹲下来,抱住方渡燃的上身,用力拦下来他的双手想要制止,同时加剧释放信息素里冷静安慰的意味。
终于感到方渡燃挥动的手臂渐渐慢下来。
熟悉的薄荷味信息素近在眼前,覆盖在皮肤上,吸进肺腹,方渡燃才后知后觉找回一些理智。
“让他死了是解脱,你不能把他打死了。”郁月城紧紧抱着他说:“他会有生不如死的机会的。”
“他凭什么······”方渡燃转过脸,目光呆滞。
“你看看我。”郁月城抵着他的额头,急切道:“方渡燃,看我!”
方渡燃怔怔地抬起眼。
“我知道你想杀了他,方家人可以生不如死,我向你保证,他未来的每一天,一定会比死亡还要痛苦。”
郁月城贴着他道:“可是你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我是你的。方渡燃,你说你要和我在一起的,你说要做我的终生伴侣,还能想起来吗?”
他尽量把每个字都说清楚。
“你有家人,有我。你还说要补偿我,弥补我,要跟我走到最后。还能想起来吗?”郁月城感到方渡燃在卸力,立刻把他拥进怀里。
没一会儿,他的后背就湿了一片。
“他杀了我妈妈,他拿走了廖家所有的东西······”方渡燃低低地说。
“廖家的遗产,留给我母亲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方渡燃说:“转移到海外的账户洗白,都是他做的。实验室的初始资金,就是这一笔。”
他喉咙哽了一下,从郁月城的怀抱挣脱出来,一手抓着方正业的头发将已经昏迷的头颅提起来,往碎掉的水泥坑里狠狠一砸。
对方被他砸醒了,被打肿的眼皮撑开一条缝,看清他们俩,痴痴地笑起来。
“燃燃,他还没见过你养在笼子里的样子吧?”方正业嘶哑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懂你。你和我,都是方家人,你这辈子都逃不掉的。”
方正业太会攻击人心,他先前知道如何激怒不肯配合他的方渡燃,现在也乐得看方渡燃差点就因为这句话再度失控。
方渡燃抓紧他的头发,眼瞳里布满血丝,以牙还牙:“陈优,是你的弃子,胎死腹中。你以为现在的你,就能让那些Omega把孩子生下来吗?你在拿所有人给你续命是吧。”
方正业这才紧张起来:“那可都是你弟弟。”
“他们要是知道会生出来个怪物,会愿意把你没出世的孩子们的尸块交给我的。”
方正业不做人,也不把他当个人,方渡燃也知道怎么才能毁掉他。
他以为他铜墙铁壁,什么风浪没见过,真相剥开到最后,居然肮脏成没有尽头的深渊。
他自己稍微想一下,就反胃到想吐出来。
是终于对上方正业这个人,起的杀心足够让他站在一滩烂泥里挥刀。
“恶心吗?”方渡燃直接看向在场的郁月城。
“没听过吧。这些东西。”他笑了下,说:“他要是进监狱,我还会亲自带着这些‘弟弟们’去探望他的。花了两代人的命和财产,就为了当个高评级的Alpha。我还要当着他的面把这些‘弟弟们’捏碎,让他知道,他这一辈子,到死,生生世世,永远都只能当个废物的、最低级、活该在最底层的Alpha!他一个后代也不会有!”
方正业果然比被割断筋骨才痛苦,眉头紧皱:“你闭嘴!廖家是评级S的Omega,你也是个下贱东西,你懂什么!天生就离不开Alpha的贱骨头!”
“是。廖茵茵是评级S的Omega,她爱上你,还跟你生孩子,是她瞎了眼,还是你不择手段,你等着下地狱去交代吧。”
方渡燃用他追究一生的评级和第二性别嘲讽道:“就连Beta也有高评级的,你看不起Omega,连Beta都比不上,还妄想当个高评级的Alpha?在牢里做梦去吧!”
方渡燃提着他的头颅再往地上狠狠一磕,砸出个足以让头颅整个埋进地底的深坑,终于安静了。
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
整个厂房里都充斥着浓烈攻击性信息素,有清晰的薄荷味,还有猛烈的蔷薇花香味
也有被挤压在底层,不易分辨的杂乱信息素,和没有味道的一股攻击力,不过很快就淡去。
只剩下清冽的薄荷味和蔷薇花香逐渐将整个厂房占领,顺着打开的铁门,往外四溢。
草木味的冷香开始放慢了流动性,将凌厉的攻势悄然换成舒缓的意味。
与角落里静置的枪支,地上浴血的匕首,和脸上溅满血痕的青年,格格不入。
方渡燃在这充满血腥味的死寂里开口:“你见过真正的尸块吗?我见过。我还吃过。为了活命,我什么都干过。”
“我本质就是这么恶心的一个怪物。”他阴沉道:“方正业有句话说得对,这个世界上,我和他才是同类,我们都是怪物。”
“我们就是会相互用这些恶心东西来攻击!”方渡燃大肆道:“我们才是彼此的对手,才知道对方的痛处在哪。我才能亲手报仇雪恨。”
郁月城无声地抱着他,没有应答,也没有劝阻,信息素代替他的言语在方渡燃四周包裹着他,安慰着他。
陪伴着他。
良久之后,郁月城在他耳边说:“方渡燃,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