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秋手里拿着的是一件睡裙。
睡裙是黑色的,蕾丝的,深v的领口,胸前和袖口都着重绣了一点花纹,并不庸俗,长度大概到膝盖。
盛清猜到谭秋一定会拿这件,却还是有意挑了挑眉,道: “谭助理,我要的不是这一件,是那件深灰色的冰丝睡衣。”
谭秋贴过来,把睡裙塞进盛清手里,俯下身子,脑袋蹭着盛清的下颌,头发扫在盛清的脖子上,她的唇贴着盛清的耳侧,清浅的声音顺着耳廓钻进心里: “姐姐,这一件料子软,穿着肯定舒服,你要是嫌冷的话,我把空调暖风打开,就穿这件吧,好不好”
盛清垂下眼,视线和那双澄澈的眼眸交汇。
这人可真会撒娇。
真要命。
盛清抬起手指挠了挠谭秋的耳朵, “好,你先放开我,让我换衣服。”
谭秋乖乖听话,抿着唇站在一边等着盛清换衣服。
洗漱间是用磨砂玻璃做得隔断,外面虽然看不清楚里面,但还是能够看到一点依稀的人影,谭秋仰着头,看着倒在磨砂玻璃上的影子手臂略略抬起,跟着倒映的一举一动,谭秋猜测着盛清换到了哪一步,却又在自己心里唾弃自己像个流氓。
正义和邪恶正斗争时,洗漱间的门再次打开时,盛清如谭秋所愿,穿着她拿来的那件睡裙走了出来。
髦发垂落在比白玉还要细腻光滑些的胸脯上,自然的打着卷,这件睡裙的确衬出了盛清完美的身材,谭秋的视线自上而下,扫过盛清纤细的腰,最终落在小腿处,白皙纤长的小腿,脚腕处的分界格外明显,形成一个半c形,盛清光脚踩在暖棕色的木地板上,抬手拢了拢头发,从脖颈连接到锁骨处的两根线格外明显,让盛清愈发性感,她在谭秋面前俯下身子,气息清清浅浅的喷洒在耳侧:
“这次可以乖乖休息了吗”
谭秋落眼处是一大片的白色,她抿了抿干涩的唇,一只手攀上盛清的腰腹,慢慢收拢,盛清的重心被谭秋带着向前,而后摔倒在谭秋身侧。
谭秋果真从不说谎,床垫的确很软。
盛清舌尖舔了舔唇角,谭秋一只手摁灭了小夜灯,抬手抚上盛清裸露在外的脊背,手心处感受到了一阵凉凉的滑腻,谭秋将人往怀里捞了捞,用被子紧紧地将两个人裹在一起, “睡觉吧,姐姐。”
“晚安。”盛清的手指勾着谭秋睡衣上的口袋,躺在谭秋身侧,她神经放松,很快就困了,有些口齿不清。
“晚安,姐姐。”谭秋在盛清额前落下一个吻,回应道。
翌日,不过六点,谭秋房间的门便被敲醒了。
实际上,谭母本来是打算直接开门进去的,可惜谭秋在屋里锁上了门,不得已,这才敲了两下。
谭秋睡的浅,听到动静很快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轻手轻脚的把盛清搂在自己身上的手放到一边,才下床去开门。
谭母已经洗漱完化好妆了,整个人精致靓丽,谭秋制止了她叩门的动作,压低了声音, “妈,这么早敲门,你有什么事吗”
谭母的目光随着敞开的门缝极欲往里,谭秋略一侧身将那道视线彻底挡住,谭母抬眼,眼神尽管刻意收敛,但还是透着严厉,谭秋耐着性子,再次问: “妈,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谭母收回目光, “快点起床下来吃饭,在家里的作息你忘了吗”
谭秋握着门把的手指紧了紧,蹙着眉,尽力压下心里下意识生出的抵触情绪,道: “妈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放假了我就想好好休息一下。”
谭母怔了一瞬,似乎才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了,她考虑了一下,回答: “那最晚七点,必须下来吃饭。”
谭秋应道: “好,您先下去吧。”
谭母转过身,走了没两步,还是停下身子,转过头问谭秋: “你和你的好朋友,昨天晚上睡在一起的”
谭母的眼神如针,带着探究,凌厉的扎在谭秋的身上,她仿佛又回到了高三夏天的雨夜,所有的秘密被迫暴露在母亲面前,自己跪在地上承受着父母歇斯底里的教训,现在回想,脸侧仍旧是火辣辣的痛。
谭秋闭了闭眼,逼迫自己从不堪的回忆里抽离出来,看着谭母依旧犀利的眼神,谭秋坦荡的回视: “是的,怎么了”
谭母欲言又止,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叮嘱了一句: “记得准时下楼吃饭。”
谭秋盯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嘴角牵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嘲讽至极。
母亲为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呢是也想起了那件事吗
谭秋关上门回到房间时,盛清已经坐起来了,未施粉黛的五官仍旧明艳的极具攻击性,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镯子晃荡到了小臂处, “怎么了妈妈有什么事情吗”
盛清已经很自然的,将谭秋的母亲也唤作“妈妈”。
谭秋看着盛清,方才回忆起旧事的那点不愉快被暂时驱散,她对着盛清,莞尔一笑: “妈妈叫我们七点下去吃饭呢。”
说话间,谭秋已经再次爬上床,躺倒在盛清身边, “怎么了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
盛清也顺势再度躺下,她的手勾着谭秋的领子,不安分的磨蹭着,谭秋本来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被她这么一闹,又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捉住盛清的手指,报复似的捏了捏指腹, “姐姐,你不困了吗”
盛清摇摇头: “不困了,醒了就很难再睡着了。”
谭秋嗯了一声,道: “那要现在起来吗”
盛清黑宝石一般的眼眸垂下,温温柔柔的落到谭秋的身上, “不要了。”
“你不是还困着呢再睡一会吧,我帮你看着时间。”
谭秋的眼睛再度闭上,盛清半靠在床头,一只手揽着谭秋,另一只手和谭秋的手交握着,目光是旖旎的,是温柔的,是虔诚的,就如同被搅碎的一汪春水,轻轻的泼洒在谭秋身上。
听着谭秋均匀的呼吸声,盛清的嘴里轻轻哼着一段哄睡的童谣,就像曾经外婆哄着自己睡觉那样,哄着谭秋。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很快就到了七点。
盛清拍了拍躺在自己臂弯睡的正香的谭秋, “宝贝,到时间了,快起床,我们要下去吃饭啦。”
谭秋嗯了一声,音调不高,听着像只猫儿,但还是很听话的做了起来,两个人挨个换衣服去洗漱,而后一起下楼准备吃饭。
盛清穿了一件纯白的低领毛衣,头发用抓夹抓在脑后,看上去很温婉。谭母见她们两个下来了,笑着招呼着: “小盛,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盛清抿嘴笑笑,样子有些腼腆: “挺好的,阿姨,谢谢您关心。”
谭母听着盛清回答,目光却是落到了谭秋身上,有一瞬间的出神,停顿了几秒钟后,才又恢复了常态: “那就好,我担心你们两个人挤在一起睡会不太舒服呢,谭秋这个孩子,睡觉一点也不老实,动不动翻身踢腿的,会打扰到你。”
盛清脑海里又浮现出方才谭秋猫儿似的窝在她臂弯的情景。
嘴角不由自主的便勾了勾,一抹浅浅的粉红于耳后窜起,攀援上脸颊,盛清并不知道早晨时谭秋和母亲的风波,只是回答: “没有,您不用担心这个,阿姨。我睡觉很沉的。”
谭秋在一边埋头喝着牛奶,没有参与两人的谈话。
盛清被谭父叫去讨论证券的间隙,谭母趁机将谭秋拉到了小花园。
小花园很僻静,工人们才给绿植浇过水,梅树花瓣上沾着点水珠,晶莹剔透的,将幽香送的更远。花园中间有个圆拱形的凉亭,谭母拉着谭秋在圆桌前坐下,却见谭秋的目光盯着前面,微微发怔。
谭母顺着谭秋的视线看过去,却并不明白她在看什么,只好敲了敲桌子让她回神: “秋秋,你想什么呢”
谭秋只是又想到了第一次和盛清见面时的情形。
那时候盛清自信孤傲,就好像小花园院角开的那株梅一样。
听到母亲开口问话,谭秋才收回视线,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没想什么。”
谭母又往那个院角看了看,的确也没发现什么稀奇的东西,便不再纠结,直接步入正题: “秋秋,妈妈有点事要问你。”
谭秋垂下眼眸,神色淡淡,似乎没有半分意外。
她伸手捏住被风吹落到腿上的淡粉色的梅花花瓣,声音平板的听不出情绪: “您说吧,想问什么事”
谭母的眼睛紧紧的注视着谭秋,哪怕是一点点微小的神情变化也不想错过,她有些紧张的开口: “你和小盛,是不是,妈妈想的那种关系”
谭秋神色并无波澜,只是抬眼瞥向谭母,反问: “我听不懂,那种关系指的是哪种关系”
“就是……”谭母的声音很焦急,但却迟迟没有说出口,谭秋轻轻嗤笑一声,浅浅的一声笑,却透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恋人关系,这四个字是很难说出口吗妈妈。”
对于谭母来说,这四个字的确是很难宣之于口的。谭父和谭母都是出身教育极其严苛迂腐的家庭,两个人结婚全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之后,从未接受过性教育的谭母性格过于内敛害羞,两个人根本没有办法生孩子,谭秋是试管生下来的。
谭母眼神阴沉了一瞬,但还是选择隐忍下去,她略略提高了声调,捏着谭秋的手腕,质问道: “所以,你和小盛到底是不是恋人关系你高三已经出了那档子丢人现眼的事,你难道还想再来一次吗!”
言罢,很快又认识到自己失言,找补道: “秋秋,虽然高三那次,是爸爸妈妈误会了你,但是你也要从中汲取教训才是。这次,你告诉妈妈,跟妈妈说实话,你和小盛是不是在谈恋爱”
谭秋眸光沉沉,像是蒙着一层阴翳,让人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
16年夏,谭秋高三,为了节省时间便申请了住宿。
他们高中的宿舍有两人间,四人间,六人间三种规格,谭母替谭秋选择了双人间,对于女儿在最后这段时间脱离自己的掌控,她着实是很不放心,便将好友的女儿林珊珊调去和她做舍友。
林珊珊性格活泼,谭秋纵使是个慢热的性子,也被感染了不少,加上有父母的交情在,林珊珊经常叫着谭秋一起去吃饭,一来二去也成了朋友。
彼时的谭秋在他人眼中还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尚未表现出对于同性异性的任何一点关心,但林珊珊家庭开明,规避过了潜移默化的异性恋规训,青春期第一次懵懂的心动,便是女孩子。
在某次宿管阿姨通知要查夜不归宿时,谭秋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出去找林珊珊,最终在顶楼拐角处发现了正在和女生激吻的朋友。
惊讶中,手机掉到了地上,发出的声响惊动了林珊珊,二人慌忙分开,林珊珊表情还算平静,送别了女友后若无其事的随着谭秋回寝室。
路上,林珊珊求她不要说出去,说她怕父母知道,父母虽然开明,但同样看重成绩,一模林珊珊本来就没有考好,再知道了谈恋爱的事,只怕自己要被狠狠教训一顿。
谭秋答应了林珊珊,说不会告诉任何人。
林珊珊这才松了一口气,亲热的搭着谭秋的肩膀: “怎么了吓到你了”
谭秋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惊讶的并不是林珊珊和女生接吻,而是惊讶身边竟然就有和自己取向一样的人。
为了打消林珊珊的疑虑,也或许是因为第一次遇到了与自己有共同之处的人,谭秋没有多想,将自己隐瞒许久的性向秘密告诉了朋友。
本以为这次风波会安稳度过,但是没过几天,林珊珊的父母还是来到了学校,林家父母和谭家父母等候在二人的寝室,见到下晚自习的孩子也没有多一句寒暄,林母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啪的一声拍到林珊珊面前: “这上面的人是你吗”
画面很模糊,谭秋认出坐在窗台上的女生正是林珊珊的女朋友,但另一个背对着相机的人却看不出是谁,林珊珊那天晚上只遇到了前来找她的谭秋,谭秋刚好又开着手机,想也没想,立刻就觉得是谭秋做得,又气又恼,抵死不承认: “那不是我,那是谭秋!”
安静做着题的谭秋手顿了一瞬,没有出声。
林母揪着林珊珊,问: “你确定吗你要为了保全自己诬陷朋友吗”
林珊珊认定了是谭秋拍照片发给了她父母,咬死了就说是谭秋,还说可以把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女生叫过来对峙。
那女生很聪明,接收到了林珊珊的暗示,便咬定和自己谈恋爱的是谭秋。
谭秋辩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谭母的巴掌便落了下来,力道之大,让谭秋的半张脸迅速的肿了起来,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眩晕。
谭母的反应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不多言,只是揪起谭秋,冷冰冰的撂下两个字: “回家。”
甫一进家门,谭秋刚想开口解释,便被谭母踹了一脚,高跟鞋踢在脚腕上,很痛,但更让谭秋心寒是的母亲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态度。
她忘了那是怎样一顿打,只记得耳边充斥着对于她这种“败类”的唾骂,家里的佣人砍不下来过来阻拦,谭母竟然直接端过她手里的热水泼到了谭秋身上。
刹那间,皮肉皱缩,痛的她昏死过去。
再睁开眼,真相大白,林珊珊最终还是承认了照片上是她,被父母押送到病房来和她道歉,她的处境却并没有因此变好,从她受伤到痊愈,始终没有等来母亲的一句道歉。
恰恰相反,谭母还非常严厉的警告谭秋,不许学林珊珊搞那种离经叛道的事。
青少年的思想不像父母那样保守,但却都认为林珊珊被告发是谭秋做得,对于这种没有义气的人,大家不约而同选择孤立。
谭秋颤着眼睫,手指再次抚摸上大腿,隔着布料,似乎仍旧能够感受到蜿蜒如蜈蚣的疤痕。
“我说不说实话很重要吗妈妈不是一向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哪怕我说的是实话,也没有用,不是吗”
谭秋的声音和在冬季的寒风里,如同被一把冰刃,直直的戳向了谭母的心窝子。
谭母一只手摁住胸口,压下翻涌的情绪,平和的说: “这次你讲实话,妈妈一定相信你。”
“好。”谭秋拍了拍手,眼尾挑起,眼神里带着点玩味, “那我跟你说实话。”
谭秋话一出,谭母的手抓紧了膝盖,手心里立刻沁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她忐忑的等着谭秋的下一句话。
谭秋的眼神落到院角的梅树身上,粉莹莹的花瓣因着料峭的风而颤抖,格外惹人怜惜,幽幽花香送入鼻间,谭秋缓缓开口: “我和盛清谈恋爱了,实话。”
谭母的笑容凝固在嘴角,谭秋回看过去,发现母亲的嘴唇微微的颤抖,她没有出声,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母亲下一步的动作。
还会是声嘶力竭的打骂吗
谭秋兀自猜测着。
但是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母亲抓住她的手,竟然快要哭出来了,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秋秋,你是故意气妈妈才这样说的对吧”
谭秋心底最后的一点耐心消耗完毕,她起身,顺势挣脱开母亲丝丝捉住她的手,长长的指甲在谭秋的手背划出好几道血痕,不出她的意料,谭母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她不想再继续与母亲纠缠,随意的擦了一下手臂上渗出的血珠,漠然的回答:
“不错,我骗你的。”
谭母看着谭秋离去的背影,将手帕攥的很紧,她不断地回想着盛清和谭秋自进家门以来得接触,却并未觉得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能够证明两个人在恋爱,刘妈也和她说过,女孩子关系好,睡一张床是很正常的。
至于谭秋方才的话,大概率就是为了气她的。
如此反反复复的想了好几遍,确定了自己的女儿没有再搞出那种事,谭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怪她太敏感了。
不过,和时台明的相亲,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谭母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最后决定定在女儿生日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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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清从楼上下来,便看到谭秋表情阴郁的走进客厅。
白皙的手臂被抓出来好几道血印子,有几处严重的还在不断地往外渗着血珠子,血珠顺着手臂蜿蜒的弧度落下,砸到地板上,谭秋也不管,好似根本感觉不到身上受伤了似的。
盛清皱了皱眉,加快速度走到了楼下。
谭秋坐在沙发上喝着清茶,见到盛清向她走过来,扬起眉笑了笑: “姐姐。”
若不是眼神中仍旧残余着些戾气,盛清或许真的要以为,谭秋心情还不错。
她贴着谭秋坐下,想抓起谭秋的手臂看一看,却又发现根本无从下手。随着高高卷起的袖口,从臂弯到手腕,直直的好几条血线,怕弄疼谭秋,盛清最后还是选择了收回手。
“这是怎么弄的”盛清问着,伸手指了指谭秋手上的血痕。
谭秋佯装无所谓的笑了一下, “摘玫瑰花的时候不小心被刺划伤了。”
盛清狐疑: “真的吗怎么看着像是被人抓的。”
“当然是真的,这家里就爸爸妈妈和你,谁会抓我,还抓成这个样子。”
“花呢”
“没有摘下来。”
“啊”
“我费了好大的劲,都没能把玫瑰花摘下来,还把手搞成这个样子,我想,可能那朵玫瑰花不太想跟我走吧,于是就不强求了。”谭秋慢悠悠的说, “不然,肯定把它送给你啊。”
盛清心疼的嗔怪她: “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孩子,你坐在这等着,我带了药膏,上去拿。”
谭秋笑嘻嘻的应道: “好的,我就知道姐姐疼我。”
目光追随着盛清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谭秋嘴角的笑容也彻底消失,谭母走进来,问谭秋: “小盛呢刚刚不是看见她下来了吗”
谭秋一只手弄着腕袖上的扣子,想将扣子系上,松垮垮的耷拉在那怪难看的,但弄了几次都不成功,索性也就随他去了,听到谭母问话,才答了一句: “我的胳膊被划伤了,她去替我拿药膏。”
谭母的视线这才落到谭秋的手臂上。
她怔愣一下了,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把女儿的胳膊划伤成这副可怖的样子,对待外人也不至此!
谭秋答完话之后,气氛再次归于宁静,谭母伸手推了一下谭秋的肩膀,问: “疼吗,孩子”
难得的放缓了态度。
谭秋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只回答: “不疼,您去干您自己的事吧,不用担心我。”,
谭母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身去了自己的插花室。
盛清拎着小药箱下来,取出棉签和碘伏,将谭秋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俯下身子轻轻的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流吹拂在手臂上,谭秋不自觉的便想蜷缩胳膊。
“别动。”盛清抬手摁住谭秋, “疼的话就跟我说。”
谭秋应声而“嘶”。
盛清头也不抬, “我还没开始涂呢,你嘶什么”
棉签沾着碘伏,涂在伤口上,力道很缓,一点也不疼。
谭秋盯着盛清低倾的脖颈,垂下的眼睫,那只手捧着自己的胳膊,表情格外珍重。盛清的神情很专注,没有察觉到谭秋正看着她,原本顺到耳后的头发这会子垂落下来,遮住了侧边脸,谭秋在心底对着那缕不懂事的头发啧一声,抬手替盛清将头发缕到耳后。
才从外面回来,指尖还带着冬日的寒意,凉凉的,时不时的擦过耳廓。盛清向右转了转头,道: “别闹。”
谭秋一直等着盛清闷腾腾的给自己上药。
从那一点点移动的棉签里,她能够感受得到盛清对她的珍视和爱。
“姐姐。”谭秋突然开口, “我实习期快结束了。”
盛清埋头涂药,含糊的嗯了一声。
实习期过了就转正了呀,盛清心想。
“姐姐。”
谭秋又叫她。
盛清这才用余光瞄了一眼谭秋,问: “怎么了”
“实习期结束之后,我就不在公司干了,和小李前辈联系一下吧。”
“你说什么”
盛清手一抖,不小心碰到了装碘伏的药瓶,褐色的药液泼洒到白色大理石的桌面上,格外刺眼。
她停下动作,转过头认真的看着谭秋, “你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