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卿和简青云打完这通电话后， 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他每天六点起床开始工作，一直开会开到晚上十一二点才结束，晚上一两点仍在回复工作消息， 第二天依然精神饱满地继续上班， 如此反复。
剧组上上下下都叫苦不迭， 并深切怀疑他们的导演已经进化掉了睡眠。
导演已经变。态到什么程度了呢？
好不容易把剧本敲定下来，他们的总编剧就连夜拉着行李箱和总裁男友跑路了，只在房间的桌子上留下一张纸条， 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充满了森寒的怨气：
“后续问题邮件找我，别的一切联系方式均已拉黑。勿扰！”
乔卿看到那张纸条， 盯着那个几乎要戳破纸张的感叹号“啧”了一声，随手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本来还想再让表哥多留两天的， 我还有几个剧本细节没来得及和他讨论呢， ”他的表情还很诧异，似乎完全不明白表哥为什么连夜跑路，“怎么就突然走了呢？”
封缙云：“…………”
他违心道：“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吧。”
乔卿了然，自责道：“也是。我看这两天表哥脸色的确不太好的样子，怪我， 居然都没发现！等下我让助理给他买点药寄到家里去。对了，你知道他生了什么病吗？”
——心病。
封缙云想起乔镜临走前那几天的精神状态， 觉得对方如果再不走的话，可能就要成为继阿杜之后，又一位被导演逼疯的编剧了。
“不提这个了， ”他明智地换了个话题， “辛苦了一段日子， 在正式开拍前， 我们是不是该先稍作休息一天？正好明天是周日，我在楼下酒店定了晚餐。”
其实是烛光晚餐，但封缙云没告诉乔卿。
他已经发现了，平时亲亲抱抱，甚至更过分一点都没关系，可每次到最后一步，乔卿就会找各种借口溜走，溜得比兔子还快！
一次两次还行，再来几次，封缙云就算不变。态，也憋出了一肚子恼火。
到嘴边的肉不能吃，真当他圣人吗？
所以这一次，他打算徐徐图之。
封缙云心里盘算着，看着乔卿犹豫的神色，嘴角勾起的笑容更加柔和了：“我知道，你不想耽搁拍摄时间，但这次的预算不是问题，又是个漫长的大工程，劳逸结合，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也是，”乔卿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我下午先去见两位投资人，今晚回来要吃红酒烧牛肉！”
“好。”
对于这种小要求，封缙云自然满口答应。
乔卿下午离开的时候，他立刻叫酒店把最贵的那间海景房收拾出来，又去附近的收藏店买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在夕阳下噙着笑意，迎着夏末的晚风，慢悠悠往回走。
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在今晚实现了！
虽然知道酒店一般都有配备，但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封缙云犹豫了一瞬，还是拐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个黑色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至少装了十来个小盒子。
就算这次用不完，今后来日方长嘛。
封缙云哼着歌，路上遇到剧组人员，还心情很好地冲他们打招呼。
剧组之前虽然不住在这里，但他们包了一整层酒店的会议室，用来当做剧本讨论场地，因此尽管乔卿今天给他们放了假，大部分人都仍在这附近自由活动。
当然了，会议室肯定是酒店赞助的。
乔卿是绝不可能自己掏钱去五星级酒店开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封影帝，有什么高兴事吗？”
有人似乎从封缙云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大着胆子问他。
封缙云笑了笑：“周一就要开机了，准备和乔导一起庆祝一下。”
“哦～”
一群人都拖长了声音，嘻嘻哈哈，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
擦肩而过时，封缙云还听到有人小声给他加油：“封哥你加油，最好让乔导周一都起不来床！咱们还能多放一天假！”
封缙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倒也没把这种话放在心上。
如今他和乔卿两人在一起的事情，在圈内基本是半公开了。
大家都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就算一直没官宣，上次乔卿可是瞒着所有人，连夜赶来参加封缙云电影的首映式、还主动在封缙云负面舆论缠身时，在一众记者的包围下接人回家，更不用说之前种种维护行为了。
——什么，你管这叫好兄弟？
那你家“好兄弟”，都为你怼遍天下砸重金拍电影了，还要把你的脸铺满世界各地全球公映，就问你弯不弯吧！
曾经封缙云的激进粉丝觉得，乔卿能遇上他们家影帝，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现在粉丝们每天一面给自家偶像打卡，一面疯狂为乔导的超话榜单冲数据，问就是真爱，问就是希望乔导一定要和封哥锁死，长长久久一辈子！
乔卿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封缙云背对着他，单手插兜，右手端着一杯红酒，静静地站在海景房的落地窗前，注视着夜色下波澜起伏的画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男人穿着一身定制的纯黑衬衫，衣衫下摆整齐地束在皮带内，更显得肩宽腰细，比例惊人，一身黑的打扮禁欲又冷淡，胸前敞开的扣子却破坏了这份克制，若隐若现的深邃锁骨和饱满的胸膛，几乎在第一时间吸引了乔卿的目光。
听到声音，封缙云第一时间回过头，冲他微笑：“我就猜到你快回来了，坐吧。”
兴许是房间太暗，晃动的烛火又太耀眼，乔卿一时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有些傻傻地被封缙云带着，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他把背包放在脚边，盯着桌上用骨瓷碟子盛放、由大厨特意装点过的红酒炖牛肉，用黑色丝带精心包裹的礼物盒子，又抬头看了看封缙云今天荷尔蒙溢出的打扮，谨慎地问道：“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封缙云刚要开口，就被乔卿神奇的脑回路呛住了。
“咳咳……什么东西？”
“不然你为什么突然搞这么正式？”乔卿抱住自己抖了抖，“我有点害怕。”
封缙云看出来他是故意在演戏，反问道：“不喜欢吗？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惊喜。”
“喜欢，当然喜欢，”乔卿看着他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美滋滋地接过来，“跟哥你在一起，不管是吃大餐还是路边摊，我都高兴。”
屋内烛光摇曳，窗外月色朦胧，封缙云看着对面卷发青年凝视着自己、盛满笑意的漂亮眼睛，几乎要忘记了接下来的步骤。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对乔卿说过，他特别爱看他笑。
乔卿只要一笑起来，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充满了勃勃生机。
而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要亲吻乔卿。
但封缙云按捺住了这股冲动。
“其实这还不算真正的惊喜，”吃饭的时候，他淡淡一笑，对乔卿说道，“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顿饭而已。”
乔卿在外面跑了一天，早就饿坏了，这会儿把嘴巴塞得满满的，像只囤粮的仓鼠似的。听到封缙云的话，他瞪着桌上的摆盘和海景房内如梦似幻的布景，艰难地把最后一口食物咽下了肚，“这还叫普普通通？”
“哥，你对普普通通怕不是有什么误解吧？”
“我是认真的，”封缙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是我的话，真正的惊喜，绝对不会只一顿饭这么敷衍。”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扫过桌子下方的某个位置。那里放着一个深色的绒面盒子，里面装着封晴雨从国外带回来的一对定制戒指。
尽管今晚的气氛很好，但封缙云不太确定现在送出去，是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倒不是说害怕乔卿拒绝，封缙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乔卿会答应。
可他还是想亲手为青年戴上，并从此再不摘下来。
乔卿会愿意吗？
封缙云有些担忧。
所以他决定装作嫌热，又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
“有点热。”封缙云欲盖弥彰地解释。
乔卿看着他，目光像是黏在了男人结实的胸前。还不等封缙云窃喜，就听乔卿说：“确实有点热。”
然后他起身找到了空调遥控器，调低了两度。
封缙云：“…………”
“说起来，我也给哥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呢。”
又过了一会儿，乔卿吃饱了，用餐巾擦了擦嘴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冲冲地对他说道，“猜猜这是什么？”
封缙云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借着烛光，仔细地打量起了他手中的文件：“这是……股份转让合同？”
“宾果！猜猜是谁的股份转让～”
封缙云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想不出来。”
“是晴雨姐的！”
乔卿的回答让封缙云吃了一惊：“我姐的？她要转让什么股份？不对，她什么时候回的国？”
“就在前两天啊，是她要我瞒着你的，我今天才拿到合同复印件，可不是个大惊喜嘛，”乔卿笑眯眯道，“从此以后我在华影就再也不是孤立无援了！那个李股东的股份被他‘自愿’转让给了晴雨姐，现在晴雨姐也是华影的高层了，也算是我的金主之一，这算不算个大惊喜？”
封缙云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眨了眨眼睛，说：“当然算。”
“这还不止呢，因为你是晴雨姐名下公司的股东，所以她也打算让你入股华影，我下午去见投资商的时候，好几家都打算跟咱们合作，你看看这些企划和剧本，都挺不错的……”
乔卿说着说着就站起来，“啪”地按下墙上的开关，明亮的灯光倾泻满室，却也驱散了方才烛影交错、朦胧暧。昧的气氛。
看着拖着椅子、拿着一叠厚厚文件准备跟自己深入探讨商业项目的乔大导演，封缙云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竭力把话题拐回正道上来：“那个，要不咱们还是先吃饭……”
“我吃饱啦，哥你吃你的，我继续说，你听着就好了！”
乔卿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口若悬河地开始给他画饼，什么这个项目创意不错起码二十亿盈利起步啦，什么那个项目后续能带动影视行业新风潮啦，各种ROI、STP分析，听得封缙云是头昏脑涨，满脑子都是钱钱钱。
终于，封缙云忍不住打断乔卿：“咱们今晚能不谈钱了吗？”
“可以啊！”
乔卿一拍大腿——只不过拍的是封缙云的大腿，好悬没把本就憋了大半天的男人给拍出反应来。
但当事人却毫无察觉，还给他认真讲起了自己宏伟的影视帝国蓝图，和两人携手，一步一步扭转当下行业浮躁风气、斩获昆仑奖的最终目标。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业内按资排辈、打压新人的潜规则！”
他义愤填膺地说道：“虽然不可能杜绝，但如果我这样的草根也能爬到高处，至少能稍微遏制一下这帮人嚣张的气焰。”
“你说得对。但关于潜规则，其实我一直都……”
多么充满正能量的话题，封缙云却情难自禁地往乔卿身旁靠了靠，他的眼神滚烫，手已经贴在了乔大导演的手背上，活脱脱一个现行犯犯案现场，行业内毒瘤再续。
“唉算了哥，不谈这些龌龊事了。”乔卿反手就抓住了他的五指，又提起了另一件发愁的事情，“你觉得上次我和表哥讨论的那个剧情节奏，是不是太赶了点？我这两天老是惦记着这个事……”
封缙云恨不得当场撬开他的脑子，往里面灌点黄色废料进去！
整整一个晚上，乔卿跟他谈人生，谈理想，谈剧本创作。
——但就是不谈封缙云想听的风花雪月。
最后，封缙云木然地看着已经移过十二点的指针：“我有点累了，咱们先洗漱上床吧。”
乔卿止住话头，打了个哈欠，这才恋恋不舍地说了声“好”，拿着毛巾先起身进了浴室。
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封缙云松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地把戒指收起来，又默默地掏出了那个黑塑料袋。
等他也洗完澡……
熄灯之后。
洗完澡的封缙云躺在床上，听着旁边乔卿均匀的浅鼾声，面无表情地瞪着天花板，一夜睁眼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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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卿：
不过也装不了多久了，封哥明早就能反应过来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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