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上一切。

  对夜莺来说……她自己的生命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无论是死在东京, 还是死在这里,从本质上讲都没有什么区别。深渊公主从不畏惧死亡。

  既然主动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她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松田阵平会来找她, 才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做了无用功。

  ……除非情况已经到了很艰难的地步,死亡的威胁如影随形, 不得不去求助这原始丛林以外的东西。

  他们需要一柄枪。

  夜莺看着眼前的青年警官, 弯起眼睛,很平静地笑了。

  幸好她还留下了一枚子°弹。

  虽然是女性用的款式, 但是拉开保险一样能击发, 甚至更加稳定一点。

  ——但是那块冰冷的金属竟然又被松田阵平推了回来。

  “我可没有你那么准的枪法。”

  他把□□压在夜莺的掌心,像平时一样轻松地笑了。

  “如果夜莺小姐想让我活下去的话,就自己亲手杀掉那只熊吧。”

  夜莺沉默了一会。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少女和她易地而处,都会觉得太强人所难吧。

  精神连续紧绷了好几个小时,摔坏了腿,枪里的子°弹只剩下最后一发。

  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杀掉一头自信满满的食人熊的样子。

  但是。

  现在呆在这个山洞里的,是夜莺。

  既然是天才, 那么就不应该有做不成的事情。更不用提向一头毫无理智的野兽认输。

  “真是没办法。”

  她慢悠悠地笑了。

  火光勾勒出少女甜美可爱的轮廓,映照在那双绿眼睛里的却不是什么柔软的东西。

  “——既然如此, 那么就准备好为我献上一切吧。”

  那是属于夜莺的黑暗,少女用于鞭笞东京的最重要的武器。

  明明只是靠在石壁上,却和坐在冰屋的客厅中央毫无差别。她侧过脸,像每个藐视人命的小公主一样,用柔软而轻缓的语气, 说出了攸关生死的话语。

  “很可能会死的哦。”

  “没关系。”

  松田阵平很短地笑了一下。他低着头, 看着眼前掉进人间的小恶魔。如果他还是有理智的男人的话, 早就趁着现在的时机跑掉了。

  ——可惜他已经被夜莺用羁绊系上了。想跑也没办法了吧?

  看来只能一路奉陪到地狱里去了啊。

  年轻的警官在她的额前浅浅地亲了一下。

  “稍微也信任我一下吧。”

  在这个亲近的距离, 他说出的、只是这样抱怨一样的话语。

  夜莺受伤走不了路,想要在地形复杂的森林杀掉一头熊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还能走动的松田阵平用自己当做诱饵,把饥饿的熊引到这里。

  至于之后的结果是给食人熊送外卖还是Happy Ending,就全看夜莺的枪法如何了。

  松田阵平要冒的风险比夜莺要大得多,所以才会要他「献上一切」。不过几乎没人会这么选吧。

  直接拿走枪就简单多了。甚至不用和那头熊正面打交道。警校枪法最好的Zero不是也在队伍里吗?

  ——可见他的理智真是被地狱之火全烧没了。

  青年温热的指腹在她的下颌线上贴了一下。

  “就这样吧。再见。”

  他说。

  语气太随便了。面对她至少也应该更正式一点才对。

  “可以了。”

  不解风情的少女抬起眼睛,在这个通常会让人心跳一阵的距离下平静地推开了他。

  “去找熊吧。”

  连敷衍他一下都不肯,很难不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当成了工具人。

  再联想一下她对诸伏的态度,甚至还会主动亲他的眼睛。

  选择性忽视前提条件的松田阵平差点气得咬牙切齿,幸好熊的危机就在眼前,他们没这个时间。

  卷毛警官独自走进丛林深处,不见了。

  夜莺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她给枪上了膛,指尖勾在扳机上,随时准备着击发。

  ——这其实不是持枪的正确姿势。

  稍微一动就容易走火,浪费掉仅此一发的珍贵弹药。

  但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它一定是最快的。

  温热的血从皮肤表面接连不断地冒出来,一滴又一滴地砸在地上。

  她很明白为什么那头熊选择率先袭击自己和学生A。女性的体脂率更能满足它对于食物的渴望。

  所以,来吧。

  夜莺举起枪,和那头追逐着松田阵平的凶恶棕熊对视。她既不害怕也不畏惧,在北海道冰凉的夜风中安静地瞄准着。

  三米,两米,一米。

  人类的速度无法与熊相比,更不用说在它的老家里比赛。差一点摔倒的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甚至能闻到棕熊身上的血腥味。

  死亡的邀请已经近在咫尺。

  “砰。”

  在一阵突如其来的风中,腰背挺直的少女冷漠地扣下了扳机。

  计时归零,庞大的野熊轰然倒地。

  ——要他灵魂的大恶魔杀掉了要他命的小恶魔。

  「结束了吗?应该结束了吧。」

  川岛郁代在心里自言自语。

  要是告诉她剧情没走完,必须再来一头的话,她可真要受不了了。

  「结束了。学生B没有被吃掉,而是有人借着棕熊的势在绑架学生,犯人已经被柯南识破了。来救援你们的人很快就会到。」

  漫画意志感慨似的说道:

  「虽然基本没出镜,但还是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退开几步,靠着石壁缓缓滑坐到了地上。

  ——然后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本地医院的病床上了。

  夜莺慢慢地坐了起来。她看了看桌边切成了花的苹果和温水,视线逐渐停留在了靠在门边的青年警官身上。

  “和我做朋友吧。”

  她看着松田阵平逐渐捏紧了烟卷的动作,突然感受到了一点逗他玩的快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做我的挚友。”

  松田阵平花三秒思考了一下这算不算撬诸伏的女朋友,以及他们俩到底算是谁撬谁的女朋友——

  “好吧。”

  在思想转过弯来之前,身体就已经率先给出了反应。

  妥协了的青年警官看着夜莺那双含着笑意的绿眼睛,也缓慢地提出了他压在心里很久了的那个问题。

  “那么,作为挚友,你先回答我一件事情。

  “……你和诸伏,是真的在交往吗?”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有点困难。

  如果说是,无疑是谎言;如果否认的话,她万一真的喜欢上了诸伏景光,那么就没办法收场了。

  所以,纵横地下世界多年的夜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谜语人。

  只要说一堆貌似有深意的废话,就能把对方劝走自己回家琢磨。这是多么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难道幸福竞依赖于这么细小的东西吗?*”

  夜莺微微一笑,一边坦诚地和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睛对视,一边慢条斯理地引用王尔德笔下的寓言故事。

  “只要有一支红玫瑰,我就会同他跳舞到天明。*”

  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

  交往了,但没有完全交往。

  无论从谜语界还是糊弄学的方面研究,都是十分完美的答卷了。

  夜莺相信,这就足够让他自己回去思考很久了。然后自己得出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答案,即使不对,也只能怪他自己悟不透,不够聪明。

  她惟一失算的一点,就是松田阵平已经很明白眼前这个少女的本性了。

  魔术表演太多次就会失去它的神秘性,夜莺已经在他们面前说了太多次谜语,导致松田阵平对于这种绕着圈的暗示越来越不信任。

  “想要用这种东西来骗我的话,可就找错人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他注视着眼前少女的神情,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变化。

  “……你和诸伏交往这么久,有接吻过吗?”

  【作者有话说】

  *引自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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