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传》开服十多年，程眠入坑了七年。
相比贴吧论坛里各种跌宕起伏的818和故事会，他的游戏人生显得平淡无奇。
要说风浪，顶多是遇见几个难以应付的老板或者奇葩队友，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刺激过。
他是不是进错了群？
为什么非纵和存骨会在这里？
目光落在群聊记录上，盯着两个熟悉的ID，半天没回过神。
存骨正在疯狂地发表情包。
存骨：[千里姻缘一线牵，]
存骨：[]
存骨：还有什么表情包？多来点。
程眠：……
他眨眨眼，回过神，奚想事成正发来消息。
奚想事成：你和存骨哥认识啊？
云程风眠：……
可不认识吗。
前脚才跟人说手头没号打不了本，后脚就在群里相遇。
尴尬到脚趾抠地。
程眠从小到大没怎么撒过谎，难得一次，还被当场抓包。
云程风眠：算是吧……其实不太熟。
奚想事成：等等，你不会就是前几天他说的那个想拉进来的神木吧？
奚想事成：你竟然是男的！！！
程眠竟然从那几个感叹号中看见了一丝惊恐。
云程风眠：我没说自己是女的呀OVO
程眠慢慢打字。
云程风眠：你的亲友团是无尘帮会的吗？
云程风眠：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我看你的帮会头衔不是无尘，有些好奇。
奚想事成：之前为了杀仇人我转了阵营，叛徒buff还没结束，再等一个星期就可以转回去了。
原来如此。
程眠还以为是自己记忆出错，如果奚想事成头顶挂着无尘的头衔，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加入的。
程眠双手捂脸，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存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存骨：人呢？ @云程风眠
求求你。
别艾特我。
程眠完全不敢在群里说话。
非纵之前发的消息已经被其他人刷过去了，后面基本是存骨一人在说话，他没有再出现。
无尘其他人也在冒泡，开他的玩笑。
都是善意的发言，不会让人心理不适。
程眠手指放在右上角的三个小点上，觉得还是解释清楚，然后把群退掉为好。
白色蒲公英：这次小奚立大功，快找你存骨哥要奖励。
安然入梦：这个野团混的值呢[捂嘴笑]
奚想事成：别说了，今天这本还碰见几个傻逼，说话舌头都捋不值。
奚想事成：全程划水不好好打，给队友扣锅倒是挺熟练，
奚想事成：说好出本PK，我准备好了，他们怂了。
长剑出鞘：……年轻人的气血方刚啊，回头被人追杀别叫我们帮忙，我人老了打不动。
半束桔梗：也别叫我，浪费小药捏。
奚想事成：我们还是不是家人了？
存骨：惹事的是你奚想事成，跟我们无尘有什么关系？
看到这句话，程眠把手指收回来，把退群的想法缩回壳子里。
奚想事成帮助他良多，刚进群就退，实在不给面子，说不定会被人在背后笑话。
退群了不太地道。
存骨：你们少说几句，把人家小神木都吓到了，进群到现在都没有冒泡。
酒醉染唇：到底是谁把人吓到了还不好说，我没有内涵谁，不要对号入座[闭嘴]
非纵：嗯。
云程风眠：……QAQ
你可以不用来凑这个热闹。
他硬着头皮在群里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全是从他老板们那里存下来的，企图能缓解内心的尴尬。
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接下来继续闭嘴。
幸好存骨是个话痨，永远不会冷场，程眠一出现，他自己就把气氛带动起来。
程眠一会儿没注意，聊天记录已经到了——
存骨：来都来了，不如早磨合吧。
存骨：什么时候开一车？
奚想事成：？
存骨：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非纵
非纵：随便。
存骨：卧槽，你竟然答应了
奚想事成：？？？
奚想事成：哥，我没打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
云程风眠：？？？
存骨：小眠你不用怕，我现在就开组。
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
程眠敲着键盘，一句话还没输完，游戏里招募令就扔了过来。
【非纵邀请你加入队伍，是否同意？】
程眠脑子里面一片乱麻。
和非纵打过一次，对他的风格已经有所了解，完全不需要这么紧张。
但程眠做不到。
小时候，每当在犯错时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意味着要挨打。
非纵当然不会打他，只是语气冷冰冰，没什么感情。
说嫌弃也不准确，非常公事公办，让人心生畏惧。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拒绝？
程眠干巴巴打字。
云程风眠：你们打吧，我手头几个号的任务还没有做完，不去啦。
云程风眠：[]
说完有些脸红。
这辈子的撒谎技巧全用在存骨身上了。
对不起。
下次还敢。
存骨：还有什么任务没做？让小奚和非纵带你，他们杀怪贼猛。
存骨：对吧？
最后那句当然是对非纵说的。
程眠并不担心大神会答应。
本身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之前看贴吧和论坛，听说有亲友不空让他帮忙带一下徒弟，都被无情拒绝掉了。
程眠：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
非纵：嗯。
程眠：？
非纵大神，你不是这样的。
你应该高冷地回一句“没空”。
你怎么就答应了？！
程眠还在懵逼中，群消息刷出新内容。
非纵：组我。
程眠：……
他张着嘴，傻在屏幕前了。
过了半分钟，终于反应过来，整个身子靠在椅子上。
打开通讯录，疯狂敲好友。
云程风眠：救命！！！
……
电脑另边，裴纵之在群里打完这句话就切了出去。
微信界面上有十几条信息，全是存骨和裴奚发的。
裴奚的全是废话。
知道他带进来的神木被他训过，发了好几行惊恐表情包，在裴纵之把他拉黑前及时止损。
奚想事成：你真骂他了？
非纵：我不骂人。
啊对对对，你不骂人，你怎么会骂人，你最不会骂人了。
裴奚面无表情地想。
他一回忆起小时候，就痛苦面具。
虽然两人没差几岁，但裴奚是裴纵之教育长大的。
他妈忙着跟他爸那些婚外情撕逼，他爸天天流连花丛更没空管他，没事就把他丢到裴老太爷那里，不闻不问，活着就行。
小小的孩子爹不管妈不问，要不是裴纵之管着，裴奚自己都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歪脖子树。
他哥什么脾性，最了解了。
嘶，那个神木，好惨啊。
裴奚想了想，去材料商人那里买了几束蜡烛，名片笺上写上“云程风眠”，在香炉NPC那里点燃。
存骨：人家刚进来，你温柔点，给点面子，也别让小奚难做。
非纵：我什么时候没给人面子？
存骨：你什么时候给人面子了？
裴纵之不置可否。
非纵：知道了。
过了两分钟。
存骨：……你这是不是太给面子了？
非纵：不是你要求的？
存骨：我怎么觉得那孩子更害怕了？
存骨：[挠头]
非纵：[微笑]
存骨：要不你还是正常点吧，你这样我也有点怕。
裴纵之无视掉这条消息，点开游戏框，操纵人物往主城走。
答应存骨不完全是给好友面子，云程风眠很会做小药，还会其他生活技能，非常好用。
多认识一个人多条路，他一向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不过也稍微从互动中体会到一点乐趣。
就像客厅那只傻猫，发呆的时候看起来很不聪明的样子，很容易激发人类体内的欺负欲。
不过猫惹急了会咬人，游戏的角色不会。
程眠敲了大元宝半天，对面都没有回他，不知道是去忙了，还是挂机。
完全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或许是看他久久没有动作，非纵再次发来邀请。
程眠紧张得快要咬手指了，深吸一口气，点了拒绝。
云程风眠：一点点任务，我自己做就好了。
云程风眠：很快就能完事。
云程风眠：不用麻烦各位了。
云程风眠：好了我滴滴你们。
云程风眠：[]
云程风眠：[]
一连发了好几条，刷屏式发言，试图掩盖内心的心虚。
程眠表情已经麻木了。
打就打吧，不就是被点名几次，不就是被公开处刑几次。
有什么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反正不会被仇杀，不会掉经验和耐久度。
他可以！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程眠登上某个老板的小号，赴死般进了队伍。
虽然说开组，但是没有其他队友，或许还没有换好号。
队伍只有他和非纵，幸而不在一个地图，不用直面大佬。
程眠坐在椅子上，腰板挺的笔直。
等待期间，火速打开之前收藏的九重炼狱的录屏链接，准备再复习几次。
无论是打法，还是挨训。
各种意义上的。
然而看完第一个BOSS，切出屏幕一看，队伍里还是没有其他人。
[队伍]懒懒的我：？
[队伍]懒懒的我：大家还没有换好号吗？
[队伍]非纵：哦，不好意思。
[队伍]懒懒的我：啊？
[队伍]非纵：忘记CD没刷新，开不了。
[队伍]非纵：^-^
“……”
看着这个表情，程眠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那你在跟他们商量得热闹个什么劲！
他真的要退群了！！！