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邵回到公寓，已经过了两点。
公寓里的灯还亮着。
“南生？”
傅南生坐在沙发上，双腿蜷缩着，整个身体抱成一团，可怜又可爱。
听到吴邵回来，他抬起眼睛看过来，眼底的脆弱暴露。
“怎么了？为什么还不睡？”吴邵抱住他，揉着他的头发，“说了我会回来，不用等我的。”
“吴邵。”
“嗯？”
“他是不是完了？”
吴邵皱眉，掰过傅南生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上停留的正是热搜孟广旭滚之下的发言。
“是的，南生，我替你报仇了。”吴邵扔了手机，捧起他的脸，咧着嘴笑，“他名誉扫地，再也翻不了身了。”
吴邵的表情很骄傲，很得意，像是等着傅南生给他嘉赏一般。
但是，傅南生却是怔怔的，没有什么表情，他没有欣喜，没有同情，好像，也没有大仇得报的那种痛快，那种活该。
他有的，是替孟伯感到惋惜，如果他泉下有知，不知会有多痛心。
他有的，是作为旁观者的感叹，曾经的启梦接班人啊，一手好牌打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别人。
“南生，你怎么了？是不满意？”吴邵紧盯着他的脸，激动道，“没关系，我能把他找出来，再找人把他打一顿，或者你说怎么样才能出气，我帮你。”
“不用。”傅南生直视吴邵的眼睛，“什么都不用做。”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什么特别高兴的。”傅南生喃喃，“我想对他的报复，一直都是成名，然后站在他跟前，不让他瞧不起。但是慢慢地，我发觉我挺喜欢演戏的，成名也就没有那么迫切，连对他的报复也没有那么明确了。”
“什么意思？你不恨他了？”没有得到任何嘉赏的吴邵多少有些失了理智，况且又是关乎孟广旭的，当初孟广旭在车里威逼利诱他时，说过一句话，“我那个弟弟，对我喜欢的紧呐。”这句话包含了炫耀和鄙视，让吴邵记忆至今。
他怕哪怕一丁点傅南生对孟广旭产生不舍、同情，或者是感情复燃的可能。
“你还喜欢他不成？”
所以他问了一句非常愚蠢的话。
傅南生当即变了脸色，“你在胡说什么！”
“我…你…你都说你不恨他了，你让我怎么想？”吴邵也很委屈啊，他做了那么多是为了什么啊！
“我没有恨他，也没有喜欢他，我只是…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了而已，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我都不关心了，就是这样。”
“哦…”吴邵拉长了尾音，一面琢磨着点头，一面又坏笑起来，“那你说你喜欢我，我就放心了。”
“你……”
“乖，再说一次嘛。”吴邵揉着他的身体，嘴上一直讨要着，“快说，我想听！”
傅南生红着脸，咬着牙，就是不说。
“不是都说过了吗？”吴邵绷不住了，“为什么不能再说一次！”
那次为什么说，傅南生也不知道，反正是稀里糊涂说出去了，再说一次好像是没那么难。
可是……
“那你先说，以后不会捂住我的嘴了。”
这句话背后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不单单是捂嘴这一个行为，吴邵听出来了，也反思了。
“我以后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不会强迫你，不会欺负你。难道你感觉不出来，我已经在改了吗？”吴邵紧张之余，显得有些憨气，傅南生又想起他前几天口不能言的样子。
于是他温柔了许多，语气里带着腼腆和撒娇，“那你以后，不许那么用力…”
“啊？我…”吴邵忍不住狡辩，“哪里用力了？我那是情难自禁，再说，这个我也改了些，你感觉到了吧？平时摸你抱你都不敢用力了，还要我怎么样啊？”
他倒还委屈上了？
“你要是改不了的话，那就少做一些…”
“什么？南生，这不是要我命嘛！”吴邵越说越委屈，心里想着要不要再受个伤让傅南生心疼一下，是不是就不跟他计较了，毕竟这事关他的福利，他再怎么宠傅南生也不能就范啊。
原本傅南生没想过在这个时候和吴邵谈论这个话题的，可话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这里，吴邵不是说让他有什么都说出来嘛，那他就说了。
“你明明知道，我原本对这事就有阴影，阴影还是因为你，可你每次还是那么大力气，我真的觉得很不舒服……”
“你上次不是很舒服吗？”吴邵急眼了，“而且你也说过这事要你情我愿，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才会契合？我对你大力也是我喜欢你的表现！你喜欢我的表现呢？还有，你有阴影，我也有阴影呢，你发现我不是他之后的反应，我还没忘！”
傅南生不知道这算不算情侣之间的吵架，好像明明是在为双方的未来考虑，但偏偏就是有了分歧，意见达不到一致就会变得歇斯底里。
是不是只有一方妥协才可以呢？
“好了！”傅南生认了栽，“这事当我没说，听你的。”
“那以后不许再提了！”
“好。”
“阴影这样的话也不许再说了。”
“好。”
“那你现在说，你喜欢我啊！”
傅南生咬牙，“我喜欢你。”
傅南生想，或许他正适合吴邵这样强势逼迫他的人，才会一步步推着他往前走，否则他这缩头乌龟的性子，这辈子真的很难对人表达想法，然后说出一句，“我喜欢你”。
吴邵想，看来还是得偶尔拿出专制霸道的自己，否则一味宠着傅南生，自己该有的权益不就没了吗，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依他，这个真不行！
“这就对了，我才是你的归宿。”吴邵吻着他的嘴角，“我也值得你的喜欢。”
“嗯。”
“呵呵。”吴邵这才觉得畅快，一弯腰将人整个抱起，“走，睡觉去！”
接下来的时间，吴邵开始筹拍新戏，傅南生待在公寓几乎不出门，吴邵的说法是，等《寻梦》的热度彻底降下来之后再让他出门营业，傅南生虽然想拍戏，但不至于急不可耐，空下来的时间刚好可以提升下自己。
他会看书、看剧，甚至会写下人物分析和感想，吴邵新剧的剧本他也会翻看，不时升腾起几分醋意，然后再跳脱出来压下醋意继续看。
“别看了，吻戏全删，床戏没有。”吴邵早早对他解释过，“还有，和刘蓓妮都是炒作，你别乱看乱相信。”
傅南生已经很少很少上网了，可是那天上网时，铺天盖地的吴邵新剧定妆照跳了出来，是一部仙侠剧，吴邵白衣束发金冠，眉心一点印记的样子跃入眼帘，傅南生不禁惊呼出声。
怪不得粉丝叫他无双贵公子，这个装扮真的对得上这个称呼。
定妆照里，他还认出一个人，是段子轩，记得他跑去录制现场那天，他和翟清说是帮他却暗地里推了他一把，他记得，现在他出道了，拿到还不错的资源，定妆照下面他的粉丝更不算少，几乎可以和吴邵不相上下，傅南生很想感叹一句，这个看脸的时代啊。
他无力改变什么，当然也不会去做什么，他想的是，如果他有粉丝，他希望那些喜欢他的人，不是因为他哭的好看，不是因为他笑的好看，而是因为他的人品、他的能力匹配得上他们的喜欢。
接着翻看评论时，他不小心点进吴邵的大粉微博里，她的微博全是为吴邵的卖力宣传和表达喜爱，包括接机，线下，送信，修图，制作物料，购买周边，代言品牌，等等等等，那一瞬间，傅南生自认他作为吴邵的身边人，都未曾为他做过这么许多。
最上面的置顶微博里，是一个为吴邵9月21日生日准备的粉丝线下活动pa，日期在9月12日。
还有一周的时间，思及此，傅南生做出了一个决定。
9月12日那天，他穿上长裙，戴上假发，化上妆容，并特意在脖子缠绕一圈丝巾遮挡喉结，作为粉丝去参加那场活动。
其实，穿女装是傅南生一直想做却从未做过的事，在他踏出公寓的那刻，发出了不可置信的轻呼，在他坐上出租没有被认出的时候，更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好像空气都是自由的。
他很高兴，压抑过那么久的渴望有机会成真，不再是阴暗的龌龊的永远拿不出台面的东西。
目的地是在一家被包下来的咖啡馆，像一个小型的个人展览会一般，里面全部是吴邵的周边，包括他的经历，作品，甚至还有语录，看得人眼花缭乱。
正中央是一个一米高、半米宽的展架，傅南生到的时候，架子下方已经铺满了一层亚克力做成的玫瑰，填在每一个精心划好的层格内，像是一个打底。
傅南生没有猜错，这是粉丝们要为吴邵做的礼物，他们用召集来的这些人的双手，一起为吴邵折叠玫瑰花，做出一个巨型蛋糕，送给他们的偶像。
他不禁被小姑娘们的热情和真诚打动。
“你好，我会折纸鹤，我是这样想的，你看这是有层次的，可以叠好纸鹤落在玫瑰之上，怎么样？”傅南生问他身边的女生。
“为什么要叠纸鹤呀？你这么说的话，蝴蝶不是更好看吗？”
“玫瑰代表什么？”
“爱啊，我们对他的爱啊。”
“纸鹤是想念，是永不忘记。”傅南生认真道，“玫瑰代表少年的爱，纸鹤代表我们的想念，纸鹤永远追随玫瑰，意为我们永远记得少年，我们和他是双向奔赴的。”
女生恰巧是管理员，她激动拍掌，“姐姐，说得太好了！就这样就这样，贺卡也这样写吧！”吸引得一批人围了过来。
她便把傅南生的想法复述一遍。
“姐姐？”而傅南生正在这声“姐姐”里愣神。
可能他的妆太过成熟了，穿的也稍显正经老气，不过都无所谓。
“哇，可以啊！”
“那咱们快开始吧。”
那边女生们达成一致，傅南生露出喜悦的微笑，让他也主动为吴邵做一些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