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声入人心同人)路过人间>第35章 chapter35

  随着个性的发展,每个人变得对自己有价值,因而也能对他人更有价值。

  ——密尔 《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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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仝卓这天正好闲着没事干,出门买菜。说实话他成天也没个什么正经事,就靠着卖卖情报给朋友行个方便赚点儿糊口钱。到了晚上去酒吧打工,哪个朋友表白结婚差主持人再去凑一凑分点儿份子钱,整个人就是个万金油,哪里需要哪里去,总之过得没啥规律,但也不愁吃穿。

  ?仝卓平常不怎么做饭,都是这里蹭一顿那里买一点儿凑合,怎奈他这新室友身体是真不好,刚来没几天就病了,要不是仝卓喊了半天没人应,强行扯了他蒙着头的被子,还不知道烧成什么样了。代玮刚被辞退,没收入,那点儿积蓄也省着花,根本舍不得看病,更不想麻烦别人。仝卓就这么个热心肠,二话不说扛起人就去了医院,输了液退了烧才领回家静养。

  仝卓前一天晚上拿剩下的一点点面粉揉了面团,擀了饺皮。今天赶了个大早买菜市场新鲜的肉和菜。大妈瞅他讨喜,心里喜欢得紧,大葱都要多送一根。

  代玮本来是个生活作息挺规律的人,生病以来被仝卓惯得睡到日上三竿。等他醒过来,一阵香气就钻进了鼻子。代玮朦朦胧胧地穿好衣服走出去,仝卓围着围裙献宝似的把刚煮好的饺子放他面前。

  “今儿个冬至就是要吃饺子,来,尝尝我的手艺。”

  代玮愣愣地坐下,仝卓赶紧把调好的蘸料推他跟前:“山西老陈醋,我家乡特产,可正宗了。”

  代玮夹了个饺子,抬头看了一眼仝卓,小心翼翼地蘸了些醋,轻轻咬了一口。饺子皮很薄,也很筋道,肉汁迫不及待地在唇齿间炸开,咸淡恰到好处,鲜而不腻。

  仝卓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代玮抬眼看了看他,随即低下了头,重重点了点头。

  仝卓瞬间笑开了花,却察觉到代玮一直低着头,赶紧垂下头去看。

  “怎么哭了?”仝卓慌忙拿纸巾给他擦眼泪,代玮不动声色地推开。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仝卓歪了歪头:“啊?害,这室友之间相互关心这不挺正常的事儿吗?等我哪天要是突发脑血栓心脏病了,你不也得照应着我吗?”

  代玮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笑笑:“没事儿,我只是……很久没被人这么关心过了。”

  仝卓一愣,他不知道代玮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也无意去刺探他人的隐私,只是莫名觉得同病相连。不过老天爷把代玮养成了这么乖巧温和的样子,把自己却养成了个浪荡子弟,真不知道这命到底是抽卡抽来的还是自己拼来的。

  “我这人就这样,见别人开心我就开心。”仝卓坐下来,用筷子敲了敲碗,“快吃快吃,凉了皮就塌了。”

  ……

  郑云龙手上那个暴力犯罪的案子总算是开庭了,逮捕变成了监视居住,公检法都怵会不会出什么乱子,连忙加快了进度把案子审了。圣权提的公诉,纽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就是嘴皮子快,逻辑清楚,只是年轻人,性格到底还是急了点。郑云龙逮住了检察院和公安对于被告人主观目的调查不清的问题,可劲儿地建议从轻量刑。圣权被他磨得耐心全无,拼命控制情绪的同时,还不得不感叹一句,王晰在面对郑云龙的时候,心理素质真是好。

  当庭宣判的结果已经是郑云龙能争取到的最大从轻空间了,没判死刑,判了死缓。被告也没提上诉,检察院也没什么抗诉的意思,这案子差不多也算是结了。

  案子结了,话题可没结。

  郑云龙刚一出大门就看见了义愤填膺的围观群众和抗着长枪短炮的媒体。受害人的家属直接扑上来哭爹喊娘破口大骂,余笛亲自带着法警出来都按不住。郑云龙赶忙把余笛往法院里面推:“你先进去,不定等会儿就针对你了呢……”

  话还没说完,郑云龙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当事人的家属直接拿黑色外套蒙了他的头,一脚把他踹到在地上。拳头随即就像暴雨一样落在他身上,他只能零星地听见法警喝止的声音,还有围观群众的惊呼,甚至还有一两声叫好。

  那人一脚踹在他腹部,脆弱的胃牵动了全身痛得缩在一起。余笛赶紧冲进人群把他扶起来,怒道:“你当人民法院是菜市场吗?法警,抓起来!”

  还没等法警动,那人一溜烟跑了。受害人家属闹事也不是一两次了,法警追了半路也就不再管。余笛把郑云龙头上罩着的外套扒开,他突然感到搂着的人在战栗,双眼无神地环视着四周。余笛心头一惊,让法警疏散群众,自己躲着风头把郑云龙送进法院里避避,给他接了杯水,让他冷静些。

  “前几天嘎子跟我打过招呼,说你情况不太好让我照看着点儿你,没成想来得这么快。”余笛叹了口气,“要说这骂人泼脏水的事儿我见的是不少,不过当众殴打的我倒是头一回见。要么先去做个伤情鉴定?报案吧。”

  郑云龙深吸了一口气,借着凉水平复了下心情,疲惫地摇摇头:“没事儿,算了。”

  “给别人辩护的时候慷慨激昂寸步不让,怎么到你这儿自己的权利就不是权利了呢?”余笛数落他,又给他换了杯水。

  “笛哥你先去跟新闻那边对接吧,不然法官老跟我这儿待着,万一舆论猜忌了对您不好。”

  “猜忌什么猜忌,我员额法官铁饭碗,他还能让人大罢免了我?”余笛气不打一出来,领着郑云龙的法袍,“赶紧脱下来让你嫂子给你洗洗,你俩最近都忙,好好歇歇。”

  郑云龙感激地看了余笛一眼,到了句“麻烦嫂子了”,起身捂着肚子颤颤巍巍地要出去,被余笛强行按回去坐好。

  “等外头风头过了再出去。每回都这么刚,就不能学学马佳?”

  郑云龙耸了耸肩,“嘶”地喊了声痛。

  “嘎子最近案子快忙完了吗?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别万一真出什么事儿。”

  “我有数,没事儿,”郑云龙笑了笑,“再说了,都那么大的人了,去个医院还要人陪?”

  余笛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别累着自个儿。我先去忙案子了。”

  郑云龙点点头:“哥你忙。”

  ……

  这已经是阿云嘎不知道多少次在和治安队副队长对峙了。这人滑得很,什么都不愿意往外说,审他跟挤牙膏似的。

  “我再问你一遍,市中心酒吧的藏毒贩毒案件,你知道多少?”

  “你们指控的不是诈骗和非法集资吗?你问的这个东西和案件没有关系,我有权拒绝回答。”副队长往后一躺,仿佛是熟知了这些套路,知道阿云嘎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还有,按理说你们一个个都应该回避。”他指着阿云嘎和其他警员,“给我纸,我现在就要申请你们回避。”

  阿云嘎懒得跟他废话:“你自己都知道这不构成回避,就别跟我浪费时间了。藏毒贩毒的案子检察院那边已经立案,也是查到你头上,过不久就来分案。你现在跟我这儿干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

  阿云嘎诈他,这副队长没什么思量,瞬间警觉了起来,后背离开了椅子:“检察院立案了?”

  “酒吧的法人代表已经被控制了,你说呢?”

  “查到我了?”

  阿云嘎考虑了一下措辞,毕竟是诈他,干脆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副队长被他盯得发毛,畏缩着开了口:“现在还算坦白吧?”

  阿云嘎心里暗喜他上钩,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嗯,算。”

  “那毒品吧……我真不知道是谁做的,我就知道有这么个事儿。那老板经常给我些钱,我不就收了吗……估计就是他们老板干的。”

  面对着牙膏不能心急,就得一天挤一点。阿云嘎也没给什么从宽的承诺,就让他在笔录上按了手印,一句话不留就带着警员走了。

  “队长,检察院要求的补充侦查咱们就剩下举报人的笔录了吧?”警员翻了翻证据材料问道。

  “是,”阿云嘎犯难地回想着那一串身份证号和照片。林城这么大,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更何况这个人估摸着还躲起来了。

  “队长!”南枫冲他喊了一声,把阿云嘎单独叫过来,小声在他耳边道,“我们监控到举报人的身份证使用了。”

  阿云嘎连忙低声问:“在哪儿?”

  “林城医院。”

  ……

  王晰还在等着公安那边的回复,自己也顺带把卷宗再回忆了一遍。酒吧贩毒和风雨基金会诈捐都牵扯到同一个犯罪嫌疑人,但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一个治安队的副队长,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这么滔天的权力。

  “小晰,要我说别往上追了。你只管查好你这一部分,以后有新问题了那是省检察院的事儿。”检察长叹息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胆子忒大。”

  王晰满不在乎地笑笑:“检察长,我这人不怕麻烦也不怕死,就怕对不起自个儿的良心。”

  检察长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我是真不想把你放去省检察院,把你放走了,谁来接我的班?”

  “八字儿还没一撇呢。人家省检察院估计嫌我来事儿麻烦不要我呢。”王晰打趣道。

  “叩叩——”

  两人听到敲门声,回头一看,高杨抱着文件站在门口。准备公务员考试这段时间,高杨先考到了检察院当书记员,跟着王晰办案子。天不早了,高杨把弄好的卷宗送过来,整齐地放在王晰桌上,每一页都按照王晰的习惯贴好了标记。

  老检察长毕竟精通人情练达,加上捕风捉影听了些事儿,也明里暗里跟王晰求证过。老检察长心下了然,也没往外说,他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把王晰往前一推:“行了,今儿个冬至,赶紧回家吃饺子。”

  王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高杨倒是先礼貌地点了点头,跟老检察长道了声谢谢。

  林城这晚上突然下起了雪,雪落的时候,风小,万籁俱寂,声音都被吸收进了那小小的雪的缝隙间。屋外的路灯闪烁着,映出白茫茫的一片,雪花肆意在灯光下挥洒,落到两人的发梢,却在进门的一刻被温暖融化。

  王晰忙着去把饺子下锅,高杨不知何时一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虎牙又开始不安分地在王晰后颈那一块地方逡巡。

  “别闹,先吃饭。”王晰下意识地躲,高杨把他搂得更紧。

  “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说?”

  王晰愣了愣:“我说什么了?”

  高杨的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你说你不怕死。”

  王晰怔住,偏头看小孩儿委屈又害怕地圈住自己,心头一阵暖混着酸。

  王晰掰过他的脸,轻轻捏了捏高杨软软的脸颊。白嫩嫩的小孩儿偏生长了一双多情的杏花眼,温柔时让人沉醉在那一汪清泉里,狠决时又会冻成刀刃一样的寒冰。

  “现在有点儿怕了。”王晰捧着他的脸说道。

  高杨重新把他圈到怀里,斟酌着用词:“我没有阻止你办案子的意思……”

  “我知道,”王晰打断他,笑了笑,“你和我,永远不用解释这么多。”

  “好了,”王晰拍了拍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快去捞饺子,不然成片汤了。”

  高杨把他拉过来,硬是黏糊糊地亲了一口才放手。

  “我会保护好你的,一定。”

  ……

  贾凡忙到快十点才下班,一打开手机,发现李文豹一大早就发了消息给他。

  “贾医生,我今天有很重要的演出,不能来看小陆了。我已经请假了很多次,这次再不演我就没钱交房租和医药费了……我煮了饺子放前台护士那儿了,也不知道小陆能不能吃。小陆就麻烦你了!”

  贾凡拍了拍睡着了的值班护士,小姑娘才暗道一声坏了,饺子早就粘在一起吃不了了。贾凡把饺子抬走,脱了白大褂,重新打开办公室的门,精挑细选挑了两个自己最舍不得吃又刚刚才买的甜品。

  陆宇鹏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仰着头看雪。治疗中心是全封闭的,他接触不到外面的空气,甚至都没法伸手去碰一碰雪花。

  “不冷吗?”贾凡把外套脱给他披上,拿出小蛋糕:“喜欢哪个?”

  陆宇鹏一愣,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喜欢……哪个?”

  贾凡挠挠头:“嗯,草莓的。”

  陆宇鹏便把草莓的推给贾凡,自己留下了另一个。

  “我们小陆太好了。”贾凡揉揉他的脑袋,帮他把盒子打开。蛋糕很甜,但不腻,入口即化。奶油少但果酱多,对于陆宇鹏这样正在接受药物治疗的病人而言是难得的慰藉。

  “本来今天冬至应该吃饺子的,”贾凡把李文豹给的饺子拿出来,打开给陆宇鹏看,故意嫌弃道,“但豹豹那个傻孩子放那儿就走了,忙着去演出。你看看这都啥啊,塌成什么样了。”

  陆宇鹏忍不住笑出声:“豹豹……很好……很聪明的。”

  贾凡嫌弃地看了眼饺子:“看着不像啊?”

  陆宇鹏吃完了蛋糕,怔怔盯着窗外。贾凡探头到他面前:“想去看雪啊?”

  陆宇鹏顿了顿,怕给贾凡添麻烦,摇了摇头。

  “走,我带你去。”贾凡拉起他的手,找了块围巾给他围上。

  楼下病人活动区四周有网,但上空是开放的。雪在这里积攒成一片白,怕病人滑倒,这儿已经封闭了。贾凡拿钥匙开了门,让陆宇鹏进去随便玩。他是广东人,很少见过雪,即使被冻红了鼻尖也对白绒绒的雪花爱不释手。

  贾凡欣慰地看到他眼睛里有了亮光,兴奋而满怀对生活的热爱的亮光。

  “雪绒花,雪绒花,清晨迎接我开放。”

  陆宇鹏讶异地回过头看他:“你……会……唱歌?”

  贾凡的声音很好,很厚实,又很温柔,像承载雪花的大地,无私地张开怀抱。

  “我小时候学过几年。”贾凡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你比较专业。”

  “小而白,洁而亮,向我快乐的摇晃。”

  贾凡好喜欢陆宇鹏的声音,就像雪一样纯洁又轻柔,透亮晶莹,不掺杂一点杂质。

  “白雪般的花愿你芬芳,愿你开花成长。”

  “雪绒花,雪绒花,永远祝福我家乡。”

  ……

  郑云龙在法院待到很晚。他其实压根没有平复,黑暗的一瞬间带来的空间,还有身体的疼痛,几乎把他拉回记忆的深渊。他坐在那儿冷静了很久,他知道阿云嘎加班回不了家不会发现。等脚步不再虚浮了,身体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些,才拖着身子慢悠悠地走出来。

  法院门口停着辆眼熟的车,郑云龙定睛一看,那是阿云嘎的车。

  惊讶一瞬间涌上心头,郑云龙才靠近,驾驶座上沉睡的阿云嘎听见了动静立马醒过来,打开车门把暖手宝塞到他手里。

  “今天怎么……没加班?”郑云龙问他。

  “有线索了,我让南枫带着实习警员去查,防止打草惊蛇,我下午没什么事儿,听笛哥说你出事儿了,我就过来等你了。”

  “你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

  阿云嘎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这不是怕你一时半会不愿意跟人说话吗……”

  他就这么在冰天雪地里,看着呆坐在法院里的自己,生怕打扰到他平复。甚至为了怕错过自己出来,特意开着窗子,扛不住困了才浅眠一会儿。

  郑云龙从来不是个会说肉麻话的人,只是吸了吸鼻子,装作是被冻的。

  “嘎子,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